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他语气中表现得那么坚决,燕京局势,他们这些家族在燕京的国族子弟关切不用说,只怕萧大王的关切,还超过他们十倍!
众将面面相觑。
“赶紧拿下易州罢这里实在无心再呆下去了”
“但愿宋人来的只是疑兵,要是真是大军而来,俺们也没心思打这个仗!”
“大军不能轻易进退,萧大王更折不得威望可是燕京根本,哪里是易州这块地方比得了的?”
“天色一明,就能见了分晓只要宋军不出,大王所断,就是对的。俺们还有时间拿下易州,下了此城,就赶紧走!这座易州,干脆屠个鸡犬不留,谁要此城,尽管将去,俺实在听到这个名字,就脑袋疼!”
“但愿宋军,只是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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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风鼓荡,天色在一片薄雾当中,渐渐的亮了起来。
易州残破城墙,只是袒露在人山人海的攻城大军眼前。无数攻城队列整齐而立,橹车在前,后面是一排排的刀枪丛林。常胜军、契丹军、奚军,都已经扫数上阵。每个人都只是仰望土堆高处,看着萧干高大瘦削的身影。
无数将领,只是等待着萧干的号令。
萧干沉默少顷,猛的一挥手,背后上百面皮鼓,同时惊天动地的擂响。几十名号手,用尽气力吹响了号角。军阵深处,同时爆发出巨大的呐喊声音。接着人群组成的阵列,如波浪翻卷一般,直扑向易州。
而易州也绝无可能在他们面前,再支撑下来!
在易州战场爆发出巨大呐喊声音的同时。辽军东进诸部,也终于赶至易州东面的山口不远处。夜间调动,队列不免紊乱。一名名骑兵传令兵往来穿梭,只是布置阵列。准备迎接宋军可能的挑战。前面初初成了一个样子,成列的骑兵纷纷下马休息。后面的还在源源赶来,旗号招展,猬集成一处纷乱的漩涡。每个人都在扯开嗓门大声招呼,更有无数人向西而望,看着地平线上残破的易州城墙。
谁也没想到,这场战事打到了这一步,指顾间就能拿下的易州,被他们曾经打得失魂落魄的宋军,都成了不可侮的存在。让大家手忙脚乱的连夜调动。这里战事一旦结束,谁要再回这个鬼地方来,死了狗都不吃!
对面山口,突然响起了悠长的号角声音,几十骑远拦子已经飞也似的从各处退回来,只是拼命朝着这面大阵摇着旗号。
太阳的光芒,从东面洒下来,辽军将领,只是纷纷眯着眼睛朝东而望。
就看见山口左近山头,突然冒出了红缨,接着就是一名铁甲骑士,夹着一杆马槊,出现在了这不高的山头的棱线上。阳光在他身后,绽放出万千华光,直刺得人睁不开眼睛来。
那名骑士,正是萧言。无论如何,自己也要成为第一个直面辽军大队的人!
山下平原,正有无数骑兵正在纷乱的集结。不少人都在马下将息马力。无数人只是仰面而望,隔得这么远,看不见他们的表情。再向前看,正是易州,无数小黑点,正如狂涛巨澜般的扑向易州城墙!
山川大地,萧萧易水,生死大敌,全在眼前。而全部都无法阻挡自己!
十余名骑士几乎同时,跃马出现在萧言身后,每个人都手持号角,不稍停顿,只是呜呜吹响。接着就是更多的黑甲骑士出现在萧言身边。
萧言回头朝着麾下虎贲一笑:“如此场面,可快意否?”
无数个声音几乎同时吼出:“男儿至此,可以无憾!”
萧言哈哈大笑,马槊前指:“那就前进吧把萧干赶走!让今日之战,成为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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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有火气,难得爆发出来。大家多体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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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燕云乱 奇迹(完)()
鼓声震天动地而响,似乎在下一刻,易州就会轰然崩塌。周遭战场所有一切,都笼罩在这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当中。
衣衫杂乱的百姓,只是艰辛的挽着数十辆橹车,麻木的朝前。若是换了已经在易州城墙下打得麻木,死伤得已经开始变得无动于衷的董大郎所部,这个时候,绝对不会再辛辛苦苦做这样的攻具,然后跟在后面限制自己朝前的速度。易州残破若此,城墙上头,还不知道能有几个能站起来的守军,羽箭守具,都使用干净,这个时候,赤膊上了也罢!
可董大郎所部,同样是打得精疲力竭。除了董大郎披甲挽盾持刀,和数十名麾下将佐冲在头里,其他的人只是如行尸走肉一般跟在大队里头。
攻城主力,已经换成契丹军和奚军。他们初上战场,而且心思都在燕京,虽然遂行军令,参与攻城,但是也绝没有了当初在白沟河背水一战的哀兵锐气。易州残破得仿佛一脚就能踢倒,这个时候,还是轻易不要冒什么太大风险,把性命丢在这个已经已经顿得深恶痛绝的易州城边!
