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钱是你家老太爷给的。
不过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
李婉约虽然敢爱敢恨,可终究只是个十五岁的及笄少女,昨日的疯狂褪去,如今又是那多亭亭玉立的婉约白莲。
顿时羞得满面绯红。
一旁的夫子咳嗽了一声,暗暗怜惜李婉约。
该不会又是下一个公孙止水罢。
在李家时,因是做客身份,小小收敛着。
可如今一起负笈游学,小小这丫头有故态复萌的趋势,哪还会再让着她。
使双剑的青城女侠尚且被小小欺负得整日以泪洗面,道行更浅的婉约怕是好不了多少,头疼啊,小小这丫头也是没个尊卑。
好歹也是你未来……呃,现在说这还早了些。
夫子忽然有点鄙视自己。
长叹了口气,喃语了一句,“英雄难过美人关,最是葬魂温柔乡啊……”
小小耳尖,听得真切,闻言捂嘴偷笑。
李婉约没听见,不明所以。
小小附在她耳边人小鬼大的说:“夫子说呢,说婉约姐姐你漂亮,身材很好哟,他说要死你在温柔乡里呢。”
李婉约顿时脸如朝霞,心有鹿群,窘迫不堪,啐了口,“瞎说。”
小小大乐。
终于又找到一个可以快乐的让自己欺负的人儿啦。
话说回来呢,怎么忽然有点想念那个叫公孙止水的大姐姐了呢。
出了客栈,三人继续向北。
“夫子,咱们去哪里?”
“开封。”
“哎呀呀呀呀,是去见鱼哥儿么,他到了开封啦?”
“不知道,但不是去见他。”
“那去干什么呀?”
“岳王府有个读书人,自诩清高,大好的宅邸不要,偏要在湖畔结草庐而居,夫子想去见见,这读书人是否是夫子夫子的死对头。”
顿了下,“又或者是那条卧龙。”
小萝莉顿时满脸的高兴。
夫子见状越发无奈,你心里就只有那个少年么,负笈游学啊,学业在先,你要是没有才华在身,等容颜老去,李汝鱼那家伙不会喜新厌旧?
李婉约一直温柔的看着两师徒。
心意拳拳。
……
……
一马两驴,三人在人群里远去,一直走出城门。
有个算命汉子,穿着寒碜,却是一副逍遥自在的悠哉神态,背负着一杆卦旗,上书口气狂悖四字:相天面地。
站在人群里看着三人远去,说了句狗。日的,不得了不得了,大唐诗仙竟然也会拐良家少女,老牛吃嫩草也吃得太过分了。
还是个女词魁。
真是不得了。
算命汉子忽然想起了什么,拈指如飞,约莫几十个呼吸后,这位算命汉子猛然瞪大了眼睛,讶然失声。
“还有这种操作?”
不得了不得了,真是不得了。
李婉约是异人也便罢了,竟还是位惊艳时光的女中才子。
一朝之词魁!
遮莫是自己算错了?
算命汉子不信,头一回对自己的本事产生了怀疑,又拈指如花,片刻后嘀咕起来。
不对不对,还不是女词魁。
也不对,是一位女词魁。
只是这可怜的女词魁,除了才华,什么都没给这个小姑娘留下。
是幸还是不幸?
和江秋州那个少年一样啊。
应该算幸运吧。
毕竟这小姑娘可是拿下了那个自傲得像个狗屁一样的诗仙。
还天子呼来不上船,贵妃斟酒力士脱鞋,当年无人不知这货的狂骨傲气,现在看来也是一狗屁,不一样被一个女词魁迷得团团转。
算命汉子忽然将卦旗一摔,老子不干了。
指着老天爷怒骂,“你敢给李太白一个女词魁,不敢给我一个鱼美人?都是男人,怎么差距这么大!”
天穹上骤然晴空起闷雷。
算命汉子顿时蔫了,慌不迭拿起地上的卦旗,一溜烟躲进了人群里,消失不见。
出城不远的夫子莫名其妙的抬头看天。
我没执剑,也没吟诗。
怎的忽生闷雷?
156章 盛世王妃()
蜀中锦官城,有个背负双剑的女侠,带着背负双剑的师侄出城。
向北。
“师叔,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北方。”
“北方那么大。”
“去找一个人。”
“师叔你还要去找那个小姑娘,不怕她了么。”
女侠敷衍的嗯了声。
不去找她,就是想去北方。
想看看那个杀师父的少年是怎么死在北方的。
虽然已经知道真相,罪魁祸首真是那位已经身死的徐继业,是他以师母张雪晴为棋子给师父做了个局,才让师父最后黯然收场。
师母死的很冤。
师父更是凄凉,到头来都不知道他效忠的人,竟是真正的仇人。
但徐继业已死。
现在么,论到他死了,仇总得报。
女侠嘛,就得快意恩仇。
到时我给他来一剑
一剑不行就来两剑。
砍死他!
