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个举动看上去有些冲动,甚至太过鲁莽,毕竟法国人不能容忍有人挑战他们的权威,但是亚历山大抓的时机恰到好处,就在法国人因为被意外的劫持刑场搞得焦头烂额又无法交代时,做为被屡屡袭击受害的一方,亚历山大趁机宣布这个决定,这让法国人根本无法反驳。
“我只是要尽到责任,毕竟乔安娜王后的安危至关重要。”亚历山大没有否认巴伦娣的暗示,如果说昨天他要和罗维雷家的人谈判还多少有些趁机讹诈的嫌疑,经过市政厅事件之后,他发现自己和罗维雷家谈判的身份已经发生的了微妙变化。
“我听说您向我的哥哥提出了一些建议,也许我们可以就这些建议好好谈谈,”巴伦娣邀请亚历山大来到院子中间的一张桌子前坐下,然后她原本面露微笑的神色忽然一正说到“对您的建议我多少有些好奇,我想您应该知道,您的这些建议会伤害到我们罗维雷家的利益,您认为我们为什么会接受这种没有好处的条件?”说到这巴伦娣向旁边要开口的康斯坦丁做个手势注意阻止了他,然后接着说“我知道也许您认为我们需要法国人的支持所以必须接受这些条件。如果您这么想就错了,罗维雷家在热那亚已经有很多年的历史,哪怕是在我们的父亲不得不逃亡法国,也是家族最困难的时候,热那亚人也依旧热爱和支持着罗维雷家,所以即使没有法国人,罗维雷家依旧可以拥有足以保护自己的威望和实力,所以您认为凭什么我们要接受您的建议?”
亚历山大一直平静的听着巴伦娣的话。
从听说掌握着罗维雷家贸易大权的是这个罗维雷私生女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可能要面对一个很厉害的对手了。
在一个男人主导一切的世界里能出人头地的女人,往往有着比男人更加强硬厉害得多的手腕,只有这样才能让男人们乖乖听话,卡斯蒂利亚的伊莎贝拉是这样,弗利的母老虎也是如此,这个巴伦娣德拉罗维雷也不会是个例外。
但是亚历山大倒也没想到这个女人会厉害至此,她既没有借用身份以势压人,也没有斤斤计较纠缠不清,而是上来直接告诉对方:你的那些要挟在我眼里一钱不值!
如果换成其他人,面对这个局面也许一开始就要被这个女人彻底打败了,或者至少要被她展现出的气势压住。
看着巴伦娣那张并不出众的平凡面孔,亚历山大倒是明白了为什么罗维雷会把家族交给这个私生女掌管。
这是个异常强硬的女人,或者说就是个战士。
“伯爵小姐,我想您大概完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提出的建议并不是威胁。”
亚历山大知道罗维雷家有着个伯爵的家族头衔,朱利安诺德拉罗维雷当初正是主动放弃了这个爵位才成为红衣主教的,而这个爵位如今则由康斯坦丁继承。
听到亚历山大透着辩解般含义的回答,年轻女人的脸上隐隐露出了得意,她忍住了去看一眼旁边康斯坦丁的冲动,看到被他形容得如何难以对付的这个那不勒斯乡巴佬,刚一交锋就一败涂地,她相信康斯坦丁的脸色应该不会多好看。
亚历山大也注意到了巴伦娣脸上微小的变化,他并不在意的继续说:“我只是要告诉您一个结果,如果您拒绝我提出的建议,那么我可以保证,用不了多久您就会发现罗维雷家的生意会越来越难做,这个才是威胁。”
巴伦娣的脸上先是显出疑惑,好像怀疑自己听错了,然后她眼中才露出了错愕。
她好像看着个疯子似的盯着亚历山大,一时间似乎是在琢磨究竟是自己理解错了还是对方真的刚刚向她发出了要打击整个罗维雷家生意的威胁。
“我想也许有些事都说清楚了更好,”亚历山大不理会巴伦娣继续说,从昨天开始他就已经决定今天的谈判从一开始就要以完全出乎对方意料的方式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而突然发生的市政厅事件无疑为他这个想法加上了很重的筹码,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巴伦娣和他倒是和他想到了一处,上来就来个了单刀直入“我们都知道罗维雷家商会更多的是与法国还有北方的低地地区做生意,这当然是因为受益于大主教与法国人良好的关系还有热那亚的位置,和其他地中海城市相比,从热那亚能更方便的到达低地地区。”
亚历山大说着随意在桌子上划了条线,看到巴伦娣看着他这手势微微皱眉,他继续说:“据我所知,如果法国人在这场战争中彻底失败,甚至可能会因为这个连皮埃蒙特都不能控制,那么热那亚通向北方的通道就会被切断,毕竟米兰公爵对皮埃蒙特的垂涎是众所周知的,而查理国王如果知道罗维雷家为了自己的利益宁可牺牲几万法国军队也不肯答应我的条件,不知道又会做什么感想。”
亚历山的话让巴伦娣的脸色霎时一沉,而旁边的康斯坦丁也露出了怒色。
