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骊高不高?
不一样死在我剑下。
阿牧呵呵。
你能杀赵骊,还得感谢岳平川先挫了赵骊锋芒,更要感谢薛盛唐从夕照山顶射出的那一箭,否则你那一剑还真可能杀不了赵骊。
267章 我觉得你是画圣1()
炉火彤红,室内一片闷热。
坐在炉火前的韩某人搓了片刻手,拿起奴仆温好的美酒小饮了一杯,看也不看角落里那个抱剑青年,说道:“我倒是有些不明白,恩师已是太子帝师,何必要得到这位圣贤异人,不怕引狼入室么。”
抱剑青年身着单薄白衣,面目有些返祖,咋然看去,竟似一头猿猴尖嘴猴腮,露在外面的手上,亦有浓密毫毛。
也许是因此缘故,不甚畏寒,离火炉极远,只是哼了一声。
韩某人喝了口酒,身子暖和了许多,走到窗边,看着烛火映照下的铺地大雪,喃语了一句,“这雪下得真大。”
抱剑青年默然,许久才道:“总是要死人的。”
朝堂大事博弈时,不见血腥,只会在事后清算,死的人更多。
而今时建康的博弈,见血腥,却死人更少。
韩某人回头看着他,问道:“有把握?”
抱剑青年摇头,“杀不了,只不过要试一下那个叫阿牧的女子。”先知己知彼,避免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
韩某人苦笑,“你们啊,轻贱人命不比北镇抚司差多少。”
抱剑青年扯了扯嘴角。
天下没人知晓,铁血相公王琨自永安元年后便开始筹谋了一个杀手组织,用以抗衡女帝的赵三房,也为了对付那些在朝堂上解决不了的政敌。
实际上人人皆如此。
不说其他,诸多世家莫不如是,但说那陈郡谢氏身居吏部尚书要职的谢琅,府上就真的只有个虬髯汉子元曲么?
若真是只此一人,这位吏部尚书的尸首早被人丢进钱塘江里喂了鱼。
哪位朝堂大佬府上没养了几尊清客。
就是各地的富贾府上,也或多或少养了不少清客护院,其中不乏潜龙于渊的好手,甚至也可能有大量异人。
当年被北镇抚司朱七一刀穿心的“大凉青花”,其府上的异人常遇春便是前例。
韩某人继续坐下,脸上略有小心翼翼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神态,酝酿了许久的措辞,才说道:“恩师的相公之道,我这个晚生着实有些不敢苟同。”
抱剑青年并没有注意到,不屑的道:“所以你不是相公。”
韩某人呵呵一笑,“是啊,我现在不是相公。”
眼神复杂。
不欲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结,“既然是试探,为何你不出手,彻底杀了李汝鱼和那个叫阿牧的女子,一劳永逸。”
抱剑青年不语。
韩某人却自问自答,“因为还不能杀李汝鱼,我们需要等他找出那位圣贤异人。”
抱剑青年依然沉默。
韩某人忽然正色,“可想好了,再有半月,李汝鱼那个在观渔城惊艳天下的夫子便会带着关中李家的李婉约和陈郡谢家的谢晚溪抵达建康。”
抱剑青年许久才道:“这位宛若百丈高山的夫子若是及时赶到建康,自然会有一两座八九十丈之高的人拦上一拦。”
不想再和韩某人说话交流,招呼也不打一个便离去,得去看看县衙那边,若那个叫阿牧的女子并无过人武道,那便按照王琨的意思,将李汝鱼劫走囚禁。
和韩某人这种读书人说话真累,处处是勾心斗角的试探。
房间里漾起一阵微风。
韩某人打了寒噤,看着空荡荡的角落,苦笑,自己一直没有眨过眼,可那一阵清风后,抱剑青年就消失了,只剩下窗户啪啪的声音。
简直快得如鬼魅。
思忖了一阵,畏寒的韩某人披了件名贵大氅,提了个灯笼,也没叫奴仆,悄然出了府门,身后黑暗里,打小便是心腹的一位家将悄无声息的潜伏跟随。
雪夜里的建康很祥和,处处欢声笑语,街上人烟寂寥。
如此寒冷天气,大家都在家里享受天伦之乐,有钱的老爷们早早的便抱着美貌丫鬟小妾去滚了床单,谁愿意在这鬼天气出门。
韩某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大街小巷里。
兜兜转转,竟然来到了秦淮河畔,今夜大雪,纵然是“梨花似雪草如烟,春在秦淮两岸边,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粉影照婵娟”的秦淮河畔,也罕见人迹。
秦淮河畔多女伎,其数量远胜西子湖上船娘。
但大多女伎皆是孤苦无依之人,若是有家室的女子,谁愿意出来用身体换苟活,是以这个时节,大多聚在青楼里烤着炉火消遣时光。
整个秦淮河畔依然歌舞升平,却无声色犬马的男子来狎妓,顿时显得圣洁许多,加上女伎大多是些懂琴棋书画的女子,氛围极好。
韩某人来到河畔码头,看着那艘亮着羸弱烛火的水乡画舫,笑了声,“先生在否。”
舷梯搭下。
韩某人登船后,呵了口热气在手心,“这天真冷。”
依然一身紫色长衫的钟铉坐在火炉旁,饶有兴致的看书,似乎早就料到韩某人会来,没有丝毫诧异的神色招呼他坐下烤火。
一旁名悬秦淮八艳之列的名伎白玉京正在泼墨写字,见韩某人登船,轻轻福了一福。
写的那首有笑料轶事的《水龙吟》。
虽说那位游侠儿剽窃词作白睡了顾姓女伎三日,但不得不说也有功劳,若非是他剽窃而来,这首堪称佳作的小词不知何年何月才会盛开在世人眼前。
钟铉放下手中书,笑问,“韩知府?”
