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孝治天下的当下,若无十足的证据,即使以贾环之尊,也无法对那些族老们怎样。
所以,贾环受益不浅。
这还不算他可以趁着这次机会,完美的蛰伏于水下,避免再成靶子的益处……
福祸之变,通常都只是换个角度去观看的问题。
但是,也有人真正受创严重。
那就是奋武侯府。
尽管温亮、刘永已经被温严正打杀,可是,且不说亲手弑子之锥心惨痛……
单说这件必定会广为流传的事,就一定会让荣国一脉的其他将门们,对温家“另眼相看”。
一个是温严正的亲子,一个是奋武侯诰命的堂兄,两人合谋对贾环出手,没有人会相信这温严正夫妇是清白的。
权贵之门,从来都伴随着数不尽的阴谋、血腥和毒计。
如此一来,奋武侯府的地位,就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甚至,温博在下一辈中的地位,都会受到影响。
这也是温严正将刘氏留在贾府住一段日子的原因,他要尽量破局……
贾环不怪隆正帝这般谋划,因为他是帝王。
只是,心中还是压抑不住的,失望。
失望之极。
毫无疑问,从今日起,那位将永远失去奋武侯府的效忠……
……
后宅,东厢客房。
用过了太医开的安神药后,刘氏已经被服侍着睡下了。
贾环站在插屏后,听闻着刘氏即使在睡梦中,也连连不断的叹息,脸色有些难看。
史湘云饶过插屏,看了贾环一眼后,两人一起出了厢房,回到了宁安堂后宅。
“你脸色不好看。”
史湘云斟了一盏茶,递给贾环后说道。
贾环笑了笑,不愿让外面的妖风刮进家里,甜言蜜语张口就来:“担心云儿生气,昨儿一宿没睡好,哎哟喂,我的心肝儿啊……”
史湘云闻言,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想刺贾环一句,却生生忍住了,犹豫了下,才道:“我都听刘婶婶说了,说你,差点真坏了事……环哥儿,很难吗?”
看着史湘云大眼睛里担忧关心掺杂的眼神,贾环放下茶盏,抓过她的双手握住,笑道:“放心,男人在外面做事,总免不了遇到这些。
不过这不算什么难,我扛的住。”
史湘云感受着双手上的温暖,听着贾环不再作怪的话,只觉得心儿也有些融化了。
一句“我扛的住”,让她极有依靠感,安全感。
可惜,这股好感保持没一炷香的功夫,便不翼而飞了。
史湘云一脑门的黑线,看着拥着她的腰,将脑袋挤在她胸前拱啊拱的贾环,一边挣扎一边四处转头瞧着,嘴里喝骂道:“环儿,你作死啊!”
贾环不松手,在山峦里抬起头,看着面红耳赤的史湘云,嘿嘿笑道:“云儿,我好想你!”
史湘云看着贾环不知何时变得有些沧桑的脸色,以及眼底深处那抹让她心痛的深沉,扬起的手到底没扇下去……
而且,左右宁国府这边与荣国府不同,屋内没有熙熙攘攘的丫鬟婆子随时服侍。
偌大个宁安堂后宅,就他们二人。
宁国治家森严,绝不会像西府那边,不管哪个角落里有个风吹草动,不用一顿饭的功夫,就阖府皆知。
所以,不虞有人看到嚼舌根。
再者……
她方才以女主人的身份帮贾环招待了别府诰命,这已经是太太身份做的事了。
如此想来,贾环此举虽然轻挑,但也不算失礼……
史湘云心里慌慌,却又不住的帮着贾环找理由……
好在贾环没有再过分,站起身,在她唇上啄了口后,笑道:“虽然我很迷恋你,但现在还不到咱们受用的时候。
西府爹那边还有个小麻烦,为夫得去打发了。
不然,那糊涂老爷保准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银子。
不过云儿你别急,也就这几日,解决完麻烦后,咱俩再亲亲我我,双宿双。飞!”
史湘云俏脸绯红的啐了口,骂道:“为夫个屁,谁急了……谁和你亲亲我我,双宿双。飞?不要脸!”
