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根本无需出她的柳叶刀。
当紫禁城各地之中剑意升腾之时,李汝鱼难得的笑了,苦涩的笑。
原来巅峰寂寞真的很可怜。
数十道剑意汇腾。
李汝鱼面前十丈远处,出现了一道白光,亦是一柄剑。
一柄长达十丈的巨剑!
迟缓的推向李汝鱼。
李汝鱼站定,望着那一柄十数位剑道高手借助阵法而使出的一剑,没有大意,但亦没有恐惧,只是缓缓的伸出右手。
并指如剑。
指尖,出现一道寸长的青气小剑。
缓缓推出。
巨剑和青气小剑相撞。
没有电光霹雳,也没有风沙漫天,只是无尽的寂静。
这一刻,整个紫禁城,整个临安都听不到一点声音。
绝对的死寂。
李汝鱼双腿不动,落在地面的脚却不在不断的后退,在地上犁出一道深沟。
十米。
百米。
千米。
李汝鱼退到了丽正门。
丽正门轰然爆碎。
李汝鱼退到了御街。
退!
退!
退!
不断的退。
李汝鱼的肌肤开始沁血,那道巨剑的光彩依然炽烈。
青气小剑坚如金石。
李汝鱼一直退过了青云街路口,退过了三元楼,一直退到了临安西城门处。
巨大的光剑才光华黯灭。
李汝鱼身前,留下了一跳长达五千米之巨的深沟。
李汝鱼叹了口气。
就算如此,他指尖的青气小剑依然残存。
这一剑拦住了李汝鱼。
但李汝鱼若是出剑,这一剑却拦不住。
巅峰依然寂寞。
李汝鱼内心深处的怒与悲依然不得宣泄。
于是离开。
清风起处,李汝鱼已在百里之外。
夜凉如水。
水凉如夜。
楚州城外数十里的海滨,从天而落一道身影,如一块顽石落入海底。
短暂的安静之后。
倏然之间,一道水柱冲天而起,直入云端。
旋即,便见一道巨大的青色剑光从海底破水而出,向着远海劈波斩浪,一去百里!
剑意狂怒。
这一剑的风情整个天下的高手都能感知。
然而狂怒的剑意之中,还有着让人没来由的觉得心碎的悲伤,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悲伤,是人间任何字眼都无法描述出来的悲伤。
那悲伤如此之深。
比东海还深。
哪怕是倾尽整个东海水,也无法覆盖的悲伤,旷世般的悲伤。
这一剑的风情之中,怒与悲达到了人间极致,于是大怒若平大悲如静,于是便再也感受不到情绪,只有无尽的平淡——这一剑的风情,已不在人间。
大海之中,出现一个无比巨大的百里沟壑,海水两分。
可见海底!
青色剑光势不可挡,一去百里。
海面,留下一道百米的疤痕,久久不去。
海底,有个男人长发披肩。
脸色悲恸。
我是男人,是阿牧、是小小、是宋词……是你们坚强的理由。
悲伤,我一个人承受就好。
我一个人于无人时宣泄就好。
今夜过后,我依然是那个坚强的李汝鱼。
无人可以看见我的悲伤。
……
……
镜湖畔,沐浴月光而坐的女冠叹气,断肠人在天涯,何人知?
楚王府里。
苏苏翻了个声,笑了笑。
男人啊……傻得可爱。
小小望着远空,忽然间笑了起来,“傻瓜。”
宋词跳了起来,跑到窗边,翻了个白眼,“笨蛋。”
杨粉黛翻身坐起,神色复杂。
阿牧倏然睁开眼,想起身,却又怕惊醒身边的周婶儿,于是静静的躺着,只是已是泪流满面,心里呢喃着:“原来是你不愿意让我看见,可是你傻呢。”
楚州城外的剑意,我能感受到呀。
我也是剑道高手呢。
不过……
阿牧很高兴,因为……你当自己是男人。
那就是把我当作你的女人。
你会悲伤。
你会坚强。
嗯……我也会的,我也会坚强起来的。
我们以后,一定会好好的。
一定会生一堆娃娃的。
会的。
数百里外的群山之巅,一位女子腰间佩刀站在明月前,胸前风光天下无双。
看着远方。
感受着那一剑的风情。
女子情绪复杂,摇头自语,“多暖心的青年,可是如果有一天,你会不会为了你的贴身丫鬟,也会有如透露情绪的一面?”
