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才有个教众吞着唾沫道:“这……这好像是个石桌吧?”
的确!
那白生生的物事,虽然涂了不少狗血,还从底部断成了两截,却分明就是一张石桌,一张足有三百多斤的大石桌!
要单论分量,刘骏保也一样能举的起来。
可这当做暗器一样抛过来,怕是至少也要有五、六倍的力气才成!
这……
难道官军在外面布置了投石车?!
经历过战争的葛谵等人,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架高达数丈的庞然大物。
这也太夸张了吧?!
轰隆!
就在白莲教众人惊疑不定之时,那月亮门忽然一侧歪,然后整个垮了下来,将门前那六条猎犬,不论死活一股脑埋了起来。
却原来方才那圆桌翻滚出来的时候,早将那拱门撞的地基不稳。
“退!快退!”
不过这下,也终于让葛谵等人从惊骇中清醒过来,就听喝令一声,带头向来路退去。
虽说突围讲究的就是一往无前,可眼前这情形也忒诡异了,在没弄清楚之前,自然要暂避锋芒。
“来都来了,还走什么?!”
然而还不等其余的白莲教众反应过来,那月亮门卷起的烟尘中,便跳出个魁梧的汉子,将手中金丝大环刀一横,大步流星的赶了上来。
初时白莲教众人都有些慌乱,可见他冲出几步,身后竟是无一人跟随,顿时又都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那刘骏保更是把朴刀一摆,大咧咧的道:“师父,你带兄弟们先走,待徒儿结果了这厮,再追上去不迟!”
话音未落,迎上来人便是一记横扫!
他欺来人冲的太猛立足未稳,用的又是短兵刃,无法对自己直接进行反击,这一朴刀足足使出了五六百力道,莫说是人,便是株参天大树也要被拦腰斩断!
葛谵却觉得有些不妥,忙吩咐道:“千万小……”
珰~!!!
还不等葛谵将个‘心’字吐出口外,就见来人不闪不避,反手将一兜,将金丝大环刀的刀背迎了上去,两件兵刃撞在一处,直激的火星四冒、声如霹雳!
葛谵停住话头,正待定睛细看谁输谁赢,忽觉一阵恶风扑面而来,他急忙侧身闪过,身后王香主与另外两名教众,却被一柄弯曲的兵刃,砸的骨断筋折、七窍流血!
等等!
这东西好像……好像是把朴刀吧?!
葛谵大惊,忙又回头望向激战处,却正瞧见刘骏保死不瞑目的头颅冲天而起!
“徒儿!”
葛谵狂吼了一声,心下却是惊恐多过悲伤!
而就这两个字的功夫,来人抡起金丝大环刀,拦腰一扫,又将两个白莲教众斩做了两段!
旁边某个拿环首刀的教众见状,下意识的挥刀砍去,那人随手把金丝大环刀往上一撩,就撞的环首刀倒卷而回,生生拍瘪了主人的脑袋!
来人顺势往前欺了几步,手中金丝大环刀横扫竖劈,转眼间又收割了两条人命!
打从他开始动手,不到十步的距离就杀了六人,其中还包括白莲教的头号猛将刘骏保,余者哪还敢招惹这等杀神?!
即便是吃了请神丹,个顶个血脉偾张,却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的向后退着。
来人见状,倒也不急着继续动手,将那血淋淋的金丝大环刀往胸前一横,喝道:“顺天府治中孙绍宗在此,降者免死!”
是他?!
竟然是他?!
葛谵也曾听人说过,顺天府治中孙绍宗非但断案如神,还有以一敌百的悍勇!
可他原只当是朝廷鹰犬自我吹捧,如今看来哪是什么以一敌百?分明是就是万夫莫敌!
这当口,那拱门废墟里又跳出两个人来,各摆兵刃护在孙绍宗两翼,也都大叫着‘降者不杀’。
“不对!”
然而这两人的加入,反倒让葛谵察觉出了不妥,当即叫道:“外面官军人手不多,否则断不会由这狗官冲杀在前!”
白莲教众人闻言,不由得精神一振,不过马上又是一颓。
因为葛谵话音未落,孙绍宗提刀便又赶了上来,手中金丝大环刀摆荡开来,当真是擦着就死、磕着就亡!
眨眼的功夫,便又被他手刃了五人!
要知道连同李姑婆的人马,这一伙教匪也不足三十之数!
如今三下五除二,就被杀了近半,余下的哪个还敢抵挡?!
“妖怪啊!”
也不知谁发一声喊,众人便朝着来路亡命狂奔。
“王振,你们两个守在这里!”
孙绍宗嘴里吩咐着,脚尖一勾,又从地上挑起根熟铜锏攥在左手,这才大步流星的赶了上去。
这回他也不杀人了,赶上一个贼人,便用熟铜锏往腿上一敲,这一路之上也不知敲断了几条狗腿。
眼见前面又到了一处院落,就听有人叫道:“大家分开走!”
