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利阿特有着很深的戒心,对他实际上更是疑虑重重“伯莱里,这几个人我交给你了,你知道该怎么办的。”
伯莱里有些诧异的看看亚历山大,然后才招呼着那个叫卡罗的猎户带着几个村民向农庄门口走去。
“你们几个过来,那些公爵的人有的还没死呢,”伯莱里对村民们喊着“其他人也过来,把那些没死都绑起来,不过他们身上的东西不归你们,要想发财得自己去打。”
看着一群村民叫喊着跟着伯莱里离开,埃利奥特奇怪的看着亚历山大。
“你要在这座农庄里召集一批佣兵吗?”埃利奥特若有所思的问“可这完全没有必要,你的那些波西米亚人很快不是就要来了吗。”
亚历山大没有理会埃利奥特,他随意的在农庄里走着,查看着一栋栋的房子。
果然如箬莎说的那样,亚历山大很快就发现与阿格里河北岸的农庄比起来,这里不但规模要小上很多,而且也许是因为附近毗邻山林,农庄里储存更多的是兽皮和大罐大罐的蜂蜜和各种坚果果实。
“你究竟想得到什么,”在走进一间储藏室后,埃利奥特忽然快走两步挡在亚历山大面前,他脸上挂着笑容同时压低声音“告诉你要什么代价,我觉得塔兰托还付得起足够的钱,帮助我对你有好处。”
见亚历山大并没有立刻拒绝,埃利奥特立刻走到门口向外看看,然后回来低声说:“听着,我知道你和那位伯爵小姐关系很密切,虽然这对我父亲也许不公平可我不在乎这个,我只要你能帮我说服那位小姐,让她把这个农庄当成她结婚时候的嫁妆,为这个你可以说个数儿。”
“你认为她一定会嫁给你父亲?”
“那还能怎么样,”埃利奥特笑着说“科森察家不可能和腓特烈联姻,因为这绝对不是莫迪洛伯爵希望看到的,而我的父亲可以成为伯爵在那不勒斯之外有力的朋友,毕竟据我所知伯爵现在的日子似乎不太好过。”
埃利奥特的话让亚历山大心中微怔,之前他只想到了选择塔兰托伯爵联姻只是凯泽尔的想法,可现在听他这么一说,亚历山大不由觉得这桩婚事里未必没有莫迪洛的影子。
毕竟与腓特烈公爵的矛盾与敌意,让莫迪洛不可能接受腓特烈的儿子成为箬莎丈夫,而那不勒斯国王斐迪南没有子裔和他自己糟糕的身体,让公爵正离王位越来越近。
也许对莫迪洛来说,最糟糕局面就是总有一天要面对头戴王冠的腓特烈,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亚历山大怀疑莫迪洛可能会选择流亡,如果走投无路,他甚至可能会跑到佛罗伦萨去投靠萨伏那洛拉。
亚历山大觉得他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办了。
如果说之前这些事还和他没有关系,那么现在就不同了。
当翻过峰顶看到阿格里河平原一刹那,亚历山大就知道看到的不只是一片土地,还有一个巨大的机会!
所以现在当听埃利奥特说到箬莎的婚事时,赝本对他的话漫不经心的亚历山大忽然变得认真起来。
箬莎如果嫁给阿尔弗雷德,那么这个阿格里河平原都可能会被腓特烈吞并。
而如果她嫁给塔兰托伯爵,也许科森察家还可以暴露下大部分土地,那么他还有机会。
而且正如埃利奥特说的那样,这会让他从塔兰托伯爵那里得到的一笔不菲的报酬。
看起来很好选,亚历山大心里寻思。
只是,我偏偏都不选!
