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大凉的永安盛世还能延续辉煌多久?
朝野谁不知,女帝之位不明不白。
爹在北镇抚司当差,这些年抓过杀过的异人,都够塞满整座太学了,妖孽横生,再加上北方蛮人蠢蠢欲动,只等一场连年天灾,必然铁骑南下,这天下啊……便要乱喽!
而吾欲功名起军伍。
……
……
马蹄东去,故乡渐远。
旅途是个辛苦事,但如果是一男一女的行程,便会快乐许多,说不准暧昧着暧昧着就摩擦出了火花,然后干柴烈火不点就燃,但如果两个男人呢……而且还是情敌关系。
这就有些尴尬。
李汝鱼不是个话多的人,赵长衣也不是,一路无声,气氛便越发尴尬。
在璧山县住了一夜。
李汝鱼这才发现赵长衣的身份非比寻常。
那个大腹便便油头大脸的璧山县大令,在李汝鱼眼里已是个天大的官,可这位大令看见赵长衣后,那卑躬屈膝的姿态让李汝鱼大跌眼镜。
这位一方父母官就差没把赵长衣当祖宗供奉起来。
北镇抚司的一位小旗有这么大的面子?
李汝鱼大抵是不信的。
第二日,赵长衣交给璧山县大令一封手书,让他找个人带着手书陪着李汝鱼前往长陵府,他则上了大令为之精心准备的马车,在美貌小娘子美酒美食的伺候下,南下回京都。
倒也是诡异,赵长衣似乎喜欢成熟些的芳华女子,为何对小小情有独钟?
璧山大令对其唯唯诺诺,莫敢不从。
待赵长衣走后,这位父母官转身之间,满脸横肉上的笑容冰雪融尽,昨夜那位大人物可是说的很清楚,这个少年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纯粹是帮人才将之送到长陵府去。
想来也是,若是重要人物,又怎么会丢给自己。
大令居高临下,用鼻孔看着李汝鱼,哼哼了一声,“本官公务繁忙,况且时候不早,你也早些出发罢。”说完挥手叫来主簿,让他找了个捕快来陪李汝鱼去长陵府。
而他的繁忙公务么……县衙后院里莺莺燕燕的欢笑声可见一斑。
至于马车?
想都别想,走路。
李汝鱼很淡然,宠辱不惊,从没想过借助赵长衣的威风来给自己谋取丝丝福利。
从璧山县去长陵府不需经过江秋州,仅三日路程。
到了长陵府,寻得北镇抚司西卫十三所的衙门,李汝鱼和那位捕快都有些震撼——北镇抚司仅一个西卫十三所的衙门,竟超过了璧山县衙。
朱门高槛,石狮镇门,门内无照壁也无轿亭,从门外望去便是深邃的重门,宛若一只张大嘴露出獠牙择人而噬的凶兽。
北镇抚司本就是女帝手中的吞人兽。
那位捕快陪着李汝鱼进去,将赵长衣手书递给一位小旗后转身就走,水都不愿意多喝一口。
这年头还是别和北镇抚司沾上一丁点关系。
早些年听说过,江秋州那边有位大名鼎鼎的清流大儒,就因为得罪了北镇抚司而被灭门,自己这些小百姓在北镇抚司眼中,比蝼蚁尚且不如。
要知晓那个赵姓年轻人,仅是北镇抚司一个小旗,就能让平日里官威无边趾高气扬的大令做牛做马,而西卫十三所里更是有位北镇抚司的百户大人坐镇。
那是连长陵知府见着都得礼敬三分的天大人物。
李汝鱼哪在意这许多。
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偶尔喝一两口茶水。
心中有些不解。
赵长衣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他用北镇抚司以夫子的安危来要挟自己,却在璧山县就把自己丢下,他自个儿在美貌小娘子的陪伴下回了京都。
看样子也不像是把自己当做异人对待……
北镇抚司对待异人,要么当场格杀,要么捉拿送去京都,等待女帝陛下裁决。
哪会如此轻描淡写的处置。
公房里,年过三十便已是一卫所百户的沈炼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双脚惬意的搭在桌畔,用小刀轻轻的修着指甲,五指修长白皙,五官面容修整得一丝不苟。
桌上的茶杯冒着氤氲热气。
那柄从不离身的狭长绣春刀被随意的丢在桌子上。
沈炼背后,是出自长陵府书法大家开山居士的墨宝:宾至如归。
四字值千金,在长陵府有钱难买开山书。
很讽刺的四字。
被抓进北镇抚司的人,如果是异人,大多下场凄凉,若是普通人,那便是得罪了北镇抚司,更不可能宾至如归。
沈炼修完了指甲,才问道:“他在干什么?”
