箬莎知道巴伦娣在暗示什么,之前亚历山大曾经许诺他会亲自到罗马来见她,可随后传来的却是他俘虏了教皇儿子的消息。
大概即便这次冲突能顺利解决,也没有人会再相信亚历山大还敢来罗马,毕竟波吉亚家可不是那种被欺负之后会忍气吞声的主。
直到巴伦娣离开,堤埃戈一直站的远远的,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做为面前这对兄妹提拔起来的人,堤埃戈知道自己如今拥有的一切来自与谁。
“在加洛林宫里呆的还顺利吗?”
听到箬莎的询问,堤埃戈点点头,他知道箬莎不是在和他说客套话,事实上他已经注意到,似乎除了和蒙蒂纳伯爵之间还能相谈甚欢,伯爵小姐对其他人并不亲近。
堤埃戈有时候就在想,不知道这位小姐和她母亲在一起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如果真是如此,那只能说明这对兄妹感情是真的很好。
“很顺利小姐,在伯爵命令我来之前我是很惶恐的,毕竟这里是罗马,不过现在看来我们在比萨所做的一切应该是发挥了作用,加洛林宫里的人对我表现出了难得的善意。”
箬莎点点头,她知道堤埃戈没有说谎,也没有夸大其词。
比萨如同变魔术般突然聚集起来的财富虽然在罗马人眼里其实并不算什么惊人之举,但是让他们感兴趣的却是这么做的那种方法和那些人。
堤埃戈无疑是这些人中最引人注意的一个,他的交易所,他的期贷方式,还有他准确的把握住向佛罗伦萨大批投入商品的时机和手段,这都是让罗马人为之津津乐道的。
如今这个人来到了罗马,自然就有无数的人试图从那那里了解这一切的手段和经过。
“告诉他们,毫无保留的全部告诉他们,”箬莎淡淡的说“还有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哥哥在其中所起到的作用,让他们知道这一切背后需要谁的支持。”
堤埃戈点头领命,虽然他刚来罗马没多久,但是却并不意味着他什么都不知道,特别是当他没事就和一个如今在罗马混的颇为得意的修道士喝酒聊天之后,他已经很快就了解了罗马最近的一些事情。
让所有人都知道蒙蒂纳伯爵在这其中所起的关键作用,同时知道自贸区对‘比萨奇迹’产生的巨大影响,甚至让人们真正懂得在接下来要想也获得比萨商人那样的财富,就必须依靠蒙蒂纳伯爵的支持。
当这些消息在罗马传开会怎么样,人们会如何看待那个能为他们带来巨大财富的人?
又会对教皇与亚历山大之间发生的冲突有个什么样的态度?
甚至就是教皇自己的利益难道不是在其中混淆不清吗?
尽管因为被软禁似乎不得不整天无所事事的待在马力诺宫里,但是箬莎却在用自己的方式帮助她的哥哥。
诺梅洛用了3天的时间才走往从罗马到里窝那这段路,这对他来说其实已经算是很快了,私人秘书并不擅于骑马,大腿内侧火辣辣的疼痛已经折磨了他整整2天。
想想上次受这个罪还是因为卢克雷齐娅被劫,诺梅洛就觉得那个贡布雷真是波吉亚家的克星。
教皇军队依旧驻守在矮丘上,有意思的是为了解决补给问题,蒙蒂纳军队允许教皇军每天穿过开阔地到海岸边的小码头上买一些鱼。
这并不是什么美差,每次经过那些高矮不一的胸墙时,看着从墙头上的伸出来的黑洞洞的火枪枪口,那些雇佣兵就会有种说说不出的胆寒,更勿论其中还有些看上去就威力巨大,真要打在身上很可能就会被打得支离破碎的重火枪。
诺梅洛的到来让那些佣兵们松了口气,尽管知道也许接下来会受到严厉的申斥,甚至可能会被暴怒的教皇宣布解除和他们的合同,但是这几天下来的对峙,让那些原本还想继续拖延些日子的佣兵军官们也开始不耐烦了。
在野外宿营并非什么美好的经历,如果是距离海岸很近的深秋,这种艰苦的经历就是很折磨人的了。
一开始佣兵军官们对即将到来的困难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双方不是已经停战了吗,既然这样两边的军队就不再是敌人。
所以在正式达成协议之前,教皇军曾经有人试图穿过蒙蒂纳军队的防线去里窝那的码头上买点可口的海鲜。
但是等待他们的却是严厉的警告,当那些佣兵满不在乎的试图继续靠近时,下一刻响亮的枪声就惊动了开阔地两边的军队。
