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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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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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要和小小一起守夜。

    话如此说,真正守夜的还是她。

    也不舍得让女儿熬夜。

    亡国了的大安遗臣们是夜人心惶惶,小村就这么大,都已知晓山外来了人,穿着锈飞鱼的华贵袍服,腰间配了狭长的刀。

    很是威风,比顺江集的里正黄岐拉轰得太多。

    那个朱七找村里人了解孙鳏夫之死的时候,从怀里掏出来腰牌,那才叫一个好看,青铜打造,双面狮头两爪抱坎,四边纹线如篆,前后各一字。

    被几个孩子认了出来,一字“北”,一字“镇”。

    北镇是什么,大家不知道,但想来是很厉害的,这两个差人肯定大有来头。

    小村人没有多少文墨。

    但有个道理是人都知道,大凉律法不需普及,早被世代口耳相传。

    造反是要杀头的。

    以前没有仔细想过,只是觉得当官好威风,今天差人一来,这些遗臣们才后怕起来,跟着孙鳏夫加入大安王朝算不算造反?

    问了跟着夫子读过书的孩子,都说是。

    这便慌了人心。

    是以半夜时分,扇面村各处忽有青烟起。

    遗臣们都在悄悄烧家里的圣旨和朝服,深恐被差人发现,落个秋后问斩的凄凉下场。

    私塾里,夫子坐在石桌上。

    酒在桌上,剑在鞘中。

    下午时分,找了个孩子去将剑取了回来——反正也瞒不过北镇抚司那两人,还不如光明正大,是我的剑又怎么了?

    听学生说,取剑时,那个赵姓年轻人只是意味深长的笑。

    并没有阻止。

    夫子有些摸不透,这年轻人有点高深莫测。

    赵姓,是国姓啊……

    不过话说回来,今日看见他那清秀的笑意时,有种想一脚呼他脸上的冲动。

    那张脸真心有些讨打。

    夫子提起酒壶,想了想又放下,终究是没了饮酒的兴致。

    如何破这局?

    如果最后只能选择执剑杀人,李夫子不会犹豫,可事情并没有到那一步,便有些不甘心,心里患得患失起来,毕竟这十年自己胸中累积的诗篇,可以等身,不曾见天日便身死魂销,这是一个诗人最为凄凉的人生结局。

    夫子想起黄巢被雷劈死那日,和李汝鱼一番对话后的心情。

    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在这大凉过的一点都不洒脱。

    赵长衣和朱七相对而坐,简单交流今日看法。

    基本上朱七说赵长衣听。

    人前,赵长衣话不多,下午和那对耄耋老人说话的絮絮叨叨,一年难见一次,这便让人觉得高冷,自然而然的在京都那片富贵哥儿圈子里不受欢迎。

    赵长衣也不在乎。

    甚至有些不屑。

    你们何德何能,与我赵长衣攀襟连衫做兄弟?

    前一个被我主动认作兄长的北镇抚司千户已经被贬职百户发配地方去了……

    听朱七说了许久,都和孙鳏夫这个异人之死相关,赵长衣强忍住心头不快,但终究忍不住,脸露不悦,“我们到扇面村是为了这个异人?”

    朱七愣了下,旋即醒悟过来,慌不迭道:“公子有什么发现?”

    赵长衣盯着摇曳灯火。

    穷山僻壤里,连灯火都如此昏暗,忍不住四下找了找,没发现什么小型尖锐物,干脆伸手到朱七面前,“拿来!”

    朱七不解,“什么?”

    “刀。”

    朱七只好将腰间绣春刀摘下递上。

    赵长衣抽出来,将刀柄扛在肩上,一手近刀尖,用这柄象征意义大过其锋利之名的绣春刀挑了挑灯芯,说了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朱七无语的很。

    竟拿绣春刀做这种事,况且,你干嘛不用你那把,我的刀莫非要漂亮些?

    但这种事若是被北镇抚司的那些个大佬们知道了,怕是会招来斥责。

    转念一想,北镇抚司大的过他?

    那就是笑话了,他悄然进入北镇抚司,可将都指挥使吓得够呛,若是他出点什么意外,北镇抚司上下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本来是要让北镇抚司身手最好的一名千户保护他,结果这货直接点名自己。

    是三年前自己在江陵府杀了那个知州,入他老人家的法眼了?

    朱七不知道。

    但不得不服这位公子的眼光毒辣。

    真要说身手,北镇抚司里比自己强的没几个……有时候啊,官阶并不代表能力,这就是官场黑暗,要不然以自己的能力,早该千户了。

    房间里亮堂了许多,烛火照耀在赵长衣脸上,摇曳间便见这位公子一脸憧憬的轻声说了句我觉得我恋爱了。

    朱七口瞠目呆。

    恋爱这个东西……

    大抵来说,对于一般来百姓而言是奢侈品,娶个娘子生个满堂仔便是幸事,更好的娶个平妻,官宦富贵人家的男人纳己房小妾再豢养些歌姬。

    高门深户里的公子哥儿,也大多父母定指婚,是利益勾结的牺牲品。

    恋爱?

