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耶律淳还提出威胁,如果大宋拒绝大辽的要求,那么大辽天兵就将南下问罪了。
其实大宋并没有真的在高昌回鹘驻兵,给仆固毗迦赐赵姓,封北庭大都护什么的,都是虚的。就算放弃,对大宋也没有什么损失。而50万两白银,对现在的大宋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钱。光是纪忆从大食国、天竺国、三佛齐国勒索来的黄金白银折算一下,差不多就是一千多万两了。
而惶惶大辽国只要50万两,说起来真的和“要饭”差不多,和赵佶相比,耶律延禧就是个要饭的皇帝……唉,其实草原帝国的那点钱,在海洋帝国眼里就是个笑话,不能算钱的。
可问题是,面子还要不要了?
纪忆和苏适联名上来的奏章上可说了,西方的大罗马国,罗马大法会,威尼斯共和国,大食国,注辇国,波罗国,三佛齐国,真腊国,占城国等等,要联合拥戴大宋官家当什么拥有四海的皇帝!
这可牛逼大发了!
相当于当年李世民接受草原诸部拥戴称登利可汗(腾格里汗、天可汗)了的规格。张商英还问过懂突厥语的通事官,知道这个尊号用突厥或是草原一带的语言说就是成吉思汗!听上去就很厉害啊……
赵佶的“天可汗”尊号并不是正式的,只能叫着玩玩。因为没有万邦拥护,自说自话而已。而且赵佶也不是李世民的继承人,凭什么当天可汗?根本没有法理依据。
但是这个拥有四海的皇帝或是成吉思汗是货真价实的!真的有海外万邦拥戴,而且大宋的海军现在那是一个牛逼啊,一千多万都抢回来了!比李世民当年抢得都多。
可问题是,海军只能在海上抢,去不了大草原啊。
所以张商英这个左右为难啊!
不答应契丹人吧,人家打过来怎么办?
四大将帅中的高俅和章援可都说了要谨慎的……估计是没有必胜的把握。
虽然武好古胸脯拍得很响,表示不怕。可是张商英哪里不知道武好古的心思?户部和河北转运使司还欠他的军费没给呢!
你要河北宣抚司去筹划抵抗,总要把组建四将步军,两将骑兵的经费给足了吧?
其实也不需要多少,把纪忆“抢来”的钱分一半过去就足够了。可是这个钱能给吗?给了不就等于让武好古有了6个齐装满员的将了?
而且,契丹不一定会从河北入寇。谁都知道从河北入侵对契丹不利,界河商市已经变成了一个对辽宋两国来说都有点又恨又爱的怪物了,所以从河东入侵才是最有利的……
而陶节夫那边,可是一点把握都没有啊!
可要是答应了契丹,那么官家的脸面不是丢到海外去了?还好意思称什么成吉思汗吗?
另外,还有御史台的弹劾和举子们的公车上书呢!
张商英心里琢磨着:要不就马上请郡吧?自己年纪很大,身体不好,最近总是心悸,应该是病了,一定是急病……
赵佶的心思也在宋辽关系上,他也知道张商英束手无策。于是就跳过他直接问奉诏参加崇政殿议政的张叔夜道:“张叔夜,河北、河东、西北三宣抚司的总军机房可有新的奏报?”
张叔夜出班回道:“河北总军机房昨日奏报,燕山以北的鸳鸯泺发现数量不明的辽国宫帐兵驻扎。”
鸳鸯泺在燕山之北,属于辽国的西京道奉圣州管辖,周围水草丰美,气候相对于漠北草原也算温暖。而且地理位置非常有利,既可以向西南出击宋国的河东,也可以向东南出击宋国的河北。在辽国历史上的几次南侵行动中,都曾经在鸳鸯泺集结兵力。到了澶渊之盟后,在鸳鸯泺集中兵力,就成了契丹人向大宋施加压力的一种手段了。
不过这一次,是不是施加压力就不好说了……
毕竟大宋这回在海外发了横财,捞到一千多万啊!耶律延禧来要个五十万两白银,也不算多吧?如果赵佶非但不肯给钱,还把原本的五十万岁币停了,耶律延禧不打一下,那可就是面子里子都没有了。
“辽人会马上南下吗?”赵佶问。
“河北宣抚司总军机房认为不会很快南下。”张叔夜道,“因为辽人并无取胜之把握,所以不会轻易撕破脸。他们可能会在陛下会见万邦来使,上成吉思汗尊号的时候迫近边境,勒索钱财。”
“只是要钱?”赵佶心中松了口气。
如果只是要钱,倒不是不能商量的……明着不能给,暗中嘛,给个150万两都行啊!只要不丢了面子,安安稳稳把那个劳什子成吉思皇帝的尊号上了就行。
哦,之后还有封泰山,观沧海——赵佶长那么大连开封府地界都没出过,正好借着当成吉思皇帝的机会出去旅游。
反正有武好古和纪忆两个“海贼”在,多搞150万两白银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张叔夜回答道:“应该是要钱为主,河北宣抚司总军机房还上报说,辽国最近也打算要训练新军了,所以急需用钱,所以辽人应该只是想要些钱财。”
原来耶律延禧也不甘心坐以待毙,在看到大宋通过军事改革,编练出一支比较能打的新军之后,耶律延禧也打算效仿,从宫帐诸军中精选出一支宿卫新军,按照西凉骑兵的标准进行训练和装备。
不过组建新军需要花钱,而大辽国的财政又因为饭僧太多和陆上丝绸之路的改道,而出现了严重的困难。
……
河北宣抚司总军机房的情报是有延后的,这年头又没电报,根本不可能进行及时的通讯。而且鸳鸯泺这个地方侦察起来也比较麻烦,这里是一片大草原,又不是商埠,林冲的特务很难靠近的打探到最新的情报。
所以“林老板”并不知道,抵达鸳鸯泺的不是寻常的辽国宫帐兵,而是耶律延禧的宿卫亲军。
大辽天子的御帐,现在就立在鸳鸯泺旁,被冰雪覆盖着的草原上。
“一千多万,一千多万啊……还是真金白银!”