当相互戒备的双方终于弄清这起突发事件的前因后果之后,教皇军的军官们不禁勃然大怒。
他们指责蒙蒂纳人无耻的破坏了条约,居然向试图穿过阵地的教皇军士兵开枪,他们要求严惩那些挑起事端蒙蒂纳士兵,更要求能够允许他们的人能到码头上买卖补给。
作为回应,奥孚莱依毫不客气的拒绝了教皇军要求,然后他用略显古怪的口气说:“按照我的伯爵下达的命令,停战只是敌我双方延迟战争,而双方之间始终是敌人,我们怎么可能允许你们的士兵穿过我们的阵地呢,至于你们说的那几个士兵,伯爵已经决定奖赏他们,因为他们尽到了作为伯爵士兵的职责。”
这种回答让佣兵头头们目瞪口呆,他们不理解怎么会有人这么解释停战。
难道大家不都是为了钱才打仗的的吗,当战斗停止的时候,双方甚至可以坐到一起喝上一杯,同时还要竖起耳朵听着两边的集合号。
有时候同一只佣兵甚至可能会接到敌对双方的合同,那样他们就有可能今天刚刚摘下这边徽标,明天就在对面向着原来的同伴用家伙招呼了。
这才是佣兵们每天该过的日子,所以除了那些脑子一根筋的瑞士疯子,很少有人会为了一个临时的雇主那么拼命,更不会把这种纯粹的生意变成私人恩怨。
可现在那些蒙蒂纳士兵却打破了这种早已经约定俗成的惯例,这不但让教皇军莫名其妙的吃了个苦头,更让这些圆滑的佣兵头头们意识到,这次可能遇到麻烦了。
接下来几天发生的事情果然应验了他们的猜测,蒙蒂纳人虽然最终允许他们可以派人到码头上购买海鱼,但是却规定了许多严格的条款,而让佣兵们感到最难以忍受的,就是蒙蒂纳人严格规定,禁止任何教皇军在不得同意下随意靠近里窝那的城镇。
这让那些还试图在里窝那温暖的屋子里,而不是野外帐篷中过夜的佣兵们大失所望。
而接下来连续几天骤然变得寒冷起来的天气,则让教皇军已经渐渐失去了耐心。
这次意外事件造成的另一个意想不到的后果,就是当时的枪声惊动了凯撒。
当时正在休息的凯撒被枪声惊醒后先是喜出望外,可没有一会他的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当他从出去打听消息的卡德隆那里听说这只是一场意外时,凯撒的情绪却忽然变得暴躁起来。
他不顾身体的疼痛从床上坐起来不住的走来走去,同时嘴里唠唠叨叨的念叨着些旁人听不懂的话。
最后他很认真的对卡德隆说:“这一定是个阴谋,有人收买了我的手下想要我死在贡布雷的手里,我知道那个人是谁,不过我不会让他如愿的,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让他利用我的仁慈和好意了,哪怕他老婆脱光衣服求着我,我也不会再答应卢克雷齐娅嫁给她那个蠢货哥哥。”
听到凯撒这毫不顾忌的暗示杰弗里试图谋害他的指控,卡德隆不禁神色尴尬,手足无措。
所以当诺梅洛来到里窝那,并且见到了凯撒后,凯撒对教皇的私人秘书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无论如何帮我离开这里,我不想让某个人的阴谋得逞。”
第一百章 继承人()
诺梅洛坐在椅子里看着面前桌上的酒杯微微出着神,桌子上除了一瓶看上去储藏了很久的葡萄酒之外,还有煮好的鱼和一大盘看上去熏烤得很和口味的小羊肉。
诺梅洛注意到亚历山大似乎对食物的口味偏于清淡,他虽然也吃肉,但是却并显然并不很在意使用香料,这和现在很多人的习惯很不一样,至少在诺梅洛的记忆里,不论是教皇还是其他他所认识的贵族,总是会让人给各种肉食里添加上味道浓重的作料,以至有些东西因为香料太多,甚至连原来食材的真正味道都被掩盖住了。
而且诺梅洛注意到亚历山大吃东西的时候很缓慢的,这也和其他人不同,他吃起东西来总是细嚼慢咽,诺梅洛不知道亚历山大是不是实际上一边吃一边在想事情,不过现在他却觉得有点忍耐不住了。
教皇军的状况比他想的要糟糕许多,很显然之前凯撒对蒙蒂纳军队的猜测这时候正应验在教皇军自己身上。
因为缺少了统帅,那些佣兵军官们不得不尽力约束显得越来越浮躁的军队。
“伯爵,你应该已经看过我带来的伯爵小姐信了,”诺梅洛看到亚历山大放下杯子,趁机开口说到“至于陛下给您亲笔信,也一定已经看过,那么能不能告诉我您准备怎么办?”
