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贾赦贾政等人的动静就更大了。
他们也终于明白了贾母为何这般失态。
贾赦在听到金甲将军那一段后,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悲呼了声“父亲大人”!
贾赦是贾府中除了贾母之外地位最为尊崇的人,他都跪下了,除了贾母外,谁还敢站着?
贾环看着呼啦啦的跪了一地的人,包括王夫人在内,也包括王熙凤,得意的嘴角刚咧了咧,就看到跪在贾赦身后的贾政歪着脑袋目光严厉的瞪着他。
他这才恍然,他离作死已经不远了,赶紧跟着跪下。
“你们听到了?老爷他……他竟然就在家里,他在庇佑着他的子孙呐!呜呜!可是,可是他为什么从来都不来看我呢?”
看样子,贾母是真的伤神了。
唉,也对,怎么说也是初恋不是!
宁肯看他那龟孙,也不愿来看她……
“母亲,注意身体,不要太伤心了。我想父亲大人他……一定是有缘故和苦衷的。”
贾赦可能有自知之明,他在贾母面前不讨喜,只悲呼了一声后,就陷入了“悲痛”中。
倒是贾政以膝而行,到了贾母的榻边宽慰道,可惜没什么效果。
一旁的王熙凤插言道:“老祖宗,二老爷说的没错。您想啊,这仙凡殊途,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见到的。这次要不是为了救环哥儿,说不得太爷还得继续隐藏起来呢。我猜,太爷一定就和那成了神的秦琼和尉迟恭一样,一直都在默默的庇护着咱们府上。
只要老祖宗和我们这些儿孙辈们福乐安康,知道上进,那么太爷一定会永远的守护着咱们,注视着咱们。
老祖宗,快别难过了。太爷不是碍于规矩不能见咱们吗?那咱们就主动去见他。虽说不年不节的一般都不进祠堂,可我们是为了尽孝心,谁也不能说我们不是?”
“这……行吗?”
贾母明显被这个建议打动了,眼神望向了下面跪着的贾赦,道:“你也一把年纪了,别跪着了,你们都起来吧。”
贾赦在贾琏的搀扶下站起来后,其他众人也一脸发酸的站了起来。
贾赦有些迟疑道:“祭祖的话,要去东边儿……”
东边儿就是宁国府,宁荣二府中,以宁为长,所以宗祠就在那边。
贾母闻言,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
这个时代的女子,通常一生都只有一个男人,相知相恋相守一辈子,以夫为天。
所以在男子去世后,往往心中的思念都比较深刻。
王熙凤在一旁,看见贾赦和贾政的脸色都有些迟疑,贾琏也是一脸为难的模样,心里也理解。
莫名其妙的祭祖,传出去都是笑话。
有孝心是好事,但于礼法不合,就容易让人诟病了。在《礼》中,何时祭祀都是有明确规定的。
而且宗祠也不是说想打开就能打开的。
不过,如今宁荣两府中,以荣国府为尊。
而荣国府里,又以贾母为尊。别的不说,光诰命老太太都是堂堂一品诰命夫人。
这个荣耀是普天下所有女人都心向往之的,而且这也不只是简单的荣耀。
一品诰命,是可以直接给中宫皇后上奏折的。
真要告起御状来,非常酸爽。
而一般的民妇如果想告御状的话,就不得不敲登闻鼓了。
然而,凡是敲登闻鼓的人,不管有理没理,也不论官司能不能打赢,首先就要被判个流三千里,而且还得滚传说中的钉板,啧啧!
言归正传……
王熙凤在贾府的权势,很大程度上来自贾母的偏爱。
她的身份其实是有些尴尬的,王熙凤是贾赦的儿媳妇,又是王夫人的内侄女。
在荣国府两房明里暗里的争斗里,她的立场可以用艰难来形容。
幸运的是,她凭借一张讨巧的嘴和会伶俐的手段,博取到了贾府扛把子贾母的宠爱,并以此成功立足。
所以,她一定要尽可能的让贾母高兴,她才能过的好。
心里盘算着利害关系,眼光却无意停留在贾环脸上,待回过神来,看到贾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眼睛看时,没防备的她吓了一跳。
没好气的瞪了贾环一眼,却忽地灵机一动,笑的有些得意起来,对众人道:“要说随意的开祠堂祭祖,的确是和礼法有违。可咱们不是随意的呀,要不是老太爷出现,环儿可当真就危险了呢。不说别的,就为这,环儿是不是应该去祠堂感谢一些太爷?这总不算失礼吧?我们就算是陪客,沾沾光。”
这个借口非常强大,贾母听了顿时眉开眼笑起来,斜着眼打量起两个“不孝”的儿子。
贾赦贾政还能说什么,只能保证尽快安排。
“对了,环哥儿说的那个,学文不成,最好学武,你们怎么说?”
