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豪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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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豪商- 第3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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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嘉问的身子在马背上摇了摇,都快要晕过去了!他这个儿子也太不会说话了,本来还可以抵赖一下,却被他自己亲口承认了。

    现在太府寺厢兵放火烧州北军营的事儿怕是赖不了啦!只能把罪名推给下面的厢兵了。

    “那些放火的厢兵可曾捉到?”王觌问。

    “不曾捉到,”那么潜火军的指挥使回答,“州北军营里面没有太府寺的厢兵,只有正在奋力救火的百姓和潜火军。”

    放火的都跑了就捉到一个吕本知!

    王觌问:“吕衙内,你认得出那些放火的厢兵吗?”

    认得出才有鬼!

    “认不出”吕本知哭丧着脸说。

    “那有人能认出他们吗?”王觌又问。

    吕嘉问连忙把几个厢兵指挥使叫到跟前,黑着脸问:“你们知道都是谁跟着吾儿去冲州北军营后门的吗?”

    “不知道。”

    “小底不知衙内带了厢兵去攻州北军营后门。”

    “是啊,小底们才是指挥使,要去攻打州北军营后门也该是小底们带兵啊。”

    “小底们没有得到命令弟兄们,你们有谁知道此事?”

    “不知道,我们不知道!”

    “我们不知道吕衙内何时带兵去的,我们都在保护吕学士”

    “我们没看见吕衙内调兵”

    好嘛,这帮厢兵都成精了!

    他们不仅不承认自己去放火,连有厢兵跟着吕本知去放火的事儿都否定了。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啊!太府寺的厢兵根本就没去放火,也没冲过州北军营的后门。

    吕嘉问在心里面直叹气,论起读书做文章,他的这个小儿子也算是杰出了,可是论到奸猾狡诈,真是比不了这群在开封府市井厮混的厢兵啊。

    人家的话说的是滴水不漏!如果自家的蠢儿子有人家一半精明,这官司还有的打!

    王觌也是几十年官场沉浮的老狐狸了,他23岁就中进士了,今年66,43年官做下来,而且大部分时间都在地方上做官,哪里不知道最奸猾的就是胥吏和这群成天同衙门打交道的厢兵了。

    当下也不再问了,只是吩咐潜火军的那个指挥:“且把吕衙内交给吕学士,然后带人再去救火。救完火后,立即统计伤亡损失,再把州北军营里面的住户百姓都带去开封府衙。”

    吕嘉问和吕本知都是官员,该由御史台去问。不过这不意味着开封府就没事儿了,州北军营纵火案还是要管的。而住在军营里面的百姓,自然都是证人了,得在第一时间监控起来。

    另外,烧死几个,烧伤几个,损失多少,都是要调查清楚的。

    “吕学士。”吩咐完了自己的属下,王觌又冲着吕嘉问一拱手道,“你的这些厢兵也是证人,可否让他们随下官回开封府衙?”

    吕嘉问当然不想把他们交出去了,人一交出去,自己就没办法插手了。可是把人带回太府寺衙门又能怎么样?最晚明天就会有御史“露章弹劾”(就是把弹章抄送政事堂),到时候自己就得闭门听参。

    这些个人精一样的厢兵,还会不知道规矩?

    想到这里,吕嘉问只能叹了口气:“这样也好,就让他们和明叟兄去吧”

    皇宫,崇政殿。

    赵佶这个时候已经知道州北大营让人烧了!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从举行“常起居”的文德殿出来去崇政殿的路上他就看见高高扬起的浓烟了。当他刚刚走进崇政殿的时候,皇城司的报告就送来了,说是州北大营因为太府寺的强拆而冲突酿成火灾!

    拆房子还拆出了火灾!这个吕嘉问是怎么做事的?不过这事儿刚刚起来,还没调查,赵佶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捏着鼻子先讨论国家大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在京兆府的蓝田县试点府兵的事儿。

    新党旧党难得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了一致,都同意在蓝田试点了。而且还推出了各自的人选,还都是赵佶的熟人。

    旧党推荐了韩忠彦的女婿武好文去当权发遣蓝田县事——武好文虽然只有19岁,也没什么在地方任职的经验,但是他的老师侯仲良是关学、洛学的大家,和蓝田吕家(也是关学、洛学大家)的吕义山关系密切。

