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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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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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续道:“但是,君为臣纲,陛下不仅是我等臣子表率,更是天下人之表率,古语有云,妇有三从、四德,陛下是天下共主,天子在前,但陛下是顺宗皇后,女子在后。”

    “天子之姿,陛下堪称无暇,可今日临安风闻事,却让陛下女德蒙尘,望陛下给我等,给天下万民一个忠贞之率!”

    琅琅而谈,有理有据又层层递进,端的是高妙之谈。

    不愧是专职干谏议的。

    又一位谏议大夫出来,“臣附议。”

    有人带头顶女帝雷霆震怒了,其余臣子们哪能落于人后,又一位谏议大夫和给事中同时出来附议,之后,便是宗正寺卿赵芳德这位老臣站起来出列落了个实锤。

    这位宗正寺卿赵芳德可不是一般人物,出身太祖一脉,虽然不为郡王,但按辈分算,却是先皇顺宗陛下的堂兄。

    自顺宗朝时,便一直职宗正寺卿。

    虽然只是正四品的宗正寺卿,但却是从二品的特进文散官,也是当今大凉在大朝会时,唯一能被女帝赐座的老臣。

    有人出来一起并肩顶风雷了,周妙书顿时松了口气,心中暗暗自语,接下来再说一句话,老子就是龟儿子养的。

    王琨一直没做声。

    右相宁缺更是眼观鼻鼻观心,坚决不掺和到这件事里去。

    参知政事谢韵一直在观察吏部尚书谢琅的神情,见谢琅看向他,谢韵立即示意,要不要出列帮一帮你家那个未来孙女婿?

    谢琅摇了摇头。

    刚从云州归来的狄相公有些吃惊。

    真的没料到,刚处理了乾王赵骊,朝堂臣子就开始对女帝发难,难道他们不知道北方已经世袭罔替的三世子,嗯,如今应称岳王,亦是异人么,难道他们不知道赵长衣也可能裂土为王么

    狄相公异常愤怒。

    可此事涉及到陛下女德,涉及到赵室颜面,自己还真不好说什么,只能审时度势,在必要的时候为女帝说一二。

    要说女帝豢养男人,打死狄相公都不相信。

    天下哪有在男女之事上能获得陛下青睐的男人,在陛下眼里,只有三种人:能用的臣子,不能用的臣子,需要处理的臣子。

    没有男女之分。

    女帝终于不再沉默,扫视了一眼出列之人,话语森然:“君子修身、养性、习德、兼听、达闻,尔等尽我大凉肱骨,亦是饱读诗书科举中第之人,若不能辨污去秽,何敢居要职,又如何放心让尔等辅佐朕为天下黎民谋福祉。”

    顿了一下,越发冰寒,“朕自登基,洁身自好十三年,自问对得起顺宗陛下,自问当得起三从四德,自问无愧天下之率。”

    妇人长身而起,大庆殿里霜雪降。

    “朕不知流言起于何处,但朕问心无愧。此事,朕倾力彻查,还朕清白之时,亦让某些居心叵测之人得知,祸心起祸事,且自珍重。”

    “退朝!”

    妇人拂袖离去,留下满堂文武面面相觑,甚至忘了行礼送女帝,知道司礼太监那尖锐的嗓音想起,众人才慌不迭跪下恭送。

    祸心起祸事?

    任何一个人都能感受到女帝这句话里蕴含的杀意,不论心中有鬼出列陈奏的几位臣子,还是胸怀坦荡的礼部尚书周妙书,所有人都觉得手脚发凉。

    女帝之威不可侵!

    这一日大庆殿里,文武百官心寒不已。

    铁血相公王琨却笑了,已击蛇七寸。

    黔驴技穷矣!

256章 罪女新生() 
    垂拱殿里,心情不好,连皇袍也没换的妇人站在阶上望着院子里的假山流水,一语不发。

    已知晓朝会事宜的江照月拿了狐皮大氅,披到妇人身上,轻声道:“陛下别生气了,他们劝谏也是为您着想。”

    老实说,两次夜开宫禁为少年,确实有些过分。

    过分得让自己嫉妒。

    妇人恍然惊醒,似是没听到江照月的话,问道:“你说那少年赢了那许多会子,也算是腰缠万贯了,会不会就此堕落,跑到西子湖畔夜夜笙歌?”

    江照月无语。

    感情您根本没在意朝堂谏言啊,苦笑道:“不好说,任何人一夜暴富,都很可能放纵自己。”

    妇人点点头。

    如果这少年真的放纵了他自己,会叫人异常失望。

    收回思绪,“朕考考你。”

    江照月笑了,“陛下是想说今日之事缘起于何处吧?”

