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这边又对隆正帝劝道:“陛下,您也是,小五脑子容易发浑,许是被人哄糊涂了,您打清醒了就是!
您同他生气,气坏了龙体,多不值当?
不信您看臣问他……”
贾环蹲在赢昼身边,拨拉了下他脑袋,笑道:“小五,这个皇帝你当不当?不当你就说,这种好事,谁还勉强你了?咱都是讲道理的人……”
娘了个蛋,差点没把我打死,还说不勉强……
赢昼抽泣着,悄悄狠瞪了贾环一眼后,倒也识时务……
他抬头看向隆正帝,道:“父皇,儿臣只是没想到那样快,儿臣自忖,远不及父皇万一,怕误了父皇的天下。
儿臣不是没担当……
若是父皇因此而气坏了龙体,儿臣万死难辞其疚。”
隆正帝闻言,面色稍霁,又哼了声,却没有理会赢昼,而是看向贾环,开口艰难,声音沙哑低沉:
“开年大朝,帮朕,行禅让大典。”
贾环点点头,笑道:“好好好,都按您的意思办……
您放一万个心,一切都会妥妥当当的。
大秦的江山,文有内阁理政,武有军机阁掌军,牛继宗、秦梁等人的辞爵折子,明儿一早就送到上书房。
咱们武勋去军权的大政,也算大大往前迈进一步。
臣都同他们说好了,暂时留在军机阁,长则五年短则三年,为的是让他们做好军权交接工作。
陛下如此隆恩,做臣子的,也要知进退。
几位大将军都深以为然!
陛下,您就是高,比臣高明多了!
如今大秦各地又都太平无事,百姓安居乐业。
食有米,穿有衣。
都中的百姓今年更是能过个肥年,家家户户天天都有肉吃。
陛下,如今是太平盛世呢。
所以您啊,就好生将养龙体,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动怒了。
如今大秦,除了您的龙体外,还有什么大事吗?
没有啊!对不对?
所以,您的任务极重,就是早早养好身子!”
若是在以往,贾环敢用这种语气说话,隆正帝能把玉镇纸塞他嘴巴里,让他咽下。
当哄小孩儿吗?
可现在……
真的不同了。
隆正帝全身不能动,连说话都艰难如此,短短数日,头发业已霜白如雪。
心态,早就发生了变化……
他真真是老人了……
看着贾环关怀备至的眼神,隆正帝缓缓的眨了眨眼,目光欣慰而感动。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心里却都无比复杂。
连张廷玉这样的儒臣,都忍不住在心里爆句粗口:
他娘的,这都叫什么事儿!!
贾环灿然一笑后,转过身,看着张廷玉,沉声道:“陛下待你之信任,古来少见,却不是让你做孤臣义士的。
处理好国朝政务,才是对陛下最好的回报。
其他那些有的没的的狗皮倒灶事,你以后少掺和。
老子真要反,也是你个酸书生能拦得住的?
比起李光地,你差远了!
糊涂,迂腐!”
张廷玉闻言,又羞愧又惊怒,满面涨红。
其实贾环也是错怪他了,张廷玉毕竟受儒家教诲至今,能对贾环这个外道之人容忍至此,已经算十分破格有容量了。
换做史上任何一个贤相,都绝不可能允许贾环这样一个超然到能危及皇朝命运的人,安稳存在。
在许多文臣看来,贾环就是个迷惑君王的彻头彻尾的奸佞幸臣。
李光地那是老了,出局了,成了旁观者,所以他才能冷眼旁观。
他若在张廷玉的位置上,怕是早就想尽法子将贾环打压下去……
只是这些,张廷玉都没法说。
而今唯一让张廷玉放心的就是,贾环从不干政。
他从没想过往朝堂上安插文臣,也从不干涉官员选拔任用。
不仅他不这样做,还严禁其他任何武勋豪门这样做。
这是唯一让张廷玉心安的现象。
罢了,事已至此,连隆正帝都只是眼神温和的看着他,却并没有责备贾环,张廷玉还能说什么?
只能叹息领命。
贾环又对赢祥道:“王爷,臣……我曾在这间上书房内说过,只要这间大殿内的人,都一条心,那么无论遇到什么难事,大秦也只会愈发强盛,所向无敌!
你以前挺明白的一个人,怎么如今陛下暂时不能做主了,你就六神无主了?
我看你也就只能做个辅臣,陛下指哪儿你打哪儿,勉强算个贤王。
没了陛下指引方向,你水平也有限的很……”
赢祥只觉得冤枉,苦笑道:“我不过护了护小五,怎就六神无主了?”