第五十六章 夜战(上)()
夜色已经逐渐笼罩了大地,又是一个夜晚的到来让刚刚经历了一场不大战斗的农庄变得宁静起来,亚历山大站在农庄敞开的大门外,看着远处漆黑的田野。
因为农庄的地势很高,可以把四周看的很清楚。
在月光下,整个天地好像都镀了层银色,从脚下向前延伸,到远处的田地,再到更远的地平线上,似乎所有东西都隐藏在这道银色下的黑暗之中。
这种样子看上去似乎有些奇怪,就好像原本明亮的银器都被附上了层黑色的诅咒,让人望着这情景就不禁有种莫名的紧张。
埃利奥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他和亚历山大并肩站在一起看着远处的田野,点点头说:“这里的夜晚很美不是吗。”
亚历山大没有开口,他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依旧望着远处。
对亚历山大刻意的冷漠埃利奥特丝毫没有介意,他干脆直接坐在地上,还很舒服的把两腿完全伸开,双手向后支撑着身子。
“你应该接受我的建议,这样我就可以帮你们了,”埃利奥特继续说“来自塔兰托的支持对科森察家是很重要的,就是莫迪洛伯爵也不会这么不在意。”
亚历山大看看埃利奥特:“或者你说的不错,不过这难道不应该是对科森察家的人说嘛,我并不是这家人。”
“不要骗我朋友,更别把我当傻瓜,”埃利奥特摇摇头,好像有点不高兴似的说“我看得出来你对伯爵小姐的影响不小,而且那些波西米亚人应该都是你的人,所以我才会和你说这些。”
看着埃利奥特像是猜中了什么似的那种眼神,亚历山大心里暗自警惕起来。
果然,埃利奥特略微放低声音说:“之前我猜错了,以为你是伯爵小姐的情人,不过现在我知道你应该是她的哥哥,同母异父的哥哥。”
亚历山大心里暗暗咒骂一声,他觉得真该把那些人的嘴都堵起来,不论是马希莫还是乌利乌。
“你可不要怪你的仆人,”埃利奥特笑着说“这其实是那个伯莱里说的,他似乎对你也并不怎么友好。”
“伯莱里,”亚历山大揉揉脑门,他当然知道伯莱里对他有些反感,而且现在看来这反感似乎还不小“那么就因为这个你认为我可以为你说话?”
“当然,这是个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埃利奥特站起来看着亚历山大“想想我们两个可以做什么吧,你帮我说服伯爵小姐,而我可以帮助你得到你希望得到的东西,或许还能让你得到的更多。”
“得到的更多?”亚历山大问。
“当然,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的遭遇并不公平,虽然我不知道你父亲是谁,可只要想想你看着自己同母异父的姐妹的生活就能想到你现在的心情,”埃利奥特低声说“你觉得不公平,觉得该属于你的东西被别人夺走了,可你又没有办法,而我可以帮你把这些都夺回来,只要我们两个合作。”
这可真是个会揣摩人心的家伙,亚历山大心里说,如果自己真是乔治安妮的私生子,也许已经被他这些话打动了吧。
亚历山大不能不承认这个埃利奥特和刚见到他时真是完全不一样,那时候他只是个似乎和马希莫一样到处骗吃骗喝的家伙,可现在看来这个人却绝不简单。
“让我考虑一下,”亚历山大说“我要提出的条件可是不低。”
埃利奥特不以为意的一笑:“我遇到过更贪心的人,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亚历山大刚要再说什么,远处夜色中隐约传来的一阵急促蹄声打断了他。
两个人向远处看去,只见在夜色中一个人骑在马上飞快的向农庄方向奔来。
“来了。”亚历山大轻声自语,他向旁边的埃利奥特望去,看到他正微微舔着嘴唇。
“是那个叫卡罗的猎人,”埃利奥特捏了捏剑柄“说实话自从和你们在一起,我这几天用剑的次数比以前一年都要多。”
“伯爵的儿子怎么能不用剑呢,”亚历山大仔细看着越跑越近的猎人,感觉得出来他很紧张,因为他甚至没有顾得上绕上小路,直接就从田地里冲了过来“看来这次你又要有机会用剑了。”
马蹄声显然也惊动了农庄里的人,乌利乌已经提着火枪跑了出来。
之前因为哑火险些送掉性命的危险让亚历山大不得不重新把另一支还完好的火枪好好修理了一翻,在重新装上燧石的同时,他把火枪上的帽片磨得更加平整,以便保证每次燧石撞击上时都能够冲起火花。
只是在这种地方他却找不到能替换可能会因为多次扳射而变形的铁钩,这让亚历山大不由琢磨着,等过了这次麻烦之后,一定要想办法制造出一支真正意义上的燧发枪来。
因为只剩下一支枪,亚历山大也不得不承认似乎摩尔人用起来比他要灵活得多,所以这唯一一支火枪就成了乌利乌专用的武器。
“我是卡罗!”那个叫卡罗的猎人显然很警惕怕引起误会,所以在距离还很远的地方就叫了起来。
“过来吧,你看到什么了?”亚历山大招呼着。
“我不知道是谁,”卡罗跳下马接过从农庄里跑出来的另一个村民递过来的水罐喝了一大口“有很多人,他们从东边过来的。”
“是伯爵小姐?”埃利奥特刚一开口就摇摇头“不会是他们,他们要绕到下游过河就不会这么快赶到。”
