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贲乃是王上面前的大将,子玉也是佩服几分,此番让他主动离开朝堂最为稳妥,只要好生招待王离就行。”陆言委婉的说道。
和英布稍微谈论几句,陆言心中便有了定夺,对于王贲的劝谏必须围绕着功成名就,武虽能安邦,但是文不能治国。
王贲的实力确实不是陆言能撼动的,自受秦王命令以来,通武侯败楚军,淹大梁,灭燕国,收赵国,计定齐国,进而为王上完成统一大业。
当日陆言苦思冥想终于写成书信一封,此刻王贲守孝已经有年余,不久便要出东乡回咸阳,书信经由侍官快马加鞭送至东乡。
此刻的东乡,王贲六十有余,在王翦的坟墓旁建造一顶草屋,手下只有几个服侍自己的老奴,很是简朴。
送信的侍官见到王贲身为侯爷,竟然如此简约,也是大为震惊,王贲听说咸阳有书信寄来,以为是自己的孩子,没想到却是平南侯的书信。
草屋之中,侍官很是恭敬的坐在对面,通武侯丝毫不显示自己的架子,命令老奴送来茶水,“不知道平南侯何意?”王贲疑惑的问道。
“启禀侯爷,平南侯所思皆在信中,还请武侯亲自阅览,小人并不知道其中的详情。”侍官躬身说道。
王贲也不在多问,当即拆开书信,只见布帛上只是稍微写着数行小篆:
“感念通武侯孝心,子玉佩服,特书一封表意,俱述朝中最近所行之事,自通武侯离去之后,咸阳修学宫,焚国书,李信辞官盖如是也。”
“今六国平定,将军助王上统御六国,功高无后人,奖赏无前者,自建朝以来封为通武侯,更合适千古一人也,何人能及。”
“然王上年逾四十有余,无心战事,只心往海内和平,北上有蒙氏修筑长城,抵御匈奴,南下有赵佗任嚣之辈,修缮百越之事,开疆扩土已成往事,固国安邦才是根本。”
“朝政之中,内有李斯王绾监察百官,外有内史滕将军监督良将,此为内外和睦,李信自以为将军,奈何如今朝政却何来将军之事,遂主动辞官。”
“通武侯乃是当世之俊杰,水淹大梁封为将军,灭燕国计齐国,托老将军之灵封为通武侯,今若回咸阳,立大功,王上何以封赏,殊不知,功高震主无以奉上,唯有刺死。”
“望通武侯能以家国为重,王翦老将军之行为,乃是告诫家族当心行事,奈何朝中已有王离将军,话不絮叨,烦请侯爷三思。”
王贲拿着布帛,看着前边所述事情,不觉皱眉,随后表情有些淡然,最后却捧着布帛大笑起来。
旁边的咸阳侍官很是疑惑,“莫非平南侯书中有不敬重之话语?”
王贲当即放下布帛,稍微抿了一口温茶,“我且问你,平南侯对于焚书之事有何见解?”显得很是认真。
“启禀侯爷,平南侯请谏王上,却不得王上信服,最终亲自监督焚书不力,逮捕入狱,之后不知是何缘由却从狱中安然无恙的出来。”侍官缓缓的说道。
王贲稍微抚须,“平南侯素有大才,虽然年不足二十,尚能通晓国家大事,我心很是安慰,王上得此贤才,何愁不能统御海内万世不休也。”
言罢,当即屏退左右的老奴和侍官,将陆言的布帛随即焚烧,当即在案牍前久久沉思。
就目前来看,王氏一族在朝中为官的只有王离就任,而王贲则属于离职状态,他之所以沉思,倒不是怀疑陆言的能力,而是万一自己不回咸阳,自己的儿子如何是好。
心中想着,稍微叹了口气,当即在布帛上写了两句话,随即又拿出一封布帛,乃是辞官归隐的请辞。
原来王贲早就有心归隐,请辞已经写好,只是还没有找到时机呈给王上,没想到这边的陆言已经送来书信劝慰。
侍官在外面等候多时,老奴看着王贲的神色有些不对劲,感觉淡然了许多,“侯爷,还有什么事情吗?”
