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政大臣也得有掣肘。
所以,赵室还是得有人出来,替幼帝监政行事——至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那就天知地知,反正总不能今后上朝,大家都面对个懵懂无知的幼儿罢。
最先出列的是右相周妙书,朗声道:“新帝登基,大凉新象,然臣以为,政事诸多繁冗,我等辅政大臣虽有合议,然人心不齐,易使政令难行,应有决策之人。”
左相宁缺看了一眼周妙书。
有点意外。
他是真心没料到,被赵室找到第一个跳出来的会是副相公,感情这位从礼部升上来的相公,早已经被赵室说服?
枢相公闭目养神。
一旁的李汝鱼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先静观其变。
倒要看看,有多少人被赵室拉拢收买了。
知己知彼方能成就大事。
御史大夫赵镰跳了出来,作为赵室宗亲,这位御史大夫其实很凄凉,从女帝登基之后,他就一直呆御史台,看似负责监管百官谏议天子,然而他的地位甚至还不如谏议大夫。
但有事情,女帝都是将他晾在了一遍。
现在女帝走了,赵镰这位御史大夫的地位顿时高大了起来,至少他现在的话有了分量,谁也不敢轻易得罪他。
赵镰,也是赵室如今的中坚力量。
他跳出来不奇怪。
大声道:“臣以为当如此,新帝年幼,应有成熟稳重之人,并立于辅政大臣一侧,诸多政事辅政大臣合议,若是左右难以定断之时,可由此人复议。”
这个提议很有意思。
简单一想,其实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掣肘辅政大臣。
倒也还好,没有过分。
并没有直接提出将此人的地位拔高到云台阁辅政大臣之上,但显然是打着徐徐图之的目的,一旦确立此人地位,那么就可以一步一步越过云台阁,最终成为兼政之人。
这是彻底甩开李汝鱼。
李汝鱼依然默不作声的观望,对此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也有应对之策。
见李汝鱼不说话,一些朝臣的心便活了。
在李汝鱼当年参加艺科时,仅是礼部郎中的范闲,随着礼部尚书周妙书高升,他也节节补缺,如今已是礼部左侍郎,此刻出列说道:“此局,是否有出离太上皇本意之嫌?”
李汝鱼心中笑了笑。
这位擅长新书,不说大凉天下第一,至少也是大凉行书前三甲之列的范闲,或许是因为自己也会行书的缘故,貌似有点倾向于自己。
有点意外。
礼部,应该是周妙书的礼部,竟然还有人为自己说话。
御史大夫赵镰冷笑一声,“范侍郎此言差矣,国家大事,时有轻重缓急之别,若遇急事,云台阁辅政大臣争议不断,错失良机,岂非可惜,选一位重臣来履行决议之策,正是保我大凉长治久安的好事,只等新帝长大,便可尽数移权,如此朝堂稳定,亦不会出现专权奸臣。此不是太上皇去东土之前,对我等朝臣的叮嘱么?”
范闲笑了笑,不置可否的退了回去。
为了仕途着想,自己不宜太跳。
免得成了被针对之人。
毕竟当下局势太过微妙,稍微说一两句,隐晦的模棱两可的表明一下态度便可,没必要现在就和赵镰撕个你死我活。
周妙书根本不给其他朝臣辩驳的机会,直接说道:“如此倒是可行,如此既化解云台阁之繁冗,又能分担辅政大臣之重责,然而何人可担任此听政之重责?”
好家伙,这话更直白。
用的是“听政”一词,又直接拔高了那人的地位。
一旦成功,将凌驾于辅政大臣之上。
表面上看文字表述,似乎是要分担李汝鱼云台阁大学士的责任,实际上,却是要一步一步
宁缺一直沉默。
枢相公闭目养神,云台阁大学士李汝鱼更是不言不语。
现在右相说话了,事情似乎就这么敲定了?
众多朝臣心中略有不安,总觉得这事不会这么简单,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说话,暗暗揣摩着李汝鱼和那些辅政大臣会如何反击。
左散骑常侍,亦是云台阁学士,担任辅政要职的魏禧,手持朝笏站了出来,一脸讽刺,“周相公如此言说,卑职倒是一位,周相公可担此重责。”
漂亮!
无论立场与否,魏禧这一句话一出,所有人都在心里喝彩。
魏禧不愧是直臣!
