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人有些不屑,就这点水准,在上元县的文治不能显耀于朝堂,武功不说沙场,仅是秦淮河畔便不敌自己,也配为五百年一出的贤人?
确实够狂。
须知那五百年一出的贤人,哪一个文治武功不显耀于当时明月,流传于后世天下,他燕狂徒纵然是异人,又何德何能。
只是燕人如今已完全不去想燕狂徒其人。
奉小姐之命,先去了圣人庙,助那少年杀郭解……其实就是楚汉之争里的英布,虽然英布最终还是死在圣人庙,但却是那少年从天穹上落下的紫电之威。
燕人对此感触极多,此等风姿大概已可称为武道圣人了罢。
其后南下到建康杀燕狂徒。
自己答应体内那个异人的三件事,已成其一。
再有两件,自己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
想到这,燕人没有后悔。
只要小姐幸福,我燕人一条性命算得了什么,此去回蜀中,我燕人必助小姐杀赵长衣,成为那西北至高无上的女王!
燕人提矛,无惧返归。
……
……
妇人不再纠结燕狂徒是谁。
大凉天下,又岂是一个燕狂徒可以影响的,抬头看了一眼江照月,“你还有事?”
江照月沉默了一阵,片刻后才轻声道:“臣,请旨战蜀中。”
妇人有些讶然的将目光从折子上抬起来,看着一脸认真的江照月,“你想赴蜀中?”
江照月毅然点头。
妇人不解的道:“你应该知道,蜀中那边来年开春之后,朕就会命令安美芹和卢象升夹击西军,再加上徐继祖和徐秋歌,势必会有一场大战,你去蜀中的话……”
妇人没继续说。
是打算开创女子仕朝堂的千古新局面,但江照月只是个柔软女子,怎么可能真的去前线杀敌,让你去兵部那是无奈之举,等局势变动,还是会将你调进中枢三省。
江照月不说话,神态绝然。
妇人叹了口气,挥挥手,“且容我再思考一二。”
江照月却执着的没有退下,依然等着妇人的决断,让妇人颇有些头疼,无奈的叹气,“也罢,蜀中那边,有安美芹和卢象升,朕放心的很,说不得届时我也会亲临前线,毕竟赵长衣身畔那个黑衣文人并不是普通谋臣。”
先前王妃苏苏着人从圣人庙传回了消息。
黑衣文人竟是当年旧人。
那个本该已经死了人,竟然还活着,而且经营出了如此局面——连顺宗陛下都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人物,妇人真不觉得安美芹和卢象升就一定能平定蜀中。
江照月大喜,躬身行礼:“谢陛下!”
妇人摇头,“你先别谢朕,蜀中那边是真不可能让你去,但是北方那边不可不防,虽然已经让枢相公坐镇寿州,但毕竟抽调了凤翼轻骑和数万步卒,南北对峙下,禁军兵力略有劣势,如此,你便去和寿州并行的蔡州。”
寿州和蔡州并行在南北交线上,距离开封不远,若是战事起,骑军可以在一两日抵达城下,可以说寿州和蔡州,是南北对峙线上最危险的两座大城。
江照月在兵部任职,熟稔局势,闻言并不失落,斩钉截铁的道:“臣在,则蔡州在!”
说完转身出殿。
英姿飒爽!
这一日,大内垂拱殿再出圣旨:兵部郎中江照月出知蔡州事,领兵政事宜,受坐镇寿州枢相公辖提。
即日赴任。
……
……
谢府,乱成了一锅粥。
随着小小回到府邸后,对周婶儿说了要去渝州找鱼哥儿,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谢府都因为谢晚溪这个决定而沸腾起来。
最沸腾的当属周婶儿。
她怎么也没想到,女儿出去跑了一趟,回来就失心疯的说要去找鱼哥儿。
这可怎么得了。
那一年她离开扇面村去游学时,有夫子在身边,自己当时不知道夫子那么厉害,可后来知道了,也担心得不得了。
现在又要去渝州,而且听父亲的意思,蜀中那边开春就会有战事。
岂非更危险。
周婶儿是一百个不同意。
然而小小态度无比坚决,不顾任何劝阻收拾着行李,周婶儿已经一哭二闹,只差没有上吊反对,然而依然改变不了小小的决定。
最后周婶儿只好去找父亲谢琅,哪知谢琅早就猜到会有这个局势,只是无奈的叹气说,这件事改变不了,我们能做的,就是保证晚溪的绝对安全。
如何保证?
