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片刻功夫,便弄得贾迎春烂泥也似,全然没了抵抗的意思。
眼见得,连那醒酒汤也顾不上喝,就要乘兴在厅中琴瑟和谐一番,忽听得外面闹哄哄的嘈杂起来。
孙绍宗倒还算镇定,贾迎春却是登时跳将起来,慌张的扯着衣领,掩去了胸口的春光。
眼见得如此,孙绍宗便顺势端起了那晚醒酒汤,随口吩咐道:“出去瞧瞧,看外面到底怎么了。”
绣橘得了吩咐,忙拆下门闩,拉开条小小的缝隙,皮影也似的钻了出去。
不多时,她又重新回到了厅中,无奈的禀报道:“太太莫怕,是东跨院的舅爷多喝了几杯,又光着脚满院子撒酒疯呢。”
原来是那邢忠又喝多了……
孙绍宗颇有些无语,那邢忠自从赖在孙家,最初还试着推销女儿,后来见贾迎春是个好相与的,平日吃穿用度都比寄居荣国府时强出不少,渐渐的倒把初心忘了个干净,一门心思的混吃等死。
孙绍宗这一时无语,却让贾迎春生了误会,忙道:“我明儿就让鸳鸯想个法子,把他们父女送回荣国府去!”
“不必了。”
孙绍宗摇头道:“左右也算是亲戚,咱家又不多他一个闲人——他愿意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吧。”
说着,一猫腰打横抱起贾迎春,就往里间行去。
贾迎春忙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心下想的却是:莫非二爷对那岫烟表妹,的确有存着几分念想?
第796章 程日兴回京()
【半夜还有一更】
天边启明星高挂。
灰蒙蒙的夜色下,一块山石晃晃悠悠拔地而起,又悄没声的落在了旁处。
孙绍宗自密道里钻出来,看看左右无人,才把石头归复原位,施施然的进到了书房里。
眼下离着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但想要再睡个回笼觉,却肯定是来不及了。
故而孙绍宗在简单洗漱之后,就坐到了书桌前面——虽说‘润’‘色’了一晚上,可正经的文字却是半点没写。
索性就趁着这将亮未亮的功夫,先拟出一个开头来,等到了大理寺,也好顺着这思路继续写下去。
既然是简纲梗概,不需要那花团锦簇的文笔,孙绍宗写起来自然轻松了许多,原是打算只弄个开头,谁承想越写越顺,等到终于收笔时,纸上竟已有煌煌两千余字。
而此时早已天光大亮。
孙绍宗甩了甩发酸的手腕,摸出怀表扫了一眼,发现早已过了卯时,甚至已经接近晨正【早上八点】时分了。
得~
今儿又迟到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到孙绍宗这个层级,只要不是天天迟到早退,就不至于有人拿这做文章。
反正都已经晚了,孙绍宗干脆又把那梗概仔细审了两遍,将其中几处疏漏一一标出,然后在旁边做出更正。
不过这样一来,本就不怎么工整的文章,顿时显得乱麻也似。
看来还得再抄录一遍,才好拿给于谦过目。
不过这要再继续磨蹭下去,就不是迟到,而是旷工了。
罢了~
等等吃完早饭,去衙门再抄录吧。
兴许在半路上,还能想出几个需要改进的地方呢。
吹干了新添上去的墨迹,小心的卷成团拢在手上,孙绍宗这才出了书房,赶奔前院用餐。
谁知到了前院大厅,还没来得及吩咐左右,摆下八菜两汤的便饭,赵仲基就飞也似的奔了进来,嘴里直嚷着:“二爷,您快瞧瞧是谁回来了!”
孙绍宗循声望去,却见他身后紧跟着两个人,分别是孙府的前任门房刘全,以及第一任师爷程日兴。
他忙自椅子上起身,快步迎了上去——刘全也还罢了,程日兴可不是奴仆身份,这次下江南两年多,更是劳苦功高,值得孙绍宗认真对待。
“见过东翁。”
程日兴见孙绍宗迎过来,就待躬身见礼,却被孙绍宗一把托起,哈哈笑道:“你我之间何须拘礼?来来来,快里面坐——可曾用过早饭了?若没有就陪我一起吃。”
说着,又不忘转头向刘全道:“你也进来吧。”
“小的可不敢僭越。”
刘全嘻嘻笑着,指了指一旁的赵仲基:“爷要疼我,就让我去赵管家那里蹭几杯好酒吧,先润一润嗓子,也好仔细向爷禀报南边儿的差事。”
他既如此说了,孙绍宗自然不会强求,独自把程日兴请进客厅里,分宾主落座。
两下里自有仆人沏茶倒水,孙绍宗半侧着身子,望着左首的程日兴笑道:“上回在金陵会面时,不是说要下个月初才能回京么?怎得这时节就到了?”