仅是这一句话,就将周妙书打得狼狈不堪,表面上是在推荐周妙书,实际上,周妙书真的敢去?那就真的为了专权而提出此事。
这且不说,你周妙书也没有这个地位和分量。
568章 朝堂烽烟,唇枪舌剑()
李汝鱼来了。
云淡风轻。
仿佛只是一次最普通的上朝,依然孤身一人来到大庆殿前,腰间依然没有佩剑,依然没有和任何一人寒暄。
孤臣李汝鱼!
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李汝鱼并不孤。
至少临安大庆殿上,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谢琅会第一时间站在李汝鱼那边,左相宁缺和李汝鱼的关系也不错,枢相公更是一直青睐李汝鱼。
何况在朝外,李汝鱼还彻底完全掌控了大凉铁脊军。
只要铁脊军一日在他手中,赵室就不敢对李汝鱼有任何非分之想,除非赵室能找到彻底掣肘牵制、甚至压制铁脊军的势力。
镇北军?西军?还是禁军?
对上铁脊军,谁都没有必胜的把握,毕竟铁脊军中有徐骁,有君子旗。
何况枢密院还有个卓宗棠。
一位内侍大貂寺来到殿前,尖锐着声音高声道“上朝!”
重臣不再言语。
文官以宁缺、周妙书为首,武官以枢相公为首,秩序井然的分成四列进入大庆殿,垂首低首,来到各自的位置上,齐齐跪下。
行礼见幼帝。
李汝鱼最高的官职是云台阁大学士,按说是文臣。
但他和枢相公并列。
内侍左都知薛盛唐一身盛装,站在幼帝一侧,看了一眼紧张的手脚发颤的乳娘,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镇定。
这是新天子第一次上朝,很多事情今天都要敲定。
可不能让这位刚学会走的天子哭声把朝堂变成后院带娃的地方,咳嗽一声,上前一步,“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短暂的沉默。
大家都知道,这个时候并不是说朝政和地方事务的时候。
虽然有辅政大臣,但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
辅政大臣也得有掣肘。
所以,赵室还是得有人出来,替幼帝监政行事——至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那就天知地知,反正总不能今后上朝,大家都面对个懵懂无知的幼儿罢。
最先出列的是右相周妙书,朗声道“新帝登基,大凉新象,然臣以为,政事诸多繁冗,我等辅政大臣虽有合议,然人心不齐,易使政令难行,应有决策之人。”
左相宁缺看了一眼周妙书。
有点意外。
他是真心没料到,被赵室找到第一个跳出来的会是副相公,感情这位从礼部升上来的相公,早已经被赵室说服?
枢相公闭目养神。
一旁的李汝鱼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先静观其变。
倒要看看,有多少人被赵室拉拢收买了。
知己知彼方能成就大事。
御史大夫赵镰跳了出来,作为赵室宗亲,这位御史大夫其实很凄凉,从女帝登基之后,他就一直呆御史台,看似负责监管百官谏议天子,然而他的地位甚至还不如谏议大夫。
但有事情,女帝都是将他晾在了一遍。
现在女帝走了,赵镰这位御史大夫的地位顿时高大了起来,至少他现在的话有了分量,谁也不敢轻易得罪他。
赵镰,也是赵室如今的中坚力量。
他跳出来不奇怪。
大声道“臣以为当如此,新帝年幼,应有成熟稳重之人,并立于辅政大臣一侧,诸多政事辅政大臣合议,若是左右难以定断之时,可由此人复议。”
这个提议很有意思。
简单一想,其实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掣肘辅政大臣。
倒也还好,没有过分。
并没有直接提出将此人的地位拔高到云台阁辅政大臣之上,但显然是打着徐徐图之的目的,一旦确立此人地位,那么就可以一步一步越过云台阁,最终成为兼政之人。
这是彻底甩开李汝鱼。
李汝鱼依然默不作声的观望,对此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也有应对之策。
见李汝鱼不说话,一些朝臣的心便活了。
在李汝鱼当年参加艺科时,仅是礼部郎中的范闲,随着礼部尚书周妙书高升,他也节节补缺,如今已是礼部左侍郎,此刻出列说道“此局,是否有出离太上皇本意之嫌?”
李汝鱼心中笑了笑。
这位擅长新书,不说大凉天下第一,至少也是大凉行书前三甲之列的范闲,或许是因为自己也会行书的缘故,貌似有点倾向于自己。
有点意外。
礼部,应该是周妙书的礼部,竟然还有人为自己说话。
御史大夫赵镰冷笑一声,“范侍郎此言差矣,国家大事,时有轻重缓急之别,若遇急事,云台阁辅政大臣争议不断,错失良机,岂非可惜,选一位重臣来履行决议之策,正是保我大凉长治久安的好事,只等新帝长大,便可尽数移权,如此朝堂稳定,亦不会出现专权奸臣。此不是太上皇去东土之前,对我等朝臣的叮嘱么?”
