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双目圆瞪,表情有些怪异,却并没有太多挣扎的痕迹。
致死的原因,自然是斜斜插入他喉咙之中的铁剑。
铁剑露在外面的长度约有二尺,按照普通长剑三尺三的标准来算,吞进去的差不多有一尺半左右。
不过从现场已经干涸了的血迹来看,出血量似乎并不是很大。
倒是嘴角残留着不少干涸了的泡沫状痕迹。
啧~
这案子貌似……
孙绍宗无语的咂了咂嘴,伸手在那铁剑上摸了摸,又仔细检查了徐老翁的四肢,然后便起身招手道:“你们三个都进来仔细瞧瞧吧,然后再说一说你们的推断。”
第165章 西城老翁吞剑事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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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在门外的时候,那孙承涛是最聒噪、最跳脱的一个,可等到进了门之后,真真切切面对那死不瞑目的老翁,他却登时沉默了下来。
那孙承业到还好些,只是喉头一个劲儿的蠕动,显然是在脑补吞下那柄铁剑,会是何等的痛苦经历。
而于谦则是默然了半响,忽然对这那尸首一躬到底,道了声:“老丈,多有得罪了。”
孙家兄弟这才如梦方醒,忙也跟着上前行礼。
“查清楚真相,对死者而言就是最大的告慰。”
孙绍宗摸出怀表看了看时辰,道:“如今是午时二刻,我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可以随便翻检着房间里任何东西,也可以询问方才负责搜检证据的捕快们好了,开始吧。”
啪~
脆声的扣好了表盖,他便径自走了出去。
屋里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响,方才各自行动起来。
不过他们一开始,却都没有靠近检查那尸体。
直到过去半刻钟,于谦才头一个凑到了近前……
“时间差不多了。”
一刻钟后,孙绍宗从门外进来,挑眉道:“说说吧,都看出了些什么?”
三人互相推让了一番,还是由孙承业首先开口,就见他躬身道:“叔父,这尸首喉咙里流出的血,是不是少了点?”
孙绍宗把手一摆:“不用问我,你自己判断便是。”
“是,那侄儿便姑妄言之。”
孙承业这才继续道:“上次我家的下人不小心咬了舌头,流出来的血都别这要多出不少按理说,既然是外伤致命,应该不会只有这点出血量才对。。”
“还有呢?”
“还有就是这柄铁剑,看着光鲜,实际上却并未开锋用一柄钝剑杀人,实在有些蹊跷。”
“还有。”
于谦见他说到这里,便有些迟疑起来,忙接口道:“要让保持将头拼命扬起的姿势,将这柄铁剑插进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凶手是一个人的话,怕是难以做到!”
“如此说来,凶手竟不止一个?!”
孙承涛在一旁惊呼道:“可他一个七十老翁,怎么会得罪这么仇家?手法还这般的残忍?”
不等旁人回应,他又满面惊恐的自答自问道:“难道是有人刻意杀掉要进宫贺寿的老人,好向陛下示威?!如此说来,凶手岂不是一群丧心病狂、无父无君之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也不知是惊恐还是愤怒的颤抖着。
这货倒是好大的脑洞……
孙绍宗有些无语的问另外两人:“你们觉得呢?”
孙承业又躬身道:“侄儿总觉得七郎的推断,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于谦也点头道:“以小婿看来……这老丈似乎并非是被他人所杀。”
“姐夫,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孙承涛又跳了出来,不敢置信的道:“听说过上吊自尽、服毒自尽、吞金自尽的,我还是头一回听说,有吃下半支铁剑自尽的呢!”
“可这老丈身上,并没有捆绑或者压制的痕迹,他明显并非普通的垂垂老朽,力道即便弱于成年男子,也不会差上太多,想要压制住他,不留下什么痕迹,怕是很难做到。”
“如果用了迷药之类的东西,再强行插入的话,因为老丈无法配合的张开喉咙,伤口流出的血怕会是如今的十倍以上!”
说到这里,于谦略微顿了顿,这才又道:“另外,叔父方才进门时曾经说过,杀人命案最重要的就是保护现场若是杀人案的话,叔父大人怕也容不得我等这样乱翻。”
孙绍宗原本一直淡然旁听,此时才终于露出些赞赏之意,刑名一道固然有用,但能揣摩出活人的心思,才是在官场上立足的本钱!
“那。。。那他为什么要用这般怪异的方式自杀?”
