“刚成君,看在假父的面上,饶他一次了。”
“告知假父,嬴政遵命前往蕲年宫,不劳假父奔波,三日之后,嬴政自当前往大郑宫拜谒假父母后。”
“起驾,蕲年宫!”
秦王政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幕,对着蔡泽一拱手,再次摇摇头,观其而退。目光又落在那黑肥老吏身上,淡然一笑,徐徐而应。
语落,没有与那老吏多言,便是令下御者,数息之后,车马仪仗轰隆隆的从雍城官道向蕲年宫而去。观此,昌平君、昌文君等卿士为之叹息。
“这老吏,活的有些长了,不如就快些与此地的历代秦王殉葬吧!”
撇着被被刚成君蔡泽镇住的黑肥老吏,周清哑然一笑,此人看来是学到了嫪毐身上的精髓,屈指一点,便是一道黑白指力透空落在其身。
迎着身侧东君焱妃看过来的平静目光,微微一笑,纵马离去。
忽而,那东君焱妃不知道也想起了什么,轻哼一声,双手掐动阴阳印诀,一道火红的玄光刹那间轰入那黑肥老吏的身躯。
“我那道指力,名曰生死符印,内蕴阴阳变化,生死无常,三日后,开始发作,除非修为超过我,不然,三日后,此人该为此付出代价了!”
想不到阴阳家东君也会如此,看来这两日的确太过于清闲了,纵马并列而行,车马已经改道蕲年宫,微风而过,暗香浮动,比起云舒身上的清雅幽兰,东君身上荡出的这股幽香却清静而深远,馥郁如荷牡。
“哦,看起来,我那道阴阳合气手印倒是有些多余。不过,若是他能够撑到第四天,也可以品尝一下体内阴阳之气逆转,血气沸腾的感觉。”
对那黑肥老吏出手,纯属随意而为,此行随秦王冠礼,按照自己的占星推演,应该有宵小生事的,想不到他们倒还真能够忍得住。
绝美的容颜上轻瞥了一眼周清,自己那道阴阳合气手印乃是四天后发作,希望那人能够撑下去。
“哈哈哈,东君阁下性情爽快,蕲年宫内,定要与你畅饮一番。”
闻此回应,周清朗朗一笑,念及对方的经历与岁月长河中的结局,阴阳家东皇太一太过于执着让对方修行了,以至于堂堂一个阴阳家东君,竟然被燕太子丹利用,出逃秦国,弃之如履。
当真是可叹,只可惜,那燕太子丹身上还真有不错的东西,战国七雄,苍龙而属,大势汇聚,力量而成,不知道如今的燕太子丹现在是一个什么模样。
未多时,午后时分,秦王政一行浩荡的车马入古老的蕲年宫。
一系列事先传达好的礼仪没有被贯彻,整个蕲年宫内显得空落无比。依照约定,蕲年宫内的侍女与侍卫、仆役都是从咸阳王城调动。
不劳费雍城人力,对于此,秦王政倒也是安心许多,踏步清幽的蕲年宫内,一应之事自然由太史、太卜、太祝而成,李信带领侍卫,巡逻各个角落。
一个时辰之后,秦王政居于蕲年宫中央宅院,左右护法居于左右庭院,随行大臣环绕而定。其后,又是一炷香,秦王令,召近臣、护法等近前议事
第两百二十九章 天命(第二更)()
蕲年宫是一座城堡式的宫殿,毕竟,当初在此地修建蕲年宫的时候,关东列国的战乱不绝,不过形制厚重与章台宫相近。
论奢华与气势或许不比如今的章台宫,但论战时应变,蕲年宫绝对非凡,一旦有战事,国君或者储君便是可入蕲年宫,一则与雍城遥相呼应,而来也可以独立而行。
时值仲夏,蕲年宫内凉爽清幽,占地数千亩,庭院数十座,房屋楼阁更是多达六百多间,暗渠引入雍水,林木葱茏,花草茂盛。
外围而观,整个蕲年宫的四周城墙高高耸起,三丈六尺则小矣,外层全部用长六尺、宽三尺、高一尺的大石条垒砌,里层夯土墙两丈六尺宽,城内再用大砖砌起。
依山而立,城墙只开东西南三座城门,每门只有一个城洞,城门箭楼全部坚固无比,经得起任何羽箭的冲击,稳如要塞,宫内可驻扎兵马数万,攻守无双。
于此刻,此行前来的数千兵马已经立于蕲年宫各处把守,侍卫、侍女、仆役各归其位,诏令而入,左右护法于近臣入蕲年宫中央大厅,那里是历代秦王处理政事之所。
“昌平君、刚成君对于这蕲年宫是否熟悉?”
