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尔梅齐的心一下揪了起来,他并不在乎王后的生死,可却决不能允许王后在自己这里出现意外。
阿拉贡人的身影再次闪过诺尔梅齐的心头,不过这次更多的是愤怒。
他低下头看着地面,当看到一块显然不该铺在地面中间用来做地毯的挂毯后,他走过去一把掀开。
伴着浓重的血腥味道,一滩已经粘稠的血渍出现在诺尔梅齐眼前,他用手指捻了捻血痕,随着黏糊糊的触觉他不由想起了刚刚不久前见到那个阿拉贡人时似乎从他身上闻到的血腥味。
诺尔梅齐已经可以肯定王后出事了,他立刻站起来四下打量,当看到半掩的床帘后,他走过去慢慢掀起床帐。
王后毫无血色的脸出现在诺尔梅齐面前,看着那双翻向头顶大睁的眼睛,诺尔梅齐缓缓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该死的阿拉贡人。”诺尔梅齐发出声诅咒,他能猜到阿拉贡人杀害王后的理由,可这只会给他带来麻烦,而且他这时候甚至开始怀疑也许那个贡布雷就是有这样的打算,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就真的被动了。
而就在诺尔梅齐怒气冲冲走出房间要去找阿拉贡人算账的时候,一阵惊恐不安的叫声突然从修道院里传来。
同时,随着从不远处走廊窗子外突然涌起的炙热火焰,一股夹带着浓烈的酒味的焦糊气息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诺尔梅齐听到了一个让他瞬间全身冰凉的叫喊:“粮仓!粮仓着火了!”
诺尔梅齐几乎是直接从楼梯口跳了下去,他肥胖的身子撞断了一根不太解释的楼梯扶手,然后整个人就那么翻滚着撞下了楼梯,当他从地上爬起来时,看到的是从粮仓的窗口里向外不住吐出的熊熊火舌,还有随着倒在地上被点燃的一桶桶的葡萄酒不住向上蹿起的炙热火墙。
“怎么回事,快救火!”诺尔梅齐疯了似的向粮仓扑去,他一切的希望都在粮仓里,正是因为准备了足够多的粮食他才敢公然叛乱,他已经决定直到阿拉贡人来了之后才会走出修道院,这可能要几个星期,几个月,甚至可能更久,而这一切的关键是他有粮食。
但是现在粮仓却被烧了,诺尔梅齐不顾一切的叫喊着冲了上去。
有人紧紧抱住了要向前扑过去的诺尔梅齐,而这时熊熊的火焰已经从粮仓里迅速蔓延出来,从不住闪动着热浪的火焰中可以看到堆积起来的粮食正在不住燃烧。
而且从那燃烧的程度看,火是刚一着起来就一下子蔓延了开来,再闻着空气中那浓烈的葡萄酒味,诺尔梅齐立刻意识到这把火是有人蓄意放火。
“有奸细!把他们找出来!”诺尔梅齐一边喊着一边四下张望,然后他又绝望的看着迅速被火焰吞噬了的粮仓“完了,全完了,上帝在惩罚我。”
一声叫喊忽然从不远处传来,诺尔梅齐刚一回头恰好看到一个人正举着一支火枪对准他的一个手下,随着枪声响起,他的手下应声倒地。
“奸细!”
诺尔梅齐喊叫着拔出佩剑向着那几个人冲去,同时他的一些手下也紧跟着冲向那些人退守的房间。
“杀掉他们,我要看着他们的头挂在修道院的大门上!”诺尔梅齐的眼睛已经通红,他这时候已经近乎绝望,燃烧着粮食的火焰如同也在焚烧他的身体,这一刻他只想着杀掉这些毁了他一切的罪魁祸首。
还有人试图扑灭火焰,可之前就洒满了整桶葡萄酒的粮仓就如同一个大熔炉般向外喷吐着炙热的气浪,而且不住升腾的火苗已经快要舔舐到修道院的木头屋顶。
诺尔梅齐带着人冲进了走廊,但是走廊两侧的房间同时响起了枪声,相互交叉的射界把走廊一下封锁住了,当最前面的几个叛军士兵刚刚倒地,随着怒吼,几个晃动的身影就已经家夹带着挥舞的雪亮闪光堵住了走廊狭窄的入口。
“冲进去杀了他们!”
