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件事,贾环应该不知情吧?”
“嘿!不知情……”
隆正帝极为刻薄的一笑,阴沉道:“那个妖人落在了他手里,你以为,以他的能为,还问不出话来么?朕就不信,他真的不知。”
“陛下,您何不找贾环前来问问。臣以为,他再不会欺瞒陛下您。”
邬先生温声劝道。
然而,隆正帝却似乎有些任性道:“朕不问!朕就想看看,他到底会怎么做!
是不是,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重亲情。
还是……只是一个外憨内狡的小奸贼!!”
邬先生闻言,瞳孔微微一缩,心中有些为贾环担忧。
同时,也感慨命运之奇。
他与隆正帝朝夕相伴,很清楚他的内心。
说是外冷心热,可能有些不恰当。
但,隆正帝确实并非是一个真正刻薄寡恩之人。
他刻薄寡恩的对象,都是那些贪鄙之辈,或者是,无能之辈。
真正入了他的眼之人,隆正帝并不会吝啬恩义,比如说,贾环……
只可叹,一个帝王,想拥有亲情,是一件多么可望而不可及的奢侈之事。
尤其是隆正帝,命运似乎格外多舛。
太上皇与皇太后对他……唉!
这倒也罢,可是,就连他的子嗣,有怨他的,有冷淡的,有敬畏的,独独没有敢亲近的。
或许正因为如此,当一个异类忽然出现,还表现出真诚的亲近之意时,隆正帝才会对他格外的宽容。
甚至,荒谬一些说,隆正帝是以对待子侄的心理和目光,在对待这个异类。
而这个异类,一直以来的表现,也格外能入隆正帝的眼。
或许他粗鄙不文,或许他鲁莽冲动,但是他对家人的呵护、保护,对亲情的维护,都让隆正帝格外的欣赏。
别说是皇室,放眼满神京城的世家豪门内,这样的异类,都屈指可数。
他让隆正帝渐渐有了对亲情的渴望和代入……
而这种感情,却是容不得一点点玷污和欺骗的。
尤其是对隆正帝这种,极度缺乏亲情,又有些偏执的性子而言……
贾环,你会如何选择,望你不要走上岔路啊,万莫忘记,伴君如伴虎……
邬先生心中一叹。
“陛下……”
忽然,门外传来一道唤声,正是苏培盛的声音。
隆正帝沉声道:“何事?”
苏培盛道:“启禀陛下,中车府有红翎密信送至。”
隆正帝面色一变,霍然转身,道:“呈进来。”
“喏!”
苏培盛一应后,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只黑色木盒,木盒之上,粘着一根鲜红色翎毛。
这在中车府的密信等级中,代表着十万火急!
隆正帝接过木盒后,先看了下上面的火漆,见完好无损后,方取下红翎。
打开木盒,从中取出信纸,隆正帝一览之后,面色陡然大变,倒吸一口冷气,对从一旁推动轮椅过来的邬先生道:“天字号密地,暴露了……”
……
东宫。
太孙内室,除却三两个绝对放心的过的心腹内宦和宫女外,就只有一个须发皆白,身着太医官服的老者,匍匐在地,身子在微微颤栗着。
面色惨白的赢历的倚靠在床榻背靠上,细眸幽寒的看着地上的太医,低沉道:“王老院判,孤的身体,到底如何?可……还有医治的可能?”
王老院判,与公孙羽的父亲公孙老太医,并为太医院的两大院判。
甚至,王老院判的医术还在公孙羽父亲之上。
然而此刻,他却几乎肝胆俱裂,面无人色。
听到赢历的问话后,王老院判颤颤巍巍的道:“殿下,微臣……微臣……不敢……”
“王老院判不必顾虑太多,只要你懂得封紧口,孤,非暴虐之人,绝不会牵连到你的家人。
你的老妻,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和三个孙子,都会平安无事的活下去。
孤不会亏待他们,尤其是你的后人……
孤金口玉言,一言九鼎。
你大可放心的说。”
赢历目光愈发幽邃,看着王老院判,淡漠的道。
王老院判闻言,惨然一笑,心知再无退路可言,为了家人,他只能牺牲自己……
只是,到底心中难咽一口怨气,他用苍迈的声音颤声道:“殿下,您下。体双丸,被烈马踩爆。龙根处,更是被踩踏断裂,仅以包。皮相连,这还只是内伤……
您后背双肾之处,被人用利器刺伤。虽无性命之忧,可是,与子嗣不利,更有碍寿元……”
“够了!”
