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直到作为行军队长的奥孚莱依把一切都报告完毕之后,亚历山大才略显疲惫的躺在了已经铺好的床上。
到了这时,他才有机会好好想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对于热那亚决定加入关于罗马涅的纠纷当中,并没有人感到奇怪,或者说当威尼斯宣布支持米兰人时,很多人就已经想到热那亚加入其中也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做为与伦巴第地区同样享誉的传统大区,罗马涅因为历史的原因,有着更加深远的意义。
如果说伦巴第是因为其富饶而令所有人垂涎,那么罗马涅虽然不能像伦巴第那样提供丰富的物产,但是却因为拥有着悠久历史与政治影响而更引人注目。
谁能成为罗马涅的主人,谁就意味着有统一整个由早年罗马帝国留下来的广大疆域的可能!
和威尼斯人不惜与米兰尽释前嫌结成同盟一样,威尼斯也不会在意与梵蒂冈之前的那点龌龊,只是没有人猜到,首先找到理由加入这场纠纷的,是一个对罗马人来说虽然并不陌生,却谁也没有想到的人。
对亚历山大提出的关于蒙蒂新堡的权利问题,没有人真的把这件事当真,或者说没有人真的认为罗维雷家只是为了一个女儿作为嫁妆的一座城堡就如此大动干戈。
那么唯一的原因就是热那亚不能容忍威尼斯侵占罗马涅,更不能坐视威尼斯在得到罗马涅后势力直接进逼弟勒尼安海右岸,然后直接把热那亚人堵死在弟勒尼安海的海湾里!
正因为这个,当亚历山大以巴伦娣未婚夫名义公开宣布对蒙蒂纳新堡的主权时,罗维雷家做了一件让很多人都觉得虽然意外却也颇为大气的事。
拉福尔德拉罗维雷以热那亚大主教的名义,公开宣布鉴于这场联姻,罗维雷家已经将以蒙蒂新堡为主的蒙蒂纳地区的领主权过渡到了亚历山大的名下,而且拉福尔甚至在刚刚建成不久的耶稣圣心大教堂里为亚历山大公开授予徽章标志。
绿色麦穗代表着阿格里,而城堡则寓意蒙蒂纳,亚历山大的“几何徽章”终于看上去不再那么显得那么空荡突兀了。
不过真正让亚历山大高兴的,并非这看上去已经有点样子的徽章,而是朱利安诺的确信守诺言的给了他一支一千人的军队。
而且到了这时候亚历山大才明白,为什么即便明知道罗马城里险象环生危机四伏,但是老罗维雷依旧毫不在意的回来了。
就是因为在当初占领罗马的法国军队中,还有着一支热那亚的军队。
而让人不得不佩服的是,当法国人败逃撤退之后,这支热那亚军队却没有跟着法国人逃走,而是顺势成为了罗马城的守军之一,当联军以耀武扬威的姿态进入罗马之后,这支热那亚军队也就自然而然的跟着变成了解放罗马的有功之臣。
对这一连串的变化,亚历山大只能在心里说一句“老家伙果然是狡猾狡猾滴”。
然后他就心安理得的把这支之前的“伪军”接受过来,让他们摇身一变就成了刚刚成立的“蒙蒂纳同盟”的先锋。
之所以是先锋,这是因为不论是亚历山大六世还是老罗维雷,都不认为只靠亚历山大那不到2000人的军队,就能解决来自威尼斯的威胁。
人人都知道关于蒙蒂新堡的主权只是一个借口,既然热那亚已经下定决心干预罗马涅事务,那么接近着一场由几方势力参与进来的战争很快就会来临。
1000名热那亚士兵,还有总共不到700人的阿格里与波西米亚人,这就是亚历山大如今的全部力量,这让他多少有点头疼,而且因为刚刚接手热那亚人,亚历山大并没有对他们抱着太大的希望。
这并非是说热那亚人不勇敢,相反这些同样秉承着海洋民族冒险精神的军人都很彪悍,不论是在海上还是陆地上,热那亚人都是以积极进取而出名的。
更重要的是,即便是最懒散热那亚人,只要是遇到与威尼斯有关的事情都会变得瞬间狂热起来,就如同威尼斯人会不惜一切也要在各个方面压倒热那亚人一样,一个真正的热那亚人是绝不能容忍威尼斯热人的挑战的。
亚历山大担忧的是热那亚人无法和他的阿格里人形成有效的战斗协调。
在接受这支“热那亚伪军”的时候,亚历山大看到过他们的战斗操练。
不能不承认,看着那些排列整齐,衣着统一的热那亚盾剑兵,还有那些手持强弩的弩手们,亚历山大多少为自己手下那些装扮驳杂,看上去就像群歪瓜裂枣的军队有些汗颜。
不过老罗维雷很快就慷慨的为他的军队提供了一笔不菲的换装费用,亚历山大对这个未来岳父倒是好感大升。
只是对于亚历山大不惜重金为他的猎卫兵们打造的那种样式古怪的铠甲,老罗维雷就完全没有办法了。
这种铠甲胸前那略显夸张的造型和毫无修饰的光滑弧度曾经一度被康斯坦丁视为笑话,甚至在一些朋友面前笑称这种铠甲纯粹是为女人打造的。
这倒是让亚历山大不由联想到如果索菲娅穿上这种由他改良过的胸甲又会是什么样子。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亚历山大才更清楚的意识阿格里人与热那亚军队之间在很多地方的区别。
阿格里方阵,是由他创造出来的全新军队,而热那亚人显然和他的阿格里人显得格格不入。
可是已经没有时间让他重新磨合两支孑然迥异的队伍,威尼斯人的先锋据说已经从东面进入了罗马涅地区,他们的兵锋直指雷亚罗。
显然,威尼斯人是准备与米兰人在雷亚罗汇合,然后一路南下,与梵蒂冈的教皇军决战!
