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绍宗也便顺水推舟的笑道:“我倒要瞧瞧,咱们北镇抚司的探子,都打听到了些什么。”
说着,随手拿起一本翻开来逐行细瞧。
却见上面大多是些捕风捉影的消息,说的那叫一个神乎其乎,比王氏的青面獠牙、佛光护体还扯淡。
这……
也能算是调查报告?
孙绍宗无语的又往后翻了翻,等看到撰写人的评语,才终于恍然大悟。
感情这本记录的,都是京城里的各种传闻——撰写人本身是不信的,收集这些不过是为了判断,京城百姓的舆论风向而已。
不过这些消息,实在没什么可以借鉴的地方。
孙绍宗耐着性子简单翻阅了一遍,便又随手翻开了下一本,这本的内容倒是实在多了,对当日发生的事情,有相对详细的描述不说,还附录了顺天府官吏差役们对此事的看法。
啧~
这其中有些消息,怕是只有刑名司内部人士才能打听得到。
看来自己当初的怀疑,果然没有错——赵无畏那厮,其实是北镇抚司安排在顺天府的密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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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5章 脑洞()
当初贾善尧从津门府调任京城,头一回到府衙拜访孙绍宗的时候,孙绍宗就发现赵无畏在面对贾善尧时,神情态度与平日大相径庭。
他似乎是与贾善尧早就认识,却又极力想瞒过别人。
当时孙绍宗就留了心眼,后来通过暗中观察又发现了一些的疑点——不过直到看到这份详实的情报,他才真正确定了赵无畏的密探身份。
当然,身为督察百官的特务机构,北镇抚司在顺天府里埋下暗探,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而当着陆辉的面点破此事,除了让双方尴尬之外,并不会有什么别的效果,因此孙绍宗也只是心下暗道了一声果然,就将此事压在心底,继续翻阅起那些情报来。
只是从男婴诞生,到火焚软禁所,也不过就是短短一下午,事情虽然闹得风声鹤唳,可真正知道内情的却是屈指可数。
所以除了赵无畏的内部情报之外,其它探子记录下的各种传闻,大多都是捕风捉影荒诞离奇。
第一本那些神神鬼鬼的说辞,孙绍宗就觉得够扯淡了,可看到后面才发现,喜欢花样作死的段子手,并非是网络时代独有的产物。
比如说其中有一条传闻,说那妖孽死后阴魂不散,一路飘荡到太子府里,钻进了李氏腹中——否则怎么会这么巧,太子刚断了龙根,府上就有女人怀上了孩子?
据说那段子手还信誓旦旦的表示,这孽种日后若是登基称帝,定是个夏桀商纣一般的暴君!
这货要是跟家里人胡扯两句也还罢了,偏是在酒桌上宣扬的……
啧~
看着后面‘割舌’、‘流三千里’、‘妻女充入教坊司’的备注,孙绍宗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祸从口出。
等等!
正无语摇头之际,孙绍宗忽然若有所悟,忙把那些传闻继续往下翻看,别的一概不去理会,只关注对那婴儿的具体描述。
“镇抚大人。”
半晌,孙绍宗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道:“这些民间传闻当中,都将那孩子称呼为妖孽,却似乎未曾提及他是个男婴!”
陆辉闻言,立刻寻了几条传言验证,发现上面果然并未提及那妖孽的性别。
叩、叩、叩。
他不自觉的屈指在身前的几案上,轻轻敲了三下,口中喃喃道:“若是白莲教的人,并不知道转世圣女的确切消息,的确会对那不知男女的孽种产生兴趣……”
说着,他忽然又重重往桌上一拍,双眼放光道:“又或者,天生长有牙齿,正是辨认转世圣女的不二法门!”
这脑洞……
开的貌似有些过头了吧?
白莲教好歹也曾雄踞一方,怎么可能用这么无稽的方式,选择教中最重要的精神领袖?
不过眼下反正也还没找到足够的线索,大胆假设也算不得什么错处,因此孙绍宗也懒得反驳这脑洞,正色道:“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推断,白莲教得知那孽种是个男婴之后,很有可能会继续寻找,在七月初六诞生的其它女婴。”
“有理!”
陆辉点了点头,当机立断道:“这方面的记录,顺天府应该能找到存底,事不宜迟,还请孙千户速去将记录取来,本官也好派人暗中调查,以便将逆贼一网成擒!”
说着,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从多宝槅里取出个小瓷瓶来,递给孙绍宗道:“这是太医院针对那些贼人用来自尽的毒药,特地配置出的解药,只要在毒发之前服用,就能化解大半毒性。”
这自然是为了避免重蹈上次的覆辙。
话说不愧是特务机构,这效率比正统官僚高多了!