易州城墙下的土地,因为经历了太多人的践踏,吸满了太多人的鲜血,已经变得泥泞不堪。数十辆笨重的橹车,只是在缓慢的向前爬行,橹车之前,是挽着长绳的百姓民夫在艰难的朝前挣扎。
大队大队的辽军,只是拥挤在橹车之后,一边跟着前行,一边大声呐喊,兵刃敲击在盾牌上头,蓬蓬作响,应和着鼓声。萧干已经将家底全部拿了出来,除了身边数百最为精锐的重甲亲兵——一支不逊于白梃兵的契丹精骑,其他留在易州城下的契丹奚人骑军,全部下马扫数上阵。
吼声虽然高昂,可是前进的脚步并不甚快。饶是如此,这铺天盖地的人浪,从易州城上望下,仍然让不多守军,兴起抵抗不能之念!
易州,保不住了!
董大郎浑身重甲,头盔下面,还戴着面甲,只是在一辆橹车后面。如此沉重的披挂加于他高壮的身上,也一点没有阻碍他的动作。他挽盾持刀,几次不耐烦的想要越过橹车,冲到前头去,直扑城墙缺口,却被他的部下死死拉住:“都管,俺们慢些,给俺们留点种子罢!萧大王所部看了几天戏,今天俺们也就随大流也罢这个世道,没了兵,俺们什么都不是,俺们现在少不得都管!”
董大郎少了往日的沉稳,今天胜券在握之时,却浑身满满的都是焦躁。他奋力甩了几下,却没有甩开身后将佐拉着的他的手臂。最后只得耐着性子,不住回头向东看去。辽军大队骑军旗号正在远处招展,太阳从东而升,向着战场洒下万千光芒,照得天地之间,一片通透。无数战士正在这个战场,随着萧干号令东西调动,在自己身后,萧干旗号正猎猎招展。而那四军大王,就坐镇在那里,差遣号令万千虎贲,要竟全功。
为什么这萧干就是不走,为什么自己如此豪杰,要听别人的号令!
不知道为什么,董大郎今日心就是静不下来,宋人可能是疑兵,他是自小就披发上阵的。战场嗅觉灵敏,如何判断不出来。萧干所为,虽然略略显得有点做作,对付疑兵,以静制动就好,不必这样大张旗鼓。可是也还算是稳妥坚决。易州已经是囊中之物了。郭药师,也绝对不会看到明日升起的太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就是觉得焦躁得无从着力也似!
这宋军统帅是谁,带着不多人马,北渡白沟河,深入辽境,抢下涿州,涞水河边大破辽军精锐,现在又直逼到易州城下,如此坚决,如此义无反顾?
在千军万马的呼号声中,一声悠长肃杀的号角声音,在东面远处响起。如此微弱,却如此的惊心动魄,撕破了轰雷一般响动的震天鼓声,一直传到了易州城西的萧萧易水之上,仿佛在这一刻,就卷起了一千年的波浪!
董大郎面甲下瞳孔收缩,易州东面太远,萧言出现的地方,他完全分辨不清楚。可是从东面大军阵列深处,传来的呼喊声音,却分辨得清清楚楚!
橹车后面大队大队的攻城士卒,都掉转过头,身后土丘,萧干同样回首,那么隔得这么远,董大郎也能感受到萧干在这一刻目瞪口呆的表情!
所谓宋军疑兵,竟然敢漏夜越过崇山峻岭,挟着万道阳光出现在易州之东,直面辽人大军。并且以号声宣示,他们来了,他们击败辽国的四军大王,拯救郭药师,将涿易二州,掌握在他们手中!
这还是疑兵么?或者在他们之后,有乌云蔽日般的宋军,旗号遮天,盔甲闪亮,兵刃林立如莽莽丛林,在铺天盖地的涌来,这支小小疑兵,正是有这样的倚靠,才敢前行直冲得如此锋锐?
宋军来了,宋军居然来了,宋军真的来了!
董大郎猛的大喝一声,甩开身边拉着他的将佐。一个箭步,就从橹车旁边冲出,跳过坍塌的长濠,一人一刀,直扑向易州城墙!
“直娘贼,杀了郭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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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易州城头,郭药师从天明起,就一直脸色灰败的看着辽人集结起的万千大军,看着辽人大队向东而行。在夜间,辽人突然分兵的时候,他和甄五臣还有一丝欣喜,援军真的来的?惨败之后的宋军,竟然有如此心气,如此锋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杀到了易州?