韩某人苦笑,“先生已料到,何必多此一问。”
钟铉抬手,从火炉上提起水壶,又从桌上拿过杯子,倒了一杯茶,“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韩知府尝尝这茶,白大家冲出来的茶叶,端的是清心静肺。”
韩某人接过茶,浅抿一口,由衷赞道:“听闻过白大家茶艺冠秦淮,不曾想竟妙到如此地步,着实有些屈才了。”
大凉官员严禁狎妓。
当然,这只是表面文章,实际上有几个臣子不狎妓,尤其笔墨文臣,更喜好青楼,毕竟和秦淮八艳这等女伎在一起,谈文论墨着实是件身心愉悦的事情。
只不过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也别说谁的不是,心知肚明被闹出大事就好。
要不然与柳正清老相公并称“双垂柳”的翰林院侍书柳春风,早就被御史台给弹劾得爹妈都不认识——这可是位长住青楼的主,据说在临安很受女伎欢迎。
不贪不污的柳春风能夜夜狎妓?
他可是免费在青楼吃住,还有诸多擅琴棋书画的美貌女伎侍寝,而且众多名伎争相拿出浑身本事服侍,简直人生赢家。
但韩某人做不到。
也并非不近女色的圣贤,而是不愿意在仕途上留下一点把柄,以免将来走到朝堂中枢后被人拿来做文章。
是以到建康任职后,从无狎妓秦淮之举。
268章 我觉得你是画圣2()
白玉京温柔的笑笑,“韩知府谬赞,奴家愧不敢当。”
收敛了衣襟,正襟危坐后的韩某人一脸平和,轻声问道:“今时建康局势大家心知肚明,先生却故意令人将你的行踪泄密与我,敢问先生意欲何为?”
钟铉轻轻吹了吹茶杯,浅抿一口,闭目品味了良久,才惬意的睁开眼笑道:“若是消息没错,临安那边来了王相公的人罢。”
韩某人一凛,“先生好灵通的消息。”
暗暗吃惊,这位有可能是圣贤的异人在建康已经有如此强大的情报手段了?
这件事便是女帝都不知道,他竟然知晓了。
着实可怕。
钟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道:“我不会去临安,无论是为女帝还是为相公,我只想离开建康,去那山水之间尽我胸中笔墨。”
韩某人不解,“想必先生随时可以离开建康罢。”
能知晓抱剑青年等人来到建康的事情,他的势力绝对不差,这恐怕不是一般乡绅士族能做到的,说不准还有青龙会的手笔。
钟铉点头,确实如此。
如果自己愿意离开,随时可以走。
“那先生为何不走,留在建康,终究有风险。”
钟铉沉默了一阵,“还想看看。”
倒是没说原因。
韩某人也不追问,“那先生有何指教?”
钟铉轻笑,“指教谈不上,只是想提醒一句韩知府,须提防着王相公,不过韩知府既然一个人来到此处,说明也不需要这一句提醒了罢。”
韩某人若有所思。
自己确实提防着恩师,毕竟这一次和女帝抢一位圣贤异人,不论事情最终结果如何,都要承受女帝的雷霆震怒,那么谁来当这个替死鬼?
无论怎么看,自己这个知府都最合适。
但恩师口口声声说,如果事情按照计划完美收官,替死鬼不是自己,而是建康通判宁鸿并且会顺势弹劾右相宁缺。
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但恩师是谁?