贾环摇摇头,不多言。
护赢昼是小事,方才赢祥、张廷玉等人对他流露出的忌惮和猜疑,触目惊心。
不过没有关系,他在京中的时日不多了,随他们怎么想……
贾环最后又回过身,看着隆正帝,笑道:“陛下,那您好生休养着。
现在呢,就先这样。
等翻过年,小五登基当了皇帝,慢慢适应后,臣就奉着您和皇后,去江南逛逛。
不用心疼银子,一应花销,都算臣身上,臣有的是银子!
江南气候好,花儿也快开了,咱们君臣到时候,喝着酒,吟着诗,也好好松快松快!
这些年,都够累的了……”
隆正帝闻言,又感动,又好笑。
感动的是,换个君王,落到他现在这个地步,怕是只能在冷宫中等死了。
古来多少帝王,活着时皇威浩荡,垂死时却比谁都可怜卑微,任人摆布。
之前赢昼悖逆时,董皇后、赢祥、张廷玉等人却不罚他,只是让他出去,不就因为赢昼注定要成新皇,而他快死了吗?
可因为贾环在,他依旧是至高无上的帝王,无人敢怠慢。
只这一点,隆正帝就认为,贾环没有辜负他多年来的宽纵宠爱。
好笑的是,贾环竟然也想吟诗作对?
隆正帝说话艰难,不好开口,却还是哼哼的不屑笑了两声。
贾环见之,不仅不恼,反而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
隆正帝身体毕竟还虚,没坚持多久,又陷入了沉沉昏睡中。
赢祥、张廷玉等人决定去内阁议政,董皇后则留在紫宸宫内照顾。
贾环则带着公孙羽回家,不是平常,如今公孙羽有了身孕,自然不可能留在宫里服侍,而且,宫里颇为忌讳孕妇入宫。
已经平稳下来的隆正帝,只要不再受刺激,就不会有事。
等出上书房后,贾环极“巧”的又和赢昼碰面了。
赢昼细眸阴沉的瞪着贾环,让一旁的公孙羽和晴雯都有些担忧。
“啪”……
贾环照他脑门上拍了一巴掌,笑骂道:“没你爹的威望,就别学这套唬人!画虎不成反类犬……”
“我和你拼了!!”
离开紫宸书房宫门,不虞惊扰到里面人后,赢昼跳起来要和贾环拼命。
贾环这次没再揍他,挡了挡,故意放了点水,挨了他两下后威胁道:“再打还手了啊!!”
赢昼气呼呼道:“贾环,你别以为我傻!我才反应过来,今儿这出子,都是因为之前杏儿姐姐同我说的那些话,才唬的我不想一辈子被拘在那间书房里。
我打小怕她,她又故意唬我……
你说,我要是给父皇说了此事,他会不会以为,杏儿姐姐是故意这样做,好为太上皇出气的?”
贾环闻言,瞳孔猛然收缩……
……
第一千三百八十五章 做主()
“放屁!!”
贾环回过头,面色肃穆骂道:“杏儿若是有什么想法,早让我替她报仇了!还用她自己谋划?
她有这个心思,之前赢历造反,我就把你脑袋摘下来喂那金水河里的王八!
你好日子过的太舒坦,想搞事是不是?
信不信我再捶你一顿?
用不了二年我就要出海了,就算你当了皇帝,我还怕你派大军去海外拿我?”
见贾环真生气了,赢昼反而没脾气了,垂头丧气道:“反正今儿我是受了杏儿姐姐的话,才脑子发抽的……
贾环,你翻年奉我父皇母后去江南,能不能也带上我?
连我父皇母后都离了宫,那么大个宫里,我还不闷死?”
贾环好笑道:“你急什么?等陛下去江南散完心,养好了身子,回来多半就会筹备之前我同你说的事。
小五我跟你说,这件事,只有陛下亲自做才能做成。
若是我辅助你来做,那你看着吧,大秦不遍地烽烟才见鬼了!
他们一准儿以为是我贾环谋反!”
赢昼想了想,忽地狐疑道:“不对吧,他们怎会以为你谋反?政事权分给内阁,军权分给军机阁,你哪个都不沾边儿。
就算外省怀疑,也只会怀疑张廷玉吧?
贾环,你是不是又哄我?”
贾环笑道:“你这不傻啊……”
赢昼闻言登时大怒,道:“我就知道你又唬我!!”
说罢,又扑身上前,和贾环扭打起来。
贾环为了替赢杏儿消弭后患,只好让赢昼得逞,一脑袋头发被他挠成了鸡窝。
“哈哈哈!”
