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奕还是强忍住了心中的怒火,因为他看到了希夷先生的淡然,这个老人以自己的淡然面对来告诉沈少奕,只要内心强大,对手的侮辱根本算不上什么,对手越是想要侮辱你,就越证明了对手的心慌了,不得不用这样的方式来打击你。
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因为他知道,对于一个武功高手来说,也许仅仅是呼吸的声音稍大了些,就会被对手发觉的。而不知为何,沈少奕总觉得,希夷先生自己无法说话,正是要借着连成的口来告诉沈少奕一些事情的。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猜错,但还是决定先行隐忍,静静的听着。
“师父,你这是何苦呢?为了一套武功,赔上了自己的双眼和舌头,既看不见也说不了。是不是觉得难受呢?难受就对了,哪里有做师父的,竟然将压箱底的绝活给藏着,不肯传给徒弟的?”
沈少奕听见连成在叹息,“我看师妹她虽然学了阴阳五行拳,但她一介女流,无论如何都是比不上弟子的。你将阴阳五行拳传给弟子,弟子自然会将它发扬光大的。你坐啊,别老是站着,这样站着和弟子说话,传出去会让人笑话弟子不尊师重道的。”
希夷先生真的坐了回去,还是对着棋盘的方向,似乎连成说的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那边的连成,却也跟着坐下,犹自对着希夷先生说着话,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沈少奕有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似乎这天底下,也就只有希夷先生一个人肯听连成这般的喋喋不休了。
“师父,上次和你说的,赵光义那小子突然转性的事情,你想出来是什么原因了吗?弟子总觉得奇怪,到底是谁在唆使他,让他变得不那么听话了!唉!也真是烦恼,为什么我连成会有这么多的烦恼事呢?”
沈少奕突然间觉得自己有些可怜连成了,明显这个世界上,愿意听他说说心中苦楚的人,就是那个白衣女子小倩了,可是他却不能告诉白衣女子,或者说是不敢,他甚至连靠近一些白衣女子都是不敢。
只是因为他得了那种怪病,哪怕是白衣女子眼睛都已经看不见了,他还是自惭形秽,觉得自己已经无颜去见心爱的女子,只能远远的看着她了。沈少奕不知道他帷帽下到底是什么样子了,但想来,一个声音如此年轻的男人,得了那种容易衰老的怪病,又怎么还有自信去面对他心爱的女人呢?
沈少奕不知道连成原来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从白衣女子这样的女人能够全心全意的爱上他来看,应该是外表看上去风度翩翩,才情茂盛的有为青年,也说不定并不是个心肠恶毒之人,否则的话,面对着有着绝世容颜的白衣女子,他不会连靠近一点,说句话都是不敢了。
也许就是这场怪病,让连成完全扭曲了自己的心性,变成了一个疯狂而又残忍的人。沈少奕不知道若是自己碰上这样的事情,是否能够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也许他也会没有勇气去见自己心爱的人,甚至连和心爱的人说话都不敢。
他只能每天戴着这个帷帽,遮挡着自己衰老的容颜,哪怕是心爱的女人其实已经看不见了,他也不敢靠近,甚至不愿意让别人见到他衰老的样子,每次出门都要坐轿,即使是进入夏天了,他也要将轿子遮得严严实实的。
这也许就是自卑吧!
有些事情,你明明很想去做,想得要命,但却又没有勇气去做,这应该就是连成面对白衣女子时的心情了。沈少奕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让连成变成这样的原因,但想来,这最少也是原因之一了。
沈少奕暗自思索着,那边的希夷先生却已经伸手去棋笥中取出了一个黑色的棋子,突然向着连成甩了过去,将沈少奕也是吓了一跳,差一点就冲了出去,但最后还是强行忍住了自己的冲动。
希夷先生的手劲自然不凡,与连成相隔也不过是一张桌子的距离,从他甩出棋子,到棋子到达连成的面前,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连成显然也是有些猝不及防,稍一愣神间,棋子已经碰到了帷帽前沿下垂的黑纱了。
他反应却也够快,嘴里轻喝一声,突然整个人向着左面倒去,只听得咻的一声,那颗棋子已经穿过了黑纱,从另外一边的黑纱里穿了出来,只是终究还是被连成给躲了过去。沈少奕极为的诧异,这么近,这么突然的袭击,若是换成了自己,可能已经很难避开了,这连成有着帷帽稍稍挡住了视线,却还是能够安全避开,单是这反应的功夫,就比自己不知道要高明上多少了。
棋子直接撞在一边的石壁上,噗的一声,却又突然弹了回来,向着连成的后心处射去。这让沈少奕更是惊讶了,能够穿过帷帽那两层轻薄的黑纱,已经殊为不易了,希夷先生眼睛看不见,却还能算好了角度和距离,让他玉石做成的棋子穿过黑纱之后,碰撞了墙壁,还弹向连成。
这样的武功,沈少奕依稀熟悉,却正是有阴阳五行拳中借力打力的法子,他也学过,却是不如希夷先生这般的轻巧纯熟,更何况希夷先生还看不见。
第378章 不能从命()
棋子呼啸而来,连成这一次却是不慌不忙,等到棋子快到自己的后心了,他脚下稍稍用力,整个人竟是直接向上拔起数尺高,双腿微微岔开,那棋子已是从他的裆下飞过了。
只是,连成并没有就此落下,却是双脚在空中连续的跨步,硬生生的整个人向着飞着的棋子飞去。只见他已经赶上了棋子,却是用右脚去勾了一下棋子,那棋子瞬间改变了方向,斜斜的向上飞了起来,原本的速度已经几乎被连成这一脚给消除掉了。
连成随着棋子下落,伸出手去,将那棋子轻轻的抄在了手中,转身走了两步,到了希夷先生的棋笥旁边,轻轻的将棋子放了进去,“师父,这是您最喜欢的棋子,弟子特意从华山带过来的,可不能轻易的就弄坏了!”
