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一贯亲近孙绍宗的阿邻祁图,这十多日里也变得音讯全无。
莫非是冯薪哪里又出了差池?
兴城的兵马弄假成真,当真攻打了女真人的部落?
可这也不应该啊?!
为了安全起见,那随行的几个官兵,可都已经得了孙绍宗的吩咐,并不会听从冯薪的吩咐,甚至对其还要有所提防。
因此即便是冯薪事到临头,又有反复,也不可能做下这瞒天过海的勾当。
那又究竟是何处起了变数?
孙绍宗和徐辅仁在驿馆里百般揣测,却都不得要领,迫于形势,他们甚至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旦事有不谐,便直接从这建州城杀出一条血路来。
好在二月十三这日,女真人终于揭晓了谜底:大周的东南舰队主力,月前刚刚捣毁了位于日本九州的海寇巢穴。
自匪首苏城、陈二虎、前田伯光以下,击毙、击伤者近千,被俘者逾两千人,四散奔逃者不计其数。
正月二十三,东南舰队挟大胜之威,进驻朝鲜仁州海口,又将所俘海寇坑杀大半,并斩其首级筑为京观,使得朝鲜上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数日后,在亲中派带路党的协同下,一场遍及朝鲜官场的清洗行动正式展开。
与此同时,东南舰队又分出部分兵马和小型舰船,顺势从朝鲜国手中,接管了鸭绿江的防务指挥。
二月初四。
消息传入建州城内,后金君臣一时尽皆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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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9章 德妃产子()
东南舰队强势入驻朝鲜,虽然免除了与后金和谈的后患,但对和谈本身而言,却意味着更多的阻碍与干扰。
好在这些事情,主要是徐辅仁在烦恼,孙绍宗只需要隔三差五的,在女真人面前显示一下存在感,也就足够了。
时光流逝。
转眼到了四月中旬,断断续续几经波折的和谈,终于也走到了尾声。
广德十四年四月十七。
后金国主乌蒲恒端率众郊祭,并与徐辅仁歃血为盟,约为秦晋之好——后面这半句,在正式文书里是完全没有的,毕竟大周官方并不愿承认后金的独立性,又怎么可能以秦晋来比喻双方。
虽然这是一张从签订之日起,就注定要被双方撕毁的契约,但至少孙绍宗的辽东之行,算是圆满结束了。
四月十九,大周使团正式踏上归途。
四月二十六,夜宿哲舍里部,寝其母而收其子。
四月二十九,与便宜大哥在兴城相会。
五月初四,过山海关。
初七,抵京。
去时风霜满路,归来却已近盛夏。
这大半年在辽东苦寒之地,便偶有一两个女真贵妇自荐枕席,又怎得及得上家中俏婢美妾可心如意?
故而到了城内,孙绍宗也顾不得去礼部交卸差事,便急吼吼的辞别了徐辅仁,快马加鞭直奔自家府邸。
不曾想他到家之后却扑了个空——大嫂贾迎春带着阖家上下去了荣国府里。
原因么……
自是为了恭贺昨夜子时,德妃娘娘顺利诞下龙子。
…………
是夜。
将尤二姐一双莲足自肩头卸下,扯过搭在床尾的白娟,正待帮着收拾残局,不曾想尤二姐却急忙将两股一并,羞道‘先放着便是’。
旁边满脸倦容的彩霞,此时也勉力支应起身子,将个绣着送子观音的枕头垫在她臀下。
也不怕亵渎了菩萨……
孙绍宗心下无语,却也懒得说什么,翻身在床上躺平了,任由彩霞揩抹干净、盖好被褥。
等到彩霞收拾停当,睡眼惺忪的去了外间,孙绍宗却是半点睡意也没有。
映着烛火摇曳,满脑子都是德妃产子后,对朝野造成的影响。
受到冲击最大的,自是太子无疑。
眼下太子肯定正惶惶不已,若非自己回京的消息还没有正式传开,估计他早就派人请自己过去,商议应对之道了。
其次自然是荣国府。
德妃娘娘顺利产子,对于原本已呈衰落之势的老迈豪门而言,无异于打了一针强心剂。
不过这针强心剂的效果,最终是好是坏,怕还难定的紧。
再就是宫里那些道士了。
这次为皇帝‘祈子’成功,少不得他们的影响力会进一步扩大,甚至蔓延到朝廷之上。
之前朝中文武还只是不忿他们妖言惑众,再往后,说不得双方就要产生真正的利益冲突了。
“爷。”
尤二姐其实也已经疲倦的紧了,只是见孙绍宗双目炯炯,到底不好自行睡去。
于是把丰腴的身子往他怀里挤了挤,没话找话的道:“都道荣国府的二奶奶,是个把钱穿在肋条上的主儿,不曾想今儿倒大方的紧,听说迎来送往的挑费,全从她的私房钱里出,前后少说也散出去三五千两银子呢!”