    西魏的府兵制,不就是宇文泰的老本在邙山大战中赔光后,不得不吸收关陇豪右的乡兵部曲加入军队而逐步建立起来的吗?虽然这种被关陇豪右控制的府兵绝不是大宋想要的,但是要建立府兵制也离不开地主豪强的支持啊。所以武好文的恩师在京兆府的关系还是很有用的。

    另外,武好文的哥哥武好古既有财力,又有办法,是能够给武好文相当大的帮助的。

    而新党方面则推出了纪忆去担任勾当京兆府保甲乡军事,和武好文搭班一起在蓝田推行府兵制。

    纪忆的能力也是明摆着的,虽然不如武好古会弄钱儿,可人家是进士出身的文官,而且还是省试第一啊!对于京兆府的那些个“地主阶级知识分子”而言,纪忆的出身是可以服众的。

    此外,纪忆是章惇的孙女婿,而章惇、章楶在西军里面很有影响力。让纪忆去京兆府,也容易安抚那里的武人。

    所以这两个人选赵佶都很满意,现在只缺一个可以负总则的知京兆府事了。

    因为下面两人一新一旧,都是有背景有能力的,现在就差一个党派色彩不浓,但是又能京兆府的书生们都服气的高官去出任知府了。

    就在赵佶想和众臣议论知京兆府事人选的时候,外面有閤门司的舍人来报:“陛下,权知开封府事王觌有要事禀报,正在殿外候见。”

    “叫他进来吧。”赵佶知道王觌一定是来报告州北军营火灾的事情的。

    火灾这事儿在开封府不是小事儿,必须第一时间报告给皇帝知道的。

    不一会儿,一路小跑,累得气喘吁吁的王觌王大青天,就站在崇政殿里面喘大气儿了。

    “赐座。”

    赵佶看着这摇摇晃晃的老头也怪可怜的,那么大年纪还要出来做官,也不知道还有几年好活,所以马上吩咐崇政殿里御药院的内侍搬来了凳子,让王觌坐下回话了。

    “禀陛下,州北大营的明火已经扑灭,总共烧毁了四十八栋总计二百七九间房屋,有五十七人在火灾中受伤,有两人被大火烧死!”

    这火烧起来就有点难以控制了虽然周同父女都不想酿成伤亡,但还是有五十七人不同程度受伤,不过两个死者却是“伪造”的。并不是假的死人,而是周同的徒弟从城外的乱坟岗寻来的“新鲜”尸体,搁在泼了火油的房子里面烧成了焦炭。

    “火灾是怎么烧起来的?”赵佶皱着眉头问。

    “是有人纵火!”

    “纵火?”赵佶问,“谁啊?”

    王觌回答:“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是太府寺卿吕嘉问的儿子吕本知带人纵火的”

    “吕嘉问派儿子纵火?”赵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着眼珠子看着王觌,“可有证据?”

    崇政殿里面正在议事的大臣们也都愣住了,这事儿也忒不可思议了,堂堂太府寺卿居然让儿子带人去开封府里面放火!无法无天到这种程度,也是大宋开国以来头一遭了。

    王觌点点头:“吕本知被人当场抓获,臣带人去救火的时候,还当着吕嘉问的面进行了问询,吕本知承认是其所带领的厢兵放火烧了州北军营。”

    这下在场的曾布、安焘、蒋之奇全都张大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王觌虽然是旧党阵营里面的人,可不是核心,而且素来行事公允,有王青天之名,不可能诬陷吕嘉问、吕本知父子。

    赵佶还是有点不大相信,正想进一步询问的时候,一阵低沉的鼓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了。

    “陛下,”王觌苦笑着说,“这是州北军营的苦主在敲登闻鼓,他们要告御状了。”

第510章 奸臣孝子 一() 
    当登闻鼓被敲响的同时,所有人都知道太府寺卿吕嘉问的政治生命将要结束了!

    其实强拆一座被平民占据的军营,引发一场火灾,“烧死”两个平头百姓这种事情在一个封建王朝不能算什么天大的事情。北宋历史上坏事儿干的比这多的文官有的是!可问题是,吕嘉问是在天子脚下的开封府闯祸的。

    他要是在开封府界外的州府搞强拆整死几个小老百姓,那根本不是个事儿但是开封府就是不一样!