“是公爵的人,”压力山大点着头“他们没去阿格里北岸的农庄,而是过了山口之后直接就到这里来了,所以他们才会从东边过来。”
说着他又问:“他们还有多久会到这。”
“应该不会太久,”卡罗指指身后“他们对这里不熟而且又是夜里,不过我想也不会太长时间的。”
亚历山大点点头,他向那些村民看了看,他原本并不指望这些人能帮着他守住这个农庄,他这么做为的只是能趁机在阿格里河的这片土地上有一个站住脚跟的机会。
不过现在看来这些人似乎还是有些用的。
“都回到农庄里去,”亚历山大吩咐“会使用武器的守住庄子的几个出口,女人们都回到屋里去。”
“老爷,我们真得要在这里守着吗?”卡罗有点犹豫的问“也许等伯爵小姐来了事情就好办了。”
看着卡罗望着自己老婆背影的担忧样子,亚历山大想了想说:“如果你怕了可以离开,不过你要想好之前那些人是怎么对待你的,这次来的人是他们的头领,那个人要比那些当兵的更残忍。所以你现在回家去有机会能等到伯爵小姐来了之后再解救你们,可也有可能根本等不到她们来了就已经被锁在那个木桩子上晒死了,除非你愿意继续给他们交比之前还多的税。”
卡罗重重的喘着粗气,他好像在权衡是冒险跟着这个年轻人守住农庄还还是碰运气的赌那些人会讲理些。
“快点,我们的时间不多。”亚历山大看似漫不经心,其实他的心里同样紧张,他知道这个卡罗的选择将决定其他村民的态度,所以他继续说“别忘了我答应过你,伯爵小姐来了你就可以得到一大笔报酬。”
“小姐来了就给?”卡罗又一次这么问。
“来了就给。”亚历山大同样如此回答。
卡罗好像给自己鼓劲似的,捏紧拳头在胸前晃了晃,然后点头闷声说:“好,我们听你的。”
亚历山大暗暗松了口气,他知道一场险些出现的叛乱暂时平息了,只是如果箬莎不能及时赶到,也许危险还会发生。
农庄的木栅门已经关上,一辆平时运货的马车挡在了门里,几个和卡罗一样的农庄猎人分别被安排在不同的出口,而卡罗则被亚历山大安排和他一起守着大门。
“为什么不让那个猎人到房顶上去?”看到乌利乌攀着梯子爬上房顶,然后找了个地方四下张望,伯莱里有些奇怪的问“那个摩尔人未必能比这些猎人打得更准。”
亚历山大摇摇头,他向卡罗的方向看看低声说:“也许卡罗能打的更准,可我觉得他不会这么干,你认为他们会和我们一样肯和腓特烈的人进行殊死战斗吗?”
“难道不就是这样吗,我们把那些人挡在外面就可以了,等到小姐来了公爵的人肯定就要得离开了,既然这样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和公爵的人彻底开战。”
伯莱里不解的看着亚历山大,他似乎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却又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看着伯莱里困惑的样子,亚历山大心里闪过“果然如此”的念头。
在这个时代,除非是真正关乎灭国绝嗣的死仇,否则很少有人会真的把别人视为生死之敌。
几乎没有人愿意为了一点点的小事和别人结下解不开的仇恨,甚至即便是国家之间的战争,也往往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生死相搏。
所以伯莱里会这么想很正常,甚至即便是卡罗那些村民也不会认为真的发生多么残酷战斗,否则他们也许就不会答应守着农庄了。
像奥尔良公爵那种人,应该算是这个时代的异类了吧。
亚历山大心头闪过那位法国公爵的身影,像他那样敢于深入敌国的人固然不多,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还能策划一场导致西西里险些陷入内乱的暴动。
“盯着点这里,我去其他地方看看。”亚历山大没有回答伯莱里的话,而是找了个借口爬上了乌利乌站的那间房子的木梯。
“主人?”正小心检查火枪的乌利乌看到亚历山大立刻凑过来。
“听着乌利乌,我交代你件事。”亚历山大低声对摩尔人说。
随着他的话,乌利乌先有些疑惑,然后很麻利的点点头:“我都听您的吩咐主人。”
夜更沉了,可农庄里没有人能睡着,不论男女都紧张的听着外面田野里的动静,这时候哪怕只是一丝风声都能引起一阵不安。
忽然,由远及近隐约传来了响动,先是短暂急促,然后就是越来越重,马蹄敲击地面的声音传到农庄里,所有人都立刻紧张起来!
“我们的木栅门挡不住那些人的,”一个猎人紧张的喊着,他手里握着的长矛矛尖不住抖动,证明着他这时是多么紧张不安“这可不是打猎,那些人会杀了我们的。”
“不要慌!”亚历山大从围墙后站了起来,他看着已经能看得很清楚的那些向农庄奔来的黑影,就着夜色他甚至能看到那些人身边不住摆动的武器的反光。
“我们只要逼退他们,伯爵小姐就要到了。”亚历山大对村民们大声喊着,同时他不由回头向身后房顶上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