孙承涛仍在钻牛角尖,不过这次于谦却没能为他解惑,而是拱手道:“这其中的究竟,怕还是要请叔父大人解惑了。”
“能看出这并非他杀,也还算不错了,至少以后当官不会胡乱冤枉人。”
孙绍宗说着,冲外面一招手道:“进来回话吧。”
赵无畏立刻颠颠的跑了进来,抱拳道:“方才听了老爷的吩咐,小人走访了附近几家的幼童,这老者果然曾表演过戏法,只因他交代说若是告诉大人,就不肯再表演了,所以左邻右舍也没几人知道此事。”
于谦听了这话,顿时恍然道:“难道……难道他是在演练吞铁剑的杂耍,结果不慎出了意外?!”
孙绍宗点头道:“没错,死者的骨骼粗看没什么,但仔细检查,便会发现有些畸形,应该是后天训练所成通常这样的人,不是从小训练出来的偷儿,便是杂耍艺人出身。”
“死者应该是后者。”
“但看他数十年来小心翼翼,不愿意让邻人晓得自己的出身,怕是也曾做过些鸡鸣狗盗的兼职。”
“至于他突然演练杂耍的原因么……”
“前两日礼部曾下过一道旨意,让有才艺的老翁自行排演节目,届时好在陛下面前表演,死者大概也是因此,才起了重操旧业的心思。”
“可惜在进行演练的时候,却出了意外依我推断,他大概是在吞下铁剑的过程中,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导致喉管被钝剑所伤。”
“这原本算不得致命伤,可死者心慌之下,却将逆流而上的血液吸进了呼吸道里,结果导致了急性窒息而死。”
见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孙绍宗便又解释道:“也就是说,他被自己的血给呛死了。”
说着,他耸了耸肩:“礼部这下子,算是把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果不其然,这件案子报上去之后,广德帝立刻明发了上谕,罚了礼部上下三个月的俸禄,罪名是身为礼部却不知尊老之礼。
至于排演节目以娱圣心什么的,自然也都不了了之了。
不过这些和孙绍宗关系不大,他傍晚回家陪于谦三人吃了顿清淡的南方菜,晚上便被香菱拉了去,演练了些平日不肯配合的重口味……
第166章 不足为外人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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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自从孙绍宗纳了妾室,便宜大哥便送了一套全新的‘床上器物’,什么缅铃、银托子、硫磺圈、窥私灯烛的,皆是精雕细琢而成,若不知用处,拿来赏玩也是极好的。值得您收藏
得了这些东西之后,孙绍宗倒也不是不好奇,只是阮蓉、香菱都不肯乖乖配合,他又不似便宜大哥那般,不管不顾只一心求个爽利。
故而那器物便似明珠暗投,全然没了用武之地。
直到这日,香菱感激涕零之下,舍了那娇憨的身子,任其随意施展,这才让孙绍宗得偿所愿。
其中种种新鲜刺激之处,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而与此同时……
荣国府正厅荣禧堂内,也正进行着一场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密谈。
“如何,孙家二郎可发现了些什么?”
这发问之人却是贾政,只见他眼袋厚重、眉头紧锁,鬓角几缕白发虽经过修饰,在灯光下却还是毕露无疑,直似比数月前与孙绍宗把酒言欢时,要衰老了七八岁有余。
“似乎未曾发现什么。”
贾宝玉在下首躬身道:“但儿子毕竟不敢明着试探,故而难以确定。”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紧张的道:“老爷那边如何?可曾走露了什么风声?”
贾政摇头道:“那赖大虽是个狼心狗肺的,但做事倒也底细,铺子里并未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说着,他又苦笑道:“说实话,若不是被那赖大凑巧查了出来,我还真不知道咱家的铺子,竟曾帮贺家私运过火药进京!”
“也幸亏贺家家主到死都未揭破此事,不然的话……”
贾宝玉听到这里,抬起头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只是目光落在贾政那斑驳的头发上,却又把到了嘴边儿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他又沉默了片刻,便直接岔开了话题:“孙二哥建议我去祖母哪里,好生替凤姐姐求求情,这样一来可以免得和舅舅家闹僵,二来也可以借机安抚安抚家里的下人们。”
“理当如此。”
贾政点头道:“你姐姐虽然晋了贤德妃,但毕竟没有儿子傍身,咱家眼下可少不得王家帮衬。”
“可母亲哪里……”
“不用理会她。”
贾政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只知道算计那些有的没的再说,这荣国府到底该由你大伯继承,即便仗着有你祖母当家做主,也终究越不过一个‘礼’字。”
说着,他起身道:“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先回去歇着吧,等过几日找个合适的机会,我与你一起帮琏儿媳妇求情。”
贾宝玉乖乖应了,躬身退出了门外。
一夜无话……
打从后半夜开始,京城便下起了冻雨,到得天蒙蒙亮时,那树梢、屋檐上都挂了一层霜,北风一吹便簌簌的乱响。
孙绍宗本就折腾了大半夜,眼瞧着这天寒地冻的,便更不乐意起身了。
闭着眼睛慵懒的躺在被窝里,心里正边儿琢磨着,要不要干脆再请半天假,好把昨天查案、申报用去的时间补回来。
却忽觉左肩上一凉。
撩开眼皮扫了下,原来是香菱悄默声的坐直了身子,正在那里系着肚兜的绳带。
孙绍宗想也不想,抬手便从她腋下的缝隙里探了进去,擒着半边良心,咕哝道:“昨儿把你折腾的够呛,你还起来这么早干嘛?”