元曲早已不在谢府,府邸中能用的人不少,敢用的人不多。
毕竟人心隔肚皮。
谢晚溪之大名,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是那些个护院客卿有其他阴暗想法,最后谋害了小小,那就是谢琅不愿意承受之重。
然而孙女执意要去,谢琅也不敢不同意。
谢琅甚至已经打定主意,准备出门前往大内找女帝要人,然而小小直接拒绝,说要一个人前去,让谢琅和周婶儿大惊失色。
小小也知晓亲人的担忧,于是挥手说了一句我有人保护呢。
谢琅和周婶儿当然不信。
小小无奈的很,正想说什么,却见有女冠登门,一身雪袍开边极高,赤裸双足踏池水而至前庭,笑眯眯的说贫道为其师,小小但去无妨。
女冠青丝上,尚有冰雪,来自北蛮之北雪山之巅的冰雪。
谢琅大喜,虽然不明白孙女为何多了个师父,而且这个女冠还能踏水而行,端的是神仙人物,但看孙女雀跃之情,应是旧识,如此高人作为孙女护行之人,谢琅焉能不喜。
周婶儿僵滞。
想起了当年分娩小小后看见的异象。
天上玄女竟是女儿师父?
那女儿是谁。
前有诗仙传文墨,后有仙女授道统。
真是那百鸟群至而来的朝拜的凤凰?
女冠牵小小,一高一矮出临安,天穹有鸟飞翔,拜空而鸣。
道韵盎然。
寒风不近小小身。
书友“汐海湥埂惫赜诒臼樾吹囊皇资茫ǎ
一缕浩气
大雪春风,草冢遍夏花
童子青牛出胡关
大鱼扶摇上青天,吞龙化紫鲲
听战鼓急擂,铁骑锵锵南下
画一道万里黄沙,碧血披甲
垂目问画戟方天
指尖轻弹,长剑颤
蛇矛点苍穹
铁马金戈,霹雳惊弓弦
白虎持枪,暴雨梨花
暮色低迷
西子捧心眉微蹙
善恶执意问本心
一帘剑气
佛陀闭目,魔主怒吼
是人是佛是魔
非德非贤非仁
有人观渔挂剑,大河之水天上来
仙气斜指无言,酒来
有人沧澜化剑作万千
女冠轻笑,碧空双龙衍
有人紫禁宫里一念上青天,大梦斩龙
漫天星皆黯
是谁苍穹踏鲲,道一声剑来
则剑来
可知众生前后事?
且回首
低眉与卿说,是那小小一座城
419章 成人之路()
年关逼近。
临安城里逐渐有了丝丝年味,大街小巷上不时响起爆竹声,学院、私塾里的学业也渐渐接近尾声,准备春节大假,也就连大内皇宫,也雀跃了许多。
吃过晚膳后,妇人依然随意的穿了彩衣去见了西皇后,随着妇人意欲过继赵芳德之幼孙为储君,两人隔阂便消弭了许多,但终究是多年夙敌,也没什么把酒言欢,不咸不淡的谈了几句,妇人离去。
天色已晚。
妇人想了想,对身后的宫女挥手都散了罢,薛都知留下。
薛盛唐心中清楚,“陛下,要去春秋院?”
妇人点头。
和薛盛唐一起走进御花园,曲曲折折中绕了一大圈,来到一座假山里,机关开启石门后,出现一条通道。
妇人率先进入。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出地面时已经在嘉会门外的钱塘江畔的御园里。
在最僻静地方,春秋院矗立在暮色里,门口依然站着两位持刀汉子,一身劲装,神态雄伟,见到妇人后,只是默默跪下行礼。
妇人挥手免礼,没有走入院子,而是对薛盛唐说道:“朕在催春亭等他们。”
薛盛唐立即奉旨入春秋院。
片刻后,五人齐至。
齐字院三十出头的女子,秦字院知天命的老翁,楚字院的精瘦汉子,晋字院断了双脚的不惑汉子,宋字院的肥胖青年。
五人,皆是当年霸主。
春秋院五位霸主,早已无当年霸气。
任谁被一个千古奇女子豢养多年,也会心气尽失,更何况这个天下比他们更为霸气的雄主也有黯然落幕者。
妇人看了一眼五人,淡然道:“我们都轻视了蜀中的黑衣文人,也高看了岳单和虞弃文。如果所料不差,开春之后的战事,不仅仅是禁军和西军之战,还有禁军和镇北军之战,你等分析一番,胜算几何。”
虽说局势棘手,妇人依然云淡风轻。
但春秋院五人皆是一惊。
以禁军兵力,若是两线开战,加上禁军不如西军和镇北军的战场经验,若是如此,必然是输多胜少的局面!
