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教皇军骑兵迫不及待的向前冲着,他看到了个似乎是落单的蒙蒂纳步兵。
那个蒙蒂纳士兵身上看上去鼓鼓囊囊的,应该是带着不少的东西。
按照佣兵们习惯,很多人是更愿意把全部家当带在身上的,因为不论是寄放在别人那里还是藏在什么地方都是不保险的,而佣兵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也让他们更愿意随身带着自己的财产,好方便随时随地的花用享受。
那个蒙蒂纳人身上显然有不少好东西。
骑兵心里捉摸着,他觉得自己要发笔小财了,所以立刻催马追了上去。
他手里的一根简单的刺矛在空中带起一阵呼啸,这个骑兵相信就只是这样就足够吓住前面那个倒霉蛋,让他乖乖把财产交出来了。
越来越近,就在骑兵准备向着那个蒙蒂纳士兵投出刺矛时,他发现那个刚刚跑上土坎的蒙蒂纳人居然停下了脚步。
是被吓坏了吗?
骑兵稍一迟疑收住了投出长矛的手,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土坎后传来的隆隆闷响。
经验告诉他对面正有一支数量众多的骑兵队伍从土坎后冲来,然后这个骑兵就看到了一股如旋风般出现在土坎顶端,向着他席卷而来。
不等这个骑兵看清对方面目,随着闷响,迎面射来的一枪打穿了左眼,骑兵当即坠马。
马蹄狠狠敲在地面上扬起烟尘,从那个趴在满脸血污已经咽气的骑兵身边奔过,然后是更多的步兵。
他们的目标,是教皇军因为不住向南移动而暴露出来的右翼!
奥孚莱依又是深深喘口气,当他决定等待时机的一刹那,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可这种稍纵即逝的灵光一闪却又让他难以把握。
所以即便是当终于下达了向教皇军发动进攻的命令后,他依旧感到心中忐忑,不知道自己的决定究竟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远处激烈的厮杀声让奥孚莱依心头无比焦虑,他知道自己肯定会遇到依旧监视着自己方向的教皇军,但是正如伯爵不惜决定用他自己和凯撒做为诱饵时判断的那样,教皇军会被不知不觉的吸引向那个旋涡。
那么,他所面临的敌人将会因为被引向了南翼而在不知不觉中暴露出他们的弱点。
奥孚莱依相信伯爵的判断,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在需要做出决定时最终下定决心等待时机。
波西米亚轻骑兵速度是可怕的,甚至有传说当他们挥舞马刀把敌人的头颅砍下来时,敌人的脸上都还会挂着笑容。
奥孚莱依不知道这些传说是不是真的,但是当他看到冲在最前面的波西米亚骑兵,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如疯狂的旋风般掠过一群来不及反应的教皇军步兵侧翼时,一直压抑的奥孚莱依终于发出了一声按捺不住的呐喊!
10月26日下午,天色擦黑的时候,经过一个下午的鏖战,蒙蒂纳军队的北翼向着教皇军的右翼发动了进攻。
“一直以来,我们都认为高尚的身份与卑劣的行为总是不能相互并存的,但是今天我却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结果,一位贵族为了实现他的目的,而不惜使用了并不能为大多数人所齿的手段,并且最终依靠这一手段达到了目的,这让我不得不在高尚与卑劣这两者之间产生了疑惑。做一头高贵的狮子还是狡猾的狐狸,这是个选择。”
1497年10月27日,马基雅弗利与里窝那战役后做如是说。
第一百零三章 战后()
10月27日,是个阴雨天。
头顶上的天空是铅灰色的,云层看上去很低,好像沉重得随时都会掉下来。
一阵阵风吹来,夹杂着湿乎乎的气息,有股渗到骨头里的冷意。
亚历山大小心的迈着步子,他脚上的靴子染上了一层暗紫色的污渍,那是由泥水和血渍混合而成的颜色。
向前有个躺在泥地里的人,亚历山大试图躲开他向旁边迈了一步,靴子就陷进了一个浅坑,泥水顺着并不高靴筒灌进来,冰冷冷黏糊糊的。
旁边的猎卫兵要搀扶他,被亚历山大摆手阻止。
他小心的收回脚,站在那个人的面前。
这是个教皇军士兵,他的身子向上仰躺着,脸色死灰,一双没有闭上的眼睛也是灰色的,看上去就好像离开水面干枯的鱼眼。
这个人已经在这里躺了一天一夜,头天晚上因为下雨而在开阔地上泛滥起来的泥潭淹没了他,现在他全身都被泥水包裹,就像是刚刚从墓坑里爬出来似的。
看到深一脚浅一脚走来的奥孚莱依和马基雅弗利,亚历山大向他们望去:“给我带来什么消息了?”