正午刚过不久,骄阳仍旧显得炙热,投射而下,大厅之中,更是透亮,秦王政跪坐于厅中上首,其下左右护法而立,对于此,诸位封君、近臣没有多言,王上安危为重、为上。
侍女将茶水倾倒完毕,徐徐而退,旋即,偌大的厅堂内,十多人汇聚一隅,左右护法立于下首,鬼谷盖聂倒是未至,其下则是昌平君、刚成君、昌文君、冯去疾、王绾等人,中常侍赵高随侧。
“先王登位之时,在这里停留数日,具体之位,倒是不清。”
座位上的昌平君,身躯微侧,拱手一礼,与对面的刚成君相视一眼,二人都是从昭襄王岁月而来,经历仿佛,蕲年宫虽来过,但未曾深入了解,毕竟这里可是雍都故宫,王室隐秘。
昌平君熊启语落,刚成君一礼附和。
“蕲年宫得有文章之做,昌平君以为何?”
秦王政闻声,挥手一招,随侧的赵高便是将一张羊皮纸送上,接过羊皮纸,摊开在条案之上,一边动作,一边而言。
“我王有令,我等未敢推辞,只是一路而进,那长信侯嫪毐恐生事端,故而,小心为上。先前那痴肥老吏口出狂言,可见长信侯跋扈至此。”
“启先前曾觉,此行蕲年宫,王上与我等不过停留三五日,便是入雍冠礼,今日见雍都之地,见长信侯如此,恐怕其心有异。”
能够从一介楚国公子,臻至秦王政近臣,如今更为左相,昌平君熊启再次一礼,神情有些凝重,言语间,扫视厅堂内的诸人一眼。
虽有些低沉,但话语中的意蕴却是不用多说,在场之人都是人精,自然明了。上首的秦王政听此,同样面上微微一笑,还是昌平君懂自己之意。
“噫!”
“老臣倒是未曾想到这一步,而今细细察来,那长信侯市鄙之人,年岁来,雍都之地声名传荡,其心无论如何,我王亦当慎之。”
对于昌平君所言,刚成君随后,也是拱手而礼,毫不掩饰的惊讶而叹,思忖深处,更是倒吸一口凉气,难不成那嫪毐真的要……。
语落,昌文君、冯去疾等人亦是颔首以对。
“哈哈哈,寡人意要在蕲年宫行三件事,诸位当尽心尽快完成!”
“一则,仪仗骑士全部驻扎宫城内,与精壮内侍混编三队,各守一门。”
“二则,清查宫内府库和城墙箭楼,多储兵器,可用者,全部搬到应该放置的位置。”
“三则,北面城墙外有山头,各有一支秘密斥候驻扎,随时察看蕲年宫周围动静,约定烽火,以防生乱。”
此行雍都冠礼,蓝田大营的四十万大军未动,就是为了如此,要让一些人跳出来,黑冰台、罗网的消息已经足够了,若是十万大军护持,只怕那市鄙之人还跳不出来。
即如此,嬴政决定给他们机会,不知道他们能否把握的住,看着条案上的蕲年宫地图,一件件的事情吩咐下去,每吩咐一件,昌平君等便点头而应。
语毕,嬴政思忖片刻,没有继续多言,便是给予下首近臣商议,诸人各展才能,集思广益,直至骄阳西斜,这中央庭院才徐徐寂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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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清大师与东君阁下都是清修之人,盖聂先生更是捭阖纵横无双,近日,随寡人入雍,事态多变,可有言乎?”
骄阳落下,中央庭院内,也已经摆宴群臣,明月高悬,银光垂落,秦王政踏步宫内,身侧卫尉李信跟随,左右护持随伺,鬼谷盖聂同样在侧。
蕲年宫内的一切与咸阳宫相差不远,亭台、走廊在月夜之下,都显得甚有熟悉之感,只是人影显得稀少,清幽寂静,未几便是一缕缕琴音飘扬,颇为悦耳。
“《道经》有言:将欲歙(xi)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是谓微明,柔弱胜刚强。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天欲其亡,必使其疯狂,长信侯嫪毐居于雍地,坐井观天,何其自大也,想来王上也应该知晓,先前秦国使者出使新郑被杀。”
“那使者的背后正是长信侯,欲要分割秦土,允诺诸侯,作乱秦廷。大王之策,与祖师微言大义相同,玄清受益匪浅!”
左右护法、首席剑师中,当以周清地位最为尊崇,淡淡一笑,徐徐而应,治国之道与天地之道、捭阖之道想通,长信侯嫪毐亦是瓮中之鳖。
而且嬴政所行之策,合道家真意,昔年儒家、阴阳家、墨家、医家等百家都从道家获取精义,才有如今的盛况,非为道家最强,而是道家之言最合天地之法。
“天命在秦,大势在王上之身,赢秦数千年之运,轮转而今,有此果,外人不可窥!”
相对于周清,一根淡黑色玉簪轻轻梳拢秀发的东君倒是轻语,红唇轻启,抬头看向星空,那里万星点缀,星河沉浮,恢宏而又绚丽。
“古之善摩者,如操钩而临深渊,饵而投之,必得鱼焉。故曰:主事曰成,而人不知。主兵曰胜,而人不畏也。”
“大王此举,当毕功于一役,连环而进,扫除内患,秦国当合力!”