希夷先生不置可否,仿若方才并未发生过什么事一样,自顾自的又坐了回去。连成却像是打算要走了,向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突然间停住了,转身看着希夷先生,语气变得有些不善了,“老东西,你明知道中毒之后功力大减,已经不是我的对手,还硬是要尝试一下,是不是试过了,也就死心了呢?”
很显然,对于连成的恶言恶语,希夷先生不屑一顾,这也在连成的意料之中了,他冷哼了一声,转身就大步向外走去,这一次的脚步声已经没了最开始进来时的平稳了,显得有些虚浮,应该是心里气急了,有些烦躁导致的。
脚步声逐渐远去,沈少奕推开门走了出来,他很是明白为什么希夷先生方才会突然动手了,那是想要让他看看连成的真正身手,是在告诉沈少奕,我都打不过他,更何况是你呢?这也难怪一早沈少奕说要去找连成拿回钥匙,希夷先生要一再的阻拦了。
“先生,您中的什么毒?可有什么解药可以解毒的?”
沈少奕无比的焦急,他早知道希夷先生是被连成下了毒的,却是不知道到底毒解了没有,连成说的希夷先生中毒之后,功力大减,却也不知道是不是另外再下的毒。希夷先生却是先摇了摇头,接着右手大拇指向着自己,又指了指心口,再拿食指去指指自己的脑袋,最后摇了摇头。
那大概的意思就是没有解药,我自己的情况,自己心里清楚,已经救不了了。沈少奕粗略的总算能够看得明白,他却不相信这世上又解不了的毒药,若是真的解不了,那人哪里还能够活着,“先生,您把毒药的名字写下来,少奕一定找出解药来!”
希夷先生只是摇头,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让沈少奕坐在他的身边。等沈少奕坐下,希夷先生伸出手去,拉着沈少奕的手,轻轻的拍打了两下,示意他安心。接着,他放开沈少奕的手,却又是将水杯取了过来,沾着水就在桌上写了起来。
却是只有四个字,上面的两个字是入骨,意思很明确,就是毒已经入了骨髓了,即使是有解药也无法化解。而下面的两个字,看着却像是一个女人的名字,是曾倩二字。
“曾倩?”沈少奕马上就想到了那个白衣女子小倩,最大的可能这便是她的名字了,只是没想到她的名字里却真的有个倩字,叫她小倩,倒也没有叫错了。
沈少奕脱口念了曾倩这个名字,语气中自然有些惊讶了,也带着疑问,却见希夷先生点了点头,沈少奕只好继续问道:“先生的意思,是让少奕去找这个叫做曾倩的女子?”
这一次,希夷先生似乎就有些诧异了,他并不知道沈少奕曾经见过那个白衣女子,自然也不会知道沈少奕一看到这两个字就想到了是那白衣女子的名字了。他微微扬眉,脸上带着一丝疑问,沈少奕自然会意了。
“少奕应该见过这个女子,她长得很美,可以说是少奕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喜欢穿纯白色的衣服,而且她的眼睛和先生一样,也看不到了。”
希夷先生脸上的疑问很快就不见了,只是点了点头,认可了沈少奕所说的白衣女子,就是那个叫曾倩的女子。
“先生是想说,这个叫做曾倩的女子,能够劝得了连成吗?”看见希夷先生点头,沈少奕接着说道:“可是,连成不敢去见曾倩,甚至连靠近她一些也不敢!”
