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王国宝和司马道子还算有点节操,他们总算是为范宁说了话,这才让范二的心思不至于白费。
此时的范二,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他现在就想冲出宫去。
他想第一时间把范宁获赦的消息传到蓝田侯府,然后动用他们手中的资源,把消息传到豫章、传到天门、传回吴郡。
理所当然,范二也想把消息传回范府,与土生、阿仁等人一起分享。
正当范二踌躇满志时,又听司马曜笑问道,“逸之,你满十六岁了吧?”
“十六岁?”范二摇了摇头,待意识到司马曜语中可能的意思后,又赶紧补充道,“臣下的生辰是十二月二十三,还差半个月就满十六岁了。”
“就差半个月吗?那你回去后找人先学学受爵的礼仪吧。朕有些乏了,你先退下吧。”
“受爵仪式?”
范二退出勤政殿后,还是以为自己是在梦中,司马曜这明显是要给自己授爵的节奏啊。
这叫什么来着?
双喜临门!
今天既解决了范宁的案子,又得到了司马曜关于授爵的暗示,这样的好日子一辈子也遇不上几回啊。
对于司马曜的恩宠,范二心存感激。
可这并没有改变范二对朝廷的想法,他不会因司马曜一时的仁慈而放弃初衷。
司马曜或许可以因范二之功降下隆恩,但晋廷的腐朽早就是历史问题了,就算范二不去推翻它,它又能坚持几年?
晋廷不过是尸居余气,不过是冢中枯骨罢了!
走出了皇宫,范二的大好心情也终于冷却下来,步行出了宫后,很快就到了城门。
此时的皇城门口的车子早已散去了大半,范二一问才知,礼宾馆的午宴早就散场了。
范二遂指挥周如海道,“周叔,咱们去蓝天侯府。”
“蓝田侯府?”
“没错,就是蓝田侯府。我刚才随君上进宫,已得了他的亲口许诺,叔祖父的案子已经无碍了。我要把这消息告诉姑奶奶,还有表伯,也好让他们给叔祖父和叔父他们报信去。”
“案子了结了?好,好,好!”周如海开心地笑了起来,连说了三个“好”字,阿仁亦是兴奋无比。
由于太过兴奋,阿仁好一会才上了牛车,他想给范二道贺,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牛车缓缓启动,看着阿仁也平静了下来,范二又笑着开口道,“还有一个好消息。”
“还有一个?是什么?”阿仁一愣,转过头一脸期待地看向范二。
“那就是,我过几天就是真正的武兴侯了。”
“真的?天那,这真是。。。。。。真是。。。。。。。”
阿仁一时语无伦次起来,这个消息显然比解救范宁更让他兴奋。
毕竟范宁跟他没有半文钱的关系,而范二的荣辱,则直接影响到他的前途。
听说范二马上就是真正的爵爷了,阿仁就像是后世的穷屌中了五百万大奖似的。
0062我的表伯是王中书!()
东晋时代的封爵,从层次上可以分为王爵、五等封爵、列侯以及赐爵。
王爵专为皇子所设,非王子不得封王,晋国如今最得势的王爵非会稽王司马道子莫属,但除了他和琅琊王司马德文之外,以前世袭下来的王爵也有不少。
如果没有范二的乱入,刘裕会在几年后打破“非皇子不封王”的窠臼,他会在完全控制江左朝政后给自己加封为“齐王”。
现在有了范二,刘裕怕是做梦都不敢称王了。
再说五等封爵,也就是公、侯、伯、子、男,这些封爵已流传了很多朝代;入晋后,这几个爵号只能由宗室才可获得,非司马氏不得赐封。
五等封爵又可细分为十等,区别在于爵位的前面有没有“开国”二字。
在这十一个等级之下的便是列侯了,列侯分县侯、乡侯和亭侯三等;列侯及列侯以下的赐爵,都不可世袭罔替,无法继承。
随着晋廷偏安江左之后,财政越来越萎靡,朝廷给每年增加的赐爵发放俸禄,也是压力山大了;朝廷的有识之士随即对封爵制度提出了整改方案,改来改去就把县侯改没了。
原本是县侯的,退一步为乡侯,这使得近百县侯的后代瞬间就成了败家子。
好在现在的县侯也没什么势力,而且他们该占的田占着,该领的俸禄也还照旧,所以也没引出什么乱子来。
发展到现在,列侯这个层次就只剩下乡侯和亭侯了,算上“开国”的两等,算是在爵位中列席了四个位置。
现在想在江左获得赐爵都不是容易的事了,这足可说明晋国封爵制度的苛刻。