手持利剑,走在李信之侧,垂肩的短发随风而动,俊秀的面容上微微一动,持剑一礼,又是那独特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荡出。
比起周清与东君之语,本就擅长于谋略的鬼谷弟子,更是看的甚远,言语夹杂淡淡的赞叹之意。
“哈哈哈,百家学说,果真是泾渭分明呐!”
第两百三十章 家国所累(第三更)()
战国乱世,诸子百家,各行其道,儒家、墨家、法家、名家、道家、医家……列国游走,学说而立,只可惜,历经数百年的岁月,百家之中强弱顿显。
儒墨为当世显学,声名最盛之家,农家虽不比儒墨,但势力却是遍布列国,数十万农家弟子随时待命,道家天宗与人宗分离,传承不绝。
医家更是深入列国宫廷,名家虽弱,但辩阖之术未绝,而今秦王政听身侧三人之语,顿有所感,朗朗大笑,神情欢悦。
于己身而言,最喜的还是法家,自从赵国邯郸归来,虽登临尊位,然,权力不显,故而身入秦廷藏书之阁,遍阅孝公以来的宫廷之作。
其内以商君留下的法家学说为主,张子留下的纵横学说为辅,兵家、儒家、道家、墨家……夹杂甚多,融合百家,梳理出自己认为正确的治国之道。
先前文信候吕不韦《吕氏春秋》之书盛行,其内便是融贯百家之学,梳理出一套治国之政,只是,其言与己心不合,更不合如今一天下大势。
“百家学说,虽泾渭分明,但任其江河奔流,终须万川归海。”
“道理臻至本源上,都是一样的,大王欣赏韩非之才,待秦国内患不存,当诏其入秦,想来那个时候,他不会拒绝的!”
听嬴政之语,周清同样轻轻一笑,三人之语看似不同,实则本质上一般,只是盖聂所言,更加的谋略深层,这也是他们鬼谷弟子擅长之学,自然如此。
“韩非先生之才,寡人却是非常欣赏,在新郑那般的乱局之中,都可以左右逢源,流沙立足,可惜,新郑太小,容纳不了其胸怀。”
“诸夏之大,唯有寡人之大秦,才可以任由韩非先生施展!”
提及韩非,嬴政毫不掩饰的欢悦与赞赏,读其文章就已经知其胸中块垒,新郑一见,更是超越自己的预期,更为重要的是,对方所想与自己所想相同。
自己的法理,自己的国度,需要一个完整的治国方略,而韩非恰恰可以提供,还是很完美的提供,无论如何,其人都要入新郑。
“盖聂先生觉得呢?”
若是韩非真的愿意真心实意在大秦施展所学,那是喜闻乐见的场面,周清也很期待,回想着新郑内遇到的诸人,眼中亮光一闪,将话题抛给身侧不远处的盖聂。
“其才旷世,家国所累!”
一言以蔽之,轻轻一叹,未有多语,身负大才,而甘愿在新郑之内施展,列国大势明显,除却秦国出现大的变动,韩国沦亡只是时间问题。
而对方偏偏选择那一条道路,如此,纵然其将来入秦,所谋所想对于君王来说,也是有着极大的弊端,甚至在权谋交错之间,有杀身之祸。
“家国所累?”
“商君、文信候出卫国,缘由此,卫国国祚得以保存,没有如宋国、郑国一般被屠戮殆尽,韩非先生若入秦,韩王为封君,寡人不吝啬让他们保存宗庙。”
家国所累不过是推辞之语,百年前的商君同样是卫国公室之后,然,却将一身所学留在秦国,铸就强悍之秦,如此,纵然百年来,卫国多有不逊,历代秦王仍没有将卫国湮灭。
文信候吕不韦同样出至卫国,更是亲自终结卫国身旁的大周龙脉,灭卫国轻而易举,但却秉承赢秦礼数,留下宗庙社稷,这是大秦的胸怀,这是历代秦王的气魄。
“听闻,大师归咸阳之时,从新郑带回几名女子,颇为擅长舞乐,连楚夫人都赞叹不绝,莫不是也将她们带来了?”
琴音袅袅,在这空旷幽清的蕲年宫内,飘渺无形,入耳无双,似丝丝细流淌过心间,柔美恬静,舒软安逸,亦扬亦挫,深沉婉转而不失激昂。
从蕲年宫的中央厅堂而出,缕缕琴音便出,这个习惯似乎被二人彻底定格了,戌时而入,床琴波动,余韵飘荡虚空。
“不错,她们算是战国乱世的可怜之人,道家机缘而入,玄清便将她们带在身边,不久之后,大王雍城冠礼,琴音当贺之。”
微微颔首,看着身侧秦王政双眸微微眯起,似是在细细聆听之感,轻声回应。这次带她们前来嬴政冠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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