范闲笑了笑,不置可否的退了回去。
为了仕途着想,自己不宜太跳。
免得成了被针对之人。
毕竟当下局势太过微妙,稍微说一两句,隐晦的模棱两可的表明一下态度便可,没必要现在就和赵镰撕个你死我活。
周妙书根本不给其他朝臣辩驳的机会,直接说道“如此倒是可行,如此既化解云台阁之繁冗,又能分担辅政大臣之重责,然而何人可担任此听政之重责?”
好家伙,这话更直白。
用的是“听政”一词,又直接拔高了那人的地位。
一旦成功,将凌驾于辅政大臣之上。
表面上看文字表述,似乎是要分担李汝鱼云台阁大学士的责任,实际上,却是要一步一步
宁缺一直沉默。
枢相公闭目养神,云台阁大学士李汝鱼更是不言不语。
现在右相说话了,事情似乎就这么敲定了?
众多朝臣心中略有不安,总觉得这事不会这么简单,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说话,暗暗揣摩着李汝鱼和那些辅政大臣会如何反击。
左散骑常侍,亦是云台阁学士,担任辅政要职的魏禧,手持朝笏站了出来,一脸讽刺,“周相公如此言说,卑职倒是一位,周相公可担此重责。”
漂亮!
无论立场与否,魏禧这一句话一出,所有人都在心里喝彩。
魏禧不愧是直臣!
仅是这一句话,就将周妙书打得狼狈不堪,表面上是在推荐周妙书,实际上,周妙书真的敢去?那就真的为了专权而提出此事。
这且不说,你周妙书也没有这个地位和分量。
569章 利益之争,立场之论()
周妙书不愧是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官场老油条,面不改色,笑道:“周某自认无此才能和分量,满朝臣子,谁有这个分量?”
这话已经不能更直白了。
言下之意,这个听政重责,还得赵室的人来。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是周妙书——朝堂臣子,就算不站在李汝鱼这边,也不站在赵室那边,也有他们自己的立场和利益。
云台阁辅政大臣之中,除了左右相公宁缺、周妙书,枢密院狄相公,云台阁大学士李汝鱼,参知政事谢琅,左散骑常侍魏禧,还有其他五部的尚书。
其中,李汝鱼分量最重。
在三位相公之上。
李汝鱼如今官职,是云台阁大学士,权兼北镇抚司镇抚使、吏部尚书、同知枢密院事、左散骑常侍,每一个职位都极其重要的实权。
是辅政大臣之中真正的人,稍微加一把火,便是兼政之人。
他有着最强烈的反对立场。
然而李汝鱼一直保持沉默,仿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其他人站不住了。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好不容易女帝走了幼帝登基,自己作为辅政大臣,也不用再害怕帝心难测,又能掌控大权分管朝政,莫名其妙要搞一个听政之人,谁会乐意?
人心,总是贪婪的。
既然李汝鱼不表态,那么我等来!
跳出来的是工部尚书李上善,这位尚书也是狗屎运气,早几年他家那个公子在大街上调戏更随在黑衣文人身旁出行的唐诗宋词,硬生生被宋词一剑斩断了手腕。
因为赵长衣的缘故,这件事后来不了了之。
其后,赵愭到北方,就是刘班昭出身的那个刘族,因为支持赵愭的小朝堂,在临安任职工部尚书的刘家老爷子只好请辞致仕,被幽禁在临安,直到南北大战结束后,女帝临行东土前才将他放了出来。
工部尚书就别妄想了,最后落个提举某某宫的养老待遇。
尚书一职,被李上善捡了去。
这位尚书近些年一直不喜欢李汝鱼,毕竟断他爱子手腕的宋词,如今就住在李汝鱼的府上,而且很可能会成为小妾。
他能亲近李汝鱼才怪。
然而这都是私人小事,和官场利益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李上善出列,正气凛然的道:“周相公此议,初心甚好,为我大凉长治久安,然而下官以为,周相公考虑略有欠妥之处,此事因再三商榷之后定夺。”
都是辅政大臣,工部尚书虽然低了相公一头,但毕竟也是六部大佬,周妙书如今针对李汝鱼,并不想在朝中树敌太多,而且他知道,李上善是可以拉拢一起对抗李汝鱼的人选。
闻言也不好太过刚硬,笑道:“有何不妥之处?”
李上善早有措辞,道:“听政大臣的存在,确实可以解决众多辅政大臣因为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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