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韩铭,工部尚书项和,礼部尚书杜雄,兵部尚书赵崇,大理寺寺卿阮秀……
一连串的朝堂大佬,皆被斩杀殆尽。
昨日虽因李光地现身,到底阻止了贾环一杀到底的魔鬼冲动,最终只杀了三分之一。
可这三分之一,却满是衣紫的一二品大员。
六部尚书空出四部,三寺九卿空出一大半。
真正的尸山血海,天崩地裂!
昨夜侥幸逃得一命的文官,回家后敢闭眼的,加起来没有十指之数。
这种情况,谁还敢捋那暴虎之须?
因此,整个神京城都一片安宁。
除了两地……
……
皇城,武德殿。
“贾环……”
一大早,赢昼就跑到贾环睡房里,哼哼唧唧哼哼唧唧个没完。
贾环昨夜巡视宫城回来,都已经丑时末刻(凌晨三点)了,现在才卯时初刻(凌晨五点),他正睡的香,结果就有一只苍蝇……不,就有一头猪在旁边哼唧个没完,气的他差点没炸了脑袋。
顶着一脑袋鸡窝乱发,贾环怒道:“叫鬼啊叫?老子……我十天前出发去草原,到昨天回来救你全家,连眼睛都没合一下,这会儿才睡一个时辰,你就叫啊叫啊叫,脑子里进水了?滚一边儿去!”
赢昼红了眼,眨了眨眼睛,选择性的听了些话,又忘掉一些话,直接说他的事:“贾环,十三叔让我一会儿去上书房,听他和内阁议政……”
语气沮丧悲伤。
贾环活生生被气的没脾气,骂人家人家都完全听不见……
他拱手道:“小五,五哥,五大爷,五爷爷!!您去听听成吗?正好给我点时间,好好补个觉,骑马很累的,知道吗?”
赢昼哭丧着脸,又选择性的听了些,哭丧着脸道:“可我不想去啊!贾环,我真不想和父皇一样,一年来全都窝在那个小屋子里批奏折,一辈子都没出过京城……
贾环,父皇还有十三叔陪着,我连个兄弟也没有……小六儿还那么小。”
贾环无语道:“你到底想干吗?要不,你别去听了?”
赢昼更沮丧,道:“可我毕竟是父皇的儿子,这个时候要是撂手,父皇醒来后,不定多伤心……”
贾环冷笑道:“你是怕你老子醒来后捶你吧?”
赢昼只当没听到,号丧一样叫道:“贾……环……”
贾环脑袋快炸了:“你她娘的有话说话,有屁放屁!再敢跟猪一样号,信不信我揍你?”
赢昼登时爽快了,道:“你和我一起去。”
“我靠……”
贾环目瞪口呆的看着赢昼,道:“你能不能要点脸?!这和我有鸡毛关系?!”
赢昼正色道:“怎么没关系?你要不干掉四哥,我不就……喂喂,你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贾环跳下床,一手拎起赢昼,一手握拳比划,威胁道:“你走不走?”
赢昼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贾环的拳头,然后色厉内荏道:“我乃陛下五子,岂能屈服于你的淫威下?我……我不走!”
说罢,就赶紧闭上眼睛,怕的要死。
贾环恼火,举起拳头就想捶。
偏这时,董皇后带着两个昭容,推门而入。
看到这一幕,登时急道:“贾环,你做什么?”
“母后,贾环欺负我……”
贾环还没说话,赢昼就大声喊冤道,带着哭腔。
见董皇后竖起凤眉,贾环气的将他放下,道:“娘娘,这孙子……这小子忒不讲理。昨儿臣忙到半夜,刚回来没睡一个时辰,他就进来哼哼唧唧没完,非让臣陪他去上书房听政。
先不说臣困的紧,十来天都没睡了,再说,那国事是臣能听的吗?
他这不胡闹吗?”
董皇后闻言,看向赢昼。
赢昼打小就是癞皮狗,在董皇后面前眼泪说下来就下来,哭道:“母后,父皇当年还有邬先生,后来还有十三叔作陪,偏儿臣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母后,儿臣好惨啊……”
赢昼虽非董皇后亲生,却真真是她一手养大,和亲子无异。
她也熟悉赢昼的套路,真哭假哭还能分的清。
原以为他是胡闹。
可听着听着,却发现赢昼是真哭的伤心,一时间忍不住,也跟着落下泪来,道:“昼儿,贾环今日太辛苦了。
再者,武勋不得干政,这是祖法啊。”
赢昼一边伤心落泪,一边道:“儿臣记得,上书房里面有一小隔间,贾环可以去那里睡觉。只要他不插口,就不算干政……”
董皇后闻言,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谁说她儿子傻?
