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孙绍宗早认出了她的身份,又怎会真个把堂堂王妃毙于掌下?
因此这一拳看似虎虎生风,实则却是虚晃一枪,眼见这女人不闪不避,只把一张硬弓兜头砸过来。
他立刻侧身闪避,顺势把肩膀顶在了那匹白马上。
虽是中途变招,并没能使上全力,却撞得那白马哀鸣数声,踉跄着横移了几步,噗通一声倒在了雪地里。
再看那北静王妃,却早被孙绍宗趁机从马上扯了下来,毫不怜香惜玉的摁进了雪里!
顺势一脚踩住王妃的脊背,孙绍宗大着舌头喝骂道:“大……大胆贼人,竟敢当街行刺操……操廷命官!如今贼……贼首已被本官生擒,尔等……还……还不……呕~!”
虽说是北静王妃先挑衅的,可人家毕竟是王亲贵戚,这般加倍报复羞辱,少不得也要吃些挂落。
因而孙绍宗才故意装疯卖傻。
原本想要吐她一身,让她恶心上十天半个月来着,无奈酒量和肠胃都太好了些,愣是干呕不出东西来。
没奈何,孙绍宗只好悄悄往卫氏后颈吐了些口水。
那卫氏只觉后颈黏黏腻腻的,只以为孙绍宗当真呕在了自己身上,当下直恶心的寒毛倒竖,拼了命的挣扎喝骂。
四下里的女子见状,也都慌忙呵斥着,让孙绍宗快快放开‘王妃’。
“王……王妃?”
孙绍宗故作狐疑的问道:“哪家王妃,会在半路截杀朝廷命官?”
那些女子见似乎有门,便一叠声的把北静王妃的身份背景报了出来什么太后孙媳、皇帝儿媳的,总之是可劲儿的唬人。
孙绍宗听完之后,果然是面色大变,回头喝骂道:“张成,你怎么把马车赶到王府来了?还不快快调头!”
等到张成调转车头,他这才放开了卫氏,蹬蹬蹬倒退几步,顺势把那硬弓踢到了雪堆里。
“下官多……多吃了几杯,竟擅闯王府惊动了娘娘,实在是罪……罪过、罪过!”
说着,他几步跳上马车,催促道:“快走、快走,回咱们自家去!”
“这该的狗贼!”
北静王妃羞怒欲狂的爬将起来,想要射死孙绍宗,却一时找不着弓箭;想要上马追杀,那坐骑偏偏倒地不起。
眼瞧着那马车狂奔而去,她也只能愤恨的一跺脚,喝骂道:“都傻愣着做什么?还不速速随我回府更衣!”
8
第636章 怯晴雯乱点鸳鸯谱()
马车奔出老远,孙绍宗探头看后面并无追兵,才稍稍松了口气这借酒装疯的把戏,总不好短时间里上演两回。
话说那长腿悍妞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她方才似乎要说些什么的样子,显然是认准了自己来的可自己这刚刚回京,应该没有得罪过北静王府吧?
难道……
还是因为当初卫若兰的事儿?
对了!
这一说起来,自己回京小半个月了,还真就没打听过卫若兰的消息。
难道卫若兰已经被判了死刑,所以这婆娘迁怒到自己头上,认为是自己见死不救,才害得卫若兰丢了性命?
这真是不可理喻!
虽说方才也没吃啥亏,还把卫氏摁在地上反复摩擦了几遍,可看着车棚上那支利箭,孙绍宗心底还是老大的不痛快。
等哪天这婆娘单独落在自己手上,看自己不把她两条长腿……
一路发着狠到了家中。
把赵仲基叫到跟前一打听,这才晓得方才是想岔了。
感情那卫若兰直到如今,都还好端端的关在大理寺天牢,而且他那案子一直也没断出个是非曲直来。
那北静王妃闹这一出,又是为了什么?
等等!
孙绍宗脑中灵光一闪,暗道朝廷该不会是想让自己审结此案吧?
越想越觉得这猜测靠谱,大理寺左少卿本就是以清理积案弊案为主,顺带审理、协助审理重大案件,又或是涉及在京六品以上官员的刑事案件。
卫若兰的案子,正好就符合这三条件。
久拖未决、案情重大、又是在京六品!
