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法下乡》的提案,一旦得道朝廷认可,并在国内推行开来,孙绍宗这个发起人的话语权,必然会随着大理寺整体实权的上升,而大大增强。
而原本就难以压制孙绍宗的魏益,届时就更不是对手了。
正所谓没有永远的朋友【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与其到时候被排挤、被边缘化,不如趁着事态还在可控范围之内,先行缓和双方的关系毕竟以孙绍宗的资历,眼下压根不可能将其取而代之。
估摸着,也就这三五日里,魏益肯定还会进一步展现善意。
书归正传。
听孙绍宗一语道破自己心中所想,秦克俭面上的得意之色不由一僵,不过马上便又梗着脖子道:“岂止如此!魏大人此举,分明还有深意。”
这死鸭子嘴硬的!
等明年春闱以后,找到精熟公务的师爷,就把这厮打发去外面查案,十天半月也不见他一回!
心下拿定主意,孙绍宗也懒得继续问他,这里面究竟有什么深意毕竟眼下还要指着这厮帮衬,总不好弄的丫恼羞成怒下不来台。
“明儿本官去国子监孙祭酒家里贺寿,有什么紧急公务,就去孙祭酒那里寻我。”
丢下一句交代,孙绍宗就施施然出了官署。
外面望风的帮闲见了,忙躬身请示:“大人,可是要备车?”
孙绍宗微一颔首,那帮闲就撩开袍子,撒丫子直往马厩狂奔。
孙绍宗不紧不慢的缀在后面,眼见得快到东角门附近了,却见一人满头大汗的迎面而来。
老远瞧见孙绍宗,那人急忙加快了脚步,上前一躬到底:“卑职洪九,见过少卿大人!”
孙绍宗正琢磨王熙凤的事儿,一时也没晃过神来,只冲他点了点头,便脚步不停的与其擦身而过。
只是走出几步,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于是回头问:“对了,外面的风声如何了?”
这次判案之后,控制舆论导向的事儿,魏益明着是交给了司务厅的一名评事,但实际进行操作的,却是曾做过乞丐保长的洪九。
而这,也是孙绍宗推断,魏益要同自己妥协的依据之一。
洪九听孙绍宗问话,忙又斜肩谄媚的凑了上来,将这两天控评的成效,精简截要的汇报了一番。
和孙绍宗预想的差不多,魏益的计划,正是重点宣传:在大理寺闹事被抓的女真人,已经被从重从快的处罚。
至于女真副使在交完罚银之后,就被当堂释放的细节,则是提也没提。
不过这次宣扬的重点,除了大理寺依法严惩女真人之外,还有孙绍宗力压十几个女真勇士一事。
而依照回馈的讯息来看,后者显然更让老百姓喜闻乐见。
总之,单听这些官面堂皇的说辞,怕要以为大理寺对女真人的态度,已经是硬到不能再硬了,与贺首辅的‘软骨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
却说回到家中。
孙绍宗头一句问的就是:“荣国府的二奶奶,可是已经走了?”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要说这王熙凤,委实是个难缠的不论是在床上、还是床下。
前天晚上,孙绍宗好容易敷衍过去,没曾想她依旧不肯罢休,拖着连续受创的身子,再一次将孙绍宗唤到了迎春院里。
这次压根没给孙绍宗推搪的余地,直截了当的提出了两个要求:
一是希望能和贾迎春合伙放贷。
二是希望能借助孙绍宗在大理寺,以及顺天府的影响力,使得某些判决,更倾向于荣国府的关系户。
这女人……
还真是不客气!
孙绍宗虽不好对她拔无情,可这等事儿却也是决计不肯答应的。
结果刚推托了两句,王熙凤又话锋一转,表示若孙绍宗能找到更合适的买卖,那让她放弃这放贷和包揽狱讼,倒也不是不行。
可若是左右不肯,那就干脆一拍两散,大家一起毁了名声、断掉姻亲就是。
这孙绍宗还能说什么?
只能答应她,再琢磨些生财之道要么细水长流,要么一本万利,王熙凤这才消停些。
然后姑嫂二人自又是好一番逢迎。
可孙绍宗这两辈子,也没做过多少买卖,一时间哪里想的出什么好点子?
回来的路上左思右想,也没个要领,正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却发现马厩里空空荡荡的,早没了荣国府的马车。
一问之下,王熙凤果然是回去了。
这女人果然精明,知道对男人不能逼得太紧。
又或者……
是连续三天吃撑了,实在抗不住劲儿了?