眼见得那贼人们四散而逃,孙绍宗也不着急去追,先定睛扫量了一下,见其中混杂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心知必是此地的主人李姑婆。
于是一甩手,将那熟铜锏抡了出去,然后也不看结果如何,又瞅准先前发号施令的老者赶了上去。
“啊!”
没跑出两步,就听那李姑婆凄然惨叫:“我的腿、我的腿啊!”
却是被熟铜锏打横砸在了腿上,两只小腿齐齐砸了个对折!
却说孙绍宗追着那葛谵,又赶出十几步去,眼见离着不过丈许远,那葛谵也急了,从袖子里摸出几颗铁蒺藜,扣在掌心,抖手就要甩出去!
然而还不等铁蒺藜出手,后面孙绍宗先喊了一声:“着暗器!”
那葛谵吓的身子一颤,只当是孙绍宗丢了什么暗器过来,忙侧身往旁边闪去,谁知却闪了个空。
葛谵心下大叫不妙,待要再行反击,却早被孙绍宗一把扯住了膀子,狠狠掼在了地上!
随即那两百多斤的身子,顺势便压在了葛谵身上,直压的老头两眼一翻,险些背过气去。
正要惨叫出声,下巴又孙绍宗伸手捏住,麻利的摘脱了颚骨!
“葛副教主是吧?”
孙绍宗嘿嘿笑道:“本官真是久仰大名了!”
说着,又纳闷的四下里张望了几眼,诧异道:“不是还有个号称盖压西北绿林的刘香主么?怎得不见他的踪影?我还像见识见识这位刘香主的本事呢。”
葛谵心下一阵气苦,可怜自己那徒儿纵横西北多年,在这人手下却连两刀都撑住,死后还被当做了无名小卒看待!
孙绍宗见他没有吭声,也不以为意,左右他最大的目标就是这葛谵和李姑婆,只要拿下这两人,其余的贼党是死是活,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随手解下葛谵的裤腰带,将他的四肢倒捆在背后,提布袋似的扯将起来,便又原路折了回去。
这一路之上,又顺手宰了两个白莲教众,到了中途贼人鸟兽散的院落,就见那李姑婆正拖着两条断腿,边哀嚎边往外爬呢。
孙绍宗上前一脚将她踩住,也如法炮制的摘去了下巴,用腰带绑了个结实。
同时拎着两个人,对孙绍宗来说倒也算不得什么难事,可考虑到这院子里还藏有不少的贼人,他便扬声把留守王振二人呼喊了过来——左右更外面还有两人在把守。
让他们把那哀嚎的李姑婆背上,一起向前院行去。
沿途但凡发现有受伤的贼人,孙绍宗上去兜头就是一刀背,说是照着晕眩里弄,可究竟是死是活,就全看对方的运气了。
眼见到了那毁坏的月亮门处,忽见前面燃起数十只火把,有人大声呼喊道:“清虚观灵云,奉吾师张真君之命,率门下弟子助孙大人擒贼!”
第529章 摊牌()
九月初二,巳正【上午十点】。
因赶上王熙凤二十五岁的生日,贾母怜惜她素日里操劳,特地请东府的尤氏出面,热热闹闹的操办起了寿宴。
谁不知凤姐儿是个好面子、爱计较的?
故而一大早,荣宁二府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便都在大观园里济济一堂。
可这当中却唯独少了个贾宝玉。
虽说王熙凤并未挑剔什么,可贾母、尤氏、李纨接连谴人来问,早把个袭人急的直欲抹脖子上吊。
“来了、来了、宝二爷来了!”
正在戏台侧后面的游廊里急的打转,忽听两个婆子老鸹似的叫着,紧接着贾宝玉那张娃娃脸,便自假山后面绕了出来。
“你可算是舍得回来了!”
袭人喜的险些落下泪来,忙迎上去替他理了理衣领,顺势小声叮嘱道:“待会你只管赔不是,可千万别说什么王府小妾的晦气事儿,免得二奶奶听了不喜。”
“我理会的。”
贾宝玉嘻嘻一笑,同袭人贴着墙根儿绕到了戏台前面。
他原是想先到贾母面前请安,谁知王熙凤早得了消息,让几个婆子丫鬟围堵上来,又在座上笑骂道:“快把那泼猴儿押过来,我好问问他是去哪儿大闹天宫了,竟连我的好日子也给忘了个干净!”
众人一阵哄笑,史湘云和贾探春更是凑趣的上前,一左一右拿住了宝玉的胳膊,似模似样的将他押送到了王熙凤、尤氏、李纨面前。
“冤枉啊大人!”
贾宝玉一声喊冤,先笑倒了几个,又嬉笑着解释道:“我原是有些私事,想去去就回,谁成想在街上听着件天大的消息,这才耽搁了时辰。”
众人原本便是笑闹,听他说有什么天大的消息,顿时都转移了注意力,忙都追问到底是什么消息,竟让他连回来祝寿都忘了。
“说来也不是外人的事儿。”
贾宝玉笑道:“昨儿在清虚观附近,孙家二哥一把火烧了半条岔河,又在河边儿大开杀戒,直砍的人头滚滚!”