啧~
真要是这样,那北静王妃可就太蠢了,这当口要想救卫若兰活命,最不该得罪的人就是自己。
她却偏偏当街阻拦,意图威胁……
有这么个混不吝的姐姐,也真不知是卫若兰的幸运还是不幸。
大致将前因后果疏离清楚,孙绍宗一边琢磨着,卫若兰的案子究竟该如何处置,一边沿着长廊回到了自家小院。
进了院子,就先瞧见一地雪人。
有拄着拐杖的、有提着扫帚的、有打着灯笼的,居中一个半人多高的,却是立马横刀的将军模样。
这些多半是香菱的手笔。
不得不说,她虽然启蒙的晚了些,还真就是有些天分的,这二年非但吟诗作对大有长进,便连琴棋书画也小有所成。
这不,昨儿孙绍宗带着孩子们堆雪人,她试着搭了把手,第二天就搞出个正儿八经的雪雕来。
虽说比后世冰雪节的作品,在细节还差了老大一截,可还是博得了满院上下的喝彩。
嗯……
今儿她那免战牌也该撤了,索性就去嘉奖一番好了。
这般想着,孙绍宗便到了西厢门外,冲着里面小声呼唤:“晴雯、晴雯,快取了灯笼来。”
却听里面窸窸窣窣一阵响动,不多时房门左右一分,露出了晴雯巴掌大的瓜子脸。
她约莫是已经睡下了,这急着出来也没把衣裳穿好,只匆匆裹了件大氅,一举灯笼便露出里面月白色的亵衣。
瞧那胸前清晰的轮廓,就知道这亵衣单薄的很。
孙绍宗便接过了她手里的灯笼,吩咐道:“你去里面歇着吧,我自己照一照就成。”
“这如何使得?”
晴雯推辞了几句,见孙绍宗已经自顾自的,拿着那灯笼从头到尾的驱除寒邪,便也没有继续坚持,悄没声的回了屋里。
等到孙绍宗处置完了,进到客厅里时,却见她已经穿戴整齐的侯在了门前,不过这也是常理主人家回来了,自然是值夜的丫鬟负责伺候洗漱、更衣。
因而孙绍宗也没太在意,推门进到了里间,却发现床上躺着一大一小母女两个。
晴雯跟进来解释道:“大姐儿闹着要瞧雪人,我和奶娘都哄不住,只得让她睡在了这屋里。”
得~
这下那一腔‘慰问品’,又发放不得了。
有心去阮蓉屋里,又想起她下午时,身体似乎有些不适大约是陪儿子堆雪人的时候,不慎染了些风寒。
而尤二姐更不用说了,那天搞的太激烈伤了大筋,到现在也还没缓过劲来。
至于大嫂哪里……
这也没提前发个信号啥的,万一去了撞见什么婆子、丫鬟的,岂不现了原形?
罢了。
干脆鸠占鹊巢,就在女儿那屋里歇一晚得了。
这般想着,孙绍宗转头便去了北头屋里。
谁知进去一瞧,却见套被褥正铺在在床上,显然这里早被晴雯给占了。
“老爷稍等片刻,我这就收拾了!”
晴雯慌里慌张的跟进来,正待把那褥子收拾起来,弄回自己值夜时常睡的软塌上。
谁知孙绍宗却大马金刀的往那被褥上一坐,不容置疑的吩咐道:“去打盆热水来,我先烫一烫脚。”
晴雯当即僵在了床前。
打水洗脚什么的,倒是早就做惯了的,可看孙绍宗这意思,莫不是……莫不是想让自己暖床?
有心直接拒绝,可又怕是自作多情,反而激的孙绍宗真个起了邪念。
迟疑了半晌,她终究还是默不作声的,捧着铜盆出了西厢房,准备等到孙绍宗提出无理要求时,再坚辞拒绝。
只是……
孙绍宗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贾宝玉,真要到了那时候,就算想要拒绝,又谈何容易?
晴雯就这般心不在焉的,到了东南角的小厨房里,正准备兑了热水,再一步缓似一步的挪回西厢。
斜下里却忽然闪出个人来,陪着小心堆笑道:“好晴雯,昨儿我跟你说的那事儿,你再琢磨琢磨好不?只要你肯借我些银子周转,我日后指定好生报答你。”
晴雯被吓了一跳,险些被开水烫着,再加上心里正不上不下的忐忑,当下便忍不住发作起来:“我不是一早就说了么?你若是用钱,我倒还能凑些出来,可若是那贾环要用,我这里却是一文也没有!”
虽说同贾宝玉已然断了情丝,可当初贾环母子企图害死宝玉,继而取而代之的仇怨,晴雯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何况当初王夫人看她不顺眼,也正是因为那几日里慌了手脚,忘了尊卑贵贱。
似此种种,她又怎肯借钱给贾环,偿还嫖资赌债?
彩霞听她说的决然,那嗓音顿时挂了哭腔,急道:“这次可不是耍的!那几个债主都是杀人越货的强盗,真要是逼急了,三爷……三爷这孤苦伶仃的,却如何是好?!”
她哭的凄惶,晴雯却只是嗤之以鼻。
孤苦伶仃?
那贾探春不就是他亲姐姐么?
再者,那些杀人越货的强盗,莫不是硬逼着他借钱的?
