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再没错了,瞧那一个个的……
哼!你可得记住,这以后选儿媳妇的时候,一定要瞧仔细了。
这种丫头,是万万不能娶进门的。”
薛姨妈闻言,嘴角抽了抽,却也知道,她这个姐姐,大概也只有和她单处的时候,才会流露几句心声……
只是,却也太过刻薄了些。
她叹息了声,道:“姐姐,咱们自己人,就不要再说这些了……”
王夫人淡淡的瞥了薛姨妈一眼,呵呵了声,道:“我道你已经忘了咱们才是自己人呢,难得你还记着。”
薛姨妈苦笑道:“姐姐这叫什么话,骨肉至亲,又何曾能忘?
之前宝丫头还在说道我,不好往赵姨娘那里坐,怕你这个姨母面上不好看。”
不提还好,一提起,王夫人脸色又木然了,轻轻的哼了声,道:“你还不如姑娘知理呢。”
薛姨妈闻言却忙摆手道:“姐姐,快别往这边靠了,好容易才劝听了你,你再……”
王夫人微微皱眉,道:“行了,我都知道了。车轱辘子话来回说了几遍,也没个完……真当我是傻子吗?”
虽然话不好听,但薛姨妈闻言,心里却轻轻松了口气。
她如今能立身贾府的根本缘由,其实还是在她这个姐姐身上。
若没有王夫人在,就算王熙凤还在,她也没颜面继续待下去了。
所以她绝不能看着王夫人再起什么幺蛾子。
今儿在赵姨娘院听探听消息的婆子和小丫头子们说,因为嫌常人做活儿慢,如今在贾府后面起园子扛石头的,竟是一色的武勋将门子弟。
这个侯府那个伯府的,竟来了几十个。
这般生发了得的势头,要是再往上硬碰,那不是缺心眼儿又是什么?
好在,她姐姐似乎真的醒悟了,最起码,会审时度势了……
“唉!”
又是一声长叹息,薛姨妈面色再次黯淡了些。
虽说这个妹妹不怎么和她一条心,可毕竟还是亲妹妹不是?
眼见薛姨妈今天一反常态的长吁短叹,王夫人皱起眉头道:“你今儿到底是怎么了?真是蟠哥儿又淘气了?
他一个爷们儿,再淘气又能怎样?也吃不了甚亏……
你有宝丫头在身边守着,又有那么大的家业在身,好好过你的日子就是,这般嘘叹又是做甚?”
薛姨妈难过道:“也就是在你跟前能叹声气了,就是在宝丫头跟前,我也不敢呐……”
王夫人见薛姨妈这般难受,也动容了,声音柔和了些,道:“到底怎么了?能出什么大事,也值得你这样糟心?说出来,我替你做主。”
薛姨妈拿出帕子抹了抹泪,强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想着,蟠儿一直也长不大,一天到晚只是没心的贪玩。
宝丫头又眼见着越来越大了,要不了几年就要出阁了。
到时候,我可该怎么好啊……”
说着,又流出两行热泪。
王夫人闻言,面色却生动了些,哭笑不得道:“你这想的也太远了些吧?宝丫头今儿才……今年才十六吧?
那也还要几年功夫,又不是国朝初年那一会儿了。
如今正室太太成婚,哪个不是二十岁上下才成亲的?
也只有奴几辈的妾,才会早早的纳进门儿,不过图个颜色鲜嫩罢了……
你尽放心就是,等过几年,即使宝丫头出阁了,蟠哥儿也该知道收心了。
到时候再给他娶一门好亲事,有了儿女,就更没有再顽劣的道理。
我道是什么事……就因为这?”
薛姨妈摇头笑着:“你是没摊上,摊上了,不定比我怎么难过呢。”
王夫人闻言一怔,眼中也闪过一抹黯淡,似是被薛姨妈传染了,也叹息了声,道:“你在这也住了些日子了,难不成还看不透我的境地,哪里比你强半分?却比你还……”
薛姨妈见状,连忙赔笑道:“瞧姐姐说的,大姑娘如今都成贵妃了,那般尊贵。宝玉又是如宝似玉,听话知礼,从不在外面浑耍,长的也惹人疼爱,你还有什么不好的?
也就是你自己和自己过不去,非要和那……”
“行了行了,说不两句又开始念咒,我的头哪里经得起你这般念?”
王夫人没好气的打断后,又温和点道:“你也不要多想那么多,不到眼前谁又能知道以后怎样?
那个孽障之前何曾不是蹿上跳下的坏心眼子,整个一个下。流胚子,只我不愿理会。
谁能想到,一转眼,竟成了气候……
蟠儿再不济,也比那个孽障当年强百倍,你尽放心就是。”
薛姨妈摇头,道:“我倒不是太担心蟠儿,正如姐姐说的,他是个爷们儿,又能吃的了什么亏?就是贪玩些,也不过多花点银子罢了……
我最放心不下的,其实是宝丫头啊!”
