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若真够义气,别说万里之遥的西域,就是刀山火海,也该陪你这位大哥走一遭才对,是吧?
只要他们能陪风哥你一起在西域打磨三年,回来后,我就承认他们是咱们一员。
他们真愿意全心全意的辅助你,说我几句难听话我也无所谓,我不是容不下异己的人。
而且,还保管义父再也不难为你,如何?”
秦风闻言,面色变了变,却忽然笑了,苦笑,道:“环哥儿,不用再转着法子开解我了,我若再不明白你的苦心,怕是爹就真要厌弃我了。
我还……我还没那样昏庸。
不用再问,我都知道刘成定不会随我去西域的。
这些日子,他已经几次三番劝我不要去那种地方,他又怎会随我去?
之前我……
如今才算明白,什么叫忠言逆耳。
是我做差了,明日,我就去给奔哥儿博哥儿他们陪个不是。”
贾环闻言,哈哈一笑,对秦梁道:“义父,您瞧,我就说,风哥自己一定能明白过来,您还不放心!”
秦梁哼了声,瞥了秦风一眼。
秦风则惊讶的看向贾环,又看了看秦梁。
贾环拍了拍他肩膀,道:“风哥,你被身边人迷惑住,又总是心软,最担心的人,不是干娘和我,而是义父。
他老人家也想过,以雷霆手段,除去你身边那些人。
只是,又有许多顾虑。
最大的顾虑,就是怕激起你的逆反之心。
越是聪明重情的人,越容易心生逆反不满。
风哥,义父对你,期望深重啊!”
秦风闻言,眼圈顿时红了,跪地哽咽道:“父亲大人,儿子不孝,让您费心担忧,真真该死。”
秦梁依旧不置可否,只轻轻哼了声。
贾环又代他扶起秦风,笑道:“义父和你是亲父子,这般关爱于你本也是应该的。
只望风哥一人远赴西域后,牢记义父慈心教诲,万不可再心慈手软,更不能耳根子软……”
秦风眼中泪水到底落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捶了贾环一拳,道:“你是哥哥还是我是哥哥?这些……我当然记得。”
张氏那边也开始落泪,道:“怎地非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足足有上万里路啊!万一风儿有个……呸呸呸,佛祖宽恕,无心之言当不得真,我儿定然无忧无难到公卿。”
贾环笑道:“干娘,风哥那边虽然比镇国公府奔哥那边远的多,可条件绝对比奔哥好十倍不止。
我家云字商号每月都往西域发一趟车队,还有急教递,速度更快。
京里有什么消息紧急送过去,不需一月就能送到风哥手中。
而且,凡是都中有的好吃的好喝的,他那边都不会缺。
西域那边就要起玻璃作坊了,待用玻璃盘起温室后,一年四季瓜果都不会缺。
西北的日头足,那寒瓜和香瓜还有葡萄,比咱们这好吃多了。
您还担忧他?
等明年秋天,我一准打发车队去风哥地盘要瓜果运回来解馋!”
张氏本来对西域心存大恐怖,这几日一些从西北而来的诰命也不断对她说西域的苦难,让她愈发惴惴不安,此刻听贾环说的这般好,不禁奇道:“果真?可是我听说……”
贾环笑道:“干娘,论对西域的了解,那些武威、金城的诰命如何及得上我?”
张氏道:“她们不就是来自西北么?赵氏她们说,越往西越荒凉,连武威都那般荒凉,更何况更西面的西域?”
贾环摇头道:“甘凉二州之所以荒僻,是因为那里没水,但西域不同啊。
西域有八条大河,贯穿东西。
这且不说,只想那极其宽裕的地下水,往下挖个十来丈就能挖出井水来,更因此生出了一片片的绿洲。
不信您问义父,不说别处,哈密卫就极不错。
风哥所在的伊利,比哈密卫更好,一望无际的都是草原和森林。
那里也有繁华古城……
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义父真要一狠心,将风哥调到一戈壁荒漠上,那才傻眼儿了。
干娘,我只能跟您担保,风哥所在之地,就是比咱关中,都差不了多少。
那些诰命连西域都没去过,又如何能知道那里是什么样的?相差几千里地呢!
她们之所以唬干娘您,就是为了让您不准风哥去西域,留在京中,好帮她们的子嗣在京中立足。
咱可不能上了她们的当!”
张氏闻言,顿时信了,今日秦梁发作后,她是真怕了,咬牙切齿道:“那起子黑了心的,甭想再登我武威公府的大门!