见贾环一点不在意,还得意洋洋的哈哈大笑。
史湘云见他笑的痛快,也忍不住抿了抿嘴,心里跟着愉悦。
她伸手将贾环衣裳边的皱褶拉平,劝道:“你也别太累着了,家里富贵已极,只盼你平安。
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想着,你还有我……我们呢。”
说罢,见贾环又满脸深意的笑,史湘云便知道这坏人抓住了她的话柄,不由气恼的捶了他一小拳拳。
却又被贾环用蛮力揽入怀中,刚想呵斥,嘴巴又被堵住。
双舌交锋……
直到史湘云身子瘫软,呼吸无力后,才被松开,腾云驾雾般被抱到妃子榻上后,看那坏人仰头大笑,出门而去。
史湘云趴在软榻上,鬓角惺忪。
大眼睛里情意浓浓,看着贾环阔步离去的宽厚背影,心里说不出的熨帖……
似乎一下就不同了,往日里,她还总难摆脱寄人篱下之感。
今日却大不同了,只因贾环让她招待了刘氏。
这是一家之妇的责任,自己的家。
……
荣国府,梦坡斋。
衣着鲜丽的婢女们送上了今秋新茶老君眉,又献上了几样果品点心后,走路悄无声息,不起莲裙的又退下了。
贾雨村哭红了眼,此刻仍在抽泣,一脸的悔恨自责。
贾政反倒看起来有些过意不去,颇为仁厚的劝慰道:“雨村,何必再自责?
此事并不怪你,你也只是来通报个消息,原是好心……”
贾雨村连连摇头道:“政公,雨村能有今日,全凭政公成全。
当日雨村因不愿与官场和光同尘,便得罪了上官,被弹劾罢官,落魄流离。
是政公上奏朝廷,雨村方得以重新起复。
政公之恩,雨村无日不敢以或忘,只求能报答政公万一。
却不想,无心之下,竟做出了这等糊涂事!
好在宁侯天命富贵,贵府上下也都安宁。
否则,但有半点差池,雨村虽万死亦难辞其咎啊!
政公,雨村愧对政公,愧对宁侯啊!”
说罢,贾雨村又泪如雨下的拜下。
贾政闻言,感其忠义,也愈发不忍。
在贾政看来,贾雨村生得腰圆背厚,面阔口方,剑眉星眼,直鼻方腮,端的是相貌堂堂,还是心怀磊落的正大光明相。
这等人,又如何会包藏祸心?
他亲自将贾雨村搀扶起,温声道:“雨村尽管放心便是,环儿那里,自有我去分说,必不让他误会了你去。”
贾雨村摇头哀求道:“政公啊,雨村如今别无他念,只求宁侯能准许下官告老还乡,安度余生。”
贾政闻言大惊道:“雨村尚未过不惑之年,何以有致仕之言?况且雨村大才,如今正逢盛世之期,雨村当有大前程。万不可再出此颓废之语了!”
贾雨村面色惨然,道:“政公啊,只因在下行为不谨,误信谣言,险些酿出大祸。
虽政公仁厚宽衡,不计较雨村之过。
可是宁侯,还有兵部的尚书,军机阁的数位大臣,满朝的武勋亲贵……
他们是万万不会放过雨村的。
雨村若不告老,怕性命难保啊!”
“你倒有自知之明。”
没等贾政再苦劝,门口处忽然传来一道森冷的声音。
贾政与贾雨村齐齐看去,那欣长的身影,不是贾环,又是何人?
PS:今天胃疼的厉害,写的少了点,抱歉……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寒意()
“自知之明?”
贾雨村心里苦涩一叹,看着步步走来的贾环,躬身道:“宁侯,下官……”
“不必多言。贾雨村,任你巧言令色,又怎能欺我?”
贾环冷笑一声,眼神轻蔑的看着贾雨村。
贾雨村凄然一笑,道:“却不知雨村做下何等伤天害理之事,竟令宁侯如此另眼相看?”
贾政也皱眉道:“环儿,你对雨村有偏见。”
贾环双目盯着贾雨村,一字一句道:“偏见?
贾雨村,你可还记得姑苏葫芦庙?
可还记得甄世隐?
可还记得甄英莲?”
一旁处,贾政听的莫名其妙。
可是,贾雨村闻言,却如闻晨钟大鼓惊雷般,面无人色,眼神骇然的看着贾环。
贾环冷笑一声,道:“你还有何话可说?似你这般品性之人,还需要本侯另眼相待吗?”
贾雨村闻言,满面灰败,不顾贾政的挽留和询问,踉踉跄跄的夺步而去。
他这回,是彻底死心了。
别的不说,只要贾环将此事传出去,士林中便再无贾雨村容身之处。
怕是凡是与他相识的友人,都要与他割袍断交。
贾政见之纳闷,不过,他虽然有些不务世务,却也看得出贾雨村的羞愧之色,知道其中必有隐情,便看向贾环问道:“环儿,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姑苏葫芦庙?”
贾环请贾政坐下后,道:“这贾雨村未中进士前,落魄之极,靠写文卖字为生,连上京赶考的盘缠都筹措不齐,甚至连住宿,都只能借助于东南姑苏的一间名唤葫芦庙的寺庙内。
这甄世隐,是姑苏的乡绅,家住葫芦庙之旁,见这贾雨村相貌堂堂,便欣赏之,结交为友,三天两头的请他吃饭,吟诗作对。
又知他囊中羞涩,无银赶考,便赞助他了一笔银钱,助他赶考。
正是有了甄世隐无私的帮助,贾雨村才有了金榜题名时。
否则,他现在怕依旧落魄度日。
爹,您说说,这算不算旷世之恩?”