大辽天子的御帐之内,耶律延禧将耶律淳的奏章扔在御案上,几乎咬着牙齿在说话。
“朕的大辽一年才向南朝索五十万,还有一半是绢帛,赵佶怎么开口就是一千多万,这也太狠了吧?”
耶律延禧从小就以为自家是全天下头一号的霸主,每年光是保护费就收50万!倍有面子啊!
现在倒好,赵佶那个穷兵黩武的昏君一次就勒索了一千多万……自己三十年也勒索不到那么多啊!和赵佶相比,自己根本不是霸主,压根就是要饭的,就是个乞丐。
更可气的耶律淳那个笨蛋居然自作主张要求大宋一次性多支付50万的岁币……而且还洋洋得意的给自己上奏章!他有没有脑子啊?赵佶一张嘴就是一千多万,你耶律淳代表大辽只敢要50万,这不还是叫花子吗?
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北朝皇帝,压根就是个乞丐头头,以后叫北丐算了。
“俗话说见面分一半,现在南朝从海外勒索了重金,咱们不分一般,也得要个一二百万吧?耶律淳居然只要五十万,真是不会做生意啊!”
听到耶律延禧的埋怨,大帐内的几个契丹大臣都想:能多要五十万就不错了!
现在的大宋可不是昔日的大宋了,不仅海上有“无敌舰队”,陆上还有四大名将,已经连着灭了西夏和喀喇汗两个大国了。
相比之下,大辽国连个阻卜克烈部都摆不大平,真和大宋打起来能行吗?
第993章 拥有四海的皇帝——考验要来了()
“保先,”耶律延禧一指刚刚当上南院枢密使的萧保先,“你是知宋的,你且说说,该如何从宋人那里得到200万?要不就在开春后屯兵界河北岸,威胁界河商市吧。”
“陛下,界河商市有宋国的河北宣抚使,大宋四大名将之一的武好古亲自驻守,怕是难以攻拔啊!”
萧保先当然不希望耶律延禧头脑发热去打界河商市的主意了。他在界河商市可有不少投资呢,而且还有几个红颜知己也在界河商市生活——都是宋朝的才女,不仅长得好看,唱曲好听,而且琴棋书画也无一不精。如果大辽天兵开过去,就要唐突佳人了。
“难以攻拔?”耶律延禧一愣,“一个商市怎么会难以攻拔?我大辽天兵,总不会连个商市都打不下来吧?武好古就算会用兵,也不过是个商人,能有多大本领?”
这个问题一出,在场的大臣们都是额头冒汗。
原来耶律延禧还不知道界河商市已经变成一座可以长期坚守的堡垒城市了!澶渊之盟上规定宋国不能在界河以南一定距离上修筑城池的条款,早就被武好古的界河商市用糖衣炮弹给突破了。
现在城墙都修得有几丈高了,而且还是砖包土的结构。耶律延禧的天兵根本打不动这种城池。
另外,界河商市城内还有武力,有直属河北宣抚司的厢军数千,还有界河民兵最多一万几千,还有不少在那里找饭碗的佣兵。界河商市附近还有至少3000家大宋的骑士。
对了,最近大宋的河北宣抚司还拿到编练6将新军的权限,如果齐装满员,就是数万大军啊!
这样的城池,大辽国拿什么去打?