环儿,你也算成亲了,日后让你那两个媳妇,常往我府上来坐坐,陪娘说说话。
不然整日闲着,也怪没意思的。”
贾环闻言哈哈笑着,将女儿街的构想说了出来。
别说张氏怔住了,连秦梁和秦风都听的眼睛放光。
秦梁直直的看着贾环,嘴角浮起一抹笑意,道:“都中都说你是点石成金的小财神,如今看来并不假。
区区一条街,到了你手中竟能作出这等名堂,不得了啊!”
贾环嘿嘿一笑,也不谦虚,道:“义父,这只是小打小闹,这条街,算是银行的产业。
以地皮入股,占里面生意的三成股份。
女儿街的具体事务,将由贾家负责,我让我二嫂和家中几个干练的姊妹管着。
干娘在家闲着没趣,不如使人在里面也开个门面,卖些西北的特产风物。
干娘每日去逛逛,也算是散散心。”
秦梁呵呵一笑,道:“这种事,你们娘儿俩商议着办就是。我想,也没人会说你们是假公济私。”
贾环哈哈一笑,道:“这算什么假公济私?本就是我做起来的,谁有胆指责?
不过义父,家里要准备银子了,到时候尽量多拿下几分银行股。
这才是大大的金鸡。
而且,这辈子多半只有这一次机会。”
秦梁闻言,缓缓点头,道:“准备了八十万两,够使了。咱们这样的人家,银子太多,并不是好事。”
贾环点点头,道:“嗯,尽够了。”
……
直到深夜,贾环才从崇仁坊秦家出来。
又是一身的酒气,却没有再醉。
秦风也不曾和牛奔那样,说些不吉祥的话。
在亲兵队的护卫下,出了坊门后,贾环又回头看了眼,面色隐带疲倦。
却也没法子……
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感情。
连亲情和爱情都需要经营,更何况是交情?
这并不是市浍,而是为人处世的必备手段。
他以真心待秦家,无论是秦梁还是秦风或是张氏,都能感觉得出。
秦家屹立都中顶级勋贵一甲子,始终不倒,又岂是好哄骗的?
所以,他们更觉贾环真心的可贵,以真心还之。
但只此,还不够。
虽然说起来可能有些刺耳,但事实就是,世间一切的关系,唯有经过共同利益的链接,才能更牢固。
这才有了贾环苦心筹备银行之举。
他要将各方最强大的力量,全部凝聚在一艘战舰上。
再由他掌舵,开往远方。
……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守得住么?()
宁国府,宁安堂。
从崇仁坊归来后,贾环并没有直接去荣国府与贾母和贾政、赵姨娘道晚安。
因为还有之前就安排好的事宜未完成。
贾环坐在正堂上,看着李威、李元二人,并他们身后二十八名中老年,轻轻颔首。
一旁,贾芸躬身道:“三叔,这些就是侄儿随两位李大哥从黑冰台要回的人。侄儿与赵师道说了话后,并未用三叔给的对牌,赵师道就让他们两人去选人了,倒是留侄儿说了好些话。”
贾环呵呵一笑,道:“赵师道是极精明的人,和他打交道要仔细些。”
贾芸忙笑道:“是。那赵师道好不晓事,总是转弯抹角的套侄儿的话,他好像极关心家里往西域送的货最终都去了哪里,还问每天都送,送多少……”
贾环眉尖一挑,呵呵笑道:“你怎么答?”
贾芸道:“侄儿就答,家里三叔说,那些货多是要卖给西域的流民的,还有些是为武威公府的风叔准备的。赵师道听了只笑了笑,又问侄儿,怎地把城南庄子的好些作坊都迁往西北去了?侄儿就答,家里三叔说,那些作坊污染太严重,留在京里,对环境不好。然后赵师道好似怔住了,不大明白什么意思。
两位李大哥挑完人,侄儿就同他们一道回来了。”
贾环哈哈一笑,道:“行了,去忙吧,这几日你事情也多。”
贾芸没有再客套,行了礼,又对李威李元二人笑了笑后,径自离去了。
贾环对贾芸愈发满意,贾芸如今的地位,怕是不比武威公府秦忠老管家的地位低。
常替贾环来往于牛家、温家、秦家还有李光地李相府,见惯了达官显爵。
在都中,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可他却从未改变自己的心态,不止是在对贾环,连平日里接人待物方面,依旧情商满满。
李元李威二人,不过是才入贾门甚至还未得到明确地位的人,贾芸在他们面前,却从未装过大,总是语未言,笑先露。
只看李元李威两人对他的笑脸,就知道两人对他有多满意认同。
这样的人,哪怕是在后世,也终会出人头地。
贾芸走后,贾环看了李威李元二人一眼,自己斟了杯茶,啜饮一口后,道:“说说看,什么情况。”
李威李元相视一眼后,李威出面。
暗中观察此点后,贾环轻轻点头。
论亲疏,李元其实还算是贾环的姑表兄长,这可不是一表三千里的表。
而是正儿八经的一个(外)祖父。
李元的姥爷,和贾环的祖父,是一个人。
但这会儿子,李元能后退半步,李威能上前一步,可见一个知道分寸,一个勇于担当。
上位者,做事,其实就是用人。
人用对了,事情也就成了大半。
贾环觉得,他还是蛮幸运。
就听李威道:“三爷,这二十八人,是从都中最大的六十家钱庄大掌柜的中挑选出来的,就我这些年经营钱庄的见闻所知,他们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贾环眉尖一挑,道:“六十家钱庄,怎地才挑出了二十八人?”