“一是学生归心似箭,二来荣国府那边儿的来旺管家,又早早备下了客船,于是我和刘全也就跟着回来了。”
“其实昨儿半夜,我们就到了东便门码头,只是那时城门已经关闭,所以直到早上才得以入城。”
程日兴的样貌,和两年前差别不大,就是瞧着些略显疲态。
这两年南边儿的木材生意,主要就是他支应着,又要时时往来于舟山、金陵之间,说是疲于奔命也不为过。
不过看他这侃侃而谈的,也只是身体的上的疲惫,精气神倒昂扬的很。
两下里又寒暄了几句,程日兴就从袖筒里摸出本小册子来,双手递到孙绍宗面前:“这是所有账目的汇总,还请东翁过目——上次匆匆忙忙的,也没整理清楚,这次总算是全始全终了。”
这全始全终四字,明显是话里有话。
不过他辛辛苦苦两年多,还不就是指着孙绍宗举荐自家为官?
此时若不旁敲侧击,提醒孙绍宗兑现承诺,那才显得心里有鬼呢。
孙绍宗一笑,把那账目汇总轻轻放在了茶几上,却并不翻开查看,反而笑道:“这些且不急着看,倒是关于程先生的前程,我这里又有些别的想法。”
程日兴一听这话,心里就咯噔一声,暗想着莫非东翁是要食言而肥?
可看孙绍宗的表情又似乎并非如此。
于是他便小心翼翼的问:“却不知东翁是如何安排的?”
孙绍宗摆了摆手:“说不上安排,我就是有个意向而已,究竟该如何选择,总也还要看你自己的意思。”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原本在刑名司时,虽也有几个酒囊饭袋,总体还是可以任事的,可这大理寺上下……”
说到半截收住话头,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程日兴本就是个机灵的,又在江南历练了两年多,当下立刻听懂了孙绍宗的意思,不由喜道:“东翁……不,少卿大人的意思,莫不是想让程某去大理寺任职?!”
“正是如此。”
孙绍宗点了点头,又抬手止住了程日兴即将脱口而出的应允,提醒道:“此事有弊亦有利,大理寺虽然盛名难副,可毕竟顶着天下纲纪之总宪的名头,若想安排你进入大理寺,少不得在品级上就要有些亏欠。”
品级上有些亏欠?
程日兴微微一愣,凝眉思索了片刻,又小心翼翼的问:“却不知程某入职大理寺,能得几品差遣?”
“八品,至多是从七品,但几率不是很大。”
程日兴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若能笃定是从七品,他或许连犹豫都不会犹豫。
但在八品小吏和七品知县之间,却是要仔细掂量一番才成。
前者的好处是能紧跟就上司,前途和待遇自然无需多说。
而后者的好处也是实打实的,知县别称百里侯,只要不附郭州府,那就是妥妥的土皇帝。
这两种选择各有好处,又各存弊端,也难怪程日兴一时难以下定决心。。。
眼见他一时拿不定主意,孙绍宗又哈哈一笑的道:“不急、不急,你且盘算仔细之后,再下定决心不迟——来人啊,快把酒菜端上来,我要与程先生畅饮几杯!”
第797章 缘法到了()
这迟到,果然是变成了旷工。
孙绍宗与程日兴边吃边聊,就花了大半个时辰,后面还要听取刘全的汇报,这里外里折腾完,都已经临近晌午了。
与程日兴的闲聊,倒还罢了。
但刘全的汇报,却让孙绍宗颇有些失望。
不得不说,他当年想出的这桩官倒买卖,利润着实丰厚的紧,两年间几乎得了四倍的利润。
然而可惜的是,孙家最终收入囊中的数目,却有些差强人意。
这其中主要是根由,就是因为多出了个意想不到的角色——王子腾的长子王仁。
以十万两银子起家的木材生意,最后总共获得毛利润四十六万两有奇。
而刨去各方面的挑费,还剩下三十五万九千六百八十三两的纯利。
可这位王仁老兄,仅在一年之中,就先后‘挪借’了八万九千七百余两!
而在这之前,他就已经得了三万两银子的孝敬——这部分,原本被计算在运营费用当中。
也就是说,如果算上那三万两银子,这两年多的所得,差不多是三家均分的局面。
当初乘船北上时,就觉得这位王公子出手阔绰、排场喧天,实在有些过于高调了。
现如今回想起来,才知道那厮大把大把使出的银子,其实是从自家‘挪借’去的。
当然,两年多能有十几万两银子入账,也算是极有赚头的买卖了。
再说这官倒的买卖,哪有不给领导儿子上供的?
