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忽儿都!活捉狗博兀!”
一名裨将大吼着,一枪搠进敌人的胸膛。
“杀死忽儿都!活捉狗博兀!”
韓羹战刀如龙,一刀刺中敌人的脖子,再狠狠一抽。鲜血狂喷出来,顿时染红了他的双眼。
“杀死忽儿都!活捉狗博兀!”
大宋将士机械的呼喊着这个强劲的口号,奋不顾身,以快打快,以命换命,遇到枪,敢用胸膛去顶,遇到火,敢用赤脚去踩。
杀出血性来了的大宋将士,眼中只有敌人,没有自己!
杀!
韩羹又一刀劈翻一个敌人,再往前冲时,前面已是大海。
杀到水寨尽头了!
韩羹回头看时,只见后面的兄弟正砍倒残存的几个敌人。
西南缺口,夺回来了!
韩羹心情激荡,厉声叫道:“兄弟们!大宋的勇士们!我们把缺口夺回来了!”
战士们回过神来,齐声欢呼:“夺回来了!夺回来了!夺回来了!”
但欢呼未歇,元军突然一炮轰来,正好轰在韩羹立足的水寨残垣上。韩羹如一块石头,被火炮炸得飞了起来,划过一道弧线,远远的落入了冰冷的海水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一章 闽南若水()
“将军!”
“韩将军!”
“韩将军!”
战士们失声惊呼,但韩羹已经听不到了。
有老兵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叫道:“兄弟们,韩将军不在了,这个缺口,我们守!”
“对!我们守!”
“我们守!”
这些战士含着泪,一边寻找自己的战位,一边高喊着,仿佛向韩羹宣誓一样。
张世杰帅船之上,哨探飞报而来。
“报!太傅大人,西南缺口夺回!”
好样的!张世杰狠狠擂了一下自己的拳心。
“但、但”
“但什么?快说!”
“禀大人,韩羹韩将军被敌军火炮炸飞!”
韩羹?韩羹!
张世杰心口一阵剧痛,一个踉跄,险些软倒在地。旁边的人赶紧扶住。
但没人出言安慰。
这里不需要安慰!
张世杰缓缓挺直了身子,又像旗杆一样,挺立了起来。
“前方无将,何人愿意前往?”张世杰沉声道。
“太傅!末将愿往!”
随着话声,闪出一个白面书生来。
张世杰一看是他,摇头道:“陈若水,你不能去。”
陈若水,故丞相陈文龙的堂弟,闽南爱国巨富陈瓒的儿子。且不说陈文龙被俘不降,在岳飞庙前哭死。就说陈瓒,在张世杰护着朝廷流亡时,先是将三百万家产尽数送来当作军资,后自己又起兵战死。
闽南陈家满门忠烈,张世杰自不肯再让陈若水前去牺牲。
陈若水叫道:“太傅大人!是怜我陈家乎?”
张世杰道:“你只是一介书生,前去何益?”
陈若水说话文绉绉的,正是书生气十足的一个人。
但陈若水却一声长笑道:“莫道书生只空谈,头颅掷处尽铿锵!太傅大人,末将去也!”笑完双手抱拳,行了一礼,竟是提着长剑飞奔去了。
张世杰击节叹道:“男儿生就当杀敌,敌不绝兮气不息!来呀!鼓锤给我!”
张世杰拿过鼓锤,亲自敲响了牛皮大鼓。
将军令!
张世杰亲自擂鼓,擂响了大唐将军令!
陈若水一边奔往前方,一面跟着吟道:
塞上长风,笛声清冷。
大漠落日,残月当空。
手中三尺青锋
定斩敌将首级!
好一个大唐将军令!只是这鼓声气势有余,力度却不足,莫不是太傅大人亲自在擂鼓?
陈若水飞奔到西南缺口时,元军正要进行又一轮攻势。
“来人,将军旗给本将竖起来!”
陈若水一声大喝,后面亲兵赶紧从寨楼处找来两面“宋”字军旗,在他身后左右扯开。
“传令官何在?”
“大人,属下在!”
“传令:本营所有将士,回撤到本将身后!要一个不剩!”
撤?这个大人一来,下的第一道军令居然是撤?
传令兵愣了一愣,竟是没有回令。
陈若水喝道:“传令官!”
传令官赶紧一抬头,道:“属下在!”
“还不快去传令?”
“属下——遵命!”
传令官飞奔着传令去了。守在最前方的将士,听到这个命令,又是不解,又是愤怒。
有的道:“谁啊?是谁在瞎指挥啊?”
有的道:“混蛋!这个缺口是韩羹韩将军拿命换来的,说撤就撤?老子就是死也不撤!”
传令官喝道:“都给我闭嘴!将令如山,令出必行!快撤!”