哼哼!
女侠我的剑法可是很厉害的。
……
……
李汝鱼不是个话多的人。
薛去冗不仅面相阴柔,连性情都多少有些女子风气,说话低眉顺眼也便罢了,连其余习性都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比如,路途中休憩时,要小解。
都是男人么,找个树荫解决了便是,可这位操琴大家,非得躲到树丛里去。
若是不经意看见自己在路边小解,又或者是不经意被自己碰了下他肩膀,就会满脸绯红,要不是那突兀的喉结和站着尿尿的显著特征,真以为这是位女扮男装的大家闺秀。
一路相安无事。
出了临安,直奔建康府,远看建康府在望,身后忽然传来哒哒马蹄声。
官道上一直人来人往。
李汝鱼和薛去冗并没有在意,倒是身后的花斑,莫名其妙发出了狼嚎声。
心中一动。
回首看去,便见一骑绝尘而来。
咦~
骏马长嘶,人立而起。
扬起尘埃拂眼。
李汝鱼默默的看着这位腰间佩剑的骑士,薛去冗有些不自觉提了提马缰,不知道是有意还是习惯使然,让年小的李汝鱼出面。
多少有些女子居幕后的意味。
当然,没人会真的认为这位初入仕途便要去云州的操琴大家真是位女子。
只当是他性情使然。
马上佩剑的黑衣人有些病态的苍白,没有丝毫血色的五官很有些犀利,给人的感觉这就是一柄剑,一柄出鞘的剑。
默默的盯着李汝鱼。
气氛很沉默。
李汝鱼咳嗽一声,“有事?”
骑马的黑衣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张装裱精美的制式公文纸,面无表情的丢到李汝鱼怀里,不发一语。
李汝鱼莫名其妙。
看完之后苦笑,对一旁的薛去冗道:“闫擎,大内高手,陛下派来护送我俩去云州。”
护送一词咬字极重。
薛去冗笑而不语。
总是给人一种露水含羞的女子错觉。
面无表情的闫擎挑了挑眉,似是不喜李汝鱼如此揣度女帝。
三人三骑,一狼。
再次上路。
这个组合让李汝鱼隐隐觉得奇怪。
薛去冗是彻头彻尾的读书人,一手操琴技艺炉火纯青,让他去地方出仕,而且还是即将战乱的云州,总感觉透着不合理。
如今又派了个闫擎。
这是个剑客,从不说话,大概是个哑巴。
那妇人让他跟随自己去云州,保护应该是一个方面的考虑,恐怕真正目的是去杀那个妇人口中的人,再顺带监视自己。
不由得头疼。
她身为女帝,如此多疑,本是情理中事。
可落到自己身上,终究觉得不爽。
人么,总是期盼得到信任和理解。
建康城在望。
十里长亭处,有人送别。
这送别阵容吓了李汝鱼一跳,端的是大阵仗。
乍然看去,满目青紫色官服,十数人全是坐镇建康府的高官,俨然倾城而出的架势,不仅有文官,亦有武将。
熙熙攘攘一大群人,却分外安静。
所有人都恭谨的向着一人,等着她登上那辆豪华的过分甚至在临安城也不多见的香车。
那是一位妇人。
看似二十八九,实则应该有三十六七的年龄。
身姿窈窕,多一分嫌胖,少一分嫌瘦。
真正演绎了何谓完美。
穿着一身雪白素裙,青乌长发盘髻,又在胸口挽了个结,垂落在小腹处,良家少妇的风情温润似水,五官典雅,又有江南女人的温柔贤风。
眼神极为清澈,仿佛蓝天白云,看不见丝毫杂质。
总以为这是位没心没肺的小姑娘。
垂柳摇摆,夏初的凉风习习,雪白素裙随风飘摆,遗世如仙子。
一如蓝天下的清悠流云。
发髻上,亦没有珠光宝气。
仅有一枚很是寻常的玉簪,随意的别着长发。
刹那之间,李汝鱼恍然有看见那如彩云妇人的错觉。
一样的美。
一样的不沾俗世红尘,亦无人间烟火气。
人间至美。
不输女帝!
