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东西,闪一边去!”
孔令侃直接把张谋之推开,他就是这么霸道。别说一个商人,就连几大国有银行的总裁,孔令侃骂起来也跟训孙子一样。
张谋之被推得差点摔倒,张满怡连忙扶住,拉着父亲连忙往后躲。
孔令侃伸手去掐张满怡的下巴,笑道:“皮肤瞒嫩的,你叫什么名字?”
张满怡不敢回答,推开孔令侃的手,像受惊的兔子一般躲得老远。
“没意思,一点脾气都没有。”孔令侃连连摇头。他喜欢那种成熟或者豪放的女人,张满怡太娇怯了,不是孔大公子的菜。
孔令侃言语调戏了两句,便自个儿扬长而去,留下张谋之气得全身发抖。
727【六亲不认】()
南京,扬子饭店。
咖啡厅里。
宋子文品着巴西进口咖啡,笑道:“恭喜恭喜,明诚兄,你明天就要成为首个获得一等卿云章的国士了。”
“我也要恭喜宋兄啊,你现在是中国烟草大王。”周赫煊语气中透着若有若无的讥讽。
宋子文却很得意:“当初让明诚兄也参一股,你可是自己放弃的。”
南洋兄弟烟草公司,是此时中国最大的民营烟草企业,完全称得上日进斗金。宋子文趁着银根紧缩的机会,卡住南洋烟草的资金链,用远低于市场的价格收购了20万股股票,一跃成为南洋烟草的最大股东。
有这种手段,宋子文还真不需要贪污,人家直接玩官僚资本。
“民族企业的商人们也不容易,我就不跟他们抢饭吃了。”周赫煊笑道。
宋子文乐道:“明诚恐怕是不屑吧,你在英国和美国的生意,可是做得红红火火,看不起国内的那点小钱。听说你刚才委员长的官邸出来?”
“恩,跟委员长聊了一会儿。”周赫煊点头道。
宋子文说:“他有没有请你做官?”
“算有吧,被我拒绝了。”周赫煊说。
“拒绝得好,”宋子文搅着杯子里的咖啡,“我早就看透了,这中国的官儿啊,做起来特别没意思,还不如老老实实赚钱来得痛快。”
周赫煊说:“宋兄生财有道。”
“我不行,比不上明诚兄,”宋子文连连摇头,突然说,“如今美国的经济恢复很快,明诚有没有什么赚美元的路子?”
周赫煊笑道:“美国佬的钱,哪有那么好赚?倒是宋兄,你执掌着中国银行,倒腾点外汇轻而易举。”
宋子文摇摇头,笑而不语。
现在孔祥熙是财政部长,不仅独揽货币改革的大权,把利用中信局控制四大银行,顺便把持垄断进出口贸易。根本不用孔祥熙亲自出马,但凡涉及进出口业务的商人,都把他儿子孔令侃当菩萨供起来。
甚至为了讨好孔令侃,商人们一窝蜂的加入南尖社,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宋子文对此很不高兴,因为孔家挡了他的财路,以前很多赚钱手段都用不上了。
两人闲聊片刻,张乐怡带着妹妹张满怡,悄然来到咖啡厅。
“姐夫。”张满怡弱弱地喊。
“五妹快坐,”周赫煊介绍道,“这位是宋子文,宋先生。”
张满怡微微点头道:“宋先生好。”
“张小姐好。”宋子文应道。
几人寒暄的时候,张乐怡反倒有些尴尬,因为宋子文当初追求过她。
宋子文也有些尴尬,挤出笑容来,朝张乐怡点头致意,然后说道:“既然明诚兄跟家人团聚,那我就不便打扰了,告辞!”
“宋兄慢走。”周赫煊说。
张谋之和张满怡是刚刚才到饭店的,张满怡不想去相亲,只有向姐姐求救,然后又撺掇着让姐夫出主意。
“姐夫,我……我想去留学,不想结婚。”张满怡说话时吞吞吐吐。
周赫煊笑道:“留学好啊,想去哪个国家?”
“我想……”张满怡话没说完,突然看着门口,吓得脸色剧变。
好巧不巧,混世魔王孔令侃也来了。
孔祥熙和宋霭龄夫妇就住在南京,孔令侃回家只几分钟,就跟老爹吵了一架,然后气呼呼地跑来扬子饭店开房间。父子俩吵架的原因很简单,只因刚刚大学毕业的孔令侃,迷上了上海的一个交际花,颇有些假戏真做的征兆,回去就被父亲劈头盖脸训斥一番。
孔令侃没有看到张满怡,倒是跟宋子文撞个正着。面对自己的舅舅,孔令侃没大没小的喊道:“V兄,好巧啊。”
“V”是宋子文的英文缩写,幸好如今的中国没有电视,否则叫起来那就更尴尬了。
宋子文脸色难看道:“麻烦把‘兄’字去掉,我是你舅舅!难不成,你还想跟你妈来个姐弟相称?”