“大人,最后的结果出来了。”奥孚莱依抬手晃了晃手里的一张皱巴巴的纸“这场战斗我们总共伤亡133人,其中战死41个,轻重伤92个,其中重伤20人,现在看死亡人数不会这么少。”
“是呀,不会这么少。”亚历山大感到心情有点沉重,除了当场战死的之外,那些负伤的人当中,将会有很多也会送掉性命,甚至最后会发现因伤死掉的,也许会比直接阵亡的更多。
同时他又有些暗暗欣慰,一场战斗之后伤亡人数已经到了总兵力的十五分之一,而其中很大一部分还是来自兵力并不大的南翼,但是即便这样他的军队却没有崩溃。
亚历山大知道在如今这个时代这样的战果意味着什么。
他已经拥有了一支可以和强敌抗衡的力量。
“奥孚莱依,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的战斗吗?”亚历山大忽然问。
“当然大人,那是我们去桑尼罗山的路上。”奥孚莱依点点头,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感慨。
当时的亚历山大是那么弱小,以至在为波吉亚夺取罗马的统治出了大力之后,却被凯撒轻轻一句话就不得不如放逐般离开罗马,那时候的阿格里人大多数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单纯的不愿意离开那座繁华的大城市到冰天雪地里去受罪。
而现在,奥孚莱依向开阔地上看了看,在里窝那的城外,他们彻底击败了凯撒的教皇军!
“当时我曾经对你们说过,我会照顾所有受伤的人,而且我也的确这么做了。”亚历山大向奥孚莱依吩咐着“现在我还是会这么承诺你们,我不会舍弃任何一个为我服务向我效忠的人,这是每个做到这些的人都应该得到的,你知道该怎么办。”
“是的大人,我们的人都正被安置在里窝那,而且我也已经派人给比萨送信,相信今天晚上他们就可以派人过来照顾我们的人。”
作为行军队长,奥孚莱依很清楚亚历山大关注的是什么,他小心的把自己之前的安排报告给亚历山大,然后他看了看旁边的马基雅弗利。
“我们的战果也出来了,”马基雅弗利向亚历山大微微鞠躬,他原本并不需要这么做,但是当说这句话时,佛罗伦萨人却本能的想要用这么个姿势表示某种发自内心的感触“我们总共发现了155具教皇军的尸体,不过这些并还不都是在战场上发现的,有些在更远的地方,在这片开阔地上其实只有40多个人。”
亚历山大点点头,他刚才已经发现了这个现象,现在再听马基雅弗利一说就更是印证了心里的想法。
“外交官,你认为为什么在战场上的敌人尸体会更少呢?”亚历山大有趣的看着马基雅弗利。
“我想是因为战斗意志,”佛罗伦萨人考虑着该怎么回答更贴切,他知道伯爵是在考他,或者说是在观察他是否有用,这让马基雅弗利心里有点激动,他告诉自己必须给出能让伯爵满意的回答,这对他自己和佛罗伦萨都很重要“当我们的军队出现在他们的侧翼时,我记得看到的印象最深的不是敌人如何抵抗,而是他们的军队瞬间就变得环慌乱了,甚至我还记得当有几个士兵倒下去之后引起的一场小混乱,很多教皇军甚至连抵抗的念头都没有就开始撤退。”
亚历山大微微点头,他知道马基雅弗利一直是在仔细观察他的军队的,这除了因为他作为蒙蒂纳伯爵同时控制了比萨,以至对佛罗伦萨造成了巨大威胁之外,这个未来的巨着作家还对军事有着非同寻常的兴趣,而且如果一切没有变化,在不久后的某个时候他会成为佛罗伦萨的军事统帅,然后组建属于他的第一支也是唯一一支民军军队。
只是想到这支军队的战绩,亚历山大就不由暗暗摇头了。
“几乎对雇主毫无忠诚可言的佣兵不但纪律涣散,更重要的是在战场上永远不能指望他们。”马基雅弗利看看远处“我们是一直沿着他们撤退的方向清点数目的,在快到开阔地外的那片矮丘上发现的伤亡人数最多,大概是他们的人都试图想要抢在前面越过那片矮丘,所以造成了更多的损失。”
马基雅弗利说着低头看了看手里统计出来的数字,有点兴奋的说:“大人,我们俘虏了110个人,其中有几个是军官,还有就是我们缴获了他们的2面分队旗。”
当说出这最后的战果时,马基雅弗利露出了一丝骄傲,尽管他知道这并非是他的军队,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支军队越强大对佛罗伦萨的威胁也越大,可他还是不由得感到为之自豪。
缴获军旗,这对一支军队来说是至高的荣誉,即便只是一面分队旗,这也已经足以能让人为之骄傲了。
“缴获了军旗?”亚历山大倒是有点意外,他自然知道军旗对一支军队意味着什么,想想有些军队在面临被彻底歼灭之前宁可亲手焚烧掉军旗,也不愿意让这代表着荣誉的旗帜落在敌人手里,亚历山大就理解了为什么马基雅弗利会显得那么激动。
“这是不是说凯撒的军队里有两支已经可以从他的序列中除名了?”