这还是她那傻儿子吗?
眼见赢昼眼巴巴的落泪不停,模样可怜之极,好似幼时跟在她身后,想要讨糖糕吃一样。
董皇后到底心软了,也不说话,只是泪眼汪汪的看着贾环,眼泪落个不停……
“我的天哪!”
贾环拿脑袋撞了撞床榻柱子,无语的哀鸣了声后,随便将床榻上的床单抽起,往身上一裹,对赢昼怒声道:“带路!!”
赢昼眼泪登时收尽了,一张脸都放起光来,对他娘狂眨了眨眼后,撒腿往外跑。
董皇后忍俊不禁,可看到贾环赤着脚,披着一身床单往外走,忙道:“贾环,你倒是先更衣啊!让人瞧见了不像……”
贾环满是怨气的声音遥遥传来:“再管我,不去了啊!
讲不讲道理了,一家子欺负人,连披个衣裳都管!
还让不让人活了?”
“噗嗤!”
董皇后和随身两个昭容,已经笑弯了腰。
……
神京西城,荣国府,荣庆堂。
一大早,园子一干姊妹们都来至此,给贾母请安。
贾母却是刚刚起床,鸳鸯正在给她梳头。
听说孙子孙女们都来了,便出了西暖阁,到了正间软榻上坐着,一边说话,一边让鸳鸯梳头。
一众女孩子福罢请安后,众人有说有笑起来。
见贾母气色虽然极好,可眼圈儿还有些沉,林黛玉笑声问道:“老太太该不是在那瓜地庄子上睡惯了,回到家来反而认床了?
怎地没歇息好?”
众人好笑,贾母也笑道:“玉儿这张嘴,愈发和环哥儿还有凤丫头像了。
如今倒是连我也敢打趣了!”
林黛玉忙笑道:“再没有的事,孙女儿只是关心老太太呢!”
贾母笑道:“好,好!倒不是回来了反倒认生,是昨夜那一屋子诰命,走了一波又来一波。
人家在外面等了半宿,也不能让人见不上面不是?”
史湘云奇道:“老太太,怎地才回来,就有那么些人登门拜访?也不合礼数啊……”
贾母闻言,笑的有些深意,从那些诰命口中,她才明白过来,贾环如今的权势,到底何等滔天!
她笑了笑,道:“环哥儿在外面做下了好大的事业,先在塞北,带三百兵击溃了厄罗斯二十万大军,连他祖父先荣国都未曾有的功绩。
只身转战三千里,一剑可当百万师!
继而,又连夜折返都中,勤王保驾,于贼子登基大典之上,亲手将他斩杀。
如今,整个关中,整个神京,都由他一手掌握。
你们说说,外面那些官儿,还不疯了一样巴结咱们?”
“嘶!”
众人闻言,齐齐倒吸口凉气,惊讶不已。
一双双妙目中,神采连连。
“三哥哥好威风,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贾惜春喃喃问道。
……
第一千三百六十五章 湍流激射()
神京皇城,大明宫。
紫宸书房。
“砰!”
一道粗暴的开门声,让内殿诸位大员都皱起了眉头。
等他们看到得意洋洋的赢昼,和顶着鸡窝头,满脸晦气,披着床单赤着脚的贾环后,都愣住了。
“贾环,你这是……”
赢祥面色古怪的问道。
贾环眼神不善的看了赢昼一眼,道:“你问他!”
说罢,就往里面走去。
路过一公公时,却住了脚,道:“小胡,你爹老苏怎么样了?”
正是之前逃出宫给贾环报信的小胡公公,为苏培盛义子。
当日苏培盛被一击昏倒,身受重伤,昏迷过去。
醒来后已经被丢入死人堆里。
因挂念隆正帝,辛辛苦苦的爬出去。
爬了一半,又昏迷了过去。
等再醒来,一切都结束了,他也被人搜到,这才救了下来。
如今在家里养伤,小胡公公因功得赏,如今暂领大明宫总管一职。
因此身在此处伺候着。
听贾环相问,小胡公公眼中闪过一抹感激之色,忙躬身道:“奴婢替义父谢宁侯关心,义父他身子正在修养中,已无大碍了。”
贾环闻言,“嗯”了声后,再不理旁人,径自去了当初邬先生,后来性一禅师待着的帷帐后的那间静室内,继续大睡起来。
外面,赢祥看向赢昼。
赢昼干笑了声,道:“十三叔,是侄儿拉他一起来的……不,是母后让贾环来陪侄儿听政的。”
赢祥皱起眉头没说话,一旁张廷玉却沉下脸子,对赢昼道:“殿下,武勋不得干政,乃大秦铁律!