亚历山大看着坐在对面的教皇秘书,诺梅洛和他对视着。
“我会放凯撒回去,”亚历山大说,注意到诺梅洛脸上露出请继续的样子,他慢慢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不过我需要一个名义,凯撒为什么要进攻比萨,要知道比萨是个自由城邦,所以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就无法保证他不会再次入侵。”
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个难题的诺梅洛摸了摸胡须,他知道亚历山大不可能不利用手里的棋子,现在对他来说凯撒能换取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伯爵,请你不要忘了凯撒是教皇的儿子,而且是波吉亚家族的继承人,”诺梅洛停顿了一下打量下四周,看到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乔瓦尼死后,凯撒就是波吉亚家唯一的继承人了,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教皇为了救回他也许会付出任何代价,但是这个代价越大,将来对你越是不利,你认为教皇对你今天的勒索难道会一直容忍下去吗?”
亚历山大点点头,他承认诺梅洛没有说错,其实如果是在战场上击败凯撒也许会更好,可如今这位教皇的儿子成了俘虏,就难免有些变成了个大麻烦。
不过这也只会是其他人的想法,亚历山大却并不在意这个。
因为即便亚历山大六世将来想要报复他,可也要看他是不是有那个机会。
“在比萨的扎洛尼家必须公开宣布放弃比萨的继承权,”亚历山大慢慢把酒杯推到面前,他用刀子很认真的把盘子里羊肉切碎,然后一点点的吃着,说起来他不是很喜欢这种半煮半烤的吃饭,如果可能他更愿意吃一顿地道的红焖羊肉“而且教皇要委派一位主教来为托姆尼奥正式加冕。”
诺梅洛的眉梢拧了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亚历山大一点都不在意教皇的意愿,而且让他有点意外的是,他似乎也并不在乎他的妹妹。
不是说他们兄妹感情很好吗,难道这都不是真的?
“另外我要求教皇正式颁发一份对比萨的册封敕令,承认比萨公爵拥有直接受到梵蒂冈授冠的资格。”
诺梅洛脸上露出了诧异,他觉得如果是亚历山大为自己提出这个要求也许还可以理解,可他现在却是在为比萨争取这个权利,这就让他觉得有点不明白了。
诺梅洛之所以疑惑,是因为这样一个敕令意味着梵蒂冈承认比萨是有着自主权的公爵国。
而按照如今比萨的地位,一旦正式恢复公国身份,比萨就必须要依从之前的从属关系向原来的宗主效忠。
而比萨在成为共和国之前的宗主,是早年间西西里王国的安茹王室。
想到这里的诺梅洛的胡须微微动了动,他觉得他差不多已经明白亚历山大的目的了。
很显然,亚历山大虽然出身那不勒斯,或者说是西西里,但是很显然他并不想永远成为那两个王国的附庸,特别是在成为蒙蒂纳伯爵之后,这种野心大概也就更加强烈了。
所以他这个决定与其说是支持比萨从已经消失了的法国安茹王室的名义下摆脱出来,不如说是想要暴脱如今的西西里阿拉贡王室的统治。
只是让诺梅洛觉得奇怪的是,他这么不遗余力的帮助托姆尼奥,能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亚历山大看到了诺梅洛显出的疑惑,不过他却依旧继续说:“另外我要求由教皇本人签署一份承认蒙蒂纳对比萨有着保护权的诏书,这很重要”
“这不可能!”
诺梅洛当即开口打断了亚历山大的话。
“如果这样教皇将会成被视为是在一场失败的战争协议上签字,你应该知道,从教廷建立以来,从没有任何一位教皇签署过这种协议,更何况是与一个世俗领主之间签署这种协议。”
“从没有过?”亚历山大原本伸出去想要拿酒杯的手停了下来,他看着对面的诺梅洛,脸上露出个说不出是讥讽还是什么的笑容。
诺梅洛脸上露出了不自然的样子,他知道自己说的其实并不对,或许历史上的确没有任何一位教皇直接在战败后签署这种协议,但是由于被迫无奈而用各种其他方式一次次向世俗权力妥协的例子,却实在是太多了。
可那些人都是谁?性格暴躁的法国国王,或是一次次的挑战教廷的神圣罗马皇帝,只有那些有着当时最大世俗权力的人才能挑战梵蒂冈的权威。
眼前这个贡布雷难道也想这么做?
这究竟是勇敢还是愚蠢?
诺梅洛觉得真有点看不明白亚历山大要干什么了,难道他真以为教皇会答应他这异想天开的条件?
或者他认为自己控制着凯撒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如果教皇不答应他,难道他还敢杀了凯撒?
诺梅洛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亚历山大,他很想提醒这个年轻人不要太自以为是,更不要让盲目的胜利迷惑了眼睛,否则等待他的必定是一场灾难。
就在诺梅洛准备‘好心’的开口警告时,亚历山大忽然淡然说到:“托姆尼奥家现在只有里奥托姆尼奥和他的妻子两个人,迄今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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