这位被女帝赐给李汝鱼作为贴身丫鬟的毛秋晴,曾经是北镇抚司屠刀。
其真实身份亦可能是异人的女子忽然狡黠的笑。
“会的吧?”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瞄过我胸口好多眼,被以为我不知道,你其实看见我时,也有心跳如鹿的时候。
王爷看似无情,其实却多情。
亦爱红颜。
女子笑起来,胸前天下第一的风光颤抖个不停。
明月也黯然无光。
613章 愚忠之王,愚孝之女()
第二日,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李汝鱼,依然是那个楚王李汝鱼,会抽空去陪阿牧,却绝口不提小产的事情。
更不见悲戚。
但无人不知,楚王殿下之悲。
皆假意不知。
还是要给男人留面子的嘛。
时间是治疗伤口的圣药,时间久了,自然就会从悲伤之中走出来。
……
……
除了风城主,无人知道李汝鱼曾去泰山之巅求出剑。
却无人不知道李汝鱼去了临安接剑。
临安夕照山下的青云街,原本的乾王府如今的坤王府中,穿了白色长衫的赵飒坐在书房里,看着依然披甲不见女儿身的安梨花,扶额,“昨夜一剑,李汝鱼着实太过任性。”
封王就藩,无故不得入京。
也便罢了。
他竟然还敢正大光明的去紫禁城,还接了那一剑,深恐天下不知道你李汝鱼有能力一剑杀了幼帝么,何苦来哉。
安梨花百无聊赖的把玩着一个木制镇纸,“有资格任性。”
赵飒苦笑。
沉吟半晌,“楚州那边的动静,谍子可有说法。”
安梨花一脸神往,“有,李汝鱼身边多了位将军,披黑甲,黑色大氅,腰间长剑亦是墨黑,楚王府的人皆称其为白起。”
白起?!
赵飒倏然站了起来,又颓然坐下,“是那个白起?”
安梨花点头,“应该是那个白起。”
赵飒神情苦涩,眼神颓败,“连白起都成了李汝鱼的人,这大凉赵室,真的要绝在此人手上么。”赵飒觉得悲戚。
他并不忠于赵室。
他是忠于顺宗,一想到顺宗的江山要落入他手,赵飒就觉得愧对他。
安梨花面无表情。
内心深处却有些疑惑,父亲赵飒的忠她明白,她只是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帮助赵室,也许,仅仅是因为骨子里的孝。
遵父命而已。
赵飒沉默许久,推演了一番,最后抬头道:“李汝鱼就算得了白起,也仅仅只有铁脊军而已,只要赵晋能说服岳单,禁军加上镇北军南北夹击开封,铁脊军无力回天,现在的节点便是蜀中的西军。”
安梨花放下镇纸,准备出门,临行前认真的说道:“父亲,您应该知道,兵道之举,兵力虽然重要,然而并非绝对优势,对手是白起,是那个史上最出名的杀神,况且父亲您似乎还忘记了一个人。”
安梨花出门,她想去丽正门看看昨夜李汝鱼一退数里留下的那个深沟,她想知道,自己的风嘴梨花枪和秀戎刀面对李汝鱼的剑时,还有几成胜算。
赵飒坐在书房里,望着梨花出了房门,喃喃自语,“是啊,还有一个人。”
杀神可怕。
然而这个人也可怕,甚至不输杀神白起。
这个人在异人的世界就打造出了一个大汉帝国,在大凉天下,第一次出手,就帮助女帝以雷霆万钧之势收官了南北大战。
依然是仙气缭绕。
他的身份早已是呼之欲出,兵仙。
只是如今,没人知道他被女帝藏在了何处,更不知他的立场究竟是向着李汝鱼还是向着赵室。
本该已经离去的安梨花,忽然出现在窗前,一脸认真,“父亲,女儿想再问一句,是已经失去的顺宗重要,还是大凉天下那些鲜活的百姓更重要,您想过这一点吗?”
赵飒怔住。
安梨花叹气,“女儿倒是觉得,顺宗陛下虽然也重要,但他交给你守护的江山,不就是大凉天下这千万万万的黎民么。”
姓什么,真的重要?
如果姓什么真的很重要,顺宗为何会将帝位交给女帝。
赵飒心中如油锅井水,骤然沸腾。
他倏然间想明白了一件事。
于是刹那之间,如释重负,微笑着看向梨花,“梨花一语惊醒梦中人,顺宗也罢,赵室也好,李汝鱼也行,归根到底,为父还是太过于执着于旧念。”
却不知,天下才是顺宗的江山。
姓什么?
