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中年人愣了下,“姓李的夫子啊。”
老叟哈哈大笑,道了句今春的春雷挺多,不知道有没有惊动天上人。
青衫中年人若有所思。
老叟转身,“回府。”
柳州徐晓岚,亦是异人徐晓岚,于眉山见了苏寒楼,促膝长谈而作诗,剑劈惊雷十三道,他这一生,无憾。
那位苏寒楼,很可能是那位天上清寒而不知今夕何年的苏仙。
在今年这个春雷频繁的暖春里,自己曾和李夫子密谈。
人生洒脱快意的李夫子没有骗自己。
自己问一句青莲,他微笑不语。
默认。
刹那间,春雷之中闷雷滚滚,几欲落下。
李夫子,当不输苏仙的大风流人物,亦是我辈读书人的夫子。
此生,我亦无憾。
人间有诗仙,青莲盛眼前。
何憾之有?
可惜自己不以文章名世间,无法和这位夫子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文会。
此生亦有憾。
起轿后闭目凝神的老叟,忽然笑了起来,“谢家晚溪,字道韫?是巧合么,还是谢琅府上有异人,怎的取了这么个名字,是谢琅还是谢长衿?”
东晋谢氏呐。
……
……
“人间快意莫负酒,三两春烧双重楼,殿宇飞袖,却道天凉如秋;青山细雨惊蛰后,谁家豆蔻轻唇瘦,且莫浇愁,又哀郎心难休。”
兴之所至而来的一首小词。
豆蔻小萝莉不满的狠狠的盯着快意的夫子,“夫子,你良心就不痛么?”
白衣胜雪的夫子一脸讶然,“为什么?”
“婉约啊!”
“她又怎么了?”
“你没心么,不知道她对你的情意?”
夫子苦笑,“谁才你是夫子?”
“你教写诗,她教写词,都是夫子。”小小不甘示弱。
夫子无语,忽然戏谑的笑了,“那咱们回去,李家那老头子会高兴的很,就是不知道那个少年啊,会不会死在北方,到时候会不会有个丫头天天哭鼻子。”
小小顿时了没气势。
想了想,鼓起腮帮子气鼓鼓的道:“但你这样是不对的,处处留情,却又处处伤情,不说婉约,就是蜀中那个叫什么来着的大家闺秀,她可是为了跟你,差点离家出走,为此还以上吊威胁父母。”
夫子一脸无辜,“这也怪夫子?”
我怎么知道出了扇面村,一个满面沧桑的男人会这么有魅力?
大凉的女人都病态审美么。
旋即一想,崇文两百多年的大凉,情有可原。
当年的大唐可比这还疯狂。
周小小眼咕噜一转,“夫子,要是真有人愿意为了你离家出走,你会不会赶走她?”
夫子没多想,“说什么呢,赶路赶路。”
……
……
深门朱户里,青衫男人气急败坏的找到正在看那位李夫子留下墨宝的父亲,读书人涵养消失殆尽,气急败坏的道:“父亲,婉约走了!”
老叟抬起头,没好气的道:“注意用辞。”
走,也指逝世。
青衫男人急忙将手中的绢花纸拿出来,“这丫头留书,离家出走了,说要去寻找她的自由和幸福,简直不像话,成何体统!”
不像话,是离家出走哦。
成何体统,则是指这丫头也没点姑娘矜持,为了一个男人离家出走。
关键这个男人还大了她一倍的年纪。
这些日子,大家可都心知肚明,就差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李家婉约,心系那个男人。
老叟看了看纸上娟秀的字,缓缓的,嘴角扯起了笑意。
青山男人急了,“都这时候了,父亲您还笑得出来,得趁覆水难收之前把这丫头追回来啊。”
老叟罢手,“已及笄,随她去罢。”
大宋女词魁。
大唐诗仙。
挺好啊。
这才是行走在人间的神仙眷侣!
154章 十五年女儿红,李家婉约少女心()
莫道君早行,更有早行人。
马蹄声哒哒,毛驴啾啾,官道漫长,阳光正好。
夫子和萝莉,一路引回眸无数。
夫子且饮酒,且高歌,视若无人,聊发着少年狂,抱着剑丢了杨柳的小萝莉有些尴尬,吐了吐舌头对路过的行人示意,我家夫子又发酒疯啦。
好不容易等到夫子意兴阑珊
“夫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惊世骇俗,深恐没人知道你是异人么。”
出了扇面村,小小渐渐知道了异人的事情,然后便后知后觉,我家夫子也是异人呢。
“知道又若何,不知道又若何。”
何惧之有。
“夫子,异人究竟是什么妖孽?”