封爵制度中,如果以品级区分的话,王爵算是最高的正一品,开国郡公和开国县公为从一品,其余五等爵皆为二品。
原本是三品的县侯变成了四品的乡侯,亭侯五品,关内侯六品,关外侯七品。
各种爵位的层次不同,品级不同,待遇也是不一样的。
王爵的待遇最高,封地称之为国,食邑则是这个国税收的九分之一。
比如说会稽王司马道子的封国在会稽,会稽国共有三万户,那他真正可以获得的收入就是这三万户的九分之一的税收;除了这些税收收入以外,他还有一块自己的封地。
五等封爵和王爵,在待遇上只是多少的区别,各有封地,各有食邑。
而列侯和赐爵都属于虚封,他们没有实际的封地,所得俸禄也是按品级发放的,——封爵的品级与官职的品级不同,给封爵发放俸禄时往往会降一品。
这就意味着,四品乡侯的工资待遇和五品官一样,继承爵位的后代想要当官也要从比爵位低一级的官职做起。
范二要继承的武兴侯,在他祖父继承爵位时还是一个县侯,后来就成了乡侯,品级也从三品降到了四品。
这也是范弘之出仕之时,从五品的太学博士开始的缘故。。
范二要是出仕,起点也该是五品,可五品官也有清贵和清水之分的;出身高门的子弟可以去吏部,他却只能被安排到没人去的清水衙门。
工作各不相同,好在保底工资还是一样的。
晋国现行的俸禄制被称为双轨制,工资发放共有两种方式,——一是按照品级领取铜币和米粮作为基本工资,二是按照品级领取国家提供的一块公田,这块田属于国有,但种出的东西可以归属个人,还不用上税。
从正一品到从九品,各级官员的基本工资不同,有资格占田多少也不一样。正一品能占田五十顷,而从九品也能占田一顷。
范家现在还在占着的良田便有二十顷,也就是两千亩,这是爵位带来的最直接利益。
如果范二没法继承这个爵位,范家如今占着的田就得吐出来了。
这也是范二醒来时,甘夫人嘴上不忘念叨爵位的真正原因;他是范家的独子,与爵位是紧密相连的,但凡他有个三长两短的,甘夫人将会失去朝廷赐予的一切。
幸运的是,范家的爵位如今总算是保存了下来。
这也是阿仁兴奋若此的最根本原因吧?
阿仁激动了一路,范二也是感同身受,他甚至觉得去乌衣巷的路都缩短了。
进了蓝田侯府,范二先是拜访了王国宝,先是郑重其事地对他表示感谢,而后便把从宫中得到的两个好消息一一说了出来。
王国宝不会忘记这段时间受到范二的恩惠,所以也不敢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谢意;而后又特意提醒范二回去后不可大肆宣扬,这事如今虽有皇帝开了金口,毕竟还是没有尘埃落定。
万一这事出现意外呢?
说到做官,王国宝这种老油子至少要比范二强上万分,后者听了他的提醒,也意识到这半天来自己的确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还是不够淡定啊。”范二不由自责起来。
既然王国宝这么说了,范二也就把请求他利用蓝田侯府的渠道给范宁等送信的要求,埋在了心底。
反正这事很快就会有结果,到时候自水到渠成的,自己都等了一个多月,还在乎多等几天?
如此想着,范二也就释然了。
王国宝倒是对范二受爵的事关心起来,郑重地推荐他去找徐邈学礼仪。
徐邈出身和范二差不多,他不仅是范宁的故交,还是著名的学问大家,他显然是教授范二朝廷礼仪的最合适人选。
范二也想不出还有谁比徐邈更合适教自己,尽管心中还对他有些成见,也只能将这些有的没的深埋于心底了。
范二并没有精神洁癖,就算是真的看不惯徐邈,也会把那些有的没的先放下的。
在其任,视某其所职;在其身,观某其所为。
范二对人的品性和能力分得很清,如今有求于徐邈,自然就可放下一切捕风捉影的事。
这事确定之后,范二便向王国宝告辞了,随之便去拜见范盖。
所谓有始有终,当初有事找了她,如今事情已经基本了结,要是不去卖个乖的话,以后谁还肯帮你?
尽管王国宝吩咐过,有关范宁的案子最好不要暴露出来,但范二对范盖还是放心的;毕竟老太太平常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算她爱八卦,又能给谁八卦去?
再者说了,范宁做了错事,经过家人的努力后终于获得皇帝的赦免,这种破事又有什么好八卦的?