王贲随即将布帛递给了侍官和老奴,“老奴,你明日随侍臣回咸阳,将这封书信交于王上,另外一封交于平南侯即可。”
“既然如此,全凭侯爷安排。”侍官接过书信,躬身行礼道。
次日,两人便启程回咸阳,而陆言在都监府中整日都在等着侍官的音讯,听说侍官回来的消息,立即命令英布带了进来。
那侍官还没有来得及休息,便马不停蹄的来到都监府,将书信交给陆言,不管结果如何,陆言心中也是了却一桩心事。
第164章 老将辞官李斯疑()
侍官将信件放在案牍之上,正准备离开,又被旁边的陆言叫住,“通武侯除了我这封书信,是否还有其他的安排?”言语中很是期待。
“启禀侯爷,通武侯除了这封书信以外,还有一封交给老奴,好像还要呈给王上,至于什么事情,小人无从得知。”侍官略作思考的说道。
“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陆言听过稍微点头,同时展开王贲的书信,里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两句话。
“平南侯之言,贲受教了,另外希望多多照顾我家离儿。”仅此而已,王贲如此果决,其中大部分原因还是受到自己父亲的影响。
王翦将军不仅打仗相当卓越,而且深谙帝王心术,所以才会功成名就,陆言看过之后,立即将书信烧掉。
如今王贲李信这等重臣已经离开,陆言便可以安稳的帮助扶苏实行新法,并不是陆言嫌弃两人碍手碍脚,而是害怕被相国拉拢。
咸阳宫殿之中,嬴政也无要紧事情,深秋时节更是懒散,只是躺在床榻之上看些谏书,基本都是各地呈上来的。
这时王离却在殿外拜见秦王,原来王贲的老奴将书信交给了王离,毕竟只是一个奴才是见不了王上的。
王离听到嘱托,当即便从练武场赶到椒兰殿,由于王家三代重臣,仅次于蒙氏,所以嬴政对于王离也显得很是宽怀。
直接在殿中赐座,“王离,你父亲守孝未满,你前来又是所谓何事?”嬴政很是和气的问道。
“启禀王上,家父前些时日写封书信,让我转交于王上,望批阅。”王离很是恭敬的说道,同时将书信递给赵高。
嬴政有些疑惑的接过书信,“王贲将军素来无事,今日竟然想起来给朕写信,当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稍微展开布帛,不过是王贲的归隐请辞,“大概是王将军在东乡住的习惯,不愿意回咸阳来了,罢了,通武侯年事已高,便留在东乡养老吧,如今帝国亦无战事,就让他好好颐养天年也无妨。”嬴政淡淡的说道,不免有些惋惜。
“臣下替父亲谢过王上。”王离有些激动的说道,嬴政只是摆摆手,示意王离莫要行大礼,另让赵高准备厚礼送与王离。
晚间时刻,月色如水,嬴政透过木窗看着莲池,表情略显惆怅,一旁的赵高虽然在沏茶,见到王上如此不免惊讶。
“王上,你难道还有什么伤心事情不成?”赵高颇显担忧的说道。
嬴政稍微叹了一口气,“如今六国平定,诸多将士也死的死,走的走,偌大一个天下却只留给朕来守护,何等的凄凉。”
“王上说笑了,将军等人身在异乡亦是担忧朝廷,只不过最近太平,也想清静,恕老奴冒犯,若是天下有乱,诸位将军定会快马而回。”
赵高得一番话说的嬴政直点头,“或许如此吧,你尽快将这些谏书整理好,朕明日在朝中批阅。”
说罢便躺在床榻之上,赵高则是小心翼翼的整理谏书,丝毫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赵高为人一生最怕的就是嬴政。
要不然他也不会等到嬴政归西之后,才出来祸国殃民,胡亥本人年龄尚小,加上赵高蒙蔽圣听,秦朝怎么能不亡。
深夜时分,李斯坐在窗前久久不能入睡,原因很简单,李信和王贲等人陆续辞职,按照这个顺序下来,搞不好接下来就是王绾和自己。
旁边的掌灯的老奴也是从柜中取出厚衣为相国添上,“老爷,如今天气微凉,还是早些时候休息吧,以免引得身子不适。”
“汝岂知吾心事。”李斯接过厚衣,有些无奈的看着老奴。
老奴随手斟满一杯温茶递给李斯,“老爷心中莫非是忧愁辞官,如今李信和王贲相继离开,着实有些蹊跷。”
“有蹊跷?你是从何得知?”李斯眼睛突然有神的问道。
老奴知道自己说错话,但是却无法挽回,“启禀老爷,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望老爷原谅。”
“你且说说看,难不成有些事情还能无中生有,有传言定有根本。”李斯抿了温茶,眼神微眯的说道。
那老奴有些惶恐的低下头,“前些时候我听巷口传言说,李信离开的时候满面忧愁,根本不像是自愿辞官,反而有点胁迫的意味。”
“李有成自从军以来,错事不断,没有人检举他,只是觉得他年事已高,如今定是有人拿着他的错事威胁他,那老小子才想到功成身退。”
李斯分析事情来头头是道,然而似乎并不知道是谁干的,“那李信素来和老爷关系融洽,他们设计李信,定然是朝着老爷来的。”