“至少从今以后不会再有这两个分队的名字了。”马基雅弗利点点头。
“哦,”亚历山大笑了笑,尽管知道这看上去是个很大的容易,而且只要他的军队存在一天,这两面军旗都将会成为缴获者的部队为之骄傲的证明,可对亚历山大来说他并不很在意这个收获。
教皇军是雇佣军,这就注定了他们不可能愿意为了荣誉而付出更大代价,如果换成是瑞士人也许这两面军旗还有些意义,可这些雇佣军就没有什么价值了。
他们完全可以重新换面旗帜,换个名头接着干他们的老本行,只是这些人想要继续留在凯撒手下混饭吃就不太可能了。
“收集所有能使用的东西,”亚历山大吩咐着,其实不用他下这个命令,只要看看开阔地上到处走来走去的人影,就知道那些士兵在干什么“除了士兵们应得的那份,所有东西都要登记记录,然后我们离开里窝那。”
看到身边两个人露出诧异神色,亚历山大向着南方的远处看了眼。
“我想那个诺梅洛很快就要回来了,我想先让他着急一下比较好。”
亚历山大说完转身踩着泥泞的地面向里窝那城的方向走去,在那里他还有位客人需要安抚。
凯撒坐在床上微微出着神,他的军队被打败了,就在他的眼前,而且是和他的敌人并肩站在一起看着他的军队被彻底击垮。
这听上去好像有点荒谬,不过他却怎么也忘不了当时看到的一切。
勇敢,坚定,听从命令,这是凯撒对蒙蒂纳军队最深的印象。
他觉得看到了一支心目中一直渴望的军队,而同时的教皇军则让他在失望之余甚至感到意外。
他想不到自己用重金雇佣的那些号称经验丰富的雇佣兵居然有很多人在一枪未发,一剑未出之下就崩溃了。
如果说在进攻胸墙的战斗中教皇军的表现还让凯撒感到满意,那么当蒙蒂纳军队的北翼突然出现在他们的侧面时,教皇军就在瞬间如同变了个人似的彻底陷入了混乱。
也许是站在敌人的阵地上观察就更加清楚,凯撒看到了他的军队从尽然有序到轰然崩溃的整个过程,他看到了当第一波波西米亚人的身影出现在侧翼时因为措手不及而变得迷茫的一队教皇军,然后又看到了在这支军队遭到突然袭击之后的短短时间里,因为茫然,恐慌,不知所措和天知道的什么原因,原本完全有机会组织抵抗的教皇军,就在那种瘟疫般突然蔓延起来的惊慌中乱了阵脚。
先是被人数并不多的波西米亚骑兵疯狂的掠过杀戮,然后就是紧跟而至的蒙蒂纳北翼的步兵出现了。
凯撒注意到了那些步兵看上去颇为与众不同的战斗方式,他们在快速前进的时候队列并不整齐,可一旦需要就会迅速排列成密集队形。
他们的火枪兵是夹杂在长矛兵中间,而不是如他所见过的贡萨洛的军队那样把火枪兵至于阵型前面,而且凯撒注意蒙蒂纳军队的火枪兵明显要比其他任何军队的更多,而且他们射击的速度和整齐都要比任何军队好上许多。
一旦火枪兵在一定距离上的排枪射击产生作用,给敌人造成了混乱,蒙蒂纳军队就会立刻蜂拥冲上。
他们显然不会等敌人缓过神来,而坚决果断的向着一群因为刚受到打击而变得混乱不堪的敌人的冲锋,结果往往是也许不等真正的短兵相接,敌人就已经因为惊慌混乱纷纷撤退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会变得简单许多了,波西米亚人像赶兔子似的在开阔地上到处奔跑,而亚历山大那支让凯撒印象深刻的猎卫兵,则纷纷上马加入了这场追逐当中。
整个战斗的过程并不复杂,甚至回忆起来让凯撒有种过于简单粗暴的印象,可他那支用重金组建起来的军队却偏偏就是败在了这样一种看似并不如何神秘的战术之下。
卡德隆有些担忧的看着主人,凯撒从昨天开始就一直一言不发的沉默,今天早晨起来之后也没有吃东西只是坐在床上出神,这让卡德隆有些担心他是不是因为经受不住头天的打击而出了什么意外。
一声嗤笑忽然从凯撒嘴里发出,在卡德隆满是担忧注视下,凯撒的抬起头对侍从笑了笑:“给我点吃的,我饿了。”
“好的大人。”卡德隆高兴的点点头。
不管是什么让凯撒好像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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