见到希夷先生抬起头来,脸上带着疑问,沈少奕当即将自己这两日所见,都一一说给了希夷先生听。听完之后,希夷先生却是默然半晌,接着发出一声啊的叹息声,他舌头被齐根割掉,这一声叹息听得模模糊糊,但其中带着的怜悯之意,沈少奕还是听得出来的。
希夷先生当然不是在怜悯自己了,他怜悯的是曾倩,还有连成这对苦命的恋人,只是,他此刻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沈少奕去说了,只好再次沾上水,在桌上写了起来:找她,告诉她,救连成!
这七个字,着实是让沈少奕感到无比的震撼,找她,当然是找曾倩了,告诉她,就是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曾倩,而救连成,则让沈少奕有些不解了。
明明希夷先生已经被连成害成了这个样子了,他却是想着让沈少奕去找曾倩救连成。沈少奕自认自己没有这般的胸怀,他第一次这么的想要杀死的一个人,那就是这个连成了。首先就是连成对希夷先生下的毒手,可以说已经是惨绝人寰,背叛了师徒之道,已经罪该万死了。
而也正是这个连成,让赵光义在短时间内铸造了大量的火炮,致使太子军大败,死了无数的兄弟,还使自己与亲人不得不离别,如今一家老小,也不知道在海上找到了住的地方了没?
这样的一个人,沈少奕怎么还可能去找曾倩去救他呢?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希夷先生找曾倩,不是为了救他自己,而是为了救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呢?
“先生,若是这位曾倩姑娘能够解救得了先生,少奕自然会去。可若是先生对那个贼子还有什么念想,那请恕少奕不能从命!”
第379章 毁灭开始()
“窅娘,窅娘,看朕给你带什么来了?”
赵光义没让身后的太监跟着,他更喜欢与窅娘独处,那样的感觉最为的自然,惬意,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真的喜欢上窅娘这个女子,每天早朝的时候,他都巴不得尽快结束,可以赶紧陪在窅娘的身边。
三十几岁的男人了,如今却像是个孩子一样,走起路来,就像是飘过一阵风一样。他冲进小厅的时候,却没有见到窅娘,透过另一边开着的厅门,才看见窅娘正坐在小花园的亭子里。
“窅娘,窅娘!”
赵光义兴奋的小跑着冲出了小厅,窅娘已经转过头来,脸上带着微笑,她这辈子可以说都是在无人怜惜中度过的。爱上了沈少奕,可偏偏沈少奕对她没有感觉,后来不得不回到金陵皇宫去。
只是,李煜对她,只是带着玩弄和报复沈少奕的心情,从来就没打算对她好过。阴差阳错的,她只能随着李煜来到汴梁,李煜却突然变得对她好了起来。只是,李煜不过是打算拿她来当作一个诱饵而已,就像是流珠和卢多逊的暧昧关系一样,却没想到钓到了赵光义这条大鱼。
窅娘伤心欲绝,她也算是历经了苦难,一颗心在李煜将她送出去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也正是如此,她也从一开始的极力讨好赵光义,变得更加聪明了一些,开始去看书,去学习,去指出赵光义许多的不足之处。
这也许只是旁观者清,真没几个人看清了之后,会有那个勇气去指正赵光义,反而让赵光义更加的怜惜她了。特别是登基之后,似乎颐指气使的大宋皇帝,更需要有窅娘这样一个知心人随时来喊醒他。
两人如今的关系,倒像是无话不说的挚友一般了。从沈少奕那里得到了答案之后,这也是窅娘第一次觉得,原来有一个男人真心的对自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她死去的心,也重新得到了滋润,开始真心的去对赵光义好。
“皇上来了!”
“你别起来!”赵光义还是有些心疼窅娘的小脚,连忙阻止她站起来迎接自己,“看朕给你带的什么?”
“糖葫芦!”窅娘眼睛一亮,最近赵光义总是买一些好看的,好吃的小东西给她,相比起那些金银珠宝,窅娘更为的喜欢赵光义的这些用了心的小心思。自从上次赵光义送了一支朱钗给窅娘,窅娘并没有显得很开心,赵光义就不再送那些俗物了,而是每次出城回到别院,都会从长街中随意的挑选一样,虽然不值钱,却反而更能讨得窅娘的欢心。
赵光义坐在窅娘的身边,将糖葫芦像是献宝一样的双手递到了窅娘的面前,窅娘接过,眼角满是甜蜜,口中却是责怪道:“皇上,您这样对窅娘,窅娘哪里受得起啊!”
“这有什么,你是朕的女人,朕自然是要对你好的!”该有的皇帝的霸气,赵光义还是有的,“再说了,最近许多的事情还多亏你提点,让朕轻松了许多,朕自然要好好的赏你了。”
说到这里,窅娘却又开口责怪赵光义了,“皇上,妾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您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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