众人听说又是孙绍宗的传闻,便都有些见怪不怪起来,王熙凤更是奚落道:“孙家二郎哪个月不破一两桩大案,叫你这一说倒成奇闻了!怕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坏事,想拿这个敷衍我们吧?”
“怎么不是奇闻!”
见众人以为自己夸大其词,贾宝玉倒真有些急了,跳脚道:“我可是亲眼瞧间的,那河边儿烧焦的痕迹,足有百多丈长!”
却原来今儿一早,他去北静王府凭吊刚刚过世的秋莲,回来的路上,恰巧听人说起昨天晚上,孙绍宗勇破白莲教的英雄事迹。
他在一旁听得热血沸腾,忍不住便催马去了清虚观左近,瞧了那大火的痕迹,又拉着附近的百姓好一番追问,这才错过了回府祝寿的时辰。
“这次孙二哥可是立下了泼天的功劳,光香主就生擒了两个、斩杀了三个,甚至还拿住了白莲教的副教主!”
“听说这里面,还有个叫做‘只手托天’的西北巨寇,朝廷通缉多年都拿他不住,却被孙二哥一刀砍做了两段,那脑袋飞起丈许,连肠子都……”
“行了、行了。”
贾宝玉正说的手舞足蹈,王熙凤忙拦住了他的话头,掩着嘴一脸嫌弃的道:“我好端端过个生日,你偏说这血淋淋的作甚?”
贾宝玉顿时蔫了,正待改口赔个不是,旁边贾琏却赶将上来,扯着他便往回走,口中道:“她不爱听,哥哥却是爱听的很,来来来,到我席上咱们说个仔细!”
贾宝玉这一走,女眷席上顿时又冷清下来,尤其李纨、尤氏两个更是魂不守舍,暗自照着贾宝玉方才的描述,脑补出孙绍宗匹马单刀,大破白莲贼党的英姿,一时不觉悠然神往、与有荣焉。
却说这一场寿宴直闹到下午,因家中有头有脸的,都伺机上前向王熙凤献殷勤,连薛姨妈、王夫人也都来敬她,少不得便多喝了几杯。
凤姐儿自觉酒沉了,心里突突的直往上撞,见那耍百戏的上来,引的众人目不转睛,便私底下嘱托尤氏道:“你把赏钱预备好,我下去醒一醒酒就回来。
尤氏点头应了,凤姐儿瞅了空当,便悄默声的离席而去,顺着房檐一溜儿歪斜的向后门行去。
旁人都没瞧见,只平儿素来是她的影子,眼瞅着她脚步趔趄,忙也撇下袭人跟了上去。
王熙凤扶着平儿出了后门,原是想寻个清净的所在,点些醒酒汤来用。
谁知刚到了后面廊下,就见自己屋里一个小丫鬟,正站在路口探头探脑的张望,见主仆两人从后门出来,二话不说转头就跑。
凤姐儿顿时起了疑心,连忙喊那丫鬟回来答话。
那丫鬟初时只装作听不见,怎奈平儿赶了几步,直接点破了她的名姓,她便只得战战兢兢折了回来。
王熙凤见她在自己面前,手足无措的模样,心下更是起了疑心,喊着那丫鬟进了不远处的门厅,把两边儿房门堵了,作声作色逼问究竟。
那丫鬟初时还嘴硬了几句,恼的王熙凤吩咐平儿,说是要烧红了烙铁糊住她的嘴,这才终于哭喊道:“二爷在家里,打发我来这里瞧着奶奶,若见奶奶这里散了,先叫我赶回去送信儿。”
王熙凤一听这话,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心头的酒水一股脑都化作了干柴烈焰,抬腿将那小丫鬟踹了个四仰八叉,又连骂了几声‘狗改不了吃屎’,便招呼着平儿急往家里赶。
到了家里,见前后静悄悄的,只那书房隔间里隐隐传出些动静,王熙凤便蹑手蹑脚的到了窗前,只听里头贾琏道:“好人儿,都到这般时候了,还有什么使不得?你若许了我,莫说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就是下辈子也断不肯变心!”
也不知那‘好人儿’说了些什么,又听贾琏道:“什么二奶奶!她如何比得上你一根脚趾头?你若是许了我,我日后让她为奴做婢的伺候你……”
听贾琏如此贬损自己,还要让自己给那贱人做奴婢,王熙凤只气的浑身乱颤,一脚踹开门进去,破口骂道:“好银妇,我倒要瞧瞧你……”
然而骂到半截,王熙凤却忽又愣怔住了,盖因那屋里除了衣不遮体的贾琏外,便只有个身材壮硕的男子。
而这男人不是别个,正是媳妇曾与贾琏私通的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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