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二摇摇头,笑道,“我是担心伤及京城的无辜百姓。”
檀道济请命道,“属下愿意回去一探虚实,这样也正好显示明公对谢混等高门没有怀疑,这样他们就不会造反了吧?”
“你的勇气超过孟贲、夏育了!”范二点点头,算是答应了檀道济的请求。
果然,谢混等人见檀道济带领范二的部分护卫毫无防备地回到京城,便认为范二没有任何的防备,所以天真地以为事情还大有可为。
檀道济回到京城后,宣布了范二已经启程返回,并于十月十八到达新亭码头的消息。
眼看范二归来的日期临近,谢混等人也在紧锣密鼓地策划着他们的行动,表面上当然是和刘穆之等要员前往新亭码头迎接他。
可惜的是,这一等就是大半天,直到临近太阳落山时,才有人送来通知,“诸位无需等下去了,范公的船队在江上出了点问题,大概要到明天一早才能到达新亭。”
谢混等心怀鬼胎的人脸色虽没有异常,心中却是无比失落,最郁闷的当然还是那些早就埋伏好的死士,他们有种重拳打在棉花上的错觉。
次日,原本说好一定会到新亭的范二的船队,又再一次放了谢混等人的鸽子。
至此,谢混心中已经起了疙瘩,——难道范逸之知道了我们已经准备了死士的事?
一直到第三天的傍晚,范二的船队终于到达新亭。
谢混看着远远飘扬的旌旗时,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可他还没对刺客发出攻击的命令,却又得到范二得明天才能到达的消息。
谢混眼见如此,内心再一次崩溃了。
刺客们一连三天满怀希望而来,却每每失望而回,他们的士气也已低落到了极点。
事实上,范二早在三天前就已乘坐一艘毫不起眼的小船回到了京城的东府城中,他的身边只有冉小贱、沈林子、丁旿等数名亲信而已。
范二的行踪,能够知悉的也仅有刘穆之等数人罢了。
之所以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来,也多亏了范二入主京城后大力推行的商业政策。
从去年五月开始,大江上的许多关卡都已撤销,商船也从此恢复了通航;更因为江州、荆州等地,最先发展起来的先进的手工业和制造业远比京城、三吴等地远远要先进得多的缘故,江面上的商业往来也远远要比前几年更加繁荣。
百舸争流的局面,早已经回复道了五六年前的水平,或者说比之前还更加繁荣。
范二乘坐的小船夹杂在成百上千的上船之中,自然是毫不起眼的。
在东府城中足足休整了三天之后,范二料想着谢混的耐性已经消磨得差不多,这才下达了将谢混、郗僧施等几个主要头目招入了东府城的命令。
谢混等人从新亭乘车返回,正在乌衣巷口互相道别时,却突然发现从各个路口中涌出了数百陌刀卫。
就在这一瞬间,众人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但他们除了强作镇定之外还能干嘛?
果然,前些天还如同小白兔一样回到京城,并宣布范二稍后几天就会回来的檀道济,此时却突然说出了范二已然回到东府城,并请盛情邀请众人前往饮宴的意思。
“鸿门宴!”
谢混、郗僧施以下十余人心中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三个字,可此时哪还有退缩的余地?
难道以回家换衣服为由悄悄潜逃?
既然他已悄然回到东府城,各个城门也不可能没有布置了,还是听天由命罢!
众人面面相觑,只得硬着头皮跟着檀道济等人往东府城而来,尚在骠骑航北岸时,便看到了对岸的笑意盈盈的范二。
就算是对最尊敬的客人,主人也不过是降阶相迎罢了。
郊迎、或是大开中门的规格,也只有皇帝才能享受,而这也是谢混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前往新亭码头的原因。
可如今,向来不怎么在意礼节的范二竟然反其道而行之,竟然给了谢混等人最高礼节。
过了骠骑航之后,是否就会落入刀斧手的包围之中?
这样的想法显然是多余的,因为他们现在已经在陌刀队的包围之中了。
出乎谢混等人的意料,范二此时的脸色竟然说不出的欣喜,完全看不出任何半点鸿门宴的迹象。
难道是我们多心了?