一直面沉如水的赢历,忽然爆喝一声,随手抄起一个玉靠枕,砸向王老院判。
“砰”的一声,玉靠枕砸在了王老院判的左肩,王老院判身形一晃,被砸趴倒在地,微微的喘息着……
“庸医!庸医!全部是庸医!”
赢历歇斯底里的吼道,面上浮现出一抹不正常的红晕,双目隐隐赤红,疯狂,恐惧……
“薛痕在哪里?那个奸贼在哪里?孤要诛他九族,诛他十族,孤要将他剁碎了喂猪狗!
咳咳,咳咳咳……”
“殿下,您千万当心身子啊!”
一个黄门太监走到榻前,搀扶住微微歪倒的赢历,见他面色惨然,忙垂泪劝道。
赢历剧烈喘息着,目光绝望道:“当心身子,孤还当心什么身子?残废之人,还有什么可当心……”
那黄门太监闻言,却拭去泪水,轻轻一笑,道:“殿下,不必太过担心。若是普通人,遭受此等大难,自然只有认命的份。但殿下不同……”
赢历闻言一怔,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希望,看着那黄门,急道:“高玉,你此言何意?”
那黄门太监对赢历道:“殿下有所不知,奴婢虽为残缺之人,却亦是武道中人,有一套专门为奴婢这等人修行的功法,名为《阴极神功》,相传,练到极致,可达阴极而阳生的境界。”
赢历闻言,忙问道:“此言当真?可有先例否?”
太监高玉却摇摇头,惭愧道:“奴婢只担保,殿下若修习此功,定然可保寿元无忧。至于能否练到阴极而阳生的地步,奴婢却……”
赢历闻言,顿时失望不已,不过……若真能保得寿元不缺,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然而,就在他要下决定时,高玉却又开口道:“殿下,奴婢还有一法,必然能保证殿下复阳!”
赢历闻言,眼睛顿时大亮,他一把抓住高玉的手,激动道:“果真?高玉,快说,快说,到底是什么法子?”
高玉道:“江湖上,相传天下第一炼体神功,为白莲教的《白莲金身经》。当年,白莲教主董千海,便是以此奇功,成为武林当中公认的天下第一武宗。这套武功最独特之处,就是在于能够不断的修复淬炼身体的每一处,使之渐成金刚。
殿下若能得到此功,必然能够复阳。”
赢历闻言,呼吸粗重道:“董千海现在何处?你们速去将他抓来,不惜一切代价,为孤抢到此功!”
高玉摇头道:“殿下有所不知,早在六年前,董千海已经被黑冰台设计抓住。那一战,黑冰台先利用玄武白良辰,色。诱董千海,并在其酒中下。药,下了软骨散,使得董千海一身功力十去七八。
而后,黑冰台主人柴玉关亲自出手,带着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大千户,围捕董千海和他女儿。
然而,即使在那等情况下,董千海依旧为其女杀出了一条血路,送她逃出了包围圈。
最后,董千海却落在了黑冰台手中,被关入黑冰台大牢。
若非如此,这些年,名动天下的白莲教,也不会烟消云散。”
赢历闻言,眼中光彩熠熠,他看着高玉道:“竟这般了得,竟这般了得……
不知,青龙能否替孤去黑冰台取回《白莲金身经》的修行法门?”
高玉摇头道:“殿下,这怕是不能。对于董千海这种人,刑罚加于身,不会有丝毫作用。磨砺心智的话,以其心性之坚韧,怕是更难……”
赢历闻言面色难看起来,看着高玉道:“那你是何意?”
高玉谦卑一笑,道:“殿下,奴婢虽然拿董千海无法,却知道,还有一个人,会《白莲金身经》的修行法门。”
“谁?”