对威尼斯人的打算,老罗维雷在刚刚听到他们与米兰人结盟后就已经猜到。
侵入罗马涅,然后在亚平宁山与第勒尼安海之间的狭窄地区与教皇国的军队争夺罗马涅的主导权,这几乎是历代威尼斯人采取的共同手段。
之所以多年来都是采取这么一种简单直接而且异常粗暴的手段,完全是因为威尼斯人对来自后背威胁的顾忌。
做为威尼斯的世代死敌,热那亚人对敌人的了解绝不弱于威尼斯人自己。
因此他们很清楚威尼斯人对罗马涅地区多年来的垂涎。
奇特的地理位置让罗马与威尼斯和热那亚形成了一个奇妙的三角形,而绵延起伏的亚平宁山脉更是在这三个地方之间竖立起了一道道难以逾越的天然屏障。
这样的结果就是任何一方如果要进攻别人,都会不可避免的被第三方威胁到后背和退路。
对于威尼斯来说,这样一个局面显然是无法忍受的。
只要想想就在2个多世纪前,财大气粗的威尼斯人甚至能够怂恿十字军攻下号称千年不堕的君士坦丁堡,把那座千年古都里珍藏的无数珍宝掠夺到威尼斯,去点缀他们的那座水上乐园,就可见威尼斯人是多么的大胆和狂妄。
而这一次他们与米兰的结盟,显然让他们觉得可以利用米兰人对热那亚的牵制,摆脱来自背后的威胁。
“把威尼斯阻挡在雷亚罗平原附近,这就是你的职责。”
在出发之前,老罗维雷这样吩咐他。
“威尼斯人的弱点并非他们自己,而是米兰人,对他们来说一旦被敌人威胁到背后就再也没有了能够与敌人战斗的资本,因为威尼斯是一个城邦而不是一个国家,他们虽然有钱,但是他们绝对没有足够多的军队维持几条不同的战线,哪怕他们能够雇到足够数量的雇佣兵也不行,因为没有任何一支雇佣兵会为了一场即便胜利了也要付出巨大代价的战斗投入所有本钱,所以你要做的就是只要能拖住那些威尼斯人就可以了。”
“果然不愧是号称战神教皇。”想起老罗维雷的这些话,亚历山大在心里暗暗捧了未来老丈人一句。
这是因为他知道朱利安诺准确的预言到了未来威尼斯人的脉络和步骤。
甚至可以说老罗维雷为威尼斯人未来几十年画下了一副并不美好的蓝图。
“来自背后的威胁”这个噩梦始终纠缠着威尼斯人,在之后几十年漫长的意大利战争中,威尼斯人一直无法摆脱这个噩梦。
正如朱利安诺说的那样,威尼斯的一切来自他们的财富,而随着对新世界的探索和开拓,以大西洋为主的商业世界将逐渐取代以地中海为中心的贸易圈、
而威尼斯这个依靠地中海发展起来的商业王国,将会不可避免的走向衰败。
亚历山大微微晃晃脑袋把思绪收回来,他提醒自己这个时候他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完成眼前的任务而不是想的太多。
以巴伦娣未婚夫的身份提出的宣称,让他有权能在他的徽章上镶嵌一个寓意蒙蒂的城堡,但是如果他想真正得到这块领地,却先要阻止威尼斯人的入侵,否则他就有可能要和历史上某位著名的无地王一样,因为根本没有领地成为别人的笑柄了。
可是尽管得到了一支1000人热那亚援军,但是要与威尼斯人战斗,亚历山大还是没有太大的把握。
他有些焦躁的从床上爬起来走出房子,看着外面来来回回忙碌的士兵,他穿过狭窄的街道向着僻静的小溪边走去。
保罗布萨科带着几个猎卫兵无声的跟了上来,他们在亚历山大附近不远地方警惕的盯视着四周,当来到小溪边时,走在前面的一个猎卫兵忽然低呵了一声:“什么人,站住!”