贾母的口气,有些犹疑。
让贾环奇怪的是,这句话让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微微倒吸了口冷气。
什么意思?
贾环有些诧异的扫视了一圈众人。
贾赦是带头大哥,他不得不发言:“母亲,按理说,既然是父亲大人吩咐,我们不能不遵命。只是……只是环哥儿这身子骨,似乎也不是能习武的根骨。要不,先让他养养,再试试?”
贾母闻言有些不高兴了,她倒不是为了贾环,而是因为贾赦等人居然不准备听老国公的话了。
这岂不是大逆不道?
贾赦见状,微微转头用目光示意了下贾政。
贾政郁闷的要命,却不得不上前劝道:“母亲,大哥所言极是。而且,我大秦立国已经百年,在祖父和父亲大人他们两代人的辛苦征战下,如今已经四海程平,没什么大事了。习武的话……当然,父亲大人的话我们肯定是要遵从的。要不,先请个拳脚师父来?”
贾母已经太久没有关注贾府的事了,听到贾政的话后,她有些诧异道:“咱们府上,连个懂拳脚的人都找不出了?”
荣宁二府,可都是以军功起家的啊。如今,这才过了多少年,居然连个武人都找不出了……
什么叫不肖子孙?莫过如是。
贾赦作为荣国府的家长,此刻脸色很难看,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贾政就更不成了,他是儒门子弟,读书种子……
最后还是王熙凤,见贾母的脸色愈发的阴沉,转动脑筋,忽地拍手笑道:“老祖宗,大老爷和二老爷平常都在忙着朝廷的大事,这种家事他们哪里有功夫去管。他们不知道家里有没有武人,我却知道有一个。”
“喔?是哪个?你可不要哄我!”
老太太急忙问道。
对于死去的老头子的吩咐,她想要把好关。
王熙凤笑容可掬道:“在东边儿,有一个叫焦大的老人。他当年可是和东边儿老太爷一起放过马、出过兵的老人了,经验老道着呢!”
第十一章 也配?(求推荐,求收藏)()
其他人倒罢,估计平日里也没谁将这个叫焦大的放在心上过,听都没听过。
此刻听闻王熙凤之言,彼此间有个台阶下便罢了,大家都好。
除了目瞪口呆的贾环外,其他人也没谁较真去考量这个焦大到底有没有真本事。
包括贾母,她在乎的是家里人是不是会按照老国公的吩咐去做,至于做的好还是不好,那就不是她愿意去理会的了。正所谓男主外、女主内,女人的天职是相夫教子,而所谓的教子,也是教导儿子要听老子的话,按照老子的吩咐去做。
至于成果的好坏,那是老子的责任。子不学,父之过嘛!
当然,除非老国公再次托梦,她才会代替管教……
只是,有些事可一不可二。
就如王熙凤所言那样,仙凡殊途,见一次不知道得多大的代价,那是想见就能见的?
再说了,就算贾环的演技再高,估计他也演不出长久的死亡状态,他憋气最长也只能憋个一两分钟,再长就要露馅了……
……
“孽子,给我跪下,还不从实招来!”
梦坡斋内,贾政一脸怀疑神色,对着也是一脸怀疑神色的贾环厉声呵道。
贾政脸上的怀疑神色,是对贾环说的那些神神叨叨的事而言。
而贾环脸上的怀疑神色,则是对王熙凤提议的习武师父人选有些质疑。
焦大,不就是红楼里那个被几个家丁小喽啰按到地上后破口大骂,“扒灰的扒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然后被塞了满嘴的马粪的那个老头吗?
靠谱不靠谱?
之所以没有被贾环直接定义为不靠谱,是因为贾环记得,这个焦大是跟宁国府那边的“老太爷”出兵放过马的。
想来多少会有一点本事吧?
贾环有些自卑,若不是他百分之一万的清楚他绝逼不是所谓的“读书种子”,此刻何必发这个愁?
正愁思百转间,贾环听到他便宜老子的一声厉呵,然后毫无负担的继续用一双无辜而又清澈的眼睛看向贾政:“父亲,你说什么?”