在王国宝指派的一个妇女的带领下,范二从后花园进入了西院,很快就见到了范盖。
范盖听了范二带来的好消息,自是高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好他早有准备,要不然回家后就得第一时间换衣服了。
在范盖处折腾了小一个时辰,范二才算是告辞出来。
出了西院的垂花门,范二看着西斜的太阳,又不由感叹快乐的时光易逝。
这次从西院出来,范二走的仍是第一次到蓝田侯府时的老路,可这一走,他却心神恍惚,也不知何时才会再见到姑奶奶了。
坐在牛车中,范二在脑子里把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过了一遍。
当范二想起礼宾馆的午宴,想起午宴上伤心欲绝却欲言又止的扶余清慧时,终于想起了去礼宾馆看她打算。
礼宾馆的午宴早已曲终人散,门前亦是冷落无比。
范二来得太晚了,接待他的鸿胪寺官员说道,“百济公主和她的随行人员,早在宴会结束后便离开了这里,他们把行李都带走了,该是不会回来了。”
“什么?”范二听到这个消息,当时就傻了眼,他也越发想见到扶余清慧,想知道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范二都不知自己为何,会对一个异国的公主如此上心。
难道是不忍心见到她哭得伤心欲绝?这会不是见不到了吗?
彷徨了好一阵,范二才像落水的儿童突然抓住了稻草,脸上又挂着笑问道,“你们应该知道他们的落脚点吧?你们前几日通知他们搬进来时,应该有记录的。”
“这个。。。。。。是可以查到,可我们不方便透露这些消息的。”
“我的表伯是王中书,这还不能让你通融吗?凭这还不能知道她住哪?”范二当时就火了,拿出了一副“我爸是李刚”的嘴脸,气势汹汹地质问道。
这鸿胪寺的官员自然认识范二,也早就知他和王国宝的关系,要不刚才怎会如此客气?
当范二在礼宾馆的午宴上帮拂林使者雷恩加尔,分辨出皇冠的真假后,范逸之这个名字便传遍了礼宾馆,以及整个京城。
这鸿胪寺的官员有幸以服务员的身份参加了午宴,他对范二当众把拂林使者教育得跟孙子似的壮举,自是亲眼目睹的。
别说范二和王国宝的关系,就连皇帝司马曜亲自点名让他陪侍的一幕,鸿胪寺的官员又有几个不知的?
可现在不是李刚生活的年代,而规矩总还是规矩。
就算你是中朝的驸马,你也没资格从鸿胪寺问出百济公主的落脚点!
这位鸿胪寺官员正想大义凛然地做“强项令”时,一个慵懒的声音却在范二的身后响了起来,“叔父只是临时的鸿胪寺卿,你抬他的名头出来有什么用?你要说是我王纵的表弟,这事不早就解决了?”
范二听了这令人生厌的语调,回头看时,一眼便见王纵正戏谑地盯着自己。
0063上门求辱()
听着王纵的冷嘲热讽,范二真的想冲上去抽他两个大嘴巴子,意识到他或许能帮助自己时,却又强忍住了心内的冲动。
范二把佩剑交给阿仁,连忙向王纵行了一礼,打蛇随棍上,“原来是表哥啊,那有劳了。”
“你还。。。。。。。”王纵对范二的脸皮厚度也算是早就领教了。
可自己出现在此,难道就是为了帮他?
王纵回了礼,便笑着说道,“帮你这点小忙也不是不可以,谁让咱们是表兄弟呢?但我有个小小的条件,不知你能否答应。”
范二点点头,“那得看什么条件了,我想知道他们的落脚点,也是兴之所至而已。”
范二的话算是三分真七分假,他兴之所至是不假,可若非志在必得,又何必跟这鸿胪寺的官员在这穷蘑菇呢?
范二真正要表达的意思是,王纵你别太过分了!
王纵自能明白范二的意思,他也知自己并非后者打探消息的唯一途径。
摇了摇头,王纵强笑着对范二道,“我刚才出去转了一圈,到处听人传颂你是京中第一聪明人,我正好有两个小问题想向你讨教,这不算过分吧?”
范二算是明白了王纵的心思,随之笑了笑。
原来这货是想踩着自己上位啊?
可他难道忘了,当日在东府城的那场鸿门宴了?
明知王纵有备而来,范二便警惕了起来,“表哥着相了,外面都是谣传,何必管他们?表哥有什么问题尽管直说吧,我全力以赴就是。”
王纵点点头,清了清嗓子后便说道,“这道题也是我昨日晚间与人喝酒时听来的,正准备闲暇时好好破解他,如今有你这第一聪明人在,我可就算省力了。题目是这样的,‘隔墙听得客分银,不知人数不知银;七两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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