听到卫兵的呵斥声,保罗布萨科迅速拔出了马刀,他快步走到亚历山大面前挡住他的身体,同时警惕的紧盯着小溪前的两个人影。
在黑暗中,传来了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您是阿格里的贡布雷吗?”
亚历山大略感诧异的慢慢走上去,借着月光,他看到了一张异常漂亮的脸。
“卢克雷齐娅小姐?”
亚历山大大感意外的声音脱口而出。
第一六七章 征服()
月光下,卢克雷齐娅的身影看上去略显模糊,皎洁的银色披在她身上好像一层若有若无的薄纱,金色的头发披散开来,在晚风当中不住轻轻摆动,让她如同一个希腊神话传说中的林中仙女般显得恬静而又神秘。
她这时候正微微抬头就着月光的光亮望着亚历山大,看到他因为见到自己脸上意外的神色,卢克雷齐娅就露出个略带得意的微笑。
这时候的天空恰好皎洁无云,卢克雷齐娅略带调皮的笑容看上去是那么清楚,望着这张还透着一丝天真的面孔,亚历山大却忽然想起了之前自己曾经为了激怒凯撒而让纳山伪装行刺她的事情来。
自己在那件事上是不是做的有些不厚道呢?亚历山大心里这么自问。
现在的卢克雷齐娅看上去完全是个天真的小女孩,与她那个完全可以作为阴谋与狡诈代名词的姓氏相比,这样的她显得是那么单纯而又无辜。
“真是没想到您会在这儿,小姐。”
虽然颇感意外,亚历山大还是微微鞠躬。
“我已经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卢克雷齐娅稍微停顿继续说“自从我丈夫蒙了圣召之后。”
听了卢克雷齐娅的话,亚历山大倒是想起来,之前已经有传说自从乔瓦尼斯福尔扎死后卢克雷齐娅就从人们面前消失隐居了起来,现在看来她应该就是躲在这座圣德兰女修道院里。
想到这里,亚历山大就不禁忽然想到那个关于卢克雷齐娅在隐居期间曾经与她父亲身边的宠仆佩洛托卡德隆暗中偷情,结果导致珠胎暗结生下一个私生子的传说。
关于那个后来被取名为乔瓦尼的孩子究竟是卢克雷齐娅本人的私生子,还是如波吉亚家宣称的那样是亚历山大六世与某个情妇所生,这始终是个很大的谜团,但是佩洛托卡德隆却显然付出了代价。
他的尸体后来被人发现漂在台伯河里,这倒是和乔瓦尼波吉亚的下场一个样子。
只是据亚历山大所知,佩洛托卡德隆因为已经到了凯撒身边服务,所以他这个时候应该是正跟着凯撒去了那不勒斯,那是至少需要几个月才能返回的,既然这样,那卢克雷齐娅的那个孩子又是和谁生的呢?
想到这儿,亚历山大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瞥向了卢克雷齐娅苗条纤细的腰身。
即便是在晚上,依旧能够看到卢克雷齐娅虽然宽大,却因为晚风抚动而微微包裹住身子的裙子下扁平小腹的形状。
看到亚历山大的目光向自己的身上望来,卢克雷齐娅的眼中不禁微微露出了一丝愠怒,她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挡在身前,同时用不快和略显复杂的眼神看着亚历山大。
卢克雷齐娅的确很不快,她没想到这个那不勒斯人居然这么大胆。
对亚历山大,卢克雷齐娅开始的印象其实并不深,如果不是因为那不勒斯王后乔安娜的缘故,她早已经忘了在罗马还有这么一个人。
乔安娜在波提科宫居住的那段时间,曾经为了显示自己那不勒斯王后的身份不止一次的提起当初在来罗马的路上与法国人发生的那场战斗,这让卢克雷齐娅对这个似乎是来自西西里的年轻人多少有了点印象,而随着纳山经常到波提科宫中陪伴乔安娜,她倒是对那个衣着古怪的吉普赛人记忆犹新。
让卢克雷齐娅真正对亚历山大有了个深刻印象的,是茱莉亚法尔内。
当听说亚历山大为了他的女人居然杀了茱莉亚的哥哥时,卢克雷齐娅真的感到意外了。
虽然在她心目中,对那个法尔内的死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震动更谈不上伤心,但是茱莉亚因为痛失兄长而悲痛欲绝的样子却深深的刺激了她。
她还记得茱莉亚在深夜里跑进她的房间,扑在床上抱着她失声痛哭的样子,而且因为在向亚历山大六世哀求之后,却又因为没得到亚历山大六世的支持,而悲伤不已的向她诉说心里的凄苦。
正是因为这个,卢克雷齐娅对亚历山大也产生了很大的恨意。
茱莉亚是她最好的朋友,从童年开始她们两个就在一起,甚至当茱莉亚成为了她父亲的情妇后,卢克雷齐娅不但没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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