李威忙道:“三爷,咱们这行,除了能为外,还得看品行。就好比那君子钱庄的刘松,真是好手,从祖上几辈起,就在黄家做钱庄掌柜的,生生将一个南边儿的小钱庄,做成了神京十大钱庄之一。
可这人品行太差,在黄家就敢做假账糊弄人,还指使他那熊儿子,四处坑蒙拐骗。
黄家那些烂事,倒有一大半是他做的。
这样人能干是能干,却不能收进来。
三爷您说呢?”
贾环笑道:“我不过白话一番,还是那句话,除了大方向外,神京城内的银行,都是按你们老规矩办。”
他本就没打算靠银行原本的存储放贷利息吃饭。
不过,还是有要求:“你们要尽快将各项规章制度列出来,定出个标准。从掌柜的到伙计,该怎么站,该怎么迎客,该怎么记账,该怎么收银子,该怎么轧账,全都定出规矩来。
反正目的只有一个,等一年后,我要看到随意将两个掌柜的位置调换,从江南调到都中,或从西南调到黑辽,他们都能当场接手活计,不会出现岔子。
另外,多培养些年轻人才出来。
告诉他们,有能为不要藏着掖着,做的好了,本侯去宫里陛下面前请旨,替他们免去罪身,除去罪籍。
他们之前的罪孽太深,本来家人都是要发落成贱籍,赶往北城的。
如今本侯担保,让他们的家人还住在原来的地方。
但他们要给本侯长脸争气,别弄的一塌糊涂,到时候,连本侯都保不住他们的家人。”
不用李威转达,他们身后的一群中老年,就呼啦啦的全跪下,乱哄哄的发誓表忠心。
贾环并不在意,只挥了挥手,就让李威和李元两人带他们下去了。
除了李威和李元外,其余人都是过渡人物。
纵然一时因为身上的罪籍和家人缘故,他们会屈服于贾环。
但骨子深处,还是信奉钱庄靠放印子钱盈利的那一套。
他们一辈子都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并且靠着这一套,帮钱庄和他们自己发了财。
让他们临老转信贾环的那一套,并不现实。
贾环也没准备费力去改造他们,只希望借鉴他们的一些经验,列出银行的各项规章,并教出一些懂得这些规章的后辈。
如此就好。
见完这波人后,韩大又从外面领进了三人,正是那日在批斗大会后,问贾环银票怎么办的李钟。
还有两人,想来就是与李钟一起给贾家送礼的赵海和孙固。
三人进来后,面色明显显得有些拘谨。
李家、赵家和孙家都是江南的大富之家,寻日里居住的园林豪宅,绝不会简陋。
往来的人家,也不乏高官显爵。
但像宁国府这般,每二十步间就有一个手持大秦戟,站的笔直的亲兵,肃杀而立。
有时甚至还能看到假山一角处的孔洞里,钻出弓弩的寒光来。
这等做派,真真让三个地道而精明的商贾,心中拿捏不定。
不是他们胆小,实在是……
天下传闻中,宁国侯贾环是个地地道道的混世魔王。
亲王世子,宰相公子,说打就打。
为祸西疆上百年的准格尔汗国,大汗的脑袋都让他随手割了回来。
在都中更是气焰滔天,连天下文宗顾千秋,都敢一剑杀了,只因为挡了他的道……
为了开银行,就血洗了神京城内所有的钱庄,杀的人头滚滚!
若非那些银票的数目实在有些大,缺失不得。
他们三人真心不愿往宁国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