    妇人畏寒,紧了紧身上的狐皮大氅,略带玩笑的道:“你且说说看,若是不好,朕罚你半月薪俸。”

    然而君无戏言。

    江照月只好说出心中所想,“如今临安已无乾王,昔日支持乾王的赵室宗亲几乎尽数倾倒向太子赵愭,开春之后太子殿下就十五岁,按说可以纳娶了,前几日清河崔氏也在全力推动此事,等太子成婚,想必就是正大光明的要求参政甚至分政。”

    江照月见妇人没有打断自己,显然被自己说中了,于是继续说道:“但赵室和王琨知晓,陛下绝对不会轻易让赵愭分政来掣肘您,所以他们需要在某一件事上做文章,让陛下您不得不退步,恰好出了个两次宫禁夜开的事情,自然被狼狗们嗅着了血腥味。”

    妇人笑了,很是满意,说了句朕为天子,乃是这世间真龙,岂惧身边卧豺狼。

    说完后意味深长的盯了一眼江照月。

    转身回殿处理折子。

    被妇人看了一眼,又意有所指的话,如破开了江照月心中的堤坝,这位凤梧局女才子瞬间浑身冰凉,脸色苍白到极点,许久之后才缓缓回身看着坐在那里认真批复折子的女帝。

    心中涌起绝望。

    原来陛下您已经知晓了啊……

    江照月何等聪慧,哪能会不知道,显然是有人故意让自己暴露。

    望向西方。

    江照月已是泪如婆娑,先生,你竟心狠于此。

    先前为了让宋词以太子储妃身份进入东宫,不惜杀了宋词的养父母,如今你目的即将达成,便连这点希望也不留给我了么?

    我只是想留在她身边,陪着她老陪着她死去而已啊。

    脸上刺青,已在大内秘药下尽数褪去,但罪女江照月长于掖庭局,却是永远也抹不掉的印记,没有先生,我便永远只是个受人欺凌读不得诗书的宫女。

    我的一切是你给的。

    所以先生,我不怪你,你有资格收回我所拥有的一切,包括我的命。

    从殿门到书桌有多远?

    不远。

    也许只需要几个呼吸。

    但在江照月的眼里,明明从阶上到书桌前只有三五丈,却感觉距离了千万里,那么远那么远,也许今生都再也走不到那张书桌前了。

    也不知道怎么走了过去,江照月默默的跪下。

    妇人头也不抬。

    江照月泪水无声而下,许久才抬头看了一眼认真批复折子的陛下,终究一句话也说不出,默然起身,转身离开。

    直到江照月消失在院子里,妇人才抬起头。

    以前确实没想过,你会是别人安插在我身边的棋子。

    所以前几日,才将春秋院从你手上交给了薛盛唐。

    那日夕照山一战,岳平川借赵骊之槊撞塌黑衣文人的精舍,让这位闲安王爷的谋臣曝露在南北镇抚司的眼里。

    其后,南北镇抚司清查废墟,找到了几封信卷。

    其上的内容皆我和出自垂拱殿的旨意有关,再查证笔迹,那个给黑衣文人通信的人便水落石出。

    那位黑衣文人走得并不匆忙。

    能从城门皆闭的临安城逃出去,实力确实有些匪夷所思,如此高深之人,又怎么会落下这等重要的证据,显然他是故意要让自己看见。

    他是要借自己之手杀了你。

    当他出现在朕眼前,再细细调查,很多事情便水落石出,当初的太子储妃张绿水,亦是黑衣文人的棋子,恐怕张绿水养父母之死,也是黑衣文人的手笔。

    此人,朕之大患。

    所以才对他去辅佐赵长衣充满忧虑。

    妇人忽然轻柔笑了句。

    傻丫头啊。

    江照月失神落魄的出了垂拱殿,绕过重重殿宇,也不知道怎么走回到自己的精细院子,只是觉得这天好冷。

    高空,一只海东青从天而落,站在江照月肩膀上,啾啾而鸣。

    江照月浑浑噩噩的走进卧室。

    找出一枚早就为自己准备好的青花小瓷瓶,凄然苦笑,看着肩头的海东青,轻声喃语,再见了先生,从今往后,照月不再欠你,又望向垂拱殿方向,欲言又止。

    再见了陛下。

    瓷瓶接口,便要一饮而尽。

    嗡!

    两声闷响同时响起,两道黑影破窗,却是两枚羽箭。

    一箭破瓶。

    一箭直接将海东青钉杀在墙上。

    一身大红袍的老貂寺薛盛唐推门走了进来,温和的笑道:“照月姑娘何必想不通,陛下没有要你死的意思。”看了看那只海东青的尸首,很满意自己的箭法,“以后还是别养海东青了。”

    江照月愕然。

    老貂寺放下手中长弓,自顾自在桌子旁坐下,意味深长的说,陛下说了,照月姑娘你今后还是凤梧局昭命司使,望你能和柳隐姑娘一起,共辅陛下。

    江照月再也控制不住,转身扑倒在床上,哭得伤心欲绝。

    等她清醒过来,老貂寺已经离开。

    还要奉旨处理一批人,陛下曾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一人,大内皇宫绝对不允许再存在一个和黑衣文人有任何牵扯的线人,连根拔除!