“异人也是人。”
“夫子,你真名叫什么。”
“你那么想夫子死?”
“那夫子你是什么妖孽。”
“夫子我啊……算是妖孽吧,诗酒剑都还行,嗯,还行还行。”
“夫子,鱼哥儿是异人么?”
“他啊,不算,也算。”
“夫子——”
“有完没完。”
“没完。”
“放!”
“夫子你有辱斯文。”
“那小子也说过脏话,你怎么不说他有辱斯文!”
“因为……他是鱼哥儿啊。”
“周小小,你完了,你这辈子都完了!”
“我乐意,我喜欢,我高兴……不过夫子,你也完了。”
说着话的小小,满眼都是雀跃的看着前面等候在路旁的女子,笑意阑珊,“婉约,你等了多久啦,累不累呀,没办法哦,你祖父和你父亲,拉着夫子说了好久的离别呢,尤其你祖父,非得让夫子写首诗才肯让我们走,说什么此处虽无桃花潭,但有杨柳风,你祖父很奇怪呢。”
立在路旁的女子,身着白里透绿的襦裙,长袖飘飘,裙摆在风中摇曳,亭亭玉立。
婉约如荷叶田田。
典雅而精致的修长瓜子脸,清秀眼眉里总是跳跃着执着。
李婉约,名声鹊起于关中李家,擅词,词风秀丽,如其名,婉约里流淌着细腻。
性情亦婉约。
只是如今婉约的李婉约,做了一件很不婉约的事情。
离家出走。
为了一个男人。
一个大了她一倍年轮的满面沧桑气的中年男人。
白衣胜雪的夫子看着如莲叶田田的女子,眼角抽了抽,洒脱如他,此刻也感觉头疼的紧,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况且李婉约才华不输小小,是个很容易让男人心生怜惜的才女。
但,有些事不能就不能。
捂嘴咳嗽了一声,看着安静的女子递出来的瓷瓶,不敢去接这沉甸甸的女儿红,气势又骤然弱了几分,犹豫着问了句废话:“你怎么来了。”
夫子不是不识闺中趣的男人。
实际上也曾除去巫山不是云,哪曾差过女人?
可依然觉得,有些美好不容玷污。
李婉约腼腆而羞涩的微笑,却坚毅而执着的递着瓷瓶,不说话,目光大胆而洒脱的死死盯着那个白衣胜雪的男人。
你不接,我不收。
你走,我跟。
如此而已。
夫子越发尴尬,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小小人小鬼大,眼咕噜一转,“夫子夫子,我肚子疼,我要休息,我要喝水,我走不动了。”
夫子无语翻白眼。
你走过几步路?
看着依然倔强的持着瓷瓶伸着手的女子,无奈的苦笑,“那歇歇吧。”
估摸着等李家发现她离家出走,会派人来追。
来到官道旁缀满新生野花的草地里,夫子和小小坐下,李婉约却倔强的举着瓷瓶,递在夫子面前。
依然不说话。
依然大胆而洒脱的盯着这个心仪男人的眼睛。
春光正好。
明媚着豆蔻心,也让那个满面沧桑的男人心中微暖,却更为难。
只好心一狠,视若无睹。
想和门生小小聊几句,那小丫头却紧紧盯着李婉约的手,一副你不接过那瓷瓶我就要和你断交的架势,让人无奈的紧。
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闭目休憩。
李婉约依然微微笑着,依然安静的举着瓷瓶,依然放在夫子的眼前,依然洒脱而大胆的看着心中的这个男人。
我有少女心,十五年。
已成女儿红,白璧无瑕,唇齿皆余香。
今春送与君。
君取否?
小小竖起小拳头,给李婉约加油打气,明亮的眸子里是极其的崇拜。
最喜欢看小姐姐强撩夫子了。
时间轻轻流逝。
暖心的春日拂过天际,默默至正天。
夫子一直闭目。
小小自顾自的喝水,打尖,也不去理睬这对冤家,没事时又拿出了婉约小姐姐送给自己的文集,细细读来。
间或抽空给她一个加油的手势。
李婉约依然安静的站在李夫子面前,依然安静的微笑着,持着瓷瓶的手已在轻微颤抖,婉约而细腻的脸上,细汗密布。
眸子却愈来愈坚毅,而且明亮。
阳光洒在身上。
莲叶盛开。
咕噜噜~
夫子也是人,是人就会饿。
眉头皱了皱,却不敢睁眼,暗想着李家的人怎么还没追来。
李婉约也饿。
可依然坚持着,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对自由和幸福的向往。
再苦,我愿意。
时间轻轻的来,又轻轻的走。
来时无痕,去时只在李婉约身上留下痕迹,嫩白的脸上逐渐绯红,再过得久了,血红……持瓷瓶的手颤抖如筛。
依然不放弃。
我有少女心,十五年。
已成女儿红,白璧无瑕,唇齿皆余香。
今春送与君。
君取否?