旁边的李斯眉头微皱,并没有反驳,“这人定然是陆子玉了,不过只是赶走李信王贲这些老臣有什么用,朝中又不是他们掌事。”
想到这里,李斯心中稍微舒坦了许多,哪知道笑意还没有完全显现,脸色却变得有些惊讶,带着丝丝的恐惧。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老奴说着当即接过李斯手中的茶杯。
“王贲和李信按照辈分是武将之中最为出类拔萃的人物,如今蒙恬在塞外,这陆子玉莫非是要统一武官势力。”李斯终于说出来自己的心病。
“老爷勿忧,那冯劫身为太尉,也是掌管兵权,有什么可担忧的。”老奴随即笑道。
“怕就怕在下一个人便是冯劫!”李斯恶狠狠的说道。
天色变得更加阴沉,虽有皎月,依旧映不出秋天的风景,李斯有些疲倦的躺在床榻之上,嘴中也是不停地嘀咕着。
次日清晨,李斯起的很早,应该说一夜的时间李斯都没有睡的安稳,天只是微亮,李斯便穿上厚重的衣服向着冯劫的府上赶去。
仔细想想,如今李斯的队列之中,只有冯劫一人执掌兵权,虽然王绾和自己的手下有诸多的文臣,但是这些终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毕竟这个朝代不是明朝,有些给事中和言官能把一个可歌可泣的将军骂的体无完肤,而且最可笑的是,有些时候,皇上还相信这些人骂的有道理。
冯劫想的没有李斯这么缜密,所以府上还没有掌灯,估计还在睡梦之中。
第165章 平南侯站队武将()
说来也巧,李斯刚来到冯劫府门外,便看到远处王绾提着灯笼走了过来,两人当即上前叙礼,脸上表现的都很诧异。
“王兄,你如何也来这里?”李斯故作镇定的问道,同时将手中的竹灯笼递给老奴。
“前些时间朝堂之上李信辞官归隐我已觉诧异,殊不知昨日王贲又递交辞官书信,我只觉得这乃是平南侯搞的名堂。”王绾颇显疑惑的说道。
李斯亦是点头,“应该是这样的。”如今朝中重要的老臣,只剩下王绾、冯劫、李斯,唯有冯劫不知道权谋术数。
两人说话间,冯劫府中稍微传来动静,府门也是突然打开,门内的侍卫见到李斯和王绾站在府外,只是有些发愣。
“两位大人,你们这是?”侍卫有些颤颤巍巍的问道。
李斯见到府门打开,不再搭理侍卫,和王绾并行走到府中,冯劫也是刚整理好衣衫,准备上朝。
见到两人来到自己的府上,不免有些惊讶,“相国,王兄,你们这是,为何现在拜访,过会儿可就要上朝了。”冯劫有些皱眉的说道。
“我只说一句,最近太尉可要低调行事,莫要被人抓到把柄,否则的话李信王贲便是你的前车之鉴。”李斯淡然的说道。
冯劫有些无语的看着李斯,“我身为太尉,岂会害怕他一个小毛孩,相国多虑了,而且李信的事情,难免保不准是他咎由自取。”冯劫亦是淡淡的回答道。
“反正李信和王将军的事情着实蹊跷,冯老兄你一定要谨慎,若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们就先行赶往咸阳殿了。”王绾也不多说。
两人的行为倒是使得冯劫有些茫然,这天色微亮,两人便同时来到府上,说了段毫无意义的话,实在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李斯和王绾并行,两人都是眉头微皱,“相国,要不然我们和平南侯的关系稍微改善一下如何,试想我们也没有必要对他抱有那么大的仇恨。”言语中显得有些妥协。
旁边的李斯当即甩袖大步向前,“王兄何出此言,吾等身在朝廷几十年,难不成还要向一个小子低头认错。”
“那相国以为如何?”王绾追上前去问道。
“什么都不做,我倒要看看这平南侯要搞什么大动作。”李斯语气阴沉的说道。
就在这时,陆言也从后面走了上来,听到李斯再说自己的名字,心中很是好奇,“相国又在说侄儿什么坏话?”
李斯见到平南侯突然窜出来,也是有些惊讶,“平南侯年少得爵位,吾等只是佩服,并没有说什么。”王绾首先说道,至于李斯根本就没有搭理陆言的意思。
“子玉心中都明白,两位莫不是担忧李信和王贲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陆言很是认真的说道。
在前面的李斯当即停下脚步,“这些事情难不成都是你做的?”突然转身对着陆言说道,眼中有着几分肯定。
“不错,是我做的,难不成相国有什么意见?”陆言很是轻松的答道,毕竟这个事情他并没有做的太过分,而且也没有违反秦朝法制。
“哼,如此年龄便居心叵测,我定要表明王上汝之贼心。”李斯恶狠狠的说道,先行向着大殿之中走了过去。
王绾在后面想要追过去,却被陆言留住,“王相,何必如此,师伯只是有些心焦气躁而已,无碍无碍。”陆言缓缓的说道,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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