最前方的战士们心里老大不愿意,骂骂咧咧,开始往后面撤。守缺口的那几十个战士刚撤出来,只见浓雾之中突然飞出无数的大火球,轰轰轰轰的砸在他们原来守住的地方。
一个战士撤得慢了,被火球砸飞起来的木棍直接射中大腿。
“撤!”
传令官嘶声怒吼,扯起那人,连滚带爬,撤了出来。
大宋水寨,全是由船连起来建成。张世杰花了无数心思,在最外面的船舶上铺上厚厚的木板,建成了一个宽有三十丈的平台。三十丈的平台之后,又竖起高墙,就像陆地上的堡垒一般。
众兵士撤得及时,避开了这一轮火炮的轰炸。
陈若水兀立堡垒之上,看着呼啸而来的火石弹丸,不动如山。
元军火炮过后,又是一轮箭矢,几乎将平台射成了刺猬。
咻咻咻咻咻,箭雨从浓雾中降下,如冰雹一般,只铺天盖地而来。陈若水就在这箭雨中,眼睛微眯,口中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来人!下令:盾牌手出击,每人捡箭一百枝,即刻回来复命!”
“遵令!”
“再令:弓箭手准备!”
“弓箭手准备!弓箭手准备!”
命令一声一声传了下去。
三百刀盾手,只持了盾,待箭雨一弱,即刻冲上平台,连扯带拔,收起箭矢。一百枝,一个精锐战士三下五除二便可完成。只几个呼吸的时间,三百刀盾手带着三千枝箭回来了。
刀盾手刚刚撤回,浓雾中突然一声喊,无数的元军像是从天而降,涌上了平台。
陈若水面沉似水,喝道:“射!”
咻咻咻咻!宋军的利箭射了下去。
那些元军涌上平台,东张西望找不到宋军,正在奇怪,宋军箭雨已至。只听啊啊啊啊一阵惨叫,元军顿时被射翻一半。
陈若水见时机已到,喀地抽出长剑,向前虚虚一劈,喝道:“杀!”
杀杀杀!
宋军从堡垒之中又杀上了平台。只一冲锋,便把元军冲回了大海。
陈若水指挥得当,时机拿捏得非常精准,宋军的损失微乎其微——除了他自己。
刚才陈若水高立寨墙堡垒之上,身后大宋的军旗高悬,元军之中也有厉害之人,断定他是指挥官,扯下身后长弓,箭发连珠,向他劈面射来。
陈若水文弱书生,动作不敏,被其中一箭射进了肩头,差点对穿过去。亲兵大惊,从身后将他扶住。
“大人!”
“大人受伤了!”
“大人,这一箭射得太深,属下送大人回去治伤吧!”
陈若水哼道:“闭嘴!拿上你的刀!”
亲兵紧握手中刀,不知道陈若水陈大人是什么意思。
陈若水挺立着站直了,道:“砍掉箭尾!”
亲兵手一哆嗦,一时竟砍不下去。
陈若水怒哼一声,单手抢过刀,反手一刀,将箭尾砍去,只留了寸许的箭杆,钉在外面。
“大人——”
“不许叫!传令下去,火炮侍候,向着海外三十丈的距离,发射!”
“是!”
军令传下,只一忽儿,大宋水寨的火炮终于轰响,将正好在三十丈外的元军炸得鬼哭狼嚎,只得撤离得更远一些。
闽南陈家陈若水,现右丞相府督府一文臣,初上战场便稳住了局势,抢回了南线西南角的主动权。
张世杰得到哨报,悬着的心总算暂时放了下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二章 冷漠的总攻()
元军大帐。
张弘范喝着新煮的酥油茶,神色很是冷漠。
越是打大仗,打难仗,打狠仗,张弘范的神色就越冷漠。
只有冷,才能冷静,才能做到冷眼旁观,才能做到旁观者清。
只有漠,才能漠视,才能漠视生命,才能让自己变成杀戮的机器。
郝经本是张柔一辈的长者,又是元帝的座上宾,肯来辅佐张弘范,便是因为极为欣赏张弘范的这一份冷漠。
在挨了孟汉一刀时,张弘范便变得冷漠了。
“报!汉帅,博兀大人未能攻破敌阵。博兀大人说,敌军打法突变,似是宋军有了支援。”
“知道了。再探。”
“遵令!”
郝经道:“这才打两个半时辰,宋军大营就开始支援了?”