故而孙绍宗倒也没太过在意,只是对那王仁的观感,在无形中又下降了不少。
而这生意中的另外一名合伙人,对此的意见,可就大了去了。
…………
荣国府,曦云阁。
王熙凤那一双丹凤三角眼,直似刀子也似的,割在那账册上,像是要把那一行小字,从宣纸上生生剜出来似的。
也就是王仁不在眼前,若真在眼前的话,她都恨不能把对方的心肝剜出来,看看到底有多黑。
人心不古啊!
知人知面难知心啊!
想当初,自家这位大哥在京城时,是何等的老实本分、谨小慎微?
以至于当初自己想都没想,就把他从生意合伙人的名单上给排除在外。
谁能想的到,满打满算下江南也不过是一年六个月而已,王仁就彻底换了面目!
八万六千七八两银子!
足足八万六千七百两银子!
也亏得他前些日子,还敢没事儿人似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若早知如此,当初真该把他送来的礼物,一股脑都丢出去的喂狗——不,直接砸在他脸上,才算是消去心头只恨!
却说王熙凤正愤愤然愠气不止,偏还碰上了火上浇油的。
“二奶奶。”
就见来旺跪在地上,垂首道:“小的本不该多嘴,可这里面的道道,总也该告诉您一声——其实除了这八万两银子,大爷还拿了三万两的孝敬。”。。
只这一句话,就足见王仁是个不会做人的主儿。
因为来旺本就是王家的奴才,现如今也是跟在王熙凤身边,王仁但凡有些手腕,或者对他和气些,来旺也不至于在这时候开口挑拨。
还有三万两银子的孝敬?!
王熙凤的胸膛急速起伏着,在衣襟里撑起两团蜜桃也似的轮廓。
但她虽然在大方针上屡屡犯错,这人情世故上却最是精明不过,略一思量,就瞧出了来旺的挑拨心思,
当下将吊梢眉一挑,冷着脸呵斥道:“既是该有的孝敬,又有什么好吞吞吐吐的?难道大爷还当不得孝敬了?!”
来旺愕然抬头,见她怒形于色的样子,这才记起了二奶奶的手段,当下忙叩头道:“小的胡言乱语,还请二奶奶责罚!”
“责罚就不必了,你好歹也是有功的。”
王熙凤说到这里,不耐烦的一甩袖子:“先下去见见你的爷娘妻小,回头我还有话要问你!”
来旺如蒙大赦,慌忙爬起来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他这一走,王熙凤顿时没了顾忌,啪的一下子,把那账册扫到了地上,愤愤道:“捞银子都捞到自家人头上了,还敢在姑奶奶面前装模作样的——我呸,什么德行!”
自从得知贾琏的真正心意之后,王熙凤生儿子的心思,自是烟消云散。
再加上因为当初查账余波所致,她在家中的权柄,远不如原著中那般只手遮天。
两方面加起来,倒让她对这金银细软的贪婪,愈发的不可收拾起来。
眼下生生少了五六万两银子的进项,那能不让她愤恨至极?
也亏得孙家那边儿还算仁义,并未把王仁的亏欠算在她头上,而是准备计入挑费之中,由两家共同摊派。
否则的话,她怕是真要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想到这里,她愈发恼恨王仁,却又不知该如何看待那孙绍宗。
唉~
那该死的贾琏,怎就偏偏瞧上了他!
想到这里,王熙凤就满腔的无奈与不甘,身为一名女子,却在争宠上败给了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这是何等的悲哀与荒唐?
偏那孙绍宗又似乎,完全没有接受贾琏的意思。
贾琏那一厢情愿却又矢志不渝的,就更让王熙凤觉得难堪了。
当初她失手打死林红玉,也正是因为林红玉被逼急了,当面拿这事儿嘲讽她,否则王熙凤也不至于会失去理智。
唉~
颓然的叹了口气,王熙凤把那账册重新捡起来,心不在焉的翻了几页,忽然快步出了堂屋,向正在扫撒的两个丫鬟问道:“平儿呢,又死哪儿去了?怎得这半天都不见她的踪影?”
那两个丫鬟忙丢了手里的活计,上前禀报道:“平儿姐姐方才领着大姐儿,好像是去老太太那边了。”
这里的大姐儿,指的自然是王熙凤的独生女贾巧姐。
现如今这贾巧姐也有八九岁大,模样生的十分标致,称得上是不逊乃母之风——就是性子太过娇怯,不似父母,倒与那人称二木头的贾迎春,有几分相似之处。
听说平儿是陪着巧姐,去了老太太那里,王熙凤自不好派人催促。
于是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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