“二爷。”
孙绍宗正琢磨着,王熙凤回去之后,该如何掩饰行动不便的状态,赵仲基忽又开口道:“有位老先生不久前到了咱家,说是要等着见您,可却不肯透露身份因瞧着那气度不似常人,小的也没敢拒绝。”
“眼下那老先生正在客厅里候着,您看……”
气度不凡的老先生?
孙绍宗心下纳闷,等赶到客厅门外向里一张望,却更是忍不住大吃一惊。
“徐……徐老?!您怎得来了?!”
却原来坐在孙府客厅里,不慌不忙品茶的老头,正是前任阁老徐辅仁。
眼下他入阁遇挫的事儿,正传的沸沸扬扬,多少故旧门生想当面探听一二,都被他给拒之门外了,今儿却怎得主动寻到自家府上?
该不会……
以为自己有能力让他成功入阁吧?
开什么玩笑!
第933章 ‘巡视’辽东()
【是感冒,感冒而已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明天恢复上午的更新。】
帮衬徐辅仁入阁什么的,自然是孙绍宗一时异想天开。
且不说他有没有这能力,就算真有这等影响力,以徐辅仁的老谋深算,也绝不可能在此时明目张胆的上门勾连。
哪他这次找上门来,究竟意欲何为呢?
面对孙绍宗的疑惑,徐辅仁倒也没藏着掖着。
分宾主落座之后,他就将一份公文放在了茶几上,轻轻推到了孙绍宗手边:“老夫今日前来,是想让孙少卿过目一份公文。”
孙绍宗忙双手捧起,先一目十行的看了大概,然后就不由得暗叹了一声:徐辅仁入阁的事儿,果然是彻底凉了!
因为这份公文,其实是一份告身【任免状】,大致内容是重新征辟致仕官员徐辅仁,担任礼部侍郎一职。
从内阁次辅到礼部侍郎,这落差不说天地之别,起码也是不可同日而语。
看来越是顶层大佬,站队就越需要谨慎啊!
孙绍宗感叹之后,正待宽慰徐辅仁几句,话到了嘴边儿,却忽又起了疑心徐辅仁这大张旗鼓的到访,难道就是为了让自己知道,他没能入阁,而是做了礼部侍郎?
这怎么想也有些不对劲儿吧?
于是把那宽慰的言语,先且按下不表,孙绍宗再一次仔细阅读了这份告身。
公文本身的内容,自然不会多出什么,但他细品之下,却渐渐琢磨出些味道来。
首先,礼部侍郎的官阶,对徐辅仁这样的大佬来说,似乎有些过于低了,而且三年前徐辅仁已经主持过一回春闱了,也不可能再次担任主考官。
刨去最重要的科举,单以礼部侍郎的实权而论,颇有些投置闲散的味道。
以徐阁老的江湖地位,按理说对于这种隐隐有贬低、侮辱性质的任命,完全可以直接无视。
可他却欣然领命,甚至还把告身带到了自己面前。
再想想礼部的职能,以及之前贺阁老的表态……
“徐老。”
孙绍宗双手捧着,将那告身往前送了送,小心试探道:“莫非朝廷有意,让您出使后金?”
如果他是以礼部侍郎的身份,先行出使后金国,回京后再另行任命的话,那就说的通了!
“是巡视。”
徐辅仁认真的更正了孙绍宗的说法,又拂须赞道:“孙少卿果然是机敏的紧,只看了这告身,便猜出了朝廷的用意。”
随即他却又是一声叹息:“唉,南疆战事不顺啊,周云光只当人家令出多头,必然首尾不能相顾,便想着先歼灭其中一部,也好挫敌锐气。”
“不曾想却中了诱敌之计,非但被人三面夹击,大败亏输了一场,更让真腊国乘势夺了几个军寨。”
“现下南疆大军虽根基未损,可到底是让人家站稳了阵脚,这两边儿对峙起来,也不知几时才是个头。”
南疆竟吃了败仗?
这周云光忒也大意了吧?
记得当年他辅佐史湘云的老子平定高丽时,可是以稳扎稳打思虑周全著称的,不然朝廷也不会特意将他从陕西,调去南疆主持战事。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南疆战事不顺遂,朝廷原本针对女真人的计划,自然也要做出相应的调整与延后。
难怪内阁会突然改了口风,要对后金国采取怀柔政策,感情是逼不得已,必须要行缓兵之计。
不过……
南疆战事不顺的消息,此前自己从未听过半点风声,显然还属于军事机密,眼下徐阁老却如此直言不讳,怕是有些不妥吧?
徐辅仁似乎看穿了孙绍宗心中所想,立刻又道:“老夫毕竟年事已高,难免有照应不周之处,故而此次巡视辽东,免不了要寻个年轻力壮的副使襄助。”
“如此说来,是徐老向朝廷推荐了晚辈?”