赢历急问道。
高玉卑微一笑,道:“宁国侯,贾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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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章 福祸相依()
皇城东,景风门。
贾环骑马带着亲兵,与宗室诸王的轿子,共同行驶而来。
兴许,都中百姓的敏感性原本就很高,因为皇帝打围匆匆而回的缘故,今日皇城中的气氛显得压抑非常。
而随着贾环这一行人的到来,景风们外的气氛愈发肃穆、紧张。
御道两边的街上,行人步履匆匆,没有什么言语,不过都不住的往这一行大人物队伍中打望着。
关中老秦人,都比较好热闹……
贾环甚至在街边人群中,看到了朱雀千户,王炎。
然而,这里却并非是朱雀大街……
贾环不知身为朱雀千户的王炎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只是想来,一定是发生了非同寻常的事。
不过,老爷子的面色虽然极为凝重,但与贾环的目光接触中,却并没有暗示他,有对他不利之事将发生的意思,只是用眼中的深意,让他务必当心……
自当年承爵以来,贾环就与王炎联系不断。
逢年过节,都会亲自上门,以晚辈礼拜访。
这并没有以他地位的不断提升而改变……
而王炎,也因此待他极好,老头子无儿无女,视他若孙辈。
给了他许多很有价值的珍贵意见,让他少走了不少弯路和险路……
值得一提的是,严格来说,王炎并非荣国一脉的人。
因为他从不与牛继宗等军中大将往来。
他与贾环的交情,是私教。
只可惜,此刻并无机会详谈,王炎的身影一闪而逝……
贾环一行人进入皇城后,他的亲兵家将及诸王府的亲卫都留在了门外。
而这么大的动静,想来宫里早就得到了消息,因此,甫一进宫门,就见十数个黄门太监,在宫门前侍立恭候着……
“奴婢见过诸位王爷,见过宁侯。
王爷、宁侯,陛下和李相爷、张相爷、马相爷等辅政相爷,并军机阁诸位大臣,在武英殿议事。
得知诸位王爷和宁侯前来,特命奴婢前来相迎!”
大明宫总管太监苏培盛,位列诸太监之首,躬身道。
“哼!不必了,本王是来见太后的!”
听闻这么大的阵势,且连李光地那个老东西都出现了,赢遈哪里肯去,一甩袖袍,沉声道。
听他这般说,其他宗室王公也都犹疑起来。
连正主都不露面,他们去岂不是成了顶罪羊?
一个个都寻思着要不要再一起去见见太后,给他老人家请个午安……
“王爷,可是陛下和诸位大人都在等着……”
苏培盛为难道。
赢遈冷哼一声,骂道:“狗奴才多嘴,皇太后也在等着孤,你倒是说说看,孤王该去哪边?”
苏培盛闻言,顿时不敢多言了。
他就算有一百颗脑袋,也不敢说先去见皇帝。
大秦以孝治天下,此为至理,谁敢挑战……
赢遈见状,嘴角微微得意的弯了弯,只要他先一步去了太后宫中,今日之事,多半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待回过头来,他再好好跟这些人算这笔诬陷之账!
念及此,赢遈抬腿就走。
然而,没走掉……
“贾环,你干什么?你敢拦孤去见太后?”
赢遈面色铁青的看着挡在他身前的贾环,厉声斥道。
贾环呵呵一笑,道:“若是寻常,小臣我自然不敢阻拦王爷你去尽孝道。陛下呢,自然也没皇太后大。
可是……”
“可是什么?孤王警告你,最好立刻让开。
否则,孤王定到太后面前参你一本,离间隔断天家亲情之罪!
后宫虽不能干政,但此事,太后却能将你治罪!
孤王倒想看看,到时候谁能护得住你!”
赢遈厉声急语道。
贾环淡淡一笑,道:“可是……你王府中,暗藏以巫蛊咒魇太上皇、陛下和皇太孙之阵法。
此等骇人听闻之疯狂罪行,危及我大秦的江山社稷。
事涉三代皇统,此案堪称大秦立国百年来,第一大案。
又岂容你轻易推脱?”
此言一出,赢遈面色连变,难看之极,他眼神阴鹜的看着贾环,道:“贾环,那些东西绝非本王所设,否则,本王岂会让你这般容易就找到?
你颠倒黑白,是非不明,还敢阻拦孤去见太后?
孤王倒想看看,谁敢阻拦!”
贾环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道:“谁敢阻拦?王爷,你以为我现在在干什么?”
“你……你放肆!贾环,你敢****宗室亲王?汝欲反乎?”
赢遈几乎要气炸了,伸出手,颤巍巍的指着贾环怒道。
贾环冷冷一笑,道:“你现在是亲王,一会儿就不一定是了……
王爷,不用再故意耽搁时间,今日除非太上皇亲至,玉口金言,宽宥了你的罪行。
否则,谁都救不了你!
我最后劝你一句,最好自己走,别逼我动起手来。
否则,太上皇御口亲封我为贾家莽三郎,你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吗?
好歹给自己留一分体面罢!”
言罢,周围人都如同看疯子一样看着贾环,可却又没人把他的话当儿戏。
他打过两个亲王世子都没事,再打一个亲王,也未必就一定有事。
前唐时,武勋大将尉迟恭因为座位排名问题,就将宗室郡王李道宗的眼睛给打瞎,太宗皇帝也没把他怎么样。
更何况此时贾环有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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