真的不重要。
东土三大王朝蠢蠢欲动,大凉与之一战已是必然。
这样的大凉,经不起折腾。
安梨花轻笑离去。
亦是一身轻松。
只要父亲赵飒想明白了,自己的立场就简单了,一切都看局势而定,而不用再死守着对顺宗的愚忠,不遗余力的和李汝鱼死战。
很简单的三条道路。
第一条,赵晋说服岳单,西军中立,则联手赵晋灭李汝鱼。
如此,天下小战。
第二条,赵晋不能说服岳单,岳单和西军选择中立,则赵飒和自己率领一部分禁军站向李汝鱼,如此,天下亦小战。
第三条,无论赵晋是否说服岳单,西军选择了赵室或者李汝鱼的其中一方,则和西军齐心,如此镇北军只能选择中立,天下亦小战。
只有这样,大凉天下才能在南北大战之后不伤筋骨。
所以当下,西军的高丽仙和霍姓武将的态度,以及岳单的态度,决定了安梨花和赵飒的去向——安梨花虽然是禁军都指挥使,但禁军并非完全被她掌控。
无论如何,天下依然会有一战。
就看如何控制这一战的规模。
最完美的结局:西军加上镇北军再加上禁军以雷霆万钧之势打败李汝鱼的铁脊军,或者是西军加上镇北军加上铁脊军,再加上部分禁军,以摧枯拉朽之势灭了赵晋的力量。
相对而言,安梨花倾向于后者。
对天下的损失最小。
当然,也有着她的一点小心思。
不过难度很大。
李汝鱼如今是藩王,大凉刚休战,民生需要休养,所以李汝鱼要反赵室,还需要民心,而这个民心,恰好是李汝鱼最难得到的。
走出坤王府邸的安梨花笑眯眯的抬头看了看天空。
你能做到的吧?
……
……
草原,曾经的北蛮王都。
如今街上随处可见大凉镇北军,曾经的王宫里,如今住着的依然是北蛮的草原之王——被阉割了的草原之王。
早已被岳单架空。
而在王府不远处,早就新修了一座王府。
虽然比不上北蛮之王的王宫,但比起开封的岳王府,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王府之中,岳单、虞弃文和郝照齐聚。
还有一位不喜言辞的白衣枪王。
赵晋来过一次草原后又匆匆离开,曾经和岳单密谈过足足三个时辰,自那以后,岳单一直不曾召见这两位大将,他将自己关在漆黑的房间里。
虞弃文和郝照知道岳单在想什么。
是听从赵晋的说辞,辅佐大凉赵室灭了铁脊军,真正成为从开封到北蛮草原这一大片北方区域的王,还是选择中立,等尘埃落定之后,做一个草原的王。
后者,一生止于王。
而前者,岳单却存在着从王到帝的可能。
这个诱惑,真的很大。
虞弃文和郝照两人着实有些担心,不知道岳单会如何选择,反倒是白衣枪王对此丝毫不在意。
反正就是沙场厮杀的事情。
战便是。
614章 东土从万里之外而来()
岳单的神情很疲惫。
内心深处天人交战数日,耗尽心血,最终也无法抉择。
他需要虞弃文的意见。
也需要郝照、白衣枪王,甚至他的爱人任红婵的想法。
如今他和任红婵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也是岳单纠结的一点,女帝决意去东土之前,并没有打算让任红婵来北蛮,而是有意继续以任红婵为人质。
是李汝鱼上的折子。
在旁人看来,任红婵不过是岳单的一个爱人而已。
但在岳单看来,这个人情比天高。
在打败李汝鱼成为正片北方大地的王,和保持中立之后成为北蛮这片土地的王之间,作为一个雄心壮志男儿很好选择的事情上,这个人情占了不轻的因素。
所以岳单才会如此疲倦。
虞弃文喝着茶,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其实在某看来,无论哪种抉择,能够最大程度保存大凉军力,以应付接下来的东土之危,才是最好的抉择。”
郝照颔首,“确实如此,当下的局势着实有些乱,比当年还乱。”
当年是三国。
如今,却是四方势力鼎立,且都割据兵权,女帝去了东土,着实留下了一个乱摊子,让人简直莫名其妙,可称千古奇女子的女帝,为何会出了这么一着庸手?
想不明白。
白衣枪王只是闭眼假寐。
岳单苦笑,这两位说了当没有说,根本对自己没有任何劝谏作用。
虞弃文也知道,不能让这位王爷勾心于这件事上,毕竟历史上那位无双吕布,并不擅长谋略和布局,他最大的强处,在他的方天画戟,在沙场陷阵之中。
岳单,终究不是兵神岳精忠。
也不是岳平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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