是大凉天下乃至让大理和北蛮都感到头皮发麻的铁血相公。
若是形势不对,别说弹劾右相宁缺,就是把自己卖了来消弭女帝的怒火也不无可能,所以今日知悉消息后,韩某人不动声色,待趁抱剑青年去了县衙,这才来见钟铉。
有道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这句话,韩某人自信整个天下再也找不到人比自己更有感触。
在恩师眼中,自己大概也就比走狗好那么一点点,算得上良弓罢。
可是
韩某人心中意气翻滚,我韩某人又岂只是一柄良弓,我韩某人亦当宰执朝堂,方不辜负一身男儿血在大凉走一遭。
问道:“那先生以为我当若何,睁一眼闭一眼打酱油?”
钟铉摇头,“韩知府心里明镜着,何须我来说。”
你韩某人不想被王琨利用出卖,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搅和,既让王琨得不到一位圣贤异人,也让李汝鱼无法成功。
如此皆大欢喜。
王琨纵然对你不满,可也不会对你过多指责。
而女帝最后也不会责怪到你头上,只会觉得李汝鱼不堪大用。
韩某人苦笑,“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画舫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白玉京在一旁捂嘴笑,忽然觉得有些有趣,这几日已是第二次听见有人这般说,先前先生见过那少年后也曾如此感叹。
不曾想韩某人也如此感叹。
其实世俗中人,谁不是如此,别说这两位,就是北方新王岳单,广西闲安王爷,也依然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哪怕就是临安女帝,也不是万世皆可尽称心如意。
于是轻声道:“既然做树难,韩知府何不做那清风。”
钟铉和韩某人同时眼睛一亮。
同声心有灵犀的道了句白大家居秦淮,果然屈才了。
这句话很简单。
咋看只是小女子的无理之言,可细细品味去,才发觉其中蕴含的哲理深了去,只不过大树易长,清风难生。
谁不想做清风?
但世间可拂树之清风寥寥数人耳,无一不是位高显赫之人。
大多人终究只能成为一棵树。
就是太子赵愭,也只是相公王琨这阵清风之下的一颗幼树,只不过这棵树会茁壮成长,最后究竟是成为一颗徒有参天虚表实则羸弱的大树,还是化为清风,谁也不知。
毕竟历史上前例太多,比如大燕朝就有一位君王,自小登基,然而外戚专权,即使他最终成人后,也形同傀儡。
又比如大凉仁宗,孝宗驾崩之后刘太后兼国垂帘听政,但仁宗从参政到分政一步步走上去,最后登基为帝,更是夺过太后大权而章国,成为天下最强的一阵清风。
白玉京笑了笑,不再言声。
韩某人一脸认真看向钟铉,“先生在我心中,当不是个谋事至深的人物,何故对朝野和建康局势看得如此透彻?”隐然觉得哪里不对。
钟铉哦了一声,“那韩知府觉得我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韩某人思忖良久,才说了一句:“大凉天下异人横生,究竟真相如何,我并不尽晓,但恩师王相公知之甚多,所以我也知晓了一些事情,想必先生身为异人,也知晓一些。”
钟铉不语,有些话不能说。
此刻若是说了,便会起惊雷,不啻于告诉建康所有有心人,快来快来,秦淮河畔出了个异人,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心中着实是有些震惊的。
大凉的天下有很多异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若是说有人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钟铉并不意外,但这个人绝对不包括韩某人。
也许女帝和王琨知晓,但这种事情,王琨真会告诉一个有心走入朝堂中枢的门生?
不会!
一旦韩某人走入朝堂中枢,便有可能自立门户。
这境况和柳家赘婿,无盐才女柳隐的夫君止步秘书监一个道理。
韩某人继续道:“先生在炎夏那夜,立水乡画舫之上而荡秦淮,执笔无墨而画,鬼斧神工尽显仙人之姿,在那夜之前,先生是名不见经传的落魄举子。”
顿得一顿,语出石破天惊,“但那之后,先生在我心中,是青史留名千古的画圣!”
一位画圣!
269章 大雪夜,书生剑出鞘!()
≈bp;≈bp;≈bp;≈bp;白玉京震惊的捂嘴,先前自己也曾说过先生当为画圣,如今连韩知府也这般说,难道这位先生真的是位画圣?
≈bp;≈bp;≈bp;≈bp;画圣呐。
≈bp;≈bp;≈bp;≈bp;也许和先贤范文正公有差距,但终究是可称圣之人。
≈bp;≈bp;≈bp;≈bp;钟铉闻言苦笑,良久才道:“只是倒要叫韩知府失望了,我并非画圣,若是画圣在此,以天下之诡异,可不就是仅仅画马渡河了,只怕那时候就是女帝陛下亲至建康请他去临安了罢。”
≈bp;≈bp;≈bp;≈bp;韩某人的神情有些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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