还不是那贾环不知死活,仗着荣国府的背景胡乱赊欠,这才惹了一堆麻烦。
正想不再理会彩霞,直接端着铜盆出去,却见彩霞紧赶几步,噗通一声跪倒在那小厨房门口,以头抢地道:“好晴雯,你就高抬贵手,只当是救一救我!过后你让我做什么都成!”
这一片痴心,却偏偏错予了歹人!
似这般,还真不如随便配个小厮……又或者,做个开脸丫鬟?!
晴雯正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却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将个樱唇咬了几咬,郑重问道:“为了救那贾环,你当真什么都愿意做?”
彩霞还以为她是心软了,当下赌咒发誓,直说的百折不挠。
“哪好。”
晴雯顺势把那铜盆往她怀里一塞,面色隐情不定的道:“我便给你指一条明路!”
第637章 缭乱【上】()
【第二更在12点左右】
晴雯所谓的‘明路’,便是李代桃僵之计也就是由彩霞代替自己,主动去侍奉孙绍宗。
只要二爷肯生受了她,区区三五十两银子又能算得什么?
当然,晴雯说的并没有如此露骨,非但绕了几个弯子,还存了一定的余地。
可即便是拐弯抹角的言语,依旧刺激的彩霞面赤如火,蹭一下子从地上跳将起来,将满口银牙咬的咯咯作响:“你……你明知我对三爷的情义,却怎得还敢说出这等话来?!”
短短两句话,鼓囊囊的胸口便风箱似的起伏,那原本右衽的衣领,几乎都涨成了丫字形。
这也正是她两年来,最显著的体貌变化之一。
然而被彩霞用怨愤的目光逼视着,晴雯却只是默默的,将那铜盆接在手中,然后绕过彩霞,径自走出了小厨房。
这无声的动作,却仿佛又在彩霞心口浇下了一桶热油!
这两年间,因为贾环她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与嘲讽。
然而旁人的冷嘲热讽也倒罢了,她原以为同样苦恋着贾宝玉的晴雯,还是能够理解自己一片痴心的。
谁承想……
越想越是憋闷恼恨,彩霞原本涨红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阴狠。
忽地,她伸手挑开门帘,大踏步的追了出去!
却说晴雯出了小厨房,那发泄的快意感渐渐消退,倒生出些后悔来,觉得不该因为贾环迁怒到彩霞头上。
只是她向来是个心高气傲的,便是自知行差蹈错了,也断不肯回头。
再者说,眼下晴雯也顾不得理会彩霞如何那西厢房里,还有道坎在等着她呢。
罢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这般想着,晴雯便把心一横,端着铜盆快步向西厢房行去。
“晴雯!”
偏就在此时,彩霞忽然大步流星的赶了上来,劈手夺过了那只铜盆,决然道:“只要是为了三爷,我什么都肯做!”
说着,便径自进了西厢房中。
“你……”
晴雯下意识的追了半步,见彩霞已经毅然决然的进了西厢房,便又呆愣愣的怔在了当场。
此时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若是为了宝玉,自己能像彩霞这般豁出去么?
答案似乎……
并不是很笃定。
不提晴雯在外面如何纠结。
却说彩霞端着那铜盆到了里间门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挑帘子垂首钻了进去。
偷偷抬眼一扫,见孙绍宗正坐在床上,翻看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诗集,彩霞便悄没声的到了近前,把那铜盆稳稳的放在了脚塌上。
孙绍宗虽听到了些动静,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把两条腿舒展开来,搭在了脚塌的边缘。
彩霞原本打算放下铜盆,便按照心中计议行事。
可眼见孙绍宗如此心不在焉,甚至都没发现来的不是晴雯,一时便也寻不着机会开口。
没奈何,她只得俯下身子,将孙绍宗脚上的鞋袜一一褪去,然后又将那两只大脚,小心翼翼的浸进了铜盆之中。
虽说在灶上待了两年,但伺候人的手艺早已深深刻进了骨子里,初时还有些生疏,很快便轻车熟路起来。
甚至下意识的,使出了当初在荣国府时,专为王夫人学的足底推拿。
“嘶~”
这下孙绍宗终于瞧不进那诗集了,倒吸了一口凉气,赞道:“你这手艺倒还真是……咦?”
赞到一半,他这才发现身前卖力搓揉的丫鬟,并非是晴雯,而是身量大变的彩霞。
孙绍宗不由皱眉道:“怎得是你?晴雯呢?”
“她……”
彩霞抬头与孙绍宗对了一眼,随即又慌张的垂下头去,支吾道:“她……她方才崴了脚,怕爷等的……等的不耐,就央了我来伺候着。”
那躲躲闪闪的样子,任谁看了也要觉得内中必有蹊跷。
再想想晴雯离开时,那惶急窘迫的模样,孙绍宗不觉冷笑起来:“崴了脚?她崴的是哪只脚?”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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