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梨花不信的哼了一声。
真有这么厉害,何至于从大凉太祖到如今,三百余年还拿不下北蛮,反而出了个建炎南渡的耻辱事,若非岳精忠横空出世,大凉早就灭国了。
赵飒轻声叹了口气。
临安要死人啊。
谁死?
赵骊,或者岳平川,前者居多。
对这位拥有天魔凶相的胞弟,赵飒没有多少感情可言,他早就该死了,大凉的天下应该交到赵愭手上,而不是他这位乾王。
……
……
云州,枢相公站在城头南望。
燕云十六州边境军镇斥候尽出,北蛮那边并没有动静,如今自己便闲置在云州,坐看临安风云。
身旁站了两人。
观渔城正将夏侯迟,副将君子旗。
白衣飘飘的君子旗,纵然是站在枢相公这位大凉重器身旁,也不逊风采,且更有一股年轻人该有的朝气。
枢相公对此不得不服老。
江山代有人才出,君子旗,会是大凉下一个枢相公么?
夏侯迟终究有他的小民局限性,有些茫然的问道:“狄相公,您说岳家王爷真会反么,大风轻骑和虎牙铁贲南下,怎么看都不对劲。”
狄相公摇了摇头,侧首看君子旗,想听他的见解。
君子旗本来不想多说,毕竟作为一个异人,在今时的大凉,还是低调的好,可此刻也不好装聋作哑,想了想道:“这些年来,无数世人非议岳家,说当代王爷有反心,可永安元年那么好的机会,岳平川都没反,今日为了王妃而反,着实说不过去。”
岳家王爷有反心,天下人尽知。
但真如此?
天知道,只有等这一次南下的事情水落石出后,才会真正揭晓。
狄相公笑了笑,语重心长的说了句,一怒拔剑为红颜,英雄啊终究过不去美人关,如果那个少年能熬过去,倒是令人钦佩。
那少年和王妃之间,清白着么?
狄相公不知道。
见过李汝鱼两次的狄相公却毫无理由的相信,那少年绝然不会让人失望,只要能熬过王妃这一次的诱惑,其心智将会实现质的跨越。
历来天骄者,皆视红颜如枯骨。
君子旗也在想着那少年,忽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暗道了一句,你要是熬不过这一关,当初那一句话我便收回。
我君子旗,亦是陈庆之,愿辅之人,当不沦女色。
夏侯迟想的比较单纯。
王妃啊,那可是让人流口水的美人儿,那少年艳福不浅,算了算了,王妃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想,晚上还是回去收拾家里那个大屁股婆姨罢。
就喜欢她磨死老子。
……
……
凤翔府,率领西军精锐重骑摧山卒,被镇北军狼狈的赶到凤翔府的徐继祖,忧思重重,总感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镇北军如果真的要反,何至于只驱赶摧山卒。
而是应该杀了将领,将摧山卒收归。
如此,镇北军可尽得摧山重卒,对反大凉而言,此消彼长,不啻于得雄师十万。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徐继祖脸色大变,猛然起身唤来心腹,低声耳语几句,片刻之后,摧山卒军营里,几骑骑兵风驰电掣,直奔西军所在的矩州。
交代完一切的徐继祖坐立不安。
如今天下人都看着临安,却没有人关注西军这边,会不会是女帝和岳家王爷联手布了个局,以此断掉乾王的根基?
乾王虽在临安为王,这些年女帝也没有让他就藩的意思,但天下谁不知晓,乾王的根基就在西军,若没有西军在后面为盾,乾王在临安只会过得像一条狗。
如果这一次西军易手……
徐继祖越想越惊心。
可如今自己的权限仅限于摧山卒,西军那边鞭长莫及,又不敢擅自抗命,把摧山卒开回西军,只能尴尬的留守凤翔城。
毕竟此刻的凤翔府是镇北军和西边的军事重镇。
如果自己离开凤翔城,镇北军又真的反了大凉,届时镇北军一路西进越过凤翔府拿下蜀中等地,等待自己的将是军前问斩,赵骊也救不了自己。
徐继祖喟叹了口气,但愿西军那几位大佬能相信自己的警告。
只是他没有想到,派出去的人刚走到兴元府,就已经横尸荒野,行凶者南北镇抚司联手的数十缇骑,悄无声息的杀人焚尸。
为首之人执剔骨刀,总是挂着一脸随和的秀气笑意。
……
……
天下侧目临安之时,当朝枢密院同知枢密院事,老将军苏长今抱病不朝。
半日后。
临安城外数十里的一处山洼里,老将军看着分批出军营到此集合的五百精锐骑士,沉默着挥手,“出发!”