诺尔梅齐这时候已经完全不顾一切,粮食烧了,他的所有希望也已经随着那火焰被烧得变成了灰烬。
诺尔梅齐的人疯了似的向着只容一个人经过走廊入口冲去,可他们却被巴尔干人手里锋利的短斧和马刀拦住了,同时随着时不时响起的火枪声,诺尔梅齐的人居然一时间无法冲破只有十几个人把守的那个入口。
“把酒桶搬来,”诺尔梅齐忽然说“既然他们烧掉了我的粮食,那我就用同样的办法送他们去见上帝。”
立刻有人搬来了大桶的葡萄酒,看着酒水流出,诺尔梅齐从旁边的人手里拿过了燃烧的火把。
“为你们自己祈祷吧。”诺尔梅齐狠狠的说。
诺尔梅齐话音刚落,一声巨响,修道院的大门应声被炸开了一个大洞。
硝烟中,巴尔干人的身影再次伴着挥舞的短斧亮光出现在了叛军的眼前。
第四十五章 敌人的敌人()
炮弹是直接飞进修道院里的,在砸破了大门之后,坚实的弹丸先是在地上弹了一下,砸碎了几块石板,然后蹦蹦跳跳的开始在修道院的天井里玩起了碰碰球。
几声短促的惨叫从人群里响起,不过几乎都是乍起即逝,诺尔梅齐当然不相信那是因为那些人受的伤不重,他知道很可能那些人几乎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就丢了性命。
诺尔梅齐回头向修道院大门方向看去,从已经破裂的洞口看不到什么,只有外面亮堂堂的光亮,不过这时候激烈的枪声却突然响起来了,而且那枪声是那么密集,他可以肯定之前蒙蒂纳军队绝对没这么凶猛的射击过。
“守住!”诺尔梅齐大声叫喊着,不过这时候已经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命令,因为那些退守走廊入口里的巴尔干人在听到炮声和枪声后忽然再次冒头,他们趁着叛军因为门口的意外分散注意的机会,先是用装填得满满的短枪在很近的距离同时射击,然后不等枪声消失,他们已经从硝烟里冲出来,挥着短斧马刀向叛军冲了过来!
诺尔梅齐的人被巴尔干人突然的反击打蒙了,他们不得不挥剑迎战,双方在满是葡萄酒的石头地面上碰撞在一起,随即就展开了的一场血腥厮杀。
看着和手下混战在一起的敌人,诺尔梅齐只能扔掉火把,一时间修道院里的厮杀声和外面的枪声内外相应,叛军立刻陷入了混乱之中。
与此同时,第二声炮响从外面传来。
结实的修道院围墙似乎猛的打了个哆嗦,即便距离很近可因为火炮复位后的仓促,炮弹还是打在了修道院大门旁的墙壁上,一片石头被炸得向外飞出,同时站在附近的守军被震得摔倒在地上。
火炮的破坏吸引了楼墙上大部分叛军的注意,而在这时听到了修道院里的混乱和看到燃烧的火苗后趁着防守大乱果断命令冒险把火炮推出去对着修道院发起进攻的奥孚莱依,立刻亲自带着巴尔干人向着修道院被炸出了个大洞的大门发起了冲锋。
厮杀声在修道院里外同时响起,一声声的呐喊和被杀伤者的惨呼混杂在一起,奥孚莱依带着人不停的向前跑着,他知道这时候唯一的几乎就是冲到修道院的门前,听着枪声和从身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奥孚莱依不顾一切的只是向前猛冲,他这时候脑子里只记得亚历山大之前叮嘱他的话:“任何时候一旦下定进攻的决心就不要动摇,在战斗结束之前必须坚定果断的执行这个战斗意图,在这种时候任何瞻前顾后的犹豫都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对这句话,以前奥孚莱依是没有多少深刻体会的,可当他带着人疯狂得向前狂奔时,当迎面的子弹随时都可能把他的身体射穿夺走他的生命时,奥孚莱依才真正明白了伯爵这句话的含义。
“冲过去!冲进去!”奥孚莱依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喊些什么,甚至当他被蜂拥的士兵推挤着直接撞在门上,木门先是向前一陷,接着就大力的反弹回来把他们也撞倒在地时,奥孚莱依依旧因为那股兴奋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他麻利的跳起来把短枪对准了已经被炸出了个小半个人那么高的破洞里开始射击,而旁边的巴尔干人立刻学着行军队长向破洞里不停的射击着。
与此同时,另外的巴尔干人开始猛烈的撞门,在被炮弹洞穿后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木门立刻发出了沉重的呻吟。
“杀掉他们!”诺尔梅齐一边带着人向修道院大门奔去,一边回头吩咐还在和巴尔干人混战的手下“我要为你们争取时间,不够我要你们把这些家伙全杀光!”