香菱微微侧了侧身,好方便他在里面动作,嘴上却道:“母亲昨儿刚到,我这做女儿那有赖床的道理?”
貌似是这么个理儿。
孙绍宗无奈的叹息一声,也跟着支起了身子家里刚来了三个小辈儿,他这做叔叔的,总不好第二天就做个反面表率吧?
外间两个小丫鬟听见里面的动静,慌忙把换洗的衣服捧到了近前,又红着脸收走了那一应的器物。
见两个小丫鬟都裹得棉花团一般,孙绍宗便好奇道:“怎么,外面冷的厉害?”
两个丫鬟都使劲点头,其中一个便道:“赵管家方才还让婆子过来,询问咱们院里要不要把火炕点上呢。”
孙绍宗一听这话,忙吩咐道:“待会儿先去问问姨太太,她那里可千万得好生看顾着,惹了风寒却不是闹着玩儿的。”
丫鬟们脆声应了,孙绍宗又吩咐道:“一会儿让赵管家去库里瞧瞧,看有没有能做大衣裳的好毛料,要是没有,就让他赶紧去外面买去!”
“到时候找裁缝,给三位表少爷还有甄姨娘的母亲,一人先做上三套过冬的衣服他们刚从南边儿过来,怕是没经过北方的冬天。”
丫鬟们忙又应了。
香菱此时刚套上小褂,听了这话,便上前环住了他的熊腰,猫儿也似的蹭弄着,哽咽道:“香菱跟了老爷,实在是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孙绍宗反手在她臀上拍了一巴掌,道:“你以后的福气还多着呢,不过最好先把衣服穿好,万一招了风寒,我怕是只能把你赶到客房住上一段时日了。”
香菱一听这话顿时慌了,忙扯过衣裳往身上套。
瞧她那乖巧可人的样子,孙绍宗略一犹豫,便让丫鬟们去大哥哪里打听了一下。
等确认大哥昨儿半夜,已经从军营里赶了回来,就又让人传了消息过去,请孙绍祖陪着于谦等人用早饭,他则是陪着香菱,去见了那甄封氏【香菱母亲】。
在饭桌上替香菱进了些孝道,又承诺会请人帮忙,寻找那做了云游道士的甄士隐【香菱父亲】,孙绍宗这才命张成套了马车,赶奔府衙当值。
这一路风霜雪雨,倒是把张成冻得够呛,因而孙绍宗下车的时候,特地丢给他一颗金豆子,让他去附近淘换些烧酒,好暖一暖身子。
不过进了府衙大门之后,孙绍宗就又后悔了。
倒不是舍不得什么金豆子,实在是这府衙前院架起了好几口大锅,熬着许多驱寒用的热汤把张成打发走,实在是舍近求远。
再往里看,却发现不单是准备了驱寒的热汤,那府衙大堂里还一溜儿排开二十几个秃瓢,正在那焚香诵经呢!
可这顺天府,怎得突然变成和尚庙了?
第167章 问苍生亦问鬼神()
眼见那大堂里轻烟渺渺禅唱声声,孙绍宗顺手便扯住个书吏,拉到一旁细问究竟。【。aiyoushenm】
却原来昨晚正逢韩安邦当值,半夜里,他听说外面下起了冻雨,这心里便忐忑不已——毕竟上了年纪的老人,最怕的就是骤冷骤热。
那些富贵人家的老翁倒还罢了,穷人家的老翁,却未必能照应周全……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韩安邦便在暖脚小厮身下,翻来覆去的折腾了许久,都难以安然入睡。
因此不等天亮,他便派了当值的衙役四下查探,果然发现预定要进宫贺寿的老翁们,已然病倒了十来个。
要说这人数比例倒也不算太多,可就怕有老翁一病不起,赶在明天来个往生极乐——前面死一个还能说是意外,这要再死上几个,可就是啪啪打脸了!
韩安邦有几个脑袋,敢打广德帝的脸?
于是忙不迭的,请了城中名医上门伺候着,又讨了滋阴补肾防风驱寒的方子,在前衙架起大锅炖将起来,等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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