丝毫不理会面前这对兄妹神色变化,亚历山大依旧自己说下去:“至于我不认为伯爵小姐说的即便没有法国人的支持也无所谓的另一个理由是,据我所知您的父亲热那亚大主教正在谋求枢机的位置,而您对于您的家族来说是很重要的,毕竟从西克斯图斯教皇之后,罗维雷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在教廷里担任要职了,这对罗维雷家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毕竟波吉亚家与你们家族的关系并不融洽,如果大主教不能成为枢机,一旦法国人彻底失败那么也许大主教就要再次重蹈逃亡的覆辙了,只是这一次不知道法国人还会不会欢迎他。”
巴伦娣原本愤怒的脸色微微一顿,她皱了皱眉身子及不可见的微微坐正了些,双眼变得认真的盯在亚历山大脸上,似乎要从他的神态中看出他这些话是真的知道了什么,或者只是道听途说之后的虚张声势。
“不过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亚历山大依旧自顾自的说下去“毕竟一切结果即便如我说的这样罗维雷家遭受了重大损失,可如果罗维雷家不和签订条约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好处,所以接下来才是我要说的重点。”
说到这,亚历山大拿起了桌上的酒杯,说了这么多话难免口渴,而且也要让这对兄妹好好想想之前那些话给他们带来的冲击。
当看到巴伦娣脸上隐约露出了不耐烦,亚历山大知道差不多了。
很多事情谁先失去耐心,谁就失去主动。
“罗维雷家的确是热那亚的望族,但不是唯一的家族,更不是唯一的商会,”亚历山大慢慢站了起来,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贵族小姐“我会和热那亚其他的家族和商会谈判,和他们签署我提出的条约,然后我的货物依旧可以在那些商会在热那亚港口的码头上存放,而他们的商品也可以在那不勒斯和塔兰托获得同样优惠的待遇,以后这些地方还会有威尼斯,巴勒莫,甚至可以有米兰和博洛尼亚这些地方,而所有这些商人都可以有机会比罗维雷家花更少的钱买到更多商品的机会,你们认为这样下去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而就在我不停的寻找生意伙伴的时候,罗维雷家却正在应付之前因为傲慢造成的种种烂摊子,”说到这,亚历山大看了眼旁边神色已经略显呆滞的康斯坦丁,然后他对神色终于变的了巴伦娣说“伯爵小姐请相信我,除非您愿意接受我的好意,否则我刚刚描述的一切完全可以实现。”
说完,在那对兄妹充满复杂目光注视下。亚历山大稍一鞠躬转身向着别墅外大步走去。
第三十四章 波西米亚狂风()
凯撒·波吉亚听到市政厅广场上发生的变故时,他正在梵蒂冈宫属于他的房间里办公。
做为巴伦西亚大主教,尽管凯撒从没真正在他管辖的教区里任过一天的职,但是他不但在梵蒂冈宫中有一间专门的办公室,而且这个房间距离教皇的起居房间并不远。
当身边的人把消息告诉凯撒时,这位教皇最宠爱的私生子正在给他的情妇写信。
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因为继承了亚历山大六世喜爱美色的风流性子,所以他的情人总是不停的更换,往往当一个女人自认已经迷住他时,其实他目光已经盯上了新的目标。
这个情妇是个刚刚被凯撒猎取到的新猎物,做为教皇儿子的权势让他在罗马几乎能够为所欲为,不过也许正因为如此,凯撒就有着某种颇为邪恶的喜好,譬如他更喜欢故意勾搭别人的妻子。
听到消息的凯撒拿着羽毛笔的手微微顿在空中,刚蘸的紫色墨水就在笔尖上凝出一个很大的墨滴,然后落在纸上溅出了几点深色的墨痕。
凯撒把笔放在笔架上,然后拿起桌上的信纸,一边琢磨刚刚听到的这件事,一边无意识的把没有写完的信揉成一团然后随手扔进旁边的纸篓里。
当纸团发出的轻轻的“啪”的一声响时,凯撒似乎也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他立刻拿起桌上的铜铃摇了摇,然后对闻声进来听命的随从吩咐:“去问一下陛下的秘书现在是否有空,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约见,请他把约会取消掉,我有很重要的事向教皇禀报。”
随从鞠躬离开,凯撒则一边换衣服一边继续捉摸着刚刚这个消息可能会产生的影响,不一会随从回来报告,教皇的确有一个很重要的召见安排。
让凯撒有些意外的是,这个被召见的人,居然是个罗维雷。