    从地狱门口回来的凤梧局才女,默然起身,收拾了地上的瓷瓶碎片,又来到墙前,看着被钉杀的海东青,思忖良久,取下尸首来到院子里。

    挖了个坑放进去,一捧一捧的放入泥土。

    再见。

    和过去说再见。

    世间再无罪女江照月,亦再无先生之徒江照月。

    世间只有一个江照月。

    陛下之凤梧局昭命司使江照月。

    葬了海东青。

    江照月回身进屋,净手后坐在梳妆台前补了妆,出门时,忽然发现天空那么蓝,空气那么清新。

    今年的冬至真温暖。

    女子对天一笑,走向垂拱殿,脚步轻快而雀跃。

    罪女江照月已新生。

    然而这一日,大内皇宫处处起血腥,当年旧人被清算不少,一时间人心惶惶。

257章 好大的手笔() 
    李汝鱼感觉不好。

    冬至后,夕照山下周围忽然多了些无所事事闲逛的人,看似着寻常百姓的长衫,可皆是手脚干练目露精光。

    就差没在额头写上我们要给你点颜色看了。

    李汝鱼无所畏惧。

    依然读书练剑,提升自己。

    这一日正午时分,有人联袂而至。

    让李汝鱼大感意外,甚至于那些暗怀鬼胎的人也吃了一惊,不明所以。

    来人是当朝吏部尚书谢琅,以及有副相公之称的参知政事谢韵,皆是在大凉官场上有着陈郡双璧的朝堂重臣。

    谢韵再上一步便是左右相公。

    而谢琅短期内看似不能问鼎相位,但他坐在吏部尚书这个位置上,天下所有官员的考核升迁,十有七八都绕不开吏部。

    其重要影响力丝毫不亚于谢韵。

    这样两个人来拜访李汝鱼,着实让人有些想不明白。

    两位老人和李汝鱼在一起吃了顿便饭,当然,做饭的还是一起前来的婶儿谢纯甄,其后又在院子里坐而论道。

    最后李汝鱼写了两幅行书送与两位老人,让这对陈郡双璧喜出往外。

    越发喜欢这孩子。

    等人走后,李汝鱼看了一眼那些人,暗暗凛然。

    今日谢琅和谢韵的拜访显然并不是心血来潮,应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有人要对自己下手,所以他们来此,不啻于告诉暗中之人。

    李汝鱼和陈郡谢氏关系匪浅,可要掂量一番。

    哪怕是相公,也得考虑一下得罪陈郡双璧的后果。

    李汝鱼忽觉一阵暖心。

    大内皇城的女帝知晓陈郡双璧拜访过李汝鱼后,知晓这其中的曲折,谢琅对李汝鱼的喜爱,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但参知政事谢韵此行就值得揣摩了。

    天下人皆知李汝鱼是自己要大力培养的一柄剑。

    有远见的人亦知道自己有弱世家的打算。

    谢韵能看不出?

    所以他这个拜访一方面是拉拢谢琅,另一方面也是为将来未雨绸缪,万一真的弱世家了,因李汝鱼之故,加上谢家晚溪,自己或多或少会对陈郡谢氏留情。

    在家族未来面前,谢韵果断选择站在了相公王琨的对立面,不得不说,这人天生善于仕途,政治嗅觉极其敏锐。

    将来的相位他必然要问鼎左右之一。

    得到消息的王琨坐不住了。

    这位铁血相公匆匆出门,也不顾及避嫌,径直到了威盛路,去拜访枢密院狄相公。

    狄相公正在看书,知悉王琨来拜访,很是意外,迎了王琨到中堂坐下,等奴仆奉茶之后笑道:“不知道王相公拜访有何指教?”

    王琨并没有开门见山,先问了一句:“狄相公,依你之见,岳家新王岳单何时会反?”

    岳单,岳家三世子之名。

    狄相公讶然,倒也没藏私,酝酿了一阵,才道:“反不了。”

    王琨不解。

    狄相公便继续道:“陛下既然知道他是异人,还敢让他世袭罔替,你觉得是陛下疯了,还是岳家新王疯了?”

    王琨心中一沉,“可镇北军终究在岳单手中。”

    狄相公摇头,“你忘了,北蛮还有个赵飒,如果岳单真的反大凉,你觉得赵飒会看着他肆虐赵室的江山,北蛮雄主也会很乐意趁机铁骑南下捞一点好处。”

    腹背夹击,岳单力盖山河也得死。

    赵飒不是等闲人物。

    而临安,有我狄某在,又何惧岳单。

    王琨沉默了一阵,“狄相公别忘了,闲安王爷去了广西,如今西军的态势诡异,既不反,也不和临安联系,我估摸着,赵长衣或许已经和广南西路宣抚使西军统率赵镇达成了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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