殿下肩负皇统,责任重大,焉能如此儿戏?”
赢昼看着张廷玉的脸色,好像有些隆正帝的影子,有些畏惧,讷讷辩解道:“他不开口,就睡觉,不算干政……
十三叔昨儿也说,让贾环帮我。”
张廷玉一时还真掰扯不开这个歪理,但他不是董皇后,哪里肯这般轻易退让。
武勋不得干政,是他最后坚守的底线,也是最后的武器。
张廷玉面色愈发严厉,沉声道:“殿下此等诡辩,实非王道。紫宸书房,乃议政重地,岂能让人睡觉?荒唐!!”
张廷玉从不是多话之人,更不是作威作福的跋扈性子。
之所以如此待赢昼,只是因为感念隆正帝之君恩。
所未得托孤,但他自觉担任起辅助赢昼之责。
打定主意,为此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怎能看到赢昼将国朝根本国策,视之儿戏?
因此疾声厉色的训斥道。
却没想到,他到底不是隆正帝,也无托孤大臣的身份。
赢昼也不是三岁稚童,任其训斥。
被教训的面红耳赤,唯恐贾环一怒之下不跟他顽了,赢昼气急败坏道:“我都说了不愿来听政,非让我来。
来了后,反倒教训起我来了。
干脆,你去让别个来听政吧!
我不听了!”
说罢,撂挑子就准备走人。
张廷玉见之,心里一时沉重到了极点,又担心赢昼当真撂挑子。
隆正帝只此一成年之子,也只此一健康之子,若是他不干,那……
真让六皇子赢福坐了皇位,贾环就不是在上书房睡觉了,他是要坐在这当摄政王了!
念及此,张廷玉颓然一叹,无力的看向赢祥。
赢祥紧皱着眉头,喝了声:“小五,坐下!如何同张相说话?皇上知道了,有你的好!”
赢昼闻言,又红了眼圈儿,道:“十三叔,昨儿分明是你让贾环帮我的。今儿我好不容易才叫了他来,母后也帮我,这会儿再赶他走,日后怎么办?”
“你……”
赢祥也拿这个糊涂皇子没法,赢昼现在身份真的不同了。
隆正帝至今未醒,赢昼不是皇储,胜似皇储。
若是以前,他还可以以叔王的身份教训甚至动手两下。
可现在,他都不能。
只能耐下心来,教诲道:“小五,事关国朝根本,不是顽笑!一旦传出去,对贾环自己也不好。”
赢昼振振有词道:“十三叔,武勋不得干政,不就是为了防备武勋造反吗?
可贾环这样的人,你给他皇位坐,他都躲的远远的!
何必担心他?
再说,用不了二年,国朝武勋都要出海了。
侄儿以为,这条政令再这般要求,就不大合时宜了。
不若改成军方不得干政!
武勋日后交出军权,就不再算是军方了。
稍微知道点政事,也不是不行。
您说呢?”
赢祥闻言,面色渐渐古怪起来,看着眼巴巴看着他的赢昼,道:“小五,这番话,是哪个说给你的?”
赢昼气结,道:“十三叔,侄儿难道就不能自己想?
昨儿听了您和母后的话后,侄儿一宿都没睡。
您和贾环都说,建好规矩最重要。
所以侄儿就打算从这方面下手,想了一宿,便想出这个……
十三叔,父皇批折子时,还有您作陪。
可侄儿怎么办?”
见赢昼又要落下泪来,赢祥眼中到底多了分怜惜,迟疑了下,看向张廷玉,道:“若是能让武勋交出军权,这个严令,是可以换一换了?”
张廷玉眉头紧皱,脸色有些难看。
打心底里,他是半步都不愿退让。
可是……
看着赢昼一意孤行的面色,张廷玉心里叹息了声,缓缓点头,道:“先……对宁侯这般吧。”
不等赢昼高兴,张廷玉声音再次严厉起来,道:“但是,在没交出兵权前,宁侯也只能听,不能参政!
更不能和殿下商议任何政事!”
赢昼满脸不喜的看着张廷玉,不过到底知道分寸,只冷哼了声,没有多言,气呼呼的寻了张椅子坐下。
赢祥道:“小五,不要使性子。坐到你父皇位置上吧,代为观政。先好生学着……”
赢昼瓮声一应后,只觉得这间屋子里压抑无比。
坐到鎏金龙椅上,也没半点激动。
竖耳听到小隔间里隐隐有鼾声响起,真真羡慕不已。
耳朵里听着赢祥和张廷玉等人商议如何选人做官,选哪个人做官,为何选此人做官……
只觉得听天书一般。
因为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鬼知道他们是哪个。
听着无聊,又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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