“好好好,V就V,不‘兄’了。”孔令侃笑得乐不可支。
“没家教!”宋子文咬牙切齿道。
孔令侃顿时就怒了:“你他妈说谁没家教呢?”
“我妈是你外婆,嘴巴放干净点!”宋子文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
“算了,跟你扯不清,这么大了还不懂事。”孔令侃表现得极为大度,似乎宋子文才是那个熊孩子。
宋子文气得肺都快炸了,幸好这个时空他没有小姨子,否则孔令侃还想跟他做连襟兄弟呢。
孔令侃就像一只打架胜利的公鸡,两手插着裤兜,一路吹口哨走进咖啡厅。他除了喜欢玩枪以外,最大的爱好是跳西洋舞,直奔咖啡厅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物色一位顺眼的咖啡女郎当舞伴。
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孔令侃突然看向周赫煊那桌。他认出了周赫煊,也认出了张满怡,但目光最终锁定到张乐怡身上——孔令侃喜欢成熟有韵致的女人。
“你就是周赫煊?我在报纸上见过你的照片。”孔令侃也不把自己当外人,拖张椅子就在那桌坐下。
张满怡吓得脸色苍白,连忙朝姐夫那边挪位置。
“你谁呀?”周赫煊很不高兴。
孔令侃得意洋洋地说:“常凯申是我姨父,孔祥熙是我爹,你说我是谁?”
周赫煊不由冷笑道:“原来是孔家的公子,幸会,幸会!”
孔令侃居然把讥讽当成了恭维,笑道:“你面子蛮大啊,我姨父亲自给你授勋,你是怎么哄骗他的?”
“凭本事,不用哄。”周赫煊说。
“你就吹牛吧,一个写穷酸文章的,有屁的本事。”孔令侃毫不掩饰他对周赫煊的轻蔑。
周赫煊反辱相讥道:“如果投胎也是本事的话,我确实不如孔公子。”
孔令侃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拍着胸脯说:“那当然,本公子投胎的本事可大了,放眼整个中国谁比得上我?”
周赫煊瞬间无语,懒得跟这逗比瞎扯淡,对老婆和小姨子说:“我们走吧。”
“唉,别走啊,再聊会儿!”孔令侃起身拦住,说话的时候看向张乐怡,“你会跳舞吗?晚上一起跳舞,本公子可是跳遍上海滩无敌手。”
周赫煊冷着脸说:“麻烦让开。”
“我就不让,你拿我怎么着吧?”孔令侃招了招手,两个跟班顿时围上来。
坐在旁桌的孙永振早就严阵以待了,立即冲上来阻拦,袖子里还藏着一把手枪。
宋子文刚才一直没走,见状又跑回来,对周赫煊说:“明诚兄,一起吃饭吧,有个事想跟你聊聊。”
“好啊。”周赫煊笑道,懒得再跟孔令侃纠缠。
有宋子文帮忙解围,孔令侃不敢真的动手,把路让开冷笑道:“V,你是故意跟我作对吧?小心老子让中信局扣你的货!”
宋子文大怒,指着孔令侃的鼻子说:“你有种就当着你妈面自称老子!”
“你以为老子不敢啊?”孔令侃怒极而笑。
周赫煊是又好气又好笑,对孔家的家教佩服到了极点,儿女一个个全是极品奇葩。
“我们走!”宋子文不再理会孔令侃的挑衅。
两个跟班看了看主子,孔令侃无奈地点头,他们才终于把路给让开。
直到走出了咖啡厅,周赫煊才问:“不会有麻烦吧?”
“放心,孔令侃嘴巴虽然臭,但还不敢真的乱来。”宋子文说话的时候,突然想起孔二小姐,那位姑奶奶才真的一言不合就要掏枪杀人。两相比较,孔大公子已经算是守法儿童了。
但也不能这么简单的比,孔二小姐对外不对内,遇到亲戚表现得很乖顺,面子上极为尊重宋子文这个舅舅。孔大公子则不然,他脾气来了连亲爹都骂,只是很少真正伤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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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8【叫人】()
洪门致公堂,上海分部。
已经快傍晚了,刘福泰接到一个电话,通话之后面色严峻。他把手下最得力的红棍闵舟喊来,交代道:“闵三,明公在南京遇到点麻烦,你马上赶去帮忙,务必要保得明公周全!”
“哪个明公?”闵舟愣神道。
“五洲洪门总堂的坐馆大爷,周赫煊周明公。”刘福泰说。
“拿诺贝尔奖那个?”闵舟大喜道,“好嘞,我立刻就过去!能为周先生效力,也不枉我学了一身武艺。”
刘福泰琢磨道:“明公主动打电话寻求帮助,肯定不是什么小事,你一个人恐怕不顶事。”
闵舟惊讶道:“周先生名扬海内,哪个混蛋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害他?”