听到主人已经完全是在泄愤般的喊声,手下微微愣了下,不过那人还是说了声“遵命”后回身向着再次向走廊入口退去的巴尔干人冲了过去。
诺尔梅齐的眼睛已经红了,他这时候已经彻底绝望了。
粮仓被烧意味着他将再也没有等待那不勒斯的局势发动变动的机会,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想办法逃出去,而可笑的是这座原本作为他用来据守的坚固堡垒,如今却成了阻止他逃亡的巨大障碍。
粮仓的火越少越大,火舌已经蔓延到楼墙边的木头楼梯,站在上面向外射击的士兵们开始惊慌了,他们有些已经拿不住枪,有些的弓箭则在他们手里抖个不停,当距离楼梯最近的一截木架开始发出“吱呀吱呀”的闷响时,有人因为害怕惊叫着从上面跳了下去。
诺尔梅齐向门口走去,头顶上燃烧的木架让他觉得露在衣服外的皮肤被炙烫得好像随时都会干裂,就在他快要走到门口附近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突然从被炸开的破洞扔了进来。
“是什么?”诺尔梅齐的心头只来得及闪过这个念头,然后那个东西突然爆炸掀起的气浪就把他狠狠的甩了出去。
修道院里到处都是喊杀声,大门终于被彻底破坏了,冲进来的蒙蒂纳人不停的射击,砍杀,他们没有任何怜悯和仁慈,每次短斧和马刀举起来,挥下去时都会带起一片血腥,这种凶残的厮杀几乎在顷刻间就彻底击垮了因为已经不见了伯爵而陷入混乱的叛军。
“投降吧,你们已经逃不掉了!”蒙蒂纳军队里开始有人一边砍杀一边叫喊,虽然声调听上去很古怪,但是却依旧能够听出对方在劝降,只是这劝降的手段却是异常残忍的,很显然对蒙蒂纳人来说他们对敌人是否投降并不真的多关心。
“投降,否则全部处死!”
这次的音调听起来清楚了许多,可以肯定这应该是个那不勒斯人在喊话,可正因为这样叛军们就更加慌乱,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犯下的是什么罪行,这让他们完全不敢轻易相信敌人的话。
“我以我的领主,阿格里,蒙蒂纳的主人和比萨摄政的名义向你们保证,投降可以得到公正审判。”奥孚莱依从巴尔干人当中走出来,他看向那些已经渐渐被包围在修道院一角的叛军“我向你们保证,除了诺尔梅齐伯爵和他的亲信们,你们不会面临威胁生命的惩罚,不过你们现在必须停止抵抗,还要把诺尔梅齐交出来。”
“我们不会背叛伯爵!”
一个年轻士兵喊了一声,可紧接着伴着一声枪响他就栽倒在地。
奥孚莱依微微回头看了眼身后一个枪口正冒烟的巴尔干人满意的啧了啧嘴,然后才扭过头重新对叛军问:“还有谁想为诺尔梅齐伯爵效忠吗?”
没有人再开口,叛军们相互对视,他们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暗含的意思,可却没有人愿意第一个站出来。
“我投降。”
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奥孚莱依扭头看去,看到个身材不高却有些肥胖的男人一瘸一拐的走过来,他身上质地很好的袍子撕扯得一条条的,虽然没有通名,可奥孚莱依立刻意识到了这个人是谁。
“诺尔梅齐伯爵?”
“是我,我在这里宣布投降,”诺尔梅齐上下打量着奥孚莱依“不过我想知道自己是在向谁投降,这关系到我的荣誉和尊严。”
“蒙蒂纳伯爵军队的行军队长奥尔托·奥孚莱依,愿意为您效劳大人。”奥孚莱依先微微点头,然后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狼狈的那不勒斯贵族“不论您是否承认,您现在是我的俘虏了。”
诺尔梅齐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他知道自己的一生都完了,可是奇怪的是他还是选择了投降而不是死战到底。
这是为什么呢?
诺尔梅齐向自己手下的人群里看去,没有看到那个阿拉贡人的影子,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我要见蒙蒂纳伯爵,”诺尔梅齐用平静却异常坚定的语调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和伯爵商量。”
“大人,可能您要失望了,伯爵大人现在不在……”
奥孚莱依只说了个开头就停了下来,他的目光定定的落在诺尔梅齐的手上,那只手里攥着把很锋利的匕首,而匕首的刀尖正对着诺尔梅齐自己的脖子。
“大人,如果我是您就不干这种蠢事,您知道自杀是很严重的罪行,这会让您死后堕入地狱的。”
奥孚莱依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瞥向正悄悄从后面穿过那些叛军士兵靠过去的几个人,他注意到走在最前面的谢尔想他悄悄打的手势,就继续说:“如果您想见伯爵这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您这个样子可不符合您的身份。”
“我还有什么身份,”诺尔梅齐自嘲的笑笑,然后脸色一沉“这件事不是你能管的了的,去找你的伯爵,如果他不想让自己陷进麻烦就来见我,告诉他王后死了。”
听到这话,原本正打算继续吸引诺尔梅齐注意力的奥孚莱依神色一呆,他本能的向谢尔看去,看到谢尔也向他微微点头,奥孚莱依只觉得自己的头瞬间大了起来。
王后意外的死在了圣约翰修道院,不论是什么原因,这都足以引起一连串令人震惊的变故。
看着因为他的眼神发现了谢尔的诺尔梅齐那似是带着嘲讽似的笑容,奥孚莱依恼火的摆了摆手让巴尔干人退下去。
“大人,请你跟我来吧,”奥孚莱依说着无奈的向诺尔梅齐做了个手势“希望您不是危言耸听,否则我会让您知道惹恼了一个蒙蒂纳军官会有多大的麻烦。”
奥孚莱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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