眼看着春日将要西斜。
小小实在看不下去了,正欲怒怼夫子,却忽然看见小姐姐晃了晃,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慌忙爬过去,试了试鼻息,长出了一口气。
只是晕过去了。
娇俏小姑娘,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站了这么久,不晕才怪。
小小回头,怒视睁开眼的夫子,“夫子,你教我们的圣贤道理都被狗吃肚子里么,人所施,君子不欲,亦不伤,己所施,小人不为,亦不随。这都是你教给我的道理,为什么你现在却做不到,如此何以为人师?夫子你就是蠢蛋,驴蛋,狗蛋,笨蛋,粪蛋……”
小萝莉恨铁不成钢。
这一刻俨然成了李夫子的双亲。
训了个酣畅淋漓。
关键是李夫子只能听着,无可辩驳,只能苦笑的看着来路远方。
李家依然没来人。
渐渐有些明白李家老太爷的意思了。
这招待也太殷勤了罢。
吃喝住行数月,最后还要送上家族最有才华也最婉约美貌的女子,让人好生受宠若惊……
回头着看那个晕倒后依然面带微笑的女子。
夫子长叹了口气。
在小小依然密集的训斥声里,轻轻从李婉约手中拿过瓷瓶,打住丫头的话,眉宇里略带温柔,“给她喂些水,别伤着身体了。”
小小愣了下。
看着夫子拿着瓷瓶的手楞了下。
旋即大喜。
155章 大唐诗仙拐跑了女词魁()
夜半在客栈里醒来的李婉约,惊醒了守夜的小小。
四目相对。
李婉约目光黯然。
小萝莉也一脸黯然,“婉约,你别伤心,夫子这人啊,就是这样,自以为洒脱,其实屁……”犹豫了下,还是直爽的道:“屁都不是!”
李婉约苦笑,紧紧拽着被子。
为了自由和幸福,放弃了一切,到头来却如此凄凉。
何以见亲人。
臻首低垂,眸子泛红。
我见犹怜。
小萝莉见状,毫无觉悟的道:“没事啊婉约,大不了我把鱼哥儿分你一半,夫子这样的臭男人不要也罢。”
眸子里闪着狡黠。
李婉约哭笑不得,旋即怔怔发神。
小萝莉心宽着呐,继续道:“你连我家鱼哥儿也看不上啊,那……没办法了,只好拿出杀手锏,扇面村还有个东方铁柱哦,长得可好看了,而且写诗饮酒舞剑,一点也不比夫子差哟。”
李婉约想死的心都有了。
却看见小萝莉眼里那抹捉狭,一把抓住她的手,“晚溪~”
小萝莉呵呵直笑,“哎哟哟哟哟,没羞没臊呢,好啦好啦,不逗我家婉约啦,给你说哦,你没醒过来的时候,夫子大醉呢。”
李婉约大喜,“真的?”
泪水无声而落。
喜极而泣。
这一生,君若不负妾,妾亦不负君。
……
……
烛火摇曳,一灯如豆。
夫子坐在桌前,如坐针毡,总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桌子上放着瓷瓶。
瓷瓶青花蓝,精致典雅,出自名窑,价值不凡,更甚于瓶中老酒,瓷瓶不大。
能装二三两,酒香四溢。
夫子看着瓷瓶,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
最终还是拧了拧眉头,放到嘴边浅抿了一口,眉头舒展开来。
好酒。
她果然是懂我的。
且饮酒。
酒是好酒,但不醉人。
酒心却是十五年的女儿红,酒不醉人,奈何人自醉。
是夜,夫子大醉。
宿醉之后头疼,李夫子洗漱完后出门一趟,这才回来找到两豆蔻……嗯,应是一豆蔻一及笄,今春时分,李婉约便行了及笄礼。
夫子也曾携小小参礼。
若是未及笄,李家那位老太爷也不会放任她。
已饮酒,但还是略有尴尬。
不过有小小在,多多少少融洽了不少气氛,收拾了行礼,出了客栈,店伙计已经牵了一马两驴守在门外。
小小挤眉弄眼的给李婉约使眼色。
你看,我家夫子还是很在意你的哟,大清早就去给你买了条毛驴呢。
虽然这钱是你家老太爷给的。
不过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
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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