王夫人闻言一怔,不解道:“宝丫头这么好的姑娘,又稳重又大方,人又长的那般好,还用你担心?”
薛姨妈苦恼道:“姐姐,这女人再强,有什么用?宝丫头再强,难不成还能强过姐姐你当年去?
你在她这个年纪,已经是王家府上管内宅事的管家姑娘了,她现在又能做什么?”
王夫人闻言一怔,目光渐渐茫然起来。
是啊,女人再强又能做甚?
她当年在王家,却不比王熙凤还会来事?
可是……
嫁到了贾家,还不是得从小媳妇做起。
上头有一个厉害的婆婆不说,更有一个……古灵精怪不知礼的小姑子。
她又能得罪的起哪个?
被小姑子几番捉弄,她不过略施手段,想要告诫她一番,却惹的老太太勃然大怒,差点就写下一纸休书,将她休回王家……
她再能干,又能如何呢?
娘家王家要指望她交好贾家,她兄长指望她能在贾政跟前吹枕头风。
嫁一个王家女还不满足,巴巴的又将一个嫡女嫁了进来。
一个个都指望着她们在贾家内宅里能巴结好老太太,好给他们方便……
唉!
再强的女儿家,又能做甚?
王夫人面露哀色,长长的叹息了声。
“姐姐,姐姐……”
薛姨妈见王夫人陷入了沉思,就在一旁等着,等了好一会儿后,听她吐出一口气,便唤了两声。
王夫人的眼神回过神后,看着薛姨妈道:“你是在担心……”
薛姨妈看了看王夫人,而后点头叹息道:“薛家虽然家业还在,可是蟠儿什么样姐姐你也知道,薛家其实已经……
没有一个强点的娘家,宝丫头日后出阁后,就是受了人家的欺负,又能怎么样?
谁能给她做主啊?
而且,日后有了孩子,那孩子没有像样些的母族护着,他又如何能站的住脚……”
王夫人越听面色越古怪,这想的也……太远了些吧?这还没出阁呢,就开始想着孩子了。
不过……细细想来,却也有几分道理,只是,薛姨妈怎么就突然提起这个来了?
再一联想她往日的动作,王夫人脸色瞬间黑了下来,直视着薛姨妈,厉声道:“你总不会想将宝丫头给那个孽障做妾吧,你真真是失心疯了?你……”
薛姨妈闻言连连摆手,道:“这是哪里话,这是哪里话?我再轻贱,也不能这般轻贱自己的女儿啊!”
王夫人闻言,微微松了口气,却还是狐疑的看着薛姨妈,道:“那你什么意思?”
薛姨妈轻轻一笑,道:“没什么,就是跟你抱怨抱怨。对了,宝玉呢?”
王夫人摸不着头脑的看着薛姨妈,正要说什么,忽地她的大丫鬟彩霞和薛宝钗的丫鬟莺儿一起急急走了进来,莺儿看向面带诧异的薛姨妈哭声道:“太太,太太,小姐让你快回去看看,大爷他……大爷他……”
“蟠儿怎么了?”
薛姨妈闻言面色大变,滕然站了起来,看着莺儿急问道。
莺儿哭道:“大爷他……大爷他被人打狠了……”
……
(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四章 钟声()
待贾环得到消息,赶到梨香院的时候,屋里的气氛有点压抑,也有点怪……
除了薛家三口外,王夫人和贾宝玉也在。
贾环与王夫人、薛姨妈见过礼后,又和垂着脑袋的贾宝玉点了点头,也不管他看到没看到,就径自走到床边,看着薛宝钗和莺儿正一起给“猪头小队长”薛蟠擦着脸上的污渍油垢……
贾环摆了摆手,上前一步,薛宝钗和莺儿忙让开些。
只见薛蟠一只眼睛红肿成了缝儿,睁也睁不开,另一只眼睛好一些,却也半眯着,正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眼睛里还有委屈的眼包……
整张脸上不是红就是青紫,肿的有些变形了,还挂着不少汤水油垢。
想来这张脸应该和酒席桌有过一次亲密的接触……
看着骇人。
贾环也不嫌脏,伸手左右拨拉了下薛蟠的脸,而后忽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贾环站起身,对满屋子脸色诧异的人道:“姨妈放心,没多大点子事。
就是些皮肉伤,擦不擦药都成,养两天就好。
行了姨妈,快把眼泪擦掉吧,薛大哥也就是看着唬人。
实际上,跟蚊子叮几口差不离儿,就是多叮了几下。”
薛姨妈咂吧了下嘴,眼中还有泪,她担忧的看了眼床榻上忽然不哼唧了的薛蟠,再看他另一只眼睁的有点大了……
心里已然信了大半,又气又恼,着实恨的不行,可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担忧的问道:“环哥儿,可当真?”