    没有的事。

    没钱人为了生活,有个女人,活的,能生娃就知足,有钱人女人太多,不需要爱情。

    当然,天下众生盈盈,也有可歌可泣的佳话。

    忍不住问道:“谁?”

    赵长衣笑眯眯的,“一个女孩,十二三岁罢。”

    双腿修长胸如青梅,应是蓓蕾年华。

    朱七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禽兽啊。

    看着他那笑眯眯的神色,朱七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想一脚呼他脸上——这种感觉不是一日两日了,第一次见他,便很想如此。

    然而,谁敢?

30章 大燕余孽() 
李汝鱼依然昏迷中。

    这个状况让夫子很担心,按说以李汝鱼的伤势,昏迷半日情有可原,用了药后,尤其是加了周寡妇家的何首乌,早该醒来才是。

    何至于三日不醒?

    有不好的预感,恐怕又要横生事端。

    这三日里,朱七拿了个小本子提着笔豪挨家挨户调查,先问孙鳏夫为何穿黄袍绣长蛇之事,再问村里这几十年来有哪些外来人口,这些人又有什么异常。

    关于前者,村民异口同声,都说孙鳏夫自己干的事,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样。

    反正死人不会说话。

    大安遗臣如此推脱,其余百姓也如此。

    虽然往日里备受这些遗臣欺凌,但扇面村人淳朴愚钝着,大家又都是乡邻,难道真要说出真相,让那三十多家人满门问斩?

    况且,若真是如此,自己不会被牵连?

    搞不好会被屠村。

    这些道理扇面村人其实不太懂,都是夫子在私塾里告诉学童,让他们回家转达……夫子最有文墨,他的话就是道理。

    是以朱七查来查去,真相只有一个。

    孙鳏夫自己想要造反称帝,被人杀死,其后在临死前说了一番话,于是晴空落惊雷,再次死了一遍。

    凶手是谁?

    扇面村人缄口不言,没人愿意供出李汝鱼。

    大安遗臣们不敢,是怕供出李汝鱼后,引起群愤,揭发自己和孙鳏夫一起建国立朝的谋逆事;其他人则是不愿,李汝鱼杀了孙鳏夫可是大快人心。

    朱七也不追究,只是例行查证……扇面村就这么大,凶手逃得了?

    正如赵长衣所说,异人的事情不过是顺手为之。

    赵长衣依然每日去村东,找那对耄耋老人絮絮叨叨,小时候落难那些年的凄凉岁月几乎说尽,也说了许多重返京都后的轻狂经历。

    慕容两口子只是听,从不言辞。

    扇面村依然安静。

    却透着压抑,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

    很快,朱七的调查有了结果。

    近几十年来,从外来扇面村的人不多,李夫子一个,周寡妇一个,还有便是如今住在村东口不愿意搬回改建成议政殿老宅的二混子双亲。

    这些事扇面村人尽皆知,朱七在问过王寡妇后便确定消息无误。

    于是不再调查。

    倒也是侥幸,他若再问几户,就会走进里李汝鱼家里,杀孙鳏夫一事便无可隐瞒。

    这一日罕见的大雾。

    扇面村笼罩在云山雾海里,赵长衣起了个大早,梳洗一番后神清气爽,对着铜镜看了几眼,觉得很满意。

    当然,这是心理上的。

    实际上赵长衣身体感受很不爽,当日赶路来扇面村,走了六十里蜿蜒山路,身上沾了诸多湿气,又不曾想过会在扇面村长住,便没有换洗衣服。

    浑身腻歪的感觉,能好到哪里去。

    但心情很好。

    吃了朱七熬的粥……嗯,如果那黑糊糊的东西也算粥。

    由奢入简难。

    赵长衣开始想念京都的山珍海味了。

    勉强吃了个五分饱,赵长衣收拾一番,让朱七等着,自己踩着大雾前往村东,不出意料,两个耄耋老人吃过早食后,坐在棚屋前。

    男人在劈柴,女人在修渔网。

    只是上了年纪,动作显得很迟钝。

    赵长衣自来熟从棚屋里取了凳子,搬坐在一旁,摘下腰间绣春刀,放在一旁的地上,翘着二郎腿,惬意的看着两人。

    纵然只隔着三五米,大雾之下,看两位老人的身影也有些许的朦胧。

    赵长衣浮起一抹很快乐的笑意,“两位老人家,说了这些天,我的那许多事两位都知晓了,你看我从没爹没娘的孩子到富贵京华的公子哥儿,反转得太快,所以人生处处是惊喜。”

    知道他们不会说话。

    赵长衣依然自说自话,“其实啊,人生就是这样,很多事情在转角处便别有洞天,比如四百年前,大燕王朝如日中天,燕武帝雄姿英发,文韬武略雄心壮志,开疆拓土何等的天纵神武,大燕兵锋所向处,四夷臣服,就连那一海之隔的扶桑僻岛的倭人,也岁岁称臣纳贡,辉煌之风何煌煌!”