王熙凤这般高调行事,不外乎是打着‘奇货可居’的主意。
可惜她小处精明,大事上却糊涂,只想着日后获利无数,却看不出这烈火油烹之下的不妥之处。
当年吕不韦不惜身家的扶植秦庄襄王,那是因为他与庄襄王本是路人,若不尽心竭力,如何能有富贵可期?
可身为荣国府的二奶奶,王熙凤未来的荣辱,本就与贾元春绑在一起。
此时高调行事,对内或许能博取些情分,对外却于大势无补,反而会愈发激起太子的嫉恨。
若日后德妃的儿子身登九五之位,她这番举动还能算是锦上添花。
可若一旦事有不谐……
自己毕竟也是曾做过几夜夫妻,是不是应该找机会提点她一下?
“爷。”
见孙绍宗依旧默然无语,尤二姐娇憨的扭转身子,将两团柔软贴在他胳膊上,又道“不过邢家妹妹,却说二奶奶这般行事似有不妥,我追问她究竟哪里不妥,她又不肯细说分明——爷,您觉着二奶奶这般大方,是妥还是不妥?”
这邢家妹妹,说的自然是邢岫烟。
本来已经定好了,年前要迎娶她过门的,可突然被朝廷派去出使辽东,这婚事自然也就耽搁下了。
不过到底已经订下了名分,邢岫烟又是个会做人的,几个月下来,与孙家几个女人已是姐妹相称。
今儿去荣国府道贺的时候,自然也就凑到了一处。
话说……
自家后院虽然家事、房事都很和谐,却少了个能纵论朝野的红粉知己。
眼下既然已经回来了,不妨尽快张罗着把邢岫烟娶进家门,依着她的才学眼界,届时再有个风吹草动的,即便不指着她能给出什么解决之道,至少总能有个人交流交流。
“爷~!”
见孙绍宗还是不肯理会自己,尤二姐便不依的鼓动着胸脯,在他身上来回摩挲着。
没三五下的功夫,便撩的孙绍宗心头火起,免不得掀了被褥提枪上马,与她大肆交流了一番。
…………
春睡迟迟。
第二天孙绍宗自床上爬起来时,外面已是日上三竿。
因尤二姐已经不在身边,他正待喊小丫鬟进来,帮着披挂洗漱,不想屏风后面忽然转出个挺胸叠肚的妇人来,却是已有七个月身孕的阮蓉。
孙绍宗见状,也顾不得身无寸缕,忙起身扶着她坐到了床头,嘴里埋怨道:“昨儿从那府里回来,不是说身上有些不适么?这一早上的不在屋里歇着,却跑来西厢作甚?”
虽然怀孕之后,就不再肯让孙绍宗沾身,可这乍见他吊儿郎当的架势,阮蓉还是禁不住有些面红耳赤、身心俱酥。
好半晌之后,她才稍稍缓过劲儿来,重新记起了自己的来意。
于是忙道:“本来不该打扰爷的好梦,只是大太太已经差人请了您好几回——我寻思着,约莫是昨儿在荣国府时,那边儿说了些什么,想让大太太转告给爷。”
话音未落,外面尤二姐也匆匆赶了进来,先向阮蓉问了好,随即呈上了几张拜帖来。
那打头的第一张,却是北镇抚司镇抚使胡献忠,邀约自己明日到家中小聚。
也不知这位行事低调的特务头子,找自己有什么事儿。
莫非是为了在辽东擒获的那几名白莲叛匪?
可三月初的时候,那些人不就已经押解到京城了么?
次一张却更是稀奇,竟是王熙凤的哥哥王仁发来的请帖。
东南舰队在月前横扫九州、威震朝鲜,现如今王夫人的女儿又诞下皇子,王家势头之盛,怕还在荣国府之上。
这时候王仁急着找自己,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难道是败光了木料生意的银子,还想从自己这里揩油不成?
孙绍宗正仔细端详着这两张请帖,琢磨着背后的含义,却听尤二姐禀报道:“除了这帖子之外,咱家表姑爷还和爷的门生李公子一起登门造访,现如今都在客厅里候着呢。”
于谦和李贤一起来了?
“对了,昨儿忙的忘了说!”
听到李贤的名字,旁边阮蓉忙道:“明允【李贤字】年初已经考中了二甲,不过他父亲自二月里病情就愈发重了,所以一直拖着没在吏部挂名候补——前几日赵管家派人去瞧过,说是未必能撑得到六月。”
十四岁的二甲进士,无论放在哪一朝都称得上是少年得志了。
可这小小年纪就进了官场,怕未必是什么好事。
如果李升就此身故,使得李贤必须回老家守丧三年,对他而言倒也算得上是因祸得福。
不过……
于谦可不似李贤那般闲人一个,这大早上的与他联袂而至,又是为了什么?