范二谦卑地迎接着众人,先是向他们告罪,再而是向他们表示欢迎。
谢混等人的心思稍稍安定了下来,而后与他一路并肩而行,似乎没有一丝芥蒂地前往东府城中。
范二开始说起创业的艰难,说起战斗的惊心动魄、九死一生,站在人上人的颠峰,回顾崎岖的的攀登之路。
许多鲜为人知的秘密都说了出来,许多出人意料的设想也都和盘托出,他的大胆的言论也将谢混、郗僧施等人吓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
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思,众人终于随着范二的招呼,在东府城的正厅中落座。
但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等待身前的茶水冷下来,就突然惊骇地发现,布帘之后瞬间冲出了二十余凶狠无比的陌刀卫。
几乎所有在座的官员都知道,范二的府上有着江左最清淡的香茶。
许多人一直苦于不知如何制作,也只有到了东府城才能喝到这样的佳品。
附庸风雅的人都向往能一品东府城的茶水,许多饮过范二亲手烹制的香茶时,往往以此为荣。
可谢混等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竟然连茶都没喝上,就被范二不知发了什么信号召唤出来的将士给按在了桌案上。
依然施施然地举杯品茗的,除了主位上的范二之外,也就只有刘穆之、王镇恶、孟昶等少数五六人罢了,其余出身高门的谢混、郗僧施等人无不惊慌失措的,哪还有半分饮茶的心情?
范二凌厉的眼神,从他们的脸上一个个扫过,好一会才站起身来,声音也由平静变得激昂,“诸位与我政见不同,我是知道的,但因此而招募死士打算置我于死地,这么做实在是太过分了吧?你们难道不懂法律吗?你们难道不知道何为王法吗!就算你们能将我杀死又如何?你们有能力将江左治理好吗?你们有能力抵御胡人将要发起的冲击吗?自元帝始,晋室偏安江左至今将近百年,在这近百年间,世家大族的志气却已消磨殆尽!我们的祖先曾以复国为念,周侯有新亭之叹,王丞相则曰,‘我等当共戮力王室,克复神州,何至作楚囚相对!’想想王丞相之言,你们再想想自己!你们的志向是什么?可想过恢复我大晋的荣耀?可有想过为国捐躯?没有!你们想的只是如何从司马家多分一杯羹罢了!你们想的只是如何才能永远奴役百姓,如何才能保住你们的地位罢了!扪心自问一下,你们为这个国家做过什么?你们想过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像你们这样的人都能名留汗青,流芳千古,这公平吗?反正我是不会在意一个个蛀虫的性命。来人,将他们全部拖出去,斩了!”
谢混、郗僧施等人听着范二掏心肺腑的一番话,有的人不由自主地赞同,有的人则腹诽不已,他们原本还以为范二如他所言一样**律讲王法的,哪儿想到他说到最后却来了一个神转折?
0397借机改革()
听到最后一句,几个人已经脸色大变,有的人甚至吓尿了裤子,只有谢混撕心裂肺地喊道,“不!不要啊!你不能动用私刑!”
范二却没有任何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被护卫拖了下去。
这一次,刘穆之、王镇恶等人也都没有规劝,因为从来就没有一个当权者能够容忍谋反之罪。
若是谋反不治罪,岂不是鼓励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对自己取而代之?
范二等人很快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此起彼伏的惨叫,谢混等人中有半数都可称之为名士,但在面对生死时却没有一个可称得上从容。
桓玄尚能自绝,可他们中的大部分却妄图通过求饶而苟活。
范二当然不会就此放过他们,但让他们暂时苟活还是可以的,毕竟谢混等人布置的死士还没有全部暴露,能让他们将这些人暴露出来岂非顺水推舟?
谢混、郗僧施等人的尸体终究是被拖到了廷尉府,廷尉府的官员则以出奇的效率完成了审理工作,证明谢混等人确实罪有应得,死得其所!
随后,京城开始戒严,直接或间接地参与到此次倒范活动中的官僚自是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也有不甘就此束手就擒的,纷纷拿起刀枪与前来抓捕的将士搏斗至死。
三天内,参与逆案的官僚及家属被屠者达三千之众,京城顿时陷入了红色旗帜下的白色恐怖中,世家大族的力量也在这几天之内几乎被一扫而空。
戒严结束之后,许多官僚和大族乘坐官船悄悄离开京城,或奔后秦或奔北魏,这也是永嘉以来第一次出现的如此大规模的北逃。
在近一个月间,京城等地的北逃者者,人数几达数万人。
这样大规模的逃亡,范二当然看在眼里,但他并不以为意,而仅仅只是从重从严地处理那些参与此次逆案的官僚及他们的家人罢了!