    “然而谁知道,如日中天的燕武帝后,便是好大喜功,仅是中庸之才却自认可媲美父皇的燕献帝,穷兵黩武欲要超越燕武帝之千秋功业,所以啊,一生堪称完美的燕武帝人生最错的一件事,便是放弃仁厚德深的二皇子昭王,而立好高骛远的大皇子为帝。”

    “若是昭王继位,以其仁厚治政的手腕,大燕江山至少再延国祚百年。”

    说起这段历史,赵长衣喟叹不已。

    老头子不语,不再劈柴,只是望着远处一片茫茫,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而立储立长,这也是燕武帝无奈之处,便注定了大燕王朝盛极必衰的结局,燕献帝穷兵黩武却屡遭败仗耗尽国库,又逢连年天灾,天下义军丛起,眼看压不住了,这位天子立马禅位,将烂摊子丢给燕哀帝,燕哀帝虽有才略,却不及祖父远之,且又被祸国红颜司徒玉燕所迷,最终死在了司徒玉燕的肚皮上,八岁太子燕末帝继位,虽有一干经天纬地的朝臣,但终究没能力挽狂澜于大厦将倾。”

    “大凉太祖于陈桥黄袍加身,东征北伐一统天下,大燕王朝啊,便成了历史,如今想来,真是令人嘘嘘不胜感触。”

    王朝衰亡兴替,皆是史家幸。

    赵长衣确实很感触,于是沉默了一阵,也盯着远处白雾茫茫,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他没有看见,此刻面向远处的老人,老泪横流。

    正在缝补渔网的老妇人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网线,默默走到相依相偎一生的老伴儿身边,拉着手,将头靠在了肩头。

    老头子伸出手,将老婆子搂在怀里。

    很温馨的一幕。

    赵长衣的视线收回,看见这一幕,眉毛挑了挑,又轻声道:“燕献帝亲手将江山送给他人,一生无对事,却也做了件让人称道的事,登基之后依然让昭王及其后代永享富贵。”

    “大燕亡国之后,燕献帝一脉死尽死绝,昭王一脉却在民间遗留了下来,两百年前,凉文帝章国时北方蛮夷觊觎我大凉江山,悍然铁骑南下入侵,昭王后人还曾妄图趁机复国,三年而败,然而大凉王朝却没能将之斩尽杀绝。”

    “三十九年前,前朝遗臣霍家,有子霍燕青屡立战功封王西北,又被他找到昭王后人,于是揭竿而起,打出复燕大旗,一年而败,其后,昭王后人便人间蒸发。”

    赵长衣嘴角噙出一抹笑意,“两位老人家,您们说这些大燕余孽去了哪里呢?”

31章 又闻惊雷声() 
相依相偎在一起的老两口默然。

    赵长衣心如明镜,“三十九年前侥幸逃走的昭王后人,一男慕容天河,昭王十一世孙,伪帝号燕兴帝,一女霍长阳,伪王霍燕青之女。”

    “两位老人家,您们说这两人藏在哪里。”

    “大凉天下盛世永安,民心归顺,早不知当年大燕今何在,谁还记得那燕武帝,又谁还记得昭王?您们说他们又能去哪里?”

    又能去哪里,是浓重的鼻音。

    老两口浑身颤了下。

    许久,老头子才轻声道:“许是死了吧……三十九年前,世间便再无慕容。”

    人不死,心也早死。

    赵长衣蹙起了眉头,旋即舒展开来,明白了他话中意思,虽然还活着,其实和死了一般无二,大凉皇室,无须再忌慕容遗脉。

    起身,弯腰做揖如见王,标准的朝堂礼节,“如此,告辞。”

    受得我一拜,汝等当慰。

    拾起绣春刀,赵长衣穿白雾而去。

    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们是否是当年的慕容天河和霍长阳,都无关紧要,哀莫大于心死,唯一的两个儿子,一个死在京都南镇抚司绣春刀下,一个死在青柳江中。

    慕容已无后。

    这两个耄耋老人,也掀不起浪花。

    既然如此,你们且活着……没人知道,扇面村有慕容家最后一人,在安静的等着入土为安。

    赵长衣心狠。

    重返京都时候,曾有官宦哥儿笑他衣食不成礼。

    后来那个哥儿的尸首在护城河下被发现,面目全非,京兆府衙门拒不受理案件,睁眼说瞎话陈词于状,说这位哥儿只是意外失足落水。

    不是赵长衣下的手,他只是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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