七岁的小正太,再加上两世为人的城府造就出的演技,顿时让儒家夫子的心软化了。
想想眼前这个儿子险些被厉鬼带走,贾政都忍不住一阵后怕。
多好的孩子……
事情就是这么奇妙,儒家一直讲究抱孙不抱子。
这里的子指的是嫡子,尤其是嫡长子。
因为嫡子一般都被寄托了承载家族传承的期望,所以不能娇惯,必须严厉管教方能放心。
至于抱孙,那是因为儿子可以充当严父的角色,扮黑脸儿,祖父就不必了。
庶子则又不同,他们不需要考虑这些事,因为他们没资格去继承家业。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有时候在严父面前,庶子,尤其是宠妾所生的庶幼子,反而通常比较受宠和宽容。
就算不受宠,也不会像嫡子那些被严厉对待。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
看着贾环闪亮的眼睛和不知所谓的表情,贾政可能是意识到这个儿子已经是痴呆儿童了,忽然有些心酸的感觉,他收起了脸上严厉的神态,表情柔和下来,抚着贾环的头发,道:“环儿,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贾环点点头:“不记得了。”
贾政犹豫了下,还是问道:“你……你真的,真的梦见了你祖父?”
贾环依旧点头:“我也不知道那金甲将军是不是祖父,不过老祖宗说应该是。”
贾政闻言,面色有些复杂,似乎有眷恋、有濡慕、有思念,还有……愧意。
其实即使此刻,贾政心里还是非常怀疑贾环的话的。
因为他非常清楚他的父亲老荣国公是什么样的人物。
没错,贾代善的确是一个盖世无敌的武将,但同时,他也是一个儒雅万千的读书人。
他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儒将。
如果贾环真的“遇见”了贾代善,那么他得到的叮嘱一定不会像贾环所复述的那般粗鄙糙劣。
在贾政的记忆里,父亲贾代善从来都是一个腹有春秋、出口成章的人,说出的话也始终会让人如沐春风。
也正是因为贾代善的这种人格魅力,才使得荣国府能够不坠先祖威名,在第一代荣宁二公皆亡后,依旧让贾家保持着勋贵第一,八公之首的超然地位。
只可惜,荣国公英年早逝后,却是后继无人的局面。
贾政是特别崇拜贾代善儒雅的一面的,自幼喜爱读书,而且他也知道,他是次子,不可能嗣国公爵,所以也就没勉力自己习武。
遗憾的是,贾赦年轻的时候倒是也练过几天,可自从父亲贾代善战死之后,这二球货就完全自暴自弃养小老婆去了……
因此,使得荣国府原本堂堂亲贵之爵,转成了宗亲之爵。
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
大秦的亲贵之爵,全部都由军功得封,尊崇无比。
但是,即使是世爵,也不是说就可以简简单单就能承袭的。
以军功得封的亲贵之爵,后人想要承袭,也要必须立下一定的功绩。
至少,后人需要有一定的家学武道。
否则的话,就只能转入宗亲之爵了。
富贵倒也不差,可顶着一个干巴巴的宗亲勋爵,领那一点俸禄,家族门楣早早晚晚都要垮掉。
宗亲之爵与亲贵之爵,最显著的一个区别就是,亲贵之爵可以掌军,而宗亲则不可以。
以军功起家的贵门之后,却已经无法掌军。
什么叫不肖子孙,无外如是。
眼中的愧疚之色愈浓,不过余光忽然看到儿子依旧一副无辜样的看着他,贾政心里微微一动,抚着贾环头发的手一顿,道:“环儿,你当真愿意练武吗?”
贾环点点头,道:“祖父大人都说了,进学一道,我就是一块不可雕琢的朽木,练武还有几分希望,以后就算没什么大用,也能保护家人。父亲,以后我要保护你。”
这句肉麻的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却听的贾政大为动容,眼中居然隐隐有一些水汽。
“好孩子,好,为父支持你习武。只是,习武是一件非常非常辛苦,甚至是痛苦的事,你能坚持的住吗?”
贾政很不放心的问道。
贾环做了番让他后来悔青肠子的举动,他站在贾政面前,腰板儿挺的倍儿直,小胸脯拍的啪啪作响,也不怕拍出内伤,大声保证道:“父亲,我自己选择的路,就是跪着也要走下去!”
听到贾环这般有志气的话,贾政的脸色又是一变,他忽然觉得,这个儿子真的变的很不一样了,而且还是往好的一面改变。
如果宝玉也能离魂一次变成这样,那该多好啊!
心内感慨了一句,贾政看着贾环温和道:“环儿,我看你也不像你祖父说的那般,真的是一块朽木。如果你有这般志气,为父可以亲自给你启蒙。”
说完这句,贾环顿了下,而后语重心长道:“环儿啊,当今天下,已经承平日久。朝廷已经有一甲子年没有什么大战事了,所以武将地位日益西下。为什么那么多以军功封爵的贵门大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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