虽然罗维雷家在西克斯图斯四世死后多少有些落魄,而且朱利安诺·德拉·罗维雷甚至为了躲避亚历山大六世的迫害不得不逃到了法国,但是罗维雷家依旧是显赫的家族,除了热那亚就是在罗马也依旧有罗维雷家的人活跃,这也是为什么朱利安诺·德拉·罗维雷敢在这个时候放心的让他的子女回到罗马的原因。
亚历山大六世现在召见的这个罗维雷,正是朱利安诺同父异母的一个弟弟,做为朱利安诺逃亡后罗维雷家在罗马的代表,拉福尔·德拉·罗维雷为家族很是尽了一份心力。
而且有意思的是,这个朱利安诺的堂弟,和亚历山大六世相处的还不错,两人之间甚至还建立起了某种堪称友谊的关系。
不过凯撒知道拉福尔这次来肯定不是叙旧聊天而是有很重要的事,所以在听了随从禀报之后他决定自己解决刚刚听到的消息。
他立刻派人往波提科宫送信,在命令加强对波提科宫保护的同时,他又派人到那不勒斯人居住的马力诺宫去打听情况,不过当回来报信的人告诉他,乔瓦尼已经派人加强了对马力诺宫的警戒后,凯撒不由心里打个了突。
乔瓦尼的举动让凯撒有些不满,很显然乔瓦尼似乎对乔安娜还没有死心,虽然乔安娜如今留在卢克雷齐娅那里,但是凯撒并不认为这会阻止乔瓦尼的举动,而且说起来卢克雷齐娅与乔瓦尼的感情也同样很好,这让凯撒多少觉得,在乔安娜这件事上自己其实并没有占了多少便宜。
凯撒一边这么琢磨一边沿着半圆形的走廊穿过小礼拜堂,当他快要走到前厅时,正好看到了个身影正从几个牧师身后闪过,迎着他的方向匆匆走来。
凯撒停下来看着那个人,直到他走到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时,才开口说:“我看到了谁,梵蒂冈宫似乎不是你这样少爷应该来的地方啊。”
凯撒的话让年轻,或者说还透着点稚嫩的脸上因为气愤变得通红,对面的年轻人一张原本颇为精致的面孔有一阵好像要爆发了,可接下来那张脸的主人似乎是在努力压制怒火,然后过了好一会对面的年轻人才开口说:“我是来告诉你件很重要的事情的。”
“你能有什么事情,杰弗里,你那些孩子气的把戏不要用在我这里,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凯撒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和亚历山大六世一样他不喜欢自己这个兄弟,在他看来杰弗里就是个完全被宠坏了的毛孩子,除了整天因为他妻子赌气醋意冲天,就没有什么正经事可做了。
“那个那不勒斯人,就是那个贡布雷,他刚刚命令他留在城外的一批波西米亚骑兵进了罗马,”看到凯撒因为他这话神色一滞,杰弗里年轻的脸上露出了得意“而且据我所知他刚刚拒绝了乔瓦尼保护他的建议,而且好像还和乔瓦尼发生了争吵。”
“争吵?”已经要继续向前走的凯撒停下来转过身看着杰弗里“为什么,他怎么会和乔瓦尼争吵起来?”
“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应该是乔瓦尼说了或是做了什么让他生气的事,”杰弗里用咂咂嘴说“那个那不勒斯人好像不打算吃乔瓦尼那一套,所以就吵起来了吧。”
凯撒看着杰弗里透着幸灾乐祸的笑容,摇了摇头:“老弟,如果你不想让父亲再责骂你最好别再这个样子了,不要忘了你是个波吉亚。”说着他停了一下又是一笑“当然,如果你并不是那就不奇怪了。”
杰弗里脸上得意的笑容霎时凝固,他原本清秀得如同天使般的俊俏容貌在下一刻变得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看着已经转身走远的凯撒,杰弗里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嘴里不住的发出毫无含义的低声呓语。
离开梵蒂冈宫的凯撒立刻派人继续打听,他其实并不如在杰弗里面前显得那么轻松,相反他甚至有些恼火。
当最初听到有人劫持刑场时,凯撒的脑海里就迅速闪过了个念头,他觉得这真是个难得的借口,或者说这是个上帝赐给他的机会。
借着乔安娜遇刺,凯撒已经趁机让他的军队差不多控制了整个梵蒂冈,甚至还趁机在罗马城里铲除了一批之前的敌人,虽然这么干引起了法国人的愤怒,但凯撒觉得这还是值得的。
只是夏尔仑的反应倒也不慢,虽然紧接着法兰克福大主教的遇刺给法国人带来了不少麻烦,但是法国人立刻调动军队做好了准备。
这让凯撒多少有点遗憾,他相信如果多给他一点时间就有机会把罗马完全控制在自己手里。
没想到这个机会居然这么快就来了。
借着法国人的疏忽大意,提出罗马的贵族们重新武装自己,这个念头让凯撒觉得简直是一个天赐良机摆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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