大凉危矣。
……
……
随着女帝旨意,天下闻风而动。
西军本是驻扎广南西路,后盘踞蜀中,因地势之故,西军只有步卒和轻骑,从无重骑,在大凉三大军中,西军的人数最少,加上摧山重卒,也不过二十万之数。
其中,摧山重卒两万人,轻骑三万,普通步军十五万。
但战力不可小觑。
一则西军要负责镇压大山里的蛮夷部落,另外则要镇守西南大门,谨防大理来犯,这些年其实没少打硬仗。
这是西军盘踞蜀中之前,兵部和枢密院所知晓的兵力,至于坐拥蜀中后,是否征兵,又征兵多少,是否打造出了更多轻骑,摧山重卒是否增编,临安这边一概不知。
如今西军兵力分置蜀中各地军镇,扼险恶地势而拒禁军。
相对于西军,镇北军的兵力则要雄浑许多,虎牙铁贲是能让北蛮雄师也心胆俱寒的大凉最强重骑,人数不多,仅三万。
大风轻骑共有五万,岳平川南下时只带了三万,剩余两万驻守燕云十六州各大军事重镇。
除去这八万人,尚有步军二十五万。
而镇北军之战力,更是冠绝大凉——毕竟这些年,镇北军大大小小和北蛮打了无数战役,无数士卒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新兵炼成老兵,老兵炼成将军。
否则镇北军何以守大凉之北。
真靠岳平川一人,也杀不退北蛮数十万大军的南侵。
这是镇北军明面上的兵力,到赵愭在开封称帝,小朝廷是否打造出更多骑军,又暴了多少步军,临安这边依然无从得知。
但禁军兵力,临安枢密院相公乃至于兵部尚书心中却如明镜。
西军兵力二十万,镇北军有兵力三十三万,共计五十三万,但禁军有兵力六十五万,其中凤翼轻骑八万,天逐重骑五万,至于重卒又有多少,则是隐秘。
这就是女帝的底气!
在永安盛世之前,顺宗陛下麾下的嘉定符祥之治下,北方倚重镇北军,西南倚靠西军,而禁军仅有二十万人。
自女帝登基之后,便开始不动声色的扩军,十余年间,禁军兵力从二十万暴增至六十五万,更是一力打造出了凤翼和天逐两支骑军。
可谓天大手笔。
大凉虽盛世,但外外患不断,国力昌盛至极,国库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风光,甚至可以说囊中羞涩,然而女帝依然一意孤行,打造出了六十五万的禁军。
若无内战,大凉兵力将达到恐怖的一百一十三万,以大凉天下养带甲百万,这是何等恢弘的实力,也只有当年大燕太祖做到过!
足以挥师北上平北蛮。
这六十万兵力分布,除了女帝陛下,整个大凉天下,就只有枢密院狄相公清楚,就连其他两位副相,乃至于兵部尚书都不清楚。
以数个恢弘盛世之国力打造出来的大凉兵马,将在女帝麾下,彻底展开一道雄浑的画卷,意欲为大凉这片天下所在的天地,画上一道完美的落幕画笔。
“所以,这一次平定蜀中,她志在必得,其后便是挥师北上,彻底解决王琨和赵愭,最后收拢残军,是先举国之力北伐草原,还是让人先收大理,都不重要了。”
驿站小院子里,身穿翠绿襦裙的王妃苏苏没有看练剑的少年,而是望向夕阳,继续说道:“再之后,她就要去看看大凉之外的世界。”
李汝鱼唔了一声,收剑,“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苏苏侧首,看了一眼李汝鱼,旋即继续看向远方,看夕阳,金色余晖打在她身上,纵然是有欣直长腿和浑圆翘臀,可妖媚之气尽去,惶惶然间,李汝鱼有种错觉。
坐在自己面前的不是狐狸精一般的苏苏。
而是青梅苏苏。
懵懂着未来,述说着青葱。
“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傍晚,有一轮暖日,有一群少年少女,坐在山巅看夕阳,说着未来的向往,有个少年说,他要继承父志,成为大凉天下定鼎北方的重器,一日活着,则北蛮铁骑永不漫开封。没人怀疑他的话。”
“有个少年说,也要继承父志,打造一个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功平太祖,千百年后,后人提起大凉,想起的不是开国太祖,不是力挽天倾的高宗,也不是千古岳精忠,而是他。”
“有个女子,总觉得星空不该这么小,大凉应该更大,于是说她想去看看世界,大凉天下之外的世界。”
说到这里,苏苏笑了一下,“所以,我就知道了啊。”
想起那段岁月,妖媚的女子一脸温情。
李汝鱼知道她说的是顺宗、女帝、岳平川和她,四个人在年少时游历天下的事情,可惜当年四人,如今已是阴阳两隔,只剩下两个少女。
咳嗽了一声,“我是在问,既然禁军兵力六十五万,只有兵部尚书、枢密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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