贾雨村连连点头,道:“这自然是旷世大恩,可谓再生之父母也。”
贾环冷笑一声,道:“理当如此,可是……甄世隐助贫济困,却没得好报。
平生只有一女,名唤英莲。
三岁那年,因仆人疏忽,看管不善,被拐子给拐了去。”
“啊!”
贾政心地善良,听闻此难,顿时惊呼出声。
贾环继续道:“甄世隐因为悲痛爱女之失,四处寻找,没几年,家业败尽,人也痴癫了,随一和尚出家不见了。
妻子无法度日,由其父做主,另行改嫁。
而甄世隐的女儿,便是当初薛蟠和人起争斗,打死人一案中的那位发卖女。”
“啊!!”
贾政再一惊呼,道:“世间竟有这么巧之……”
话未说完,贾政面色骤变,双眼圆睁,几欲不信,道:“环儿,你……你你……你是说……”
贾环点点头,道:“那贾雨村为了巴结贾家,虽然知晓了英莲的身份,却根本无动于衷,任凭薛蟠将人带走。其心性,不问而知。
爹若以为,有举荐之恩在,他便会忠于贾家。
呵呵,只需想想甄家前车之鉴。”
贾政闻言,气得满面涨红,怒道:“世间竟有如此狼心狗肺之人?若无甄家,此缭不过寄宿庙中一蝼蚁,他竟敢,他竟敢……”
贾环知道,贾政怒成这样,不只是为了甄世隐怒,也为他自己怒。
贾雨村连甄世隐的恩情都不报,又怎会在乎贾政的举荐之恩?
贾环笑道:“爹,一样米养百样人,此人虽相貌堂堂,却狼心狗肺,若不是儿子让人仔细调查,也想不到他会是这样的人。
你若为他生气,却是不值当。”
贾政闻言,叹息道:“是我走了眼啊,还好没酿成大错。我只为那甄世隐不值,竟……”
忽地贾政言语一顿,看向贾环,眼神古怪道:“那么如今说来,那甄英莲,如今便在咱家里?”
贾环笑道:“就是香菱喽!”
贾政面色古怪起来,看着贾环,道:“你个混帐东西,又收进房里了?”
贾环嘿嘿一笑,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点点头道:“嗯!”
贾政无语道:“你也……家里就没出个你这样的,宝玉虽然名声不好,都说他只在女儿堆里厮混,也没像你这样。”
“爹,爹……”
贾环连忙喊道:“爹,您若想宠嫡灭庶就直说,哪有当爹的管儿子房里人的道理?也没见你管过宝二哥屋里的事。”
“你放屁!”
贾政气的发笑,道:“宝玉虽然爱脂粉,可少有乱来,屋里人也只有一个金钏,何曾像你这般……
罢了,你自己有分寸才好。
我只告诉你,那甄英莲很是可怜,你要好生待她,不可欺负了她去。
当年,你娘便是这样个可怜人……”
说着,贾政似陷入了深思遐想中,那副神色,有些温柔,也有些……自傲。
似乎在为他当年的仁厚而自我感动。
贾环的脸色却变得微妙起来。
这老爹难道至今都不知道,女人都是戏吗?
赵姨娘当年哪里是落难,是她兄长钱启花了大价钱,贿赂了老太太身边信重的赖嬷嬷,才被托付到荣庆堂,入了贾母的眼。
又是赖嬷嬷居中说了好些话,才让贾母点了赵姨娘给了贾政做妾室。
如今看来,赵姨娘对贾政说的,和客观事实不大相同啊!
……
大明宫,紫宸上书房。
隆正帝捏着手中的纸卷,眉头皱起。
一旁处,忠怡亲王面色也有些不好,想了想,方道:“皇上,若是贾环所言属实,那么这个贾雨村,却是不能大用了。
此人品性实在不堪,不知恩义。
若是重用他,虽谈不上养虎为患,可是……
臣怕坏了朝廷的风气。”
隆正帝闻言,紧皱的眉头再拧三分,缓缓的点点头,道:“也好,此人心性凉薄,实不堪重用。
如此,舍弃了便是,正好,给那边出口气。
温严正……唉。”
见隆正帝满面阴沉,赢祥温声劝道:“皇上,谁也没想到,温严正会有这么大的怒气,竟直接杀了温亮。
皇上本意,也只是不想那几家太过亲密罢了,这并没什么错,咳……咳咳……”
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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