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康妮欧的讽刺,箬莎却不再理会,她先是侧着身子小心翼翼的从两栋房子中间窄得出奇的缝隙当中挤进去,然后又从缝隙里探出头看着站在缝隙前正在犹豫要不要跟上去的康妮欧。
“我也许并没有那么重要,但是我知道有个人肯定很重要,”箬莎盯着康妮欧“我想你一定猜到了我说的是我的哥哥亚历山大,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认识我哥哥的,但是相信我不论你怎么想他都不会猜到他实际上需要什么,因为这个世上还没有人能猜到他的心思。”
说着箬莎的身影消失在缝隙里,只传来她冷漠的声音:“如果你不想跟上来也没关系,我相信很快你自己就会找上来的,否则你也不会找到我了。”
“没有人能猜到他的心思?”康妮欧嘴里轻轻自语,随后稍显厚实的嘴唇微微一舔,露出了点点舌尖“这还真是位骄傲的伯爵小姐。”
说完,康妮欧侧耳听了听似乎由远及近再次响起的马蹄声,看着那条缝隙皱了下眉梢,用力吸口气缩了下胸口侧着身子往里面钻了进去。
马蹄声声匆匆掠过,最终小巷里再次变得平静下来。
没有人因为好奇多看一眼街上发生了什么,只有随后才赶到的塔兰托的巡逻队查看了已经被撞得不成样子歪在路边的马车,几个倒在血泊里已经死掉的人,还有就是因为被打翻滚进路边沟里捡了条命的修道士。
可是巡逻队从修道士那里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甚至连他们的敌人是谁都没能知道。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不过我保护了我的女主人,我相信上帝一定会为这个奖赏我的,”马希莫不住的唠叨个没完,当他看到一脸发呆的巴里阿里商人居然也活下来后,修道士立刻推开面前的士兵走过去拽着倒霉商人的衣领晃了几下,先是把因为吓坏了有些精神恍惚的商人摇醒,然后就哈哈大笑起来“看啊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这是你的好机会,看看现在他们都吓成什么样子了,居然要用谋杀这种伎俩阻止我们了,看看这就是我们要发财的好兆头啊。”
马修斯·堤埃戈呆愣的看着乐观的不住大叫的修道士,开始觉得他是不是已经疯了,可接着商人慢慢坐到地上两眼发直的看着旁边不远处一具冰冷的尸体,这个人刚刚还和他在酒宴上一起喝酒,而且这几天也算是他的同伴,他是个科森察商人,一个很精明的人,就在其他人还在犹豫不觉时,他已经看到了伯爵小姐在做的事多么有利可图,所以他自愿成为了箬莎的随员,跟着她一起来到塔兰托,希望能发上一笔大财。
可现在他死了,就那么僵硬的躺在冰冷的街道上,嘴巴张着脸朝着天空,但是再也听不到他用略显谄媚的语气吹捧伯爵小姐的宏伟计划。
或者不是伯爵小姐的,马修斯忽然想起似乎听人说起过伯爵小姐有位哥哥,她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那位阿格里领主教给她的。
那么现在,这个科森察商人就是因为这个阿格里领主才死的?而伯爵小姐也是因为他才遭遇危险?
马修斯当然不会没事为别人操心,他想了好久忽然从地上挣扎的站起来走到修道士面前问到:“告诉我你真觉得这个买卖能发财吗,我是说为这个已经有人送了性命,你觉得值得吗?”
马希莫摇摇头,他也向地上倒着的同伴看了看,然后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相信我这肯定值得,”马希莫用力拽了下商人的衣领“让我们去找伯爵小姐,我相信她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安全了。”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能这么相信她说的那些东西,她是个贵族小姐,即便失败了也不会有什么事的,可我会倾家荡产,塔兰托人甚至可能不会让我活着离开这座城市。”马修斯绝望的唠叨着。
“我为什么要相信她,不,我不是相信她,是相信另一个人,我相信那个人能创造奇迹,”修道士看着商人“好了我要去找伯爵小姐,你呢?”
“可是这里还有我们的同伴。”商人不由回头看看地上那几个人,他们都已经死了。
“他们命不好,上帝安排好了每个人的命运,他们的命运就停留在塔兰托,既然这是上帝的安排我们就没有必要再为他们担心了。”修道士说着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我们先回港口,也许伯爵小姐已经先到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足够那位伯爵发火的了。”
商人看看已经渐渐远去的修道士,再看看地上那些人,嘴里发出声不知道是恼火还是无奈的叹息,快步追了上去。
而正如马希莫说的那样,当听说箬莎一行在路上遭到袭击后,霍森伯爵几乎想都没想就让人把阿尔凡略特召来。
“你要干什么,刺杀一位女伯爵,该死的犹太人你怎么想的?!”霍森愤怒的盯着阿尔凡略特那张看上去好像无害的脸,可他知道在这个犹太人发迹的路上,肯定有无数人倒在他的脚下,只是现在他的胆子未免太大了,居然敢去冒犯一位贵族小姐“你知道她是谁吗,知道如果她在塔兰托出了任何事,那不勒斯的莫迪洛会怎么办吗,他会先是表示愤怒,然后会很高兴成为他外甥女领地的监护人,接着他就会把所有罪名都推到我的身上,你这是要连我一起害死吗?”