张弘范道:“我中军不动,宋军的主力便不敢动。支援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他们南线的前锋将军被我军打死,临阵换将,倒是十有**。”
郝经点头道:“汉帅言之有理,十之**便是他们战死了前锋将军。”
这两人确实厉害,一猜便中。宋军不仅战死了前锋将军,还一下子战死了两个,其中一个是张世杰的副将梁大人,另一个是张世杰的亲外孙韩羹韩将军。
两人说完,又静静的喝茶。
他们还在等。
等雾再大一些,等南线北线的宋军再疲惫一些,等张世杰、陆秀夫等人再累一些。然后,就该他们发出致命一击了。
正在此时,轰隆一声炮响传进了元军大帐。张弘范一惊,手中的酥油茶泼了出来。郝经喝道:“怎么回事?”
“报!离岸两百丈,发现宋军快船!”
张弘范眼神微凝,道:“再探!”
“是!”
却说江无忌率领一条快船,在大雾里穿梭,穿到后面竟然迷失了方向。左拐右拐,待拐到一条大船旁边时,竟已离元军大帐不远。
江无忌命令轻轻划桨,靠近大船,仔细一看,竟是元军的一艘伏兵楼船。楼船之上,有元将大声吆喝,命令兵士用硕大的厚布将船遮上。
伏兵楼船高长有十几丈,高有七八丈,宽也有三丈左右,元人竟然要拿布遮上,他们在搞什么名堂?
江无忌铁眉微皱,最后一想,管他什么名堂,本统领给炸了再说。
“操炮手准备!点火!炸!”
操炮手也不用怎么瞄准,几乎就是抵近射击,只一炮,便将伏兵楼船的外艢水线处炸了一个大洞。
只是接近水线,没能刚好炸在水线上。此时海浪不兴,却没有水灌进去。
元军伏兵楼船受了这一炮,立时炸了营。楼船指挥将领大声呼喝,命令元兵察探反击。高高的伏兵楼船之上,元兵发现了江无忌这一条快船。江无忌在快船之上,根本不管上面的敌人,只是催促操炮手再来一炮。
元军将领大声下令:“弓箭手,射!”
弓箭手探出身子,对着快船,利箭劲射。
江无忌使出乱披风刀法,操船手擎出大盾,护住了操炮手。操炮手喀嗒打着了火石,又轰的放了一炮。
这一炮放得甚准,正正轰在水线之上。只见海水咕噜噜一阵冒泡,从洞口处灌了进去。
江无忌大喜,急令撤退。操炮手扔了火炮,帮着划船。头顶上箭矢射在大盾上,笃笃作响,海面上,船桨划水,哗哗有声,不多时竟让江无忌退了出来。
海面大雾,退出来再拐上两拐,元军又找不着他们了。
那艘伏兵楼船被轰了两个大洞,一个洞海水狂灌,一个洞暂时安全,但无论怎样,这艘船再想出击,那是不可能了。
江无忌的快船一击得手,操炮手、操桨手都极为兴奋。一面对皇上这个以小打大,小快打慢的特别战法赞不绝口,一面又摩拳擦掌,还要去干上一票。江无忌到底清醒很多,道:“兄弟们,刚才我们发现敌人用布将伏兵楼船遮掩起来,必有蹊跷,我等还是赶回去,向皇上禀报才是。”
众兄弟一听,齐道有理。当下倾听螺号找到了方向,急急划船,向宋军水寨驶回。
却说张弘范得到哨探,有宋军快船混了进来,还用炮轰坏了一条伏兵楼船,冷漠的脸上再也不能淡定,看向了郝经。
郝经道:“汉帅,再等一刻如何?”
再等一刻,看宋军是偶然为之,还是一种战法。打仗讲究谋定而后动,遇事切不可贸然出击。
张弘范也深知这个道理,闻言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又端起了酥油茶。
但还没喝,大营之外又是轰隆一声炮响。接着哨马来报,又发现了宋军一条快船。
张弘范的眉头皱了起来。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动作。端起茶来又要喝。但还没有喝,又一哨马来报。
“报!汉帅,我伏兵楼船遭受不明船队袭击!”
咣!
张弘范将茶碗重重按在了茶案上。
“再探!”
“是!”
这个哨马还没有离开,又一水哨马赶来。
“报!汉帅,我拔都兵船遭受宋军快船攻击!已战损兵船十艘,但无人员伤亡。”
张弘范沉声道:“你们确认敌军用的快船?”
两个哨探异口同声回答:“是的,汉帅!”
张弘范看向郝经道:“郝师,宋军有新战法了。”
郝经亦道:“宋军竟然将运兵快船改成了炮船,这会是谁的主意?张世杰、陆秀夫两人可没这主意。”
张弘范道:“郝师,您说有没有可能是宋廷小皇帝?”
郝经捋着额下白须,道:“按说一个人再聪颖,也不可能八岁就能创新战法。只是昨日与那小宋主相会,其神色举止,其辞锋论辩,实是远超平常所谓的天才。汉帅,老朽也早就怀疑,现在的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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