孙绍宗顿时恍然,既然要让自己跟着出使后金国,自然要提前说明白,这所谓怀柔政策的缘由所在。
“不。”
徐辅仁却微微摇头:“是陛下钦点的,孙少卿文武双全,又曾担任过驻外武官,堪称是副使的不二人选。”
也是。
这年头有驻外经验的官员可不多,有资格给徐辅仁担任副使的,就更是屈指可数了。
不过……
孙绍宗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大人方才说,不是出使而是巡视?”
“巡视。”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却让孙绍宗大感为难。
因为既然是以巡视为名,那隐含的意思,自然仍是将辽东的女真人视为治下子民,而不是单独的一国。
既不肯给对方名分,又要怀柔安抚,这缓兵之计实行起来,恐怕没那么容易。
“孙少卿无需过虑。”
就听徐辅仁笑道:“朝廷要稳住女真人,女真人遣使者来京,又何尝不是为了稳住朝廷?”
这倒也是,后金国那边儿也是刚刚确立集权统治,内部倾轧都还没彻底完成呢近来举家逃到大周的部落贵族们,就是明证此时想要与大周全面开战,显然也是力有未逮。
“可朝鲜国那边儿怎么办?难道要坐视不理?”
这显然也是不可能的,毕竟太上皇还活着,而覆灭高丽、扶立朝鲜,乃是太上皇毕生引以为傲的功绩。
如果坐视后金国把朝鲜吞并,或者让朝鲜被迫与大周为敌,那太上皇的脸还要不要了?
就算是广德帝自己,怕也是面上无光吧?
就更别说,一旦任由后金吞并朝鲜,女真人就有了足够的战略纵深,以及粮饷兵源,届时再行征讨的话,怕是要难上十倍不止。
不过这事儿上,徐辅仁显然就不肯多说了,只是摇头道:“此事朝廷已有定计,无需你我劳心。”
朝廷已有定计?
眼下朝廷单单支应南疆军需,就已经捉襟见肘了,显然无法加派兵马去辽东。
而以辽东的兵马,再加上一部分神机营,守成或许无忧,想要进取就……
那这定计又是从何而来?
孙绍宗琢磨了半晌,都不得要领,下意识端起茶杯抿了两口,却忽地心头一亮:水?!
东南的王子腾?
眼下东南海患已经减弱了不少,如果抽调一部分水军沿岸北上,一来可以震慑朝鲜上下;二来也可以在鸭绿江附近,协助朝鲜抵挡女真人的入侵。
不过这番猜测究竟对不对,却不好找徐辅仁求证,恐怕也只能看以后的形势变化了。
此后孙绍宗又简略的,同徐辅仁商量了一下出使的路线,以及对待女真人的基本态度。
其实说白了也简单,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而且不用多想,孙绍宗这个做副使,肯定要负责摆出强硬姿态,否则朝廷为嘛非要挑个武将出身的做副使?
第934章 夜话()
是夜。
王熙凤慵懒的躺在床上,一条腿蜷着、一条腿弓着,初看颇为不雅,细究却又风情万种。
身体受创,虽然并非是她离开孙家的主要原因,可经过一路的颠簸之后,那恼人的**痛楚,却让她着实有些庆幸,自己并没有留在孙家,继续对孙绍宗‘紧逼不舍’。
因实在不良于行,所以回到荣国府之后,王熙凤便谎称是在孙家染了风寒,在床上足足赖了大半日光景。
不过身子虽然得了闲,心却一直闲不下来那一**上门探病的各色人等,哪个不得小心应付着?
因此直到入夜,这屋里才总算清静下来。
谁知王熙凤却又显得不适应了。
虽说那孙家二郎,着实是个狡诈可憎的禽兽,但有他在身边时,那充实与安全感,却又岂是形单影只顾窗自怜能比的?
也不知他究竟能想出什么买卖来。
若是再敢推搪、敷衍,那自己就……就……
仔细想想,王熙凤发现自己除了‘同归于尽’之外,其实并没有多少制衡孙绍宗的手段。
毕竟这种事一旦传扬出去,就是玉石俱焚的结果。
而唯一有可能居中斡旋的贾琏,偏又压根没将自己放在心上他若知道自己**给孙二,说不定还乐见其成呢。
说到这个‘成’字……
王熙凤下意识的将柔荑搭在小腹上,轻轻的摩挲着,若是真的有‘成’,怕是就不能瞒着贾琏了。
只是她虽不怕贾琏因此着恼,却怕贾琏没皮没脸的顺杆往上爬。
和小姑子同床侍奉,就已经够让人羞愤了,王熙凤可不想再带上丈夫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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