五百骑士,皆佩剑持枪。
铁骑呼啸,一路西去。
直扑广西矩州。
无人知晓。
215章 天魔凶相不枉生()
彩云之南,有座崇圣寺。
雪峦万仞、按银洒翠的点苍山峙其后,波涛万顷、横练蓄黛的洱海嵌于前。
寺有三塔。
三塔鼎峙,撑天拄地;玉柱标空,雄浑壮丽,倒影山水间,相映成趣,为苍洱胜景。
塔下有个老和尚,安静的扫着满地黄叶。
不远处,蹲着个黄袍青年,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面如冠玉,灵气逼人,秀气斯文间,难掩天赐皇冑的上位者气息。
青年神情有些沉闷,拨弄着黄叶轻声问道:“父皇,大凉岳家王爷南下去临安,是否会大乱?”
扫地的老和尚依然挥着扫帚,只是恬淡的说道:“乱不乱与我大理无关,岳平川纵然反了大凉,也不过是一场江山争夺战,无论谁坐在那垂拱殿里,大理这片彩云故土,都是大凉觊觎之地。”
这是大理悲哀所在。
大凉立国三百余年,甚至上至大燕,哪个君王不想吞并大理?
大凉四周,东海无穷尽,北蛮难收,蜀中背后是西域广袤疆土,可那是无穷无尽的沙漠和戈壁,就连昔年意图一统整片天下的大燕太祖,也对之嗤之以鼻。
沙漠和戈壁无尽头,几如东海,却是真正的死亡禁地。
况且西域地广人少,美人、矿产、赋税皆贫瘠,历来不是君王所向之处。
然而大理不一样。
人多,盛产矿石,出产滇马,又有女子娇媚水嫩,在天下君王眼里,就如一个裸身女子,谁不想挥师将之纳入版图?
当年大燕太祖功盖山河,在大燕兵圣百里春香的辅助下,不仅将草原纳入版图,更是连大理也成了大燕的一处辖境。
但大理有幸,大凉太祖立国后疲于国内局势,北方又有北蛮,于是大理趁机立国,几经内乱波折,段氏终于还是熬了三百余年国祚。
如今大凉天下异人横生,谁知道后面局势会怎样?
蹲在地上的青年很忧郁啊,“可如果岳平川死了,赵骊和王琨也会难熬,迟早被那个女人收拾,届时大凉无内忧,咱们大理可就要面对大凉这个巨人的兵锋了。”
老和尚笑了起来,“还有北蛮呐。”
只要北蛮一日尚存,大凉就不可能倾尽全力攻打大理。
青年点点头,“孩儿知晓,只是最近大凉的局势有点诡异,女帝看似要对岳平川下手,但很可能真正目的是赵骊的西军。”
老和尚停了下来,沉思片刻,“道隆,你着人去一趟广西罢,关键时刻帮一把赵骊。”
只要西军依然在赵骊手中,大理就可无虞。
正是当今大理国主段道隆拿起一片黄叶,摁死一群争夺死黄蜂尸首的蚂蚁,起身之间,黄袍如皇袍,霸气于秀气里滋生。
这位年轻国主临走前似在自语,又似在询问老皇帝。
段氏为何仅止于彩云间,天下那么大啊。
老和尚怔怔的看着儿子背影,自小便雄心壮志的他,立志要做一个大燕太祖那般开疆拓土一统天下的盖世英雄。
此子,当为大理之虎。
老和尚吐了口长气,眉宇间尽欣慰。
所以我才禅位给你。
用大理国祚,来换一个定鼎天下的渺茫可能,好过于闭国等死,大理段氏窝囊了三百年,终于等到了你这条丛林之虎。
……
……
赵骊阴沉着脸,一杯又一杯的牛饮美酒,徐秋歌坐在他腿上,只是默默的为他斟酒。
异人沈望曙并不在,赵骊显然有事瞒他。
徐秋歌许久才轻声道:“王爷,难道局势不在掌控了么?”
赵骊放下酒杯,想了想,“岳平川的举动让人看不透彻,他率大风轻骑南下,又让虎牙铁贲随后,无论反不反,在天下人眼里,都是反叛之举,他不可能不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没有让镇北军步卒随后。
反而只是驻守开封望南方。
徐秋歌从赵骊身上起来,走到一旁重新拿了壶温酒过来,轻言细语的说道:“依臣妾看,那位王妃在临安的胡作非为,不过是小娘子的任性,想逼迫岳家王爷为她做些事,所以岳家王爷此来,很可能是将王妃带回临安,并没有兴兵戈的打算,但他也知晓,他若是单骑来临安,女帝就不会让他活着回开封,所以带了大风轻骑和虎牙铁贲,不外乎是告诉女帝,别逼他走极端,这样的局势下,女帝很可能和岳家王爷心照不宣。”
赵骊眼睛一亮,“你的意思,岳平川不会反,那妇人也不会借机杀他?”