阿尔凡略特一直沉默的听着伯爵的怒吼,他并没有露出不安神情,也没有试图狡辩,直到伯爵稍微平静下来之后,犹太人才缓缓的说:“大人,我的确派去了人,而且也的确打算做些什么,但是我绝对没有想要对这位伯爵小姐无理,我甚至连想都没想过,我知道有些事不是我这种人能碰的,所以如果您需要一个罪犯来承担这件事我可以理解,谁让我是个犹太人,犹太人总是卑鄙和喜欢耍阴谋诡计的,我们总是能赚到别人的钱,这就足够让我们被所有人憎恨了,所以我们天生就是该被人踩在脚下的不是吗。可如果要我为自己辩护,我还是要说我不该为自己没做过的事承受不该有的惩罚。”
犹太人说完平静的看着霍森,似是在等待对他最后的判决。
伯爵默默看着阿尔凡略特,似乎想要从他神态间看出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最终还是放弃了。
犹太人的狡猾是出名的,而且正如他所说,让一个犹太人承担这一切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吗。
“你可以回家等着,也把你的财产做个安排,说不定你还能实现最后的什么愿望呢,”伯爵冷冷的说“我不怕你跑了,因为你的一家人都在城里。”
“我知道。”
阿尔凡略特低声嘟囔了一句,他慢慢走出伯爵的房间,听到身后沉重的房门关闭的声音,犹太人抬起头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色。
“箬莎·科森察,不论是谁要害你,我只希望他能成功,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了。”阿尔凡略特发出低低的诅咒。
第九十二章 好妹妹()
塔兰托的犹太商人阿尔凡略特,因为试图加害科森察女伯爵箬莎·科森察,被捕了。
在很多熟悉阿尔凡略特的塔兰托人心目中,这个犹太是个卑劣,贪婪,冷血得在死后肯定会永堕地狱的家伙,这个人的发家史的每一页都渗透着浓重的血腥味,至于在他遏取财富道路上有多少人成了他的垫脚石,早已经没人能说清楚了。
但是即便这样,当听说阿尔凡略特是袭击科森察伯爵小姐的主谋时,依旧有很多人感到意外,更多的人则是干脆嗤之以鼻的发出讥讽的嘲笑。
阿尔凡略特的确是个坏人,不过他一直秉承着做坏事也要靠脑子的信念,所以在他的生意道路上虽然打倒了无数的对手,但是却还听说过谁是被他用动刀子这种恶劣粗暴的手段打败的。
事实上阿尔凡略特很鄙视那些动不动就动粗的人,他认为那些人都是些笨蛋,最终只会自己倒霉。
而真正让人们不相信他都是那个主谋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是个犹太人。
犹太人虽然贪婪吝啬,但是他们也是谨慎小心的,他们的店铺从来都没有那种华丽的门面,他们本人也往往不会穿多少引人注意的奢华衣服,如果他们会引起别人注意,那只能是因为在某次生意当中他们大赚了一笔的同时有人却因为看不懂他们的手段吃了亏,可随后他们往往就会沉寂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人们渐渐忘了他们之前的恶行,然后他们才会从自己封闭严密的房子里悄悄走出来,再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所以当听说阿尔凡略特的罪名时,所有人,哪怕是对犹太人没有好感的那些人也认为这个罪名未免有些太好笑了,也太草率了,虽然很多普通平民也许会相信所谓犹太人用从魔鬼那里得到的恶魔之血书写合同契约骗取他人财产的谣言,但是那些稍微熟悉他们的人也知道,这个罪名实在有点好笑。
不过犹太人是不是有罪已经并不重要了,人们全都想知道那位伯爵小姐会怎么样,毕竟在霍森伯爵的宴会上她表现出的那种强硬甚至是蛮横给人们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甚至有人私下里议论说,让这位伯爵小姐成为塔兰托伯爵夫人究竟算不算个好注意,毕竟霍森伯爵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作为继承人,可从那位伯爵小姐异乎寻常的强势上看,将来如果她和伯爵结婚之后真的剩下个儿子来,未必就不会动一动要让伯爵改变继承人的心思。
当然这些假设未免有些太遥远了,人们现在关心的是伯爵小姐会怎么对待这件事。
毕竟这是一场针对她的刺杀阴谋。
特别是据一些偶然看到回到金榈宫殿的伯爵小姐的人说,当时的伯爵小姐样子看上去显得很狼狈,她不但单身一个人只带了个样子同样狼狈女伴匆匆回来,甚至据说她的衣服都是破的,而她的女伴样子更糟糕,如果不是有仆人及时帮她收拾,也许她就要拖着件破破烂烂的裙子过一晚上了。