小旗想了想,“很安静的坐着喝茶。”
沈炼扯起嘴角哼了一声,进了北镇抚司还能气定神闲,倒有几分胆气,不过,会是谁送一个少年来北镇抚司西卫十三所?
收回双脚,“手书给我。”
拆开,只看了一眼,沈炼抬头不着痕迹的乜了下那位小旗。
那人意会过来,慌忙出门,顺带掩上了公房门扉。
沈炼这才看下去,片刻后扯起一抹无奈的笑意,“这位闲安郡王啊,还真是不闲安,让我帮你‘看管’着这少年?还不能被京都那边知晓,可又不说他是谁,该不会是他的私生子罢。”
转念一想,赵长衣才二十三岁,怎么会有十四岁的私生子,那也太天赋异禀了。
苦笑着将手书揉碎,“也罢。”
谁叫自己当年将这位闲安郡王从民间接回京都时,沿途被这货强行拉着喊了声哥呢,偏生自己还应得很欢乐……那一声哥可是把自己害惨了。
老子好歹也是官宦世家子弟,禁军出身,结果女帝陛下亲自发话,说了句“沈炼也敢为长衣兄乎”?
于是下头的人揣摩圣意,自己千户降百户,还被贬到远离京都的西卫十三所来了。
这哥不好当……
事后从家族长辈处知晓真相的沈炼眼泪差点没流下来,甚至还在庆幸,自己竟然没被女帝陛下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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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章 老铁,扎心了()
沈炼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
先前去悄然见过那少年——能让赵长衣挂心,且交给自己“看管”还不能被京都那边知晓,怎么着都不是寻常人。
然而那少年普通得仅是个乡野愚民。
唯独让人有些意外的是少年腰间挂了柄剑,一柄品质卖相都算不错的剑。
这少年和赵长衣什么关系?
沈炼知道有些事不能深挖,知道的秘密多了脑袋就不稳,尤其是关系到赵长衣这个特殊的郡王,若真是惹得女帝陛下雷霆震怒,自己背后的沈家都得跟着遭殃。
礼部周侍郎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两年前,那位前途无限的侍郎大人不知道是读书把脑袋子读瓜了又或者是被人当枪使,竟然上书反对册封赵长衣为闲安郡王一事,直接被女帝陛下扣个帽子贬到蜀中去当了个受气知州……
思忖一阵,将这少年丢到江秋州那闲散地方去罢,让老铁盯着他便是。
万一今后出事了自己也好推脱。
李汝鱼没想到,自己在西卫十三所只是喝了盏茶的功夫,便有一位小旗出来,递给自己一封公文书后,言笑晏晏的说小哥儿你今儿个可能还要跑一趟,沈百户大人让你带着这封公文书去江秋州找老铁。
李汝鱼沉默着接过文书离开。
并不打算去江秋州。
夫子和小小负笈游学,周婶儿回了京都谢尚书府,自己已无所顾忌,况且赵长衣也已回京都,他想掣肘自己也鞭长莫及。
在长陵府远离西卫十三所的地方找了个客栈住下。
这是试探。
也想过直接离开长陵府,只是那个赵长衣会允许?
长陵府的北镇抚司肯定盯着自己。
李汝鱼深居简出,看看书又或者是在客栈伙计诧异的目光里劈剑,若十天半月北镇抚司然没有动静,自己便要悄然离开长陵府,去大凉王朝的旧都开封。
听说开封繁华不逊京都临安。
最重要的,夫子和小小先去蜀中负笈游学,之后便会去开封。
理想总是很丰满,现实却骨感。
第三日,李汝鱼正在客栈后院劈剑,全神贯注于手中那把夫子赠送的剑上,浑然不觉院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个老头子。
五十来岁的老头子一身短襟打扮,衣衫上油污多处,显得极其邋遢,随意的将长发挽结,一张老黄脸,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张嘴便是吞云吐雾。
痩黄的五官,已经不能用猥琐来形容,贼眉鼠眼比较恰当。
看了一阵,老头子不耐烦了,裂嘴露出一口老黄牙,“小子,是谁教你这般练剑?”
大凉官话里夹杂着浓重的蜀中口音。
李汝鱼才发现有人,侧首看去,心里无奈的叹气,果然,那个沈百户受到赵长衣的嘱托,不会放任自己脱离他的视线。
邋遢老头子看似寻常,脚边却放了一把刀。
狭长刀身,刀柄略长。
绣春刀。
沉默了一阵,“夫子。”
老头子翻了个白眼,世间夫子多了去,不耐的道:“管你什么夫子,马上收拾东西跟老子走,今日天黑前得赶回江秋州。”
李汝鱼哦了一声,“你是老铁?”