但是当看到辽军万千火把,直涌向东,至少分出了五六千人出去,人喊马嘶的前行。这点希望,也就破灭。宋军援军就是来了,也来不及救下易州!面前大军若此,又是辽人精锐,就算是他,要筹划一场主力会战击破辽军,没有几日的调整部署也来不及,焉能这么直挺挺的不顾一切就撞上来?
他一直守在城头不退,却连拿起兵刃的气力都没有。究其本心,无非是想找一个死所而已。
枭雄梦断,除了就死,还有什么选择?落到董大郎手里,自己也别想苟延残喘。
一夜里头,他和甄五臣都是无话,两人一坐一卧,偶尔对视,都是苦笑。
也罢,也罢!
天色放亮的时候,辽军擂起鼓号,大队大队集结好的攻城部伍开始缓慢向前。城头之上,连准备站起来抵抗的守卒都没有几个。大家无非闭目待死而已。
郭药师支撑着城垛勉强起身,也不在意随时会扑面而来的箭雨了,只是看着眼前山川大地,看着黑压压涌来的人浪哈哈一笑:“原来男儿末路,是这么回事!”
号角声在远处响起,撕破了辽军鼓号之声,直直扑向易州。这号角声音,在东!
甄五臣猛的从矛杆搭成的担架上头起身,独臂东指:“都管,那是什么?”
郭药师呆呆的向东而看,嘴角蠕动了几下。萧干旗号所在的土堆上头,同样引发了一阵骚动。易州左近,万千战士,同时引颈而东!
巨大的呼号声音,从辽军军阵深处响起,让在场所有人,不管城上城下,都立脚不定!
神采在一瞬间,就全部回到了郭药师身上。所谓枭雄,就是有一线希望都不会放弃,只会咬牙坚持到底。除非所有路都已经走绝!虽然号角响起的地方,离易州城还有数十里。那里情势,也完全分辨不清。可是郭药师已经挺直了腰杆。
男人的精气神,就全部在腰上。脊梁骨一硬,天塌下来也扛得住!郭药师猛的回头:“城墙不可守,俺们兵不多!退守易州知州衙署,那里小而坚,俺们咬咬牙齿,能守到援军到来!除非萧干这厮,想在易州城下来场决战,把燕京丢给别人!”
甄五臣支撑着想爬起:“俺在这里给都管断后,拖一些时间是一些!”
郭药师却猛的摆手:“五臣,你哪里打得动!阿蓉也少不了你这个叔子!”
他转头四下一望:“谁的性命,是俺郭药师全下来的,到俺这里来!”
他这一声,让城头呆呆的朝东而看的士卒们都是一动,少顷之间,就有百十条汉子,浑身又是泥又是血,衣甲俱残,朝着郭药师这里涌来。
郭药师和他们对视一眼,眼睛里涌出了泪水,突然拜下:“受某郭药师一拜!诸位身后事,某自当任之,就请诸位断后了!你们尸骨,某当厚葬,有家眷的,某自然照料,孤身一人的,某也给你们续绝嗣,到了地下,不怕担心冻着饿着,来世俺们再当兄弟也说不准,俺们这次还是一起到地下闹个天翻地覆去!”
百十名士卒,都坦然受了郭药师一礼,一个小军官模样的人咬牙叫道:“活到现在,都是賺了,俺就是瞧不得董大郎这厮得意,都管,你们且走,俺们和董大郎分个生死!”
郭药师支撑着站起,这个时候,城下董大郎已经越众而出,虽然只是孤身一人,却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吼声,持盾挽刀,大步冲向城墙的塌陷处!
在他身后,董大郎部下呆了一下,也同时发出受伤困兽一般的吼叫声音,从橹车两旁涌出,跟在董大郎身后,直直扑了过来!
拉橹车的百姓,还有橹车后头的大队辽军,一时都失却了反应,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一切。这场战事,走到现在,已经混乱得难以理解。是战是走,谁也说不准。大家只有一个念头,这易州之战,是董大郎和郭药师之间的恩怨,俺们为什么要在这里,难道还要以如此疲兵,在此和宋人决战不成?
郭药师在城头哈哈大笑,指着当先扑来的董大郎赞道:“不愧是某家虎子!”
十几名带伤亲兵已经扑上,拉着郭药师就朝城下退,剩下的抬起甄五臣,招揽流散,只是掉头下城奔向易州知州衙署。留下的死士,那带队小军官只是挥臂:“走!都管你走!俺孤家寡人,也不要继嗣,生平就爱玩娘们儿,到时候给俺烧几个活的就成!”
看着郭药师下城,那些死士同样凄厉惨叫,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