女子弯腰上了香车。
一群建康官员唯唯诺诺瞩目相送,大气不敢喘一口,读书人的傲骨傲气早被这美貌妇人给拿捏了去。
香车一畔,跟着五骑。
皆着白马白盔银枪,皆是面无表情气势如深渊的中年男子。
气势如雷。
虽只五人,恍然间去有千军万马的错觉。
只是五人看香车,眸子里便是极尽的狂热。
毫无亵渎之意的狂热。
香车过时,掀起了轻帘,那张祸国红颜一般精致的脸蛋从里面看了三人一眼,眸子落在李汝鱼腰畔绣春刀上,一丝诧异一闪而过。
轻帘放下。
李汝鱼于刹那之间看见了里面那个几岁的幼童,剑眉虎目。
香车远去。
建康府那些坐镇一方的官员们这才三三两两回城。
薛去冗满眼艳羡。
“世间风姿者,唯二也。女帝居云端,俯视人间,彩云出岫之美;王妃坐北方,笑看风云,流云飞袖之美。皆为仙人羞。”
仙人见之,亦羞。
此二人,不入芳华录。
但世人无不知,世间芳华者,无出其右,大千风华,齐聚她二人之身。
女帝凤栖临安深宫,仙人不见。
王妃凤隐开封王府,人间得闻。
李汝鱼讶然,“岳王妃?怎的来临安了。”
薛去冗点头,“是岳王妃无疑,风华不输女帝者,天下还能有谁。同车的孩童应是岳王末子,至于来临安么,北方大战在即,岳王总得让陛下安心。”
一王妃,一世子。
皆为质子。
只不知,这一次她和那位小世子来到临安,战事之后,女帝会不会放他们回开封。
157章 老将老城,陈血不燃()
岳家王妃南下去临安。
李汝鱼三人北上,直奔开封,一路之上倒也不曾多事——大凉天下亿万民,几多人间事,北方战事在即,又有谁会去在意三个风尘仆仆的外乡人。
真有惹事者,不说面若寒冰如出鞘之剑的闫擎,仅李汝鱼腰间绣春刀,足以让人退避三舍。
抵达开封。
女帝曾说,若是在开封能杀了岳家三世子最好,然而世间事没有那么狗血,赵长衣在开封钦差那么久,也没碰到那位三世子一根毫毛。
何况匆匆过客的李汝鱼。
别说三世子,连岳家王爷也没见到,办完手续后,便被负责职事的镇北军相关官员赶出了开封。
据说,先一步抵达的赵长衣也只在城内留宿一夜。
燕云十六州,烽烟渐起。
蓟州那边,已有小型战事,双方接触之后,互有伤亡。
开封到云州并不远。
但李汝鱼和薛去冗二人并非在云州州城任职,而是去往云州更北,和北蛮国境相交的观渔县。
一文一武,主掌一县大事。
薛去冗任县令,属于破格提用。
李汝鱼在镇北军挂了个正将职责,领观渔城防一事,同属破格提用。
已是夏初,北方依然寒凉。
入城之后,薛去冗自去了县衙,李汝鱼带着闫擎,前往驻扎在城内的军营走马上任。
……
……
自接到开封镇北军军机处送过来的公事文书,夏侯迟就想骂人。
泼口骂女帝。
什么玩意儿,老子一辈子守在云州观渔县,家世背景比不过别人,但脱掉衣服,老子身上的伤痕不比枢密院狄相公少多少!
永安元年,狄相公以两万破四万,夏侯迟便是功成凯旋的老兵之一。
其后戍守观渔。
这一守便是十二年,家在蜀中的夏侯迟在观渔城娶了个大屁股婆姨,泼辣的很,家事泼辣,床事更泼辣,那大屁股总能让夏侯迟欲仙欲死。
大同婆姨真心让人受不了。
夏侯迟本来觉得一切都很好,娶妻生子,在镇北军稳步爬升。
永安元年后,北蛮又多次入侵大凉。
观渔城作为第一道锋线,总是要承受北蛮兵锋,但十余年来,观渔城从未陷落过,哪怕中路和右翼大崩溃,观渔城也固若金汤。
夏侯迟也凭借战功,熬走了一位又一位部将。
今年北蛮起兵事,观渔城守将一职,按说轮也该轮到自己,可不曾想开封镇北军军机处一纸文书送过来,自己只落了个副职。
正职是临安来的一个叫李汝鱼的人。
听那位送递文书过来的军机郎说,李汝鱼其人,本是北镇抚司一小旗,又中了艺科入职翰林院待诏,得了个太子伴读一职。
算是为文武全才。
但就这履历,哪里配得上一城守将?
观渔小城,但在整条燕云十六州的防线上,却是重要军镇。
犄前是北蛮。
后腰则是云州。
守住观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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