和贾环放对,赢昼还是第一次占到上风,因此激动的大笑起来,这倒霉皇子真是缺少玩伴,这会儿功夫就高兴的不得了。
贾环心中暗叹一声,一甩头,把额前乱发甩到一边……
“我……靠!”
这也是跟贾环牛奔一行人学的口语,赢昼怔怔看着贾环,然后下意识的模拟起贾环甩头发的动作。
只是傻不愣登的,怎样都做不出那种不羁的潇洒飘逸感。
“噗嗤!”
却是跟随公孙羽一起入宫的晴雯见之可笑,笑出声来。
也是因为见贾环在宫里太随意,也太霸道的缘故,才让她少了敬畏感。
不过一笑出,见身旁公孙羽变了脸色看了过来,晴雯才反应过来这是何处,登时唬的面色煞白,垂下头来。
果不其然,就见那马上就成皇帝的皇子,羞恼之下勃然大怒,回头怒吼道:“你笑什么?”
赢秦天家的人,除了荆王一脉多情种外,其他的,真没听说哪个将女人当一回事的。
晴雯长的是好看,可宫里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女人,赢昼也不在乎这个。
晴雯当初在怡红院里能称王称霸,可到了宁国府被贾环收拾了两遭,就彻底老实了下来。
这会儿在宫里,更是紧张的不得了。
眼见那般尊贵的皇子朝她发怒,晴雯好险没唬晕过去。
就在惶恐不安,双腿颤着,就要下跪请罪时,却听贾环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小五,那是我家女人,你再吼一声试试……
看你那点能为,也就能冲女人叫唤两声了。”
“放屁!”
赢昼气骂道,却不好再跟嘲笑他的晴雯计较,想起正事来,对贾环正经道:“贾环,我的死活就全靠你了。
你一定照顾好我父皇,让他早些养好身子,然后要么回来重新主政,要么就搞你那劳什子大政。
我在上书房里再睡几个月还成,若再让我睡几年,你不如现在就打死我!”
贾环听这话头疼,想来之前隆正帝就是被这样气的昏了过去,他无奈道:“小五,你就不能稍微上进点?”
赢昼却差点跳起来,道:“上进?这算什么上进?
我听到那些勾心斗角的政事,就觉得臭不可闻!
又要拉拢,又要打压,又要平衡,这算什么上进?
我真真一点都听不得,听了就头晕眼花,心里恶心想吐!
贾环,你是不是想耍赖,不想帮我了,你……”
“行了行了!”
听赢昼叽叽呱呱个没完,贾环只觉得有三百只鸭子在叫,没好气道:“我多咱要耍赖了?
看你这德性,倒是和我家二哥一般。
你放心,经过今日之事,陛下心里八成已经准了我的意见。
不然,他也不会让我主持禅让大典。
你难道想不到,他这是在托孤?
一旦他有个好歹,就让我辅助照顾你。
这般良苦用心,舐犊之情连我都动容。
偏你一点都不用心,连一年半载都忍不了。
你若再顽劣下去,陛下就只能拖着病体理政,不用几个月,怕就要山陵崩塌。
到时候,就如了你的心了!”
赢昼闻言,没有再和贾环叫骂,反而如遭雷击,眼泪大滴大滴流下,一副愧疚难当,生无可恋的自责自怜模样。
贾环见之无语,好笑道:“行了,真是受不了你,还哭……
你害臊不害臊?
放心吧,过了年我就侍奉帝后下江南,边游玩边散心。
这边也正好预演一下,看我说的那条路到底行的通行不通。
等在南方养好身体后,就回京来。
规矩一颁布,你就彻底轻松了。
日后打着视察大秦的名义,可以转遍大秦十八省。
有的是你高乐的日子!”
“贾环,你可千万记紧了你的话!”
赢昼巴巴的道。
贾环竖了根中指……
……
出了皇城西门顺义门,贾家马车就停在外面。
不是御赐九锡之金车,那个真的只能当个样子货。
又慢,又不舒服,除了好看一点外,真真没一点优点。
所以这次入宫,公孙羽、晴雯乘坐的是贾家的黑云马车。
因为有白荷特意设置的防震装置,实在要比那金车舒服的太多。
贾环是骑马来的,不过公孙羽和晴雯正要上马车,忽地,晴雯顿住了,犹豫了下,对公孙羽耳语了几句。
公孙羽眼神颇有深意的看了晴雯一眼后,对贾环道:“爷,你也一般上车吧,头发都被挠乱了。”
贾环闻言,又一甩头发,道:“不潇洒吗?没瞧见赢昼羡慕的不得了?”
公孙羽笑道:“极潇洒,只是路人见爷这个样子从宫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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