“所以事情不简单啊,”刘福泰说道,“南京的情况很复杂,人去多了也不顶用,得增派几个好手才行。”
闵舟笑着提醒道:“杜爷最近就在上海啊,何不找他帮忙?”
“对啊!”
刘福泰眼睛一亮,朝院外喊道:“快给我备车。”
杜心五,原名杜慎愧,人称南北大侠,自然门第二代掌门,青帮与洪门的双红棍,曾做过孙中山的保镖和张作霖的师父。
去年中,土肥原贤二制造华北五省独立,企图诱使杜心五担任华北自治政府高官,杜心五当场撕毁200万元的支票,然后带着家人和徒弟秘密逃到上海。
去年底,上海工人大罢工,老蒋让杜月笙出面解决。杜月笙这回也不顶用了,最后还是杜心五帮忙调解的。
此时杜心五的徒弟万籁声,是湖南省国术馆的馆长,另一个徒弟李丽久是国术馆的技术大队长。年初的时候杜心五还在长沙,这阵子恰好带徒弟来上海办事。
“师父,洪门刘福泰求见!”弟子李如圭禀报道。
“有请。”杜心五把玩着核桃说。
刘福泰被领到堂前,作揖鞠躬道:“洪门刘福泰,拜见杜爷!”
杜心五早在20多年前,就是洪门元帅孙中山手下的红棍,在洪门内部的资格比刘福泰老多了。他也不起身迎接,只笑着招手:“坐吧。”
“杜爷,今日冒昧来访,还请赎罪,”刘福泰说,“我洪门新福周赫煊先生,在南京遇到些麻烦,想请杜爷派些人手过去帮忙。”
“有人找周明诚的麻烦?瞎了他娘的狗眼!”杜心五猛拍椅子扶手。
刘福泰说:“听闻是有人想对周先生不利。”
杜心五琢磨道:“多半是日本人,这帮孙子祸害华北不说,居然敢来南方挑事。”说着,杜心五吩咐徒弟李如圭,“你把朱家兄弟叫来!”
不到片刻,朱国福、朱国禄、朱国桢三兄弟联袂而来。
八年前的南京武术国考,最优等十五人当中,朱氏兄弟就占了三个,“朱家三虎”名震全国。随即,朱国桢被聘为中央国术馆技击队队长,朱国禄为副队长,朱国桢为教授班班长,三兄弟还受邀去中央军校当教官。
这三兄弟本来前程似锦,可惜受到师父和师弟万籁声的连累。
李济深曾邀请万籁声担任两广国术馆馆长,授少将军衔,时年25岁。当时两广跟中央打仗,杜心五也站在两广那边,引起老蒋的深深不满,连带着朱家兄弟在中央的职务也被撤了。
杜心五指着朱家三虎说:“我得到了可靠情报,日本人想对周赫煊先生不利。你们三个快去南京,保护周先生安全!”
“遵命!”朱家三虎应诺。
当晚,朱家三虎就和洪门红棍闵舟,一道出发坐火车前往南京,大概明天上午就能抵达。
一下子跑来四个好手,周赫煊还真没料到。
之所以打电话向上海洪门要人,是因为南京的人靠不住。以周赫煊的名气和人脉,分分钟就能中央国术馆的教头当保镖,但找麻烦的是孔令侃,关键时候中央国术馆的人很可能背叛。
对于孔令侃,周赫煊非常头疼。
杀是杀不得的,有宋美龄、宋霭龄和孔祥熙护着,周赫煊名望再高也要被抓,顶多保住性命被判个十年八年,那就太不划算了。
而孔令侃则没那么多顾忌,这家伙是个二愣子,才不管周赫煊的影响力有多大,毛躁起来说不定真把周赫煊一枪崩了。而且,孔令侃即便杀了周赫煊,他最多出国避避风头,谁让人家投胎技术好呢。
周赫煊现在的打算是先保命,如果孔令侃不乱来那就算了。如果真的还想搞事,那周赫煊也不是纸糊的,杀了孔令侃再逃到两广或者云南即可。
当天晚上,周赫煊让孙永浩带着家人,连夜押送行李登船,直奔山城重庆。他身边只留下了张乐怡和孙永振,这样遇到麻烦跑路也更加方便。
与此同时,希特勒送的那把枪,周赫煊也随时带着身上。谁敢撞上来,他就敢杀谁,包括孔家的人。
早晨,前来支援的朱家三虎和闵舟,已经在南京火车站下车。
周赫煊穿戴洗漱完毕,带着老婆、岳父和小姨子,前往行政院大礼堂接受勋章。
“止步!”
一队宪兵将他们拦住,宪兵队长说:“周先生请恕罪,兄弟们要搜身。”
自从半年前汪兆铭遇刺,南京的宪兵就查得格外严格,每逢重大场合,中央部级以下官员都要被搜身检查。
周赫煊的后腰正好别着一把手枪,他冷笑道:“连我的身也要搜?”
宪兵队长愣了愣,尴尬道:“周先生稍等,我去请示一下上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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