第950章 疏漏()
自客厅里出来,孙绍宗一面往后院贾迎春处行去,一面琢磨着方才在会客室里,同于谦、李贤二人的谈话。
那二人虽是一同登门,目的却并不一样。
李贤是因为父亲李升病情越重,便愈发思乡情浓,近几日更是念叨着什么宁为乡鬼、不做离人。
虽然他的病情,实在不适合长途跋涉,可被逼得紧了,李贤却也只能应下——毕竟李升的病已是回天乏术,即便继续留在京城,也不过是多苟延残喘几日罢了。
所以今儿李贤过来,主要是向孙绍宗辞行的。
孙绍宗得知内情之后,自是对其谆谆教诲了一番,命他回到家乡,也绝不能骄傲自满,荒芜了学业。
然后又命赵仲基备下吊命的药材,以及三千两银子,供李贤在路上、以及守孝时花用。
李贤倒也并不言谢,只是临行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而等到李贤离开之后,于谦才道明了来意——却原来他这次急着登门,竟是来向孙绍宗示警,让他近来千万不要同王子腾有什么瓜葛。
说来也是福祸相依。
王子腾倾东南半壁所打造的东南舰队,原本颇受南人非议,三不五时的就有言官攻讦。
直到近来东南舰队逐北海、荡九州、威震朝鲜,种种非议之声才偃旗息鼓。
可谁承想好景不长。
月初的时候,日本幕府将军足利义持,就东南舰队擅自登陆九州剿匪一事,派了使者前来交涉。
这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单就东南倭寇的种种劣迹,即便东南舰队在九州烧杀抢掠了一番,那也不过就是以牙还牙罢了。
然而与倭使同行的,还有琉球国主尚氏的庶子,并声称:当初尚氏自愿做王师向导,引领东南舰队北上平倭,却不料东南舰队的官兵见琉球富庶,竟纵兵劫掠,屠灭了尚氏满族。
这其实也还不至于牵扯到王子腾头上,毕竟当时东南舰队孤悬海外,王子腾本人也是鞭长莫及。
可也是巧了,就在这当口,王子腾突然奏报,说是琉球国主尚氏自愿为王前驱,不曾想却因此被倭寇余党嫉恨,月前竟伺机攻下琉球,屠了尚氏满门。
这一来,问题的关键就发生了变化。
尚氏究竟是被倭寇余党屠的,还是被官军所为,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王子腾这位方面重臣,究竟是刻意欺瞒朝廷,还是被属下所蒙蔽。
前者不用说,肯定是大罪无疑。
后者则代表着重大的失职,更意味着王子腾对东南舰队的掌控力,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按照王子腾一贯以来表现,前者的可能性无疑更大。
因此近几日里,言官之中颇有些激进言语,就连兵部尚书卢彦斌,也认为应该召王子腾回京自辨。
正因如此,王仁急的四下里钻营,凡是与王家有些干系,又能在朝堂上发话的,多半都被他央上门去。
不过依照于谦的分析,朝廷应该暂时不会大张旗鼓的追查此事,毕竟东南舰队还有近半兵马,留驻在朝鲜国内。
一旦彻查此事,军心不稳也还罢了,若有人畏罪之下,与女真人媾和,朝廷好不容易抢占的优势,便要付诸流水了。
可这也并不意味着,王子腾就能高枕无忧。
“昨日宫中传出消息,德妃娘娘顺利诞下皇子,旁人都说王家运气好,小侄却觉得恰恰相反。”
于谦这话并没有说透,可孙绍宗却已经了然于胸。
徐辅仁觉得废长立幼,会导致主少臣疑,所以宁愿支持断了根的太子。
同理,难道广德帝心中,就一点也不担心幼子为权臣所挟?
而眼下要说最有可能成为权臣的,自非手握东南半壁,近来大出风头,又是德妃娘舅的王子腾莫属了。
眼下再冒出个欺君罔上的前科
换成孙绍宗是皇帝,怕也难以容得下他!
闲话休提。
却说孙绍宗到了贾迎春哪里,明着自是恭恭敬敬的见礼,暗中却敲定下日子,准备三日后关顾她们主仆。
等‘客套’完了,贾迎春这才说起正事来。
却原来她急着寻孙绍宗过来,是因为昨儿在荣国府的时候,贾赦特地唤她过去,言说要做个大大的法事,好为二皇子祈福增寿,只是这银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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