当成百上千的世家大族北逃之后,范二对京城周边和三吴的土地改革和土断政策,也就水到渠成了。
在此之前,范二以白莲乡根据地的成功经验,用了两年的时间在江州和荆州、雍州推行土地政策,其后又以绝对的武力对刚刚从慕容超手中夺来的青州进行了改革。
八个月后,蜀国被朱龄石所灭,分出来的益州和梁州,也陆陆续续地进行了土地改革。
这两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的改革并不彻底,但其改革的声浪,对朝廷的官僚而言还是极为震惊的。
京城周边的豫州、徐州等地,显然也势在必行了,因为“一国两制”并不是永远的。
隆安六年十一月初一,范二和他的幕僚已经将改革方案制定了出来,但还有最后一道程序要走,那就是请求现任皇帝司马德宗的批准。
这当然只是表面工作,毕竟司马德宗只是个白痴,而且现在的皇室也早已被架空。
就算范二此时要留宿宫中,并让司马德宗名义上的皇后王神爱来陪睡,大概都不会有几个人敢出来反对了。
当然,作为五讲四美的重生者,范二显然不会随便睡别人的老婆,特别还是现任皇帝的。
值得一提的是,谢混被杀后,皇室出身的司马慈安并没有因此而被诛杀,一如王神爱的母亲新安公主司马道福。
在走最后一道程序时,范二还是做了一篇花团锦簇的奏折,其开篇如此写道,“当年大司马桓温说过,‘民众如果没有固定的根本,对国家的治理伤害极深’,所以他制定了庚戌诏书,规定按现时居住地确定流民的籍贯,分配土地,使他们能够安居乐业。一时之间,国富民强,都多亏了这项政策。可那之后,人亡政息,这项规定执行逐渐荒废,民众流离失所,户籍失真,使得王者的教化不能施于民间,百姓的负担沉重繁琐。臣身负国家的重任,对此现状深感耻辱。所以臣恳请恩准重新恢复庚戌土断的诏令,并督促各地严格执行,重现当年的强盛景象。。。。。。”
接下来范二在表文中也写起了官样文章,“只要国力稍有恢复,臣当统领三军,率之以仁义,鼓之以威武,越过大江,跨过黄河!安抚九州,恢复故土!实现臣平生多年的志愿!”
如此的义正辞严,谁敢反对?
不管普通的士族还是普通的侨人,不管是乐意还是乐意,这一次改革都带着范二的强烈意志,在京城周边和三吴地区雷厉风行地展开了。
所有侨置的郡县被撤销,机构被精简,大批旧官员下岗,许多由荆州干部管理学院完成学业的新官僚,则开始走上工作岗位。
所有侨人的临时户口被注销,领到了他们本不想领的正式户口,而对于少数还没认清形势,敢于对抗土断、隐匿人口者,范二当然不介意使用雷霆手段,杀一儆百。
经过这次改革,国家的收入得到了显著增加,又省下了大量不必要的开支,财政状况大为好转,最重要的还是让在籍的百姓户口增加了近五十万人。
自从恢复青州故土,晋国的人口总数就已达到了千万人。
又因为今年四月份收复蜀国,恢复益州和梁州的版图,以及这次改革之后,晋国在籍的人口总数,已经达到了一千一百万人!
通过这次改革,三吴等地的百姓负担也变得与江州等地一样了,这也直接减轻了民间的怨气;心怀不满却又舍不得逃离的世家豪门,也不得不默认了这样的改变。
如今的晋国,已不再是由世家大族把持朝政的晋国了。
当这次改革缓缓接近尾声之时,已经是隆安七年的春天了。
在春耕到来之前,范二开始号召已经连续两年丰收的豫章、天门等地的百姓,开始大量种植经济作物,比如榨油用的萝卜、能够补充蛋白质的黄豆,以及可以做成保暖衣服的棉花等等。
理所当然的,范二已开始酝酿再次北伐了。
就在晋国因改革而变得欣欣向荣之时,与之毗邻的后秦帝国,却如王小二过年一样,一年不如一年了。刚刚进入不惑之年的后秦皇帝姚兴,正为继承人的事而烦恼。
叔本华同志曾经曰过,“时间是无限的,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人为了用有限的时间去抗衡无限的时间而采取了繁殖这一手段,让自己的生命时间得以延续。这是人类繁殖的本能。”
由于基因的关系,每个家族的繁衍图谱总是不一样的。
比如说陈郡谢氏,这个家族的人就普遍比较短命,当然谢安或许是一个例外;而高平郗氏的人就比较长寿,当然其中也有比较例外的郗超。
而作为羌人部落的酋长,姚氏家族的繁殖能力却是极为强大的,姚兴的祖父姚戈仲就有四十二个儿子,其中比较有名的有姚襄、姚苌、姚益、姚绪、姚绍、姚硕德、姚尹买等。
在北方胡人的几大家族中,姚家与苻氏、慕容氏一样,都可以称得上是人才济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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