孙绍宗郑重的收起那瓷瓶,正准备告辞离去,却忽然又收住了脚步。
“怎么?孙千户可是又想到了什么疑点?”
“也不知算不算是疑点。”
孙绍宗迟疑道:“两天前有三名贼人,摸进了荣国府的省亲别院,根据下官事后调查,他们趁夜潜入的目的,极有可能是为了荣国府家庙里的妙玉师太……”
不等他说完,陆辉便追问道:“可是当初拼命想护住那孽种的假尼姑?”
“正是此人。”
孙绍宗点了点头,又皱眉道:“虽然按理说,白莲教知道那孽种是个男婴之后,应该不会再继续纠缠此事,但这些贼人来的蹊跷,又恰逢此时……”
“明白了。”
陆辉立即道:“自即日起,我会派人暗中保护荣国府,不管那些贼人是否白莲余党,这时候都不能让他们惊扰到贤德妃的娘家。”
瞧陆辉那满脸郑重的样子,显然是准备不惜一切代价,保障广德帝的布种大业。
闲话少提。
却说孙绍宗再次向陆辉告辞之后,一路出了北镇抚司,正准备返回府衙,着手查找七月初六降生的女婴记录,斜下里忽有一人笑道:“原来老弟今日也在北镇抚司公干,若早知如此,我也不用瞧那陈千户的脸色了。”
循声望去,就见刑部侍郎许良,正站在一乘绿呢官轿前面,笑盈盈的望着自己。
“原来是许大人。”
孙绍宗忙上前与他拱手见礼,随即又压低嗓音苦笑道:“我等闲也极少来此,人头儿都没认齐呢,老哥可千万别陷我于两难之境。”
许良哈哈一笑,摆手道:“放心吧,我今儿就是走走过场,真要开始清查时,自会有该管的小吏出面。”
说着,他顺势从袖筒里摸出一本奏章,往孙绍宗面前递了递道:“不过我倒真有一事相求,还请老弟千万莫要推辞。”
孙绍宗也不伸手去接,先打量了一眼那封皮上的楷书,然后便皱眉道:“太子殿下遇刺的案子有新进展了?我怎么没得着通禀?”
“嗐!”
许良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下去,垂头丧气的道:“真要有什么进展,我不早过去禀报了么?这不是到月底了么,按规矩必须要向殿下汇报最新的进展……”
感情是到了定期汇报的日子。
许良要把这‘最新进展’告知太子,非被骂个狗血淋头不可,难怪他会找到自己头上。
孙绍宗略一迟疑,想到自己也的确有些事情,要向太子当面禀报,便伸手接过了那奏章,唉声叹气的道:“得,谁让咱们兄弟有缘在这儿撞见了呢?这倒霉差事我替老哥扛了!”
“贤弟果然仗义!”
许良大喜,把那好话说了一箩筐,这才脚步轻盈的上了官轿,颤巍巍的渐行渐远。
第516章 兄弟夜话()
因在府衙和北镇抚司之间来回跑了两趟,又和陆辉讨论了一番案情,孙绍宗回到家中时,早已是月上梢头。
他在角门下了马车,正准备随便喊个丫鬟,捧着蓑衣斗笠回后院——虽说这事而对孙绍宗来说,连举手之劳都算不上,可这年头谁见过大户人家的老爷,自己拎着斗笠蓑衣在家里转悠的?
只是话到了嘴边,他却忽然想起了西跨院客房的少年李贤,忙改口喊过门房,问那李贤可曾离开。
“上午就走了。”
新任门房王进早在边上候着呢,听到孙绍宗呼唤,忙上前道:“李公子说是父亲卧病在床,不敢在外耽搁太久,还说等二爷您休沐的时候,再来咱们府上叩谢。”
孙绍宗闻言稍稍有些失望,他原本打算趁热打铁,收这疑似历史名人的神童当弟子呢——虽然武进士收个文童生做弟子,专业不怎么对口,但孙绍宗门下有好几个文举人不说,还有熊广这个进士在,眼下再收个童生自然也算不得什么。
说起熊广来,昨儿薛蟠那厮喝的烂醉如泥,也不知还记不记得自己的托付……
算了,左右柳湘莲的婚事也没几天了,那憨货真要是给忘了,大不了到时候再提一次就是。
“二郎!”
正琢磨着帮熊广跑官儿的事儿,就听前面抄手游廊里有人中气十足的招呼道:“等你等的酒菜都凉了,来来来,哥哥我有事儿要和你商量商量!”