这让很多人相信以那位伯爵小姐表现出来的脾气,她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当霍森伯爵派人告诉箬莎,之前试图谋杀她的阿尔凡略特已经被逮捕后,人们立刻把目光都投向了金榈宫。
塔兰托人之所以这么关注这件事,除了天生喜欢打听大事小情的性子之外,自然还有其他原因。
那就是他们真正意识到了危机。
箬莎之前给他们描述的那一幕实在是太可怕了,没有人相信她说的只是空洞的恐吓,事实上箬莎那里出事的消息刚刚传出,接着阿尔凡略特就被伯爵下令逮捕,只从这件事就可以看出即便是霍森伯爵也不能不认真对待箬莎可能会因为遇刺而迸发出的愤怒,所以才会尽量找一个“理所当然”的罪犯来的平息伯爵小姐的怒火。
让很多人意想不到的是箬莎回到金榈宫后,除了见了见伯爵派去的使者就没有再见任何人,而根据使者的描述,伯爵小姐似乎在这次刺杀中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至少在使者看来伯爵小姐的身体很健康,她甚至还当着使者的面射了练习了一下射箭,只是伯爵小姐的箭术似乎不太好。
总之,对于塔兰托抓住行刺主谋这件事,箬莎·科森察表现出的与其说是愤怒或是排斥,不如说是冷漠的拒绝。
使者向霍森伯爵报告的时候,伯爵正骑在马上检阅他的军队。
塔兰托人在很早的时候就开始以拥有意大利南部最好山地士兵而自傲,而且正是依靠这些山地步兵,他们在千年前曾经对抗罗马人,而在千年后他们也成为了包围下意大利抵抗奥斯曼帝国入侵的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没有任何反应?”伯爵有些意外的问着使者。
“是的大人,伯爵小姐没有做出任何有用的答复,只是说了句知道了。”使者是伯爵身边一位很被看重的秘书,这个人平时为自己能为伯爵与人交涉而自豪,可现在他却觉得沮丧,因为不论他使用了什么样的手段,但是那位伯爵小姐却始终不为所动“我得说我这次失败了,那位女伯爵一点都不像个才17岁的女孩子。”
“你这么说我真是感到高兴,”霍森伯爵哼了声,他用力拽着缰绳看着坐骑低下脖子时,一片片的颈甲上闪起的刺目反光,伯爵冷冷的说“这说明至少莫迪洛还是很看重我的,所以才想让我和他的这位外甥女结婚。”
秘书想要再分辩几句,却已经被伯爵拦住。
“算了,我知道她想要什么。”霍森伯爵鼻子里发出声重重哼声,他抬手招呼儿子过来,看着埃利奥特在马上很灵巧的来回翻了两个身,伯爵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看着儿子跳脱的样子,伯爵无奈摇头“别忘了你是我的继承人,如果你再这个样子也许将来真有可能会有人威胁到你的地位了。”
“请原谅父亲,如果您说的这个威胁我的人是您和科森察伯爵小姐的孩子,我倒是很愿意接受这样的挑战,至少我相信他或是她应该不会那么笨。”埃利奥特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直到看到伯爵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他才神色微正的问“请问您要让我干什么大人?”
“去见见那位伯爵小姐,”霍森伯爵沉吟的说“问她究竟想要什么,我想她现在就在等着你去和她谈条件了。”
“也许她就是要晚宴上说的那些东西,一个协约,”埃利奥特望着父亲的神色严肃起来“我不认为我们应该答应这个协约,阿尔凡略特其实没有说错,答应这样的一个协约会让我们变成汉萨同盟的那些德意志诸侯一样,要知道很多汉萨同盟里的城镇居民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国王是谁,却知道刚刚到任才几天的同盟官员的名字,如果您不希望变成那个样子我们就不能答应她的条件。”
“可是现在却出了这种事,”霍森声调里显得有些疲惫,终于他拍了拍儿子肩膀“去问那个女人究竟想要什么,也许我们付得起价钱。”
埃利奥特仔细看了看父亲,在确定伯爵的话之后,他无奈的点点头拉动马缰向营地外走去。
再次来到金榈宫,埃利奥特觉得和之前多少有些不同了。
箬莎的随从么对他隐约透出丝敌意,很显然即便是那不勒斯人显然也听说了关于对塔兰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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