老头子呵呵一笑,露出满口老黄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怎么着,扎心了?”
是扎心了。
李汝鱼无奈的很,虽然很不想去江秋州,这个老头子似乎也并不可怕,不过若是在长陵府和老铁闹翻,北镇抚司会有更多的人来对付自己,只好先去江秋州走一步看一步。
又或者是在路上伺机逃跑。
收拾的东西不多,仅一套换洗衣服,两本夫子送的书,一本张麻子送的《大凉搜神录》,去结账时,李汝鱼拿出了一叠会子。
老铁不经意间看见,浮起一抹嘲讽的哂笑。
财不露白,这少年果是个雏儿,也是在长陵府,若是在江秋州他这样贸然掏出一叠会子来,怕是会惹来不少麻烦。
出了客栈,老铁使唤李汝鱼去雇马车,再买两坛子好酒。
李汝鱼伸手,“拿来。”
老铁嘿嘿的讪笑,贼眉鼠眼的样子总让人想起使劲泼皮,“你不是有么。”
“那是我的。”虽然临别前周婶儿给了自己不少会子,但也不能随意当冤大头。
“分什么你我。”老铁一脸一所当然,“今后便是同僚,同僚懂吗,就是袍泽,同生共死尚且家常便饭,何况两坛子酒?”
李汝鱼看过沈百户的那封公文书,知晓他将自己丢到江秋州,是作为北镇抚司的缇骑,算起来是这位老铁的下属。
话说回来,老铁这年纪才是个总旗,真心有些弱。
“那也是我的。”
发现这少年也不是那么好忽悠,老铁很无奈,吹胡子瞪眼的道:“是你自己不来赴职,所以需要老子跑一趟长陵府,你说这马车的钱是不是该你出?”
李汝鱼想了想,“这个我认。”
老铁眼咕噜一转,满口老黄牙透着狡黠,真有几分市井无赖的架势,“我老胳膊老腿了,大老远从江秋州跑到长陵府也不容易,本来这时节老子应该躺在家里喝着小酒哼着小曲儿,现在却要长途跋涉,让你买点酒不过分吧?”
李汝鱼又想了想,“过分。”
连吃饭都很认真不会浪费一颗米一片菜的人,你想从他荷包里抠出钱来,确实过分,老铁哪里知道,闻言被气了个半死,无奈的敲着烟杆掩饰尴尬,小声着嘀咕:“这龟娃儿就是个铁公鸡!”
李汝鱼听在耳里,只是笑。
并不是自己一毛不拔,而是不愿意当冤大头。
马车出城,一老一少相看两厌。
李汝鱼终究还是买了酒,出城行得三十里到晌午,简单的在路边吃过饭,李汝鱼顺便买了坛子酒,长陵府出产的“刀子酒”。
烈酒,亦是劣酒,入口如刀割,呛喉。
关键是便宜。
老铁却一口酒一口烟,眯缝着眼快活似神仙。
对李汝鱼有了一分好感。
西卫十三所里,那个见过李汝鱼的小旗问沈炼,“大人,老铁和李汝鱼出了长陵府,路上不会出什么岔子吧,我看那少年似乎不愿意去江秋州。”
沈炼又在修指甲,握刀的人,总是特别爱护那双手。
许久才抬起白皙欣长的五指端详了一阵,笑了起来,一副你太年轻的神态,“由得了他?那可是老铁,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而已,跑的掉?”
况且……
沈炼眯缝起眼,那少年虽然普通,长得也有那么点好看……好吧,不得不服气,少年长得一点不比赵长衣差。
但那少年隐有傲气,绝不会轻易认输。
逃,便是向赵长衣认输。
那位小旗嘟囔了一句老铁就喝酒抽烟厉害,没见过他有什么真本事,整日就在江秋州混吃等死。
沈炼听在耳里,只是挑了挑眉,却没有多说。
大凉天下人才无数,潜龙于渊之辈何其多。
老铁虽然长得丑,可不简单。
能亲手杀死自己儿子的人,当然不简单。
47章 我是二号人物()
沈炼想错了,李汝鱼确实不认输,但想逃,困守江秋州哪有和夫子小小一起负笈游学来的快意?
否则不会买酒。
“刀子酒”烈,老铁一口一口喝了大半坛后,又不断的抽着旱烟,便有些犯春困,斜躺在马车里眯缝着眼半寐半醒。
恰好在一处山头间车夫停车小解,李汝鱼也随意吱声说了句。
下车后钻进树荫里猫着腰一阵狂奔,四下无人的山间,一旦远离马车百米开外,老铁想找到自己难以登天。
距离马车三百米外的矮草丛中,李汝鱼冒出头来,顿时一脸懵逼。
老铁站在外面,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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