万一要是顿兵坚城,久攻不克,大辽国的威名就坠了。到时候武好古还不祭出重金收买的招数,把那些本就和他走得很近的燕云豪强拉拢过去?到时候就不是界河商市能不能打下来,而是幽州之地能不能保住的问题了。
不过这些话,谁也不敢和耶律延禧说啊。大家都在瞒他,而且一瞒那么多年……现在一下子揭穿了多不好?
“陛下,所谓先礼后兵,”萧保先硬着头皮道,“臣愿意星夜南下界河,去和武好古谈判……如果南人愿意私下支付200万两白银,咱们就不必和南人计较脸面上的事情了。”
有200万两就不要脸面了?
耶律延禧眉头大皱。此时的辽国已经不是一个纯粹的草原帝国了,而是一个有了天朝意识的中央帝国了。
所以脸面的事情,大辽帝国也是非常看重的。
“陛下,萧枢密所言极善,如今国库空虚,新军编练在即,如果能得到200万两,将可以大大改善财政。”
“是啊,编练宿卫新军是加强国家的基础,基础强健,国家才能平稳,些许脸面,如何能和国家的基础相比?”
“陛下,先帝也有遗言,勿轻言与南朝战事,南北和睦,才是国家根本。”
大帐里面的群臣马上都开口附和萧保先了。
这几年大辽国内的经济比较萧条,连析津府都冷冷清清的,所以大家都把钱投在界河商市及其附近地区了——界河商市发展得太好了,不仅工商业发展很快,连周遭的农业都带起来了!
所以析津府南部的土地,这几年也涨得很不错啊,不少大辽亲贵,都在那里置办了庄园。
还有析津府的山林,也成了大辽权贵们的摇钱树了。砍上几万颗拉去界河商市,带回几万匹绢还不是闭着眼睛的?
对于这么一个摇钱树一样的地方,自然是人人爱护的。
当然了,这些契丹大官,到现在也没人相信大宋真的会有北伐燕云的一日。弱宋的形象,实在太深入人心了!
耶律延禧更不例外,他思索了一下,然后沉着声说:“也好,若是宋人不答应给钱,等到来年春天,朕就亲率大军,兵临界河商市自取了!”
……
武好古并不知道自己一手建立的界河商市,很快就要迎来“北丐延禧”的大军了。他现在在一边读书,一边和妻妾儿女一同享受天伦之乐,等待着又一个新年的到来。
能让他呆在家中专心致志拜读的,当然是亚里士多德的大作《思辨论》(其实就是《工具论》,《思辨论》的名字是李纲给起的)。这是一本讲逻辑思维的著作,由六篇逻辑学著作组成。
实际上武好古的前世对于逻辑学这种东西没有什么兴趣,根本不可想象他会抱着亚里士多德的书本啃上半天。但是现在,他却偏偏能读懂李纲翻译的《工具论》……这种对于逻辑学,对于哲学的理解能力,多半来自武好古的肉身——大脑也是肉身的一部分!而原来那个武好古,应该也是挺聪明的。这一点可以从武好古的学霸弟弟那里看出一点端倪。
另外,李纲也的确用足了心思去翻译亚里士多德的著作。用准确而且精炼的语言,将亚里士多德的对复杂的话题和事务进行逐渐拆解分析的思考方法,阐述的非常清楚明白。
如果将这种方法运用到《实证论》和《理性论》之中,无疑可以极大的提升这两大论述的理论水平。对于算学、格物学等学科,同样有着极大的促进作用。
除了这本《思辨论》,从京东商市急急忙忙赶来的苏适,还给武好古带来了另外一部很有价值的亚里士多德著作,名叫《后格物学》——其实就是《形而上学》,是亚里士多德的传人安德罗尼柯将亚里士多德学术中关于事务的本质、灵魂、意志自由等无法运用经验或者实验进行研究的东西编集成册,并且命名为《物理学之后诸卷》。
这本书内容看着有点玄乎,道理也和实证主义(经验主义)相去甚远,不过却也让武好古看到了一个堪称是后世科学奠基人的古希腊大哲学家和大科学家对于本源之道的追求和渴望……而这本《后格物学》中的理论和方法,都是可以为宗教所用的,也许就是西方宗教哲学的根本吧?
《后格物学》中的理论,也许可以用来加强《天理说》的基础。
武好古正沉浸在希腊哲学的精华之中的时候,房门忽然被轻轻的敲响。武好古放下手中的书卷,道:“进来!”
罗汉婢应声推门,一件崭新的白色襦裙穿在她正处于哺乳期的丰满身体上,一件翻毛皮的褙子罩在襦裙之外,根本遮不住她胸前鼓鼓囊囊的动人曲线。
她在去年,也就是大观二年时又给武好古添了个女儿,名叫武银娘。现在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不过身份却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武好古的奴婢。只是有了主管家中事务的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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