徐秋歌温婉一笑,“这是臣妾的小家之见,王爷心里不是明镜着么,岳平川反不反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要来临安。”
赵骊蹙眉沉思,许久,才以手叩桌,“如果真按照你说的那种分析,岳平川来一趟临安屁事没有,临安那妇人依然有闲心来对付我和王琨,倒不是个好事,可惜啊……”
徐秋歌讶然,“王爷可惜什么。”
赵骊无奈苦笑,“可惜那狐狸精不按常理出牌,没有给我们太多时间,诸多计划都被她这一出色诱打乱,原本是想让她死在李汝鱼手上,如此那妇人就必然要给北方镇北军一个交代,可她绝然不会送出李汝鱼,那岳平川就不得不反了。”
就算女帝要杀李汝鱼,自己也可出手将他抢过来。
雷劈不死的少年,天下谁不觊觎?
而岳平川坐镇北方,若是王妃死在临安,女帝却无法给岳家一个交代,镇北军心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
镇北军,岳家军呐。
岳平川将被镇北军十数万将士推向反叛大凉的不归路。
徐秋歌笑了,“王爷,计划不如变化,既然岳平川和女帝心照不宣,这是一处闹剧,那您为何不出手,让这处闹剧变正剧?”
赵骊也笑了,“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我也确有此意,岳平川虽然是大凉枪神,可在我眼里狗屁不是,要杀他不难,但是——”
天魔凶相岂枉生?
赵骊话锋一转,“需要去拜访一下那少年。”
少年雷劈不死,若有他出手,自己再无后忧,至于他愿不愿意,由得了他?
谢家晚溪此刻应走到青州了罢。
徐秋歌点头,“臣妾这便去安排。”
又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赵骊袖口深处那片沁血的纱布,暗暗可怜那个异人沈望曙,辅佐赵骊,何异于于虎谋皮?
恐怕到死都不知道怎么被赵骊卖了的。
216章 虚影如山,末将白起!()
李汝鱼没想到赵骊会来见自己。
第一次见到这位凶名在外的王爷,心里着实有些震惊,世间竟然有如此面相之人!
赵骊不是丑。
是凶。
面目上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皱纹都彰显着凶横之气,尤其是那三条抬头纹,平添了一股煞气,换上黑甲,和那些画本小说里的地狱守将几无差异。
此等凶相如天魔,传言中可止小儿夜啼。
实际上这位王爷当年不仅极其暴虐,腌臜事情也不少,比如女帝未登基之前,这位适时在外地任职的王爷不仅一言不合就杀人,更传出过为抢一妇人逼杀全家的恶闻。
顺宗虽然不喜欢他,但终究是亲生儿子,是以手上沾染不少无辜百姓血的赵骊,在女帝登基后终究还是回到了临安当起了乾王。
一者是顺宗不想放纵他的野心。
二者,有女帝看管,这位王爷能收敛不少,事实也是如此。
自女帝登基,赵骊明面上老实得一塌糊涂,就怕再出点幺蛾子事被抓住不放,从而误了大事。
只不过黑暗里的腌臜事谁知道。
乾王府邸里为何会养那些黑暗里的影子高手?
反正临安每年那么多失踪女子,也没人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想到赵骊身上去,况且偶尔事发,在宗正寺帮忙下,赵骊总有办法应付过去。
和赵骊同来的还有徐秋歌。
故人相见已路人。
只不过这位如今媚态风情毕露的女子,心里的杀意哪曾消减半分,剜视李汝鱼的目光如剑,倒让李汝鱼倍感无辜。
堂屋里,赵骊大马金刀岿然而坐。
毛秋晴沏茶之后,到了院子里,陪着苏王妃和徐秋歌说着一些风花雪月的闲话,都是些老套而无趣的寒暄。
道不同不相为谋。
赵骊开门见山,“你为我办一件事。”
李汝鱼不喜,“我拒绝。”
赵骊冷哼一声,“由不得你。”
李汝鱼也冷笑一声,“慢走不送。”
赵骊无声而笑,却说起了其他,“你看起来真不像个十五岁少年,可若是异人,为何雷劈不死,不管怎样,我很欣赏你。”
李汝鱼哂笑,不屑的道了声谢王爷的欣赏。
赵骊有些奇怪,“我倒是不明白了,你我素未谋面,你为何对我保有如此强烈的敌意?”
李汝鱼沉默良久,不语。
你心知肚明。
大凉天下盛世永贞,仁宗的永徽复兴,顺宗的嘉定、符祥之治后,大凉已有盛世雏形,女帝虽然为妇人,但永安治下十二年,不孚顺宗之望,盛世越发辉煌。
这才是明君,天下百姓需要这样的君王。
而李汝鱼一直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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