贾环呵呵笑道:“当然当真了,以前我在城南庄子上习武时,哪天不这样?
再熟悉不过了……
不过,我当年的脸可比薛大哥现在的脸俊的多,他只青肿了半边脸,我当年可是非常匀称,两边脸都肿……”这也自豪得意……
“噗嗤!”
除了王夫人外,众人闻言都忍俊不禁。
薛姨妈听了,虽然心里还是心疼的紧,可总算放下一些心来。
只要没打坏就好,若不然,她可真就没法活了……
渐渐收了泪,薛姨妈强笑道:“哥儿长的本来就好,随你娘……
快坐吧,你在后面起园子,那么忙,又那么累,怎么把你给惊来了?”
贾环没坐,轻松笑道:“听了点信儿,就来了……
本来都不想来,知道薛大哥肯定出不了甚大事,可又想姨妈和宝姐姐肯定会太担心。
当年我练武,刚开始的时候,脸也是整天肿的跟猪头似得。
青肿的都能大一圈儿,身上也是,不是青就是紫,就没一处好的地方。
当时可把我娘心疼的不得了,也是整天眼泪汪汪的,几次与我发火,让我停下来安生过日子。
但我自己心里明白,也就表面看着骇人,其实里边儿都是好的,没大事。
所以姨妈和宝姐姐尽放心就是。”
薛宝钗因为心里有事,所以听了贾环的话,虽也心生感激,却也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连谢也没说。
只是,却还是第一次听闻,贾环竟还吃过这般苦,正眼瞧了他一眼……
贾环没留意,只是乐呵呵的看着薛姨妈。
薛姨妈却感激的不得了,听了他的话后,又松了口气,算是才回过神来,身子也不再紧绷了。
她见众人都站着,连忙笑着招呼道:“坐吧,快坐,都站着说话可怎么好……”
王夫人没有坐,木然着一张脸,淡淡的道:“不坐了,已经夜了。蟠哥儿既然没事,那我们就回去了。你们也早点歇着。”
说着,也不顾薛姨妈的挽留,带着还垂着脑袋的贾宝玉就离去了。
送到屋外,薛姨妈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却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终归还是寄人篱下,托庇于人……
心里不自在,不过等回屋时,就看见贾环正大咧咧的坐在桌边,两条腿一点形象都没有的耷拉平展在地上,脑袋靠在椅背上,拿着一个凤梨在啃,吃的啧啧有声。
一旁榻上,薛宝钗面无表情……
见此,薛姨妈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方才看到面目全非,眼见着好像都出气多进气少的薛蟠,她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虽然后来王夫人问贾宝玉缘由的时候,薛蟠又忽然诈尸活了过来,并大骂了贾宝玉一通,中气还不错的样子,让她稍稍松了口气。
可家里的气氛还是越发凄凉,尤其是在薛蟠大骂贾宝玉后,王夫人陡然沉下脸的时候……
当然,薛姨妈选择性的忘了,他儿子当着王夫人的面骂贾宝玉是“囚。攮的”不仗义的软骨头……
正感受着孤儿寡母受人欺负的悲凉,却不想,贾环来了只几句话,又自嘲了一番,冰冻的氛围就那么轻松消散了。
再见他此刻没心没肺的啃凤梨,偶尔还嘲笑薛蟠两句的样子,似乎……
真的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个玩笑一样。
唉!
站在门槛处的薛姨妈心里忽然涌出一抹悲哀,到底还是因为家里没个像样的男人,可怎么行啊?
这孤儿寡母的,如何能担的起一个家……
“姨妈,姨妈……”
薛姨妈被唤醒后,见贾环已经站了起来,正看着她。
薛姨妈连忙笑道:“怎么了?梨还好吃?”
贾环嘴角抽了抽,嘿嘿笑道:“还成还成……姨妈,没甚大事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再让薛大哥趴一会儿,就把他赶起来,让他自个儿回房睡去。”
薛姨妈闻言,连连摇头道:“快再坐会儿,我的儿,难为你还记挂着我们,哪里就能这般离了……再说,姨妈也怕你薛大哥哥再有个反复。”
贾环哈哈笑道:“哪能有什么反复……”说着,走到床榻边,朝薛蟠的屁股上就抽了一巴掌。
“哎哟!”
薛大呆子不装死了,疼的他差点没跳起来。
“这个孽障!”
薛姨妈虽然心里心疼,可还是气恼,看着薛蟠那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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