说着,便先转身向前厅走去。
这莫不是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孙绍宗忙自后面赶上,正要问个究竟,便宜大哥却把手一扬,道:“等进去坐下再说。”
孙绍宗只得先把嘴闭上,亦步亦趋的跟着大哥进到客厅里,还不等落座,先瞅见那餐桌上平铺着一本小册子,也不用细看上面的文字,只瞧那独特的布局,就知道必是邸报无疑。
瞧这意思,大哥要找自己商量的事情,应该是与最近一期的邸报有关。
不过……
这上面貌似没什么同孙家息息相关的事情吧?
满腹疑惑的在酒席前落座,就见孙绍祖一扬下巴,用络腮胡子对着那邸报点了点,问道:“昨儿这邸报你应该已经瞧过了吧?我今儿听人传消息,说是陛下有可能会抽调神机营南下平叛,也好检验这新式火枪的威力。”
说着,他身子往前一顷,兴致勃勃的问:“你说哥哥我主动揽下这差事,立些功劳如何?好歹把指挥使前面的‘权’字去了,也省的在神机营里总是矮人一头!”
一听这话,孙绍宗心下紧张,顿时就卸掉了八成有余,懒洋洋的往椅背上一摊,笑道:“大哥,你别听风就是雨的,先别说这事儿八成是谣传——就算确有其事,你也千万便往里掺和。”
眼见便宜大哥瞪圆了眼睛,似乎有些不服不忿,孙绍宗忙又抢着解释道:“我从茜香国回来的时候,走的就是湖广,虽说离五溪蛮族还有些距离,可也知道那里到处都是深山老林,先不说火器在林子里难以施展,就算真能施展的开,这弹药补给也是个难题。”
听孙绍宗把湖广的多山地形,简单的描绘了一番,便宜大哥顿时也泄了气——他进入神机营也有数月光景了,对新式火器的优劣也初步有了判断,一听就知道这事上,神机营指定是没有用武之地了。
“特娘的!”
他自斟自饮了一杯,把酒盏往桌上重重一顿,骂骂咧咧的道:“既然是山里的蛮子,叫特娘什么五溪蛮族,老子听人说这地儿离洞庭湖不远,还当是一群水寇呢!”
“特娘的,这群贼厮鸟也不会挑个时候,要赶上老子还在巡防营的时候,哪管他是山贼还是水寇?一股脑剿了就是!”
“这倒好,平白把功劳便宜了别人!”
孙绍宗闻言不觉莞尔,怪不得大哥方才兴致勃勃的,这火器在山地不方便施展,水战却堪称是利器。
不过话说回来,这次平叛虽然用不到神机营,却还真没准儿要从巡防营或者城防营里,调拨一部分的兵马。
毕竟西南的兵马,如今大多布防在云贵、川蜀一带,此时若调他们去湖广平叛,极有可能会给南疆六国可趁之机。
而东南的兵马……
眼下防备倭寇还不够使呢,哪里能抽调去湖广平叛?
北边儿就更不用说了,不到万不得已,朝廷绝不会调边军南下的。
所以有余力抽调去湖广平叛的,自然只有……
不对!
眼下京城也是危机四伏,巡防营和城防营的兵马,怕也不是轻易能调动的。
调动亲近太上皇的兵马,或许会让太上皇误判形势;调动皇帝的亲信吧,这保皇党在巡防营和城防营里,本来就占了劣势,再要抽调一批骨干南下,岂不是把京城兵权拱手想让?
啧~
这么一想,朝廷怕是只能走招安路线了。
不过这招安在孙绍宗看来,怕也是饮鸩止渴,给的条件差了,那五溪蛮族未必会答应;给的条件好了,又可能会给其它少民‘杀人放火金腰带’的错觉。
要知道这大周朝境内的少数民族,已经被压制了足足一甲子有余,一旦他们产生‘造反有理、劫掠有功’的错觉,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这局面还真是进退两难啊!
如果是自己负责平叛的话,又该如何选择呢?
招安肯定是不会招安的,招降还差不多……
“二郎。”
孙绍宗正在脑海里挥斥方遒,冷不丁又听大哥道:“明儿我陪你去趟忠顺王府吧,王爷这人虽是个小心眼的,可只要钱给到位,倒也不怕他会记仇。”
“先不急。”
孙绍宗摇头道:“如今忠顺王怕是正在气头上,再者说,届时他要当面逼着咱们和牛家死磕,可就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说完,见大哥还是满眼关切,便又笑道:“放心吧,有太子殿下庇护着,就算是忠顺王想要动我,也没那么容易——再说你我兄弟在陛下面前也是挂了号的,就如今京城这局面,陛下怎肯容他乱来?”
便宜大哥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心下稍安,这才举起酒盏同孙绍宗畅饮起来。
第517章 货卖几家()
奶白色的羊汤浓而不腻,撒上半把碎葱花、舀一勺羊油炸的茱萸、配上千层酥的芝麻烧饼,在这温度骤降的深秋时节,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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