    几百个“白住”军营多少年还自以为理了的老百姓,抬着两具烧焦的尸体和据说是封建主义烈士的牌位,哭着到了宣德楼外敲响登闻鼓的时候,吕嘉问其实已经被定罪了。

    后面的什么三堂会审(开封府、大理寺和御史台)都是做样子走过场的——无论是权发遣开封府王觌,还是御史中丞赵挺之,又或者是大理寺卿周鼎,都不可能在如此确凿的证据,如此巨大的民愤面前替吕嘉问、吕本知两父子开脱了。

    哪怕是在经过一番深入调查后,他们都已经知道吕嘉问、吕本知两父子很可能是被人陷害的!

    “子宣,望之冤枉啊!”

    曾布相府的书房之内,深夜来访的知枢密院事安焘一坐下来就开始替吕嘉问叫屈了。

    “望之又不傻,便是要叫人放火,自己怎么会同时出面?这不是让人捉个现行吗?而且放火的那十几个厢兵都是临时雇佣来的,放完火就消失不见,都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这事儿若是没有黑手在操持,怎么可能做到?”

    安焘的话一点没错,吕嘉问不可能那么傻!而且那些跟着吕本知去放火的厢兵去哪儿了?开封府、御史台、大理寺的人可是查了又查!而且还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发现了在当日被太府寺管辖的那几个厢兵指挥的确雇佣了不少临时工凑数。

    而这些临时工之中,至少有十几人在事发日后就消失在了空气之中!其中有几人还是拖家带口一起消失不见的。

    这可就是几十上百号人失踪了,那么多人去哪儿了?是怎么离开开封府的?开封府可没给他们开过路引没有路引,沿途的关卡怎么通过的?

    而能够让几十上百号人凭空消失的,肯定不是一般的人或组织!

    “厚卿,”曾布眉头深皱,“你说这事儿是谁在幕后操纵?”

    “还能有谁?”安焘咬着牙齿,“当然是那三个幸近小人了韩忠彦是个老实人,是没有这等手段的!”

    “你说武好古、潘孝庵和高俅?”

    “就是他们!”安焘说,“这三个小人现在不仅得到了官家的信任,而且还有钱有势,又是开封府的土著,关系盘根错节,能够驱动地痞闲汉也不足为奇。”

    “可有凭据?”

    安焘摇摇头,“若有凭据,怎地还会让望之父子在御史台狱里面受苦?”

    吕嘉问和吕本知两父子现在都被逮进御史台狱吃牢饭了,不过也没受什么罪,现在的御史中丞赵挺之是新党大将,怎么都得保着点吕家父子吧?

    不过即便吕家父子没怎么受苦,脑袋也不会搬家,但是安焘、曾布两人还是气不过啊。

    大宋开国以来,只有文官把武官整得要死要活的,什么时候规矩反过来了?

    “子宣,”安焘咬着牙,“这事儿可不能就这样算了!”

    “当然不能!”曾布一样是脸色铁青,这次的事情,新党可真是吃了个天大的大亏。

    如果这次他们的对手是二苏,那曾布和安焘也没那么恼火,毕竟二苏都是进士出身的文官大佬,对于新党而言是同样等级的对手。

    可武好古、潘孝庵、高俅他们仨是武官,是幸近小人武官整倒了文官,幸近害苦了进士,小人打败了君子。这事儿可就是婶婶可忍叔叔也不可忍了!

    “子宣,”安焘道,“我们不如一块儿向官家说明事情的缘由,揭发武好古、潘孝庵和高俅三个奸贼吧!”

    曾布横了一眼安焘,摇摇头道:“厚卿!我们可不能这样莽撞官家护短,三个小人又奸诈异常,又是真的能替官家办事的小人!光靠上奏可打不垮他们,况且,他们背后还是韩忠彦和范纯礼。”

    的确,武好古和潘孝庵、高俅三小人,哪怕有赵佶护短,只要没有韩忠彦、范纯礼这些旧党文官帮衬,还是会被曾布、安焘一一打倒的。

    可是有了韩忠彦和范纯礼的支持,三个小人就不会被文官的唾沫星子淹死。曾布、安焘要打倒他们就得讲理了,而评理的裁判,很不幸,就是护短的宋徽宗。

    所以新党和这仨小人纠缠下去没一点好处,因为他们根本就缺乏斗倒这三个近幸小人的手段。

    曾布还在继续往下说:“三人中最难对付的是武好古!先帝曾经将武好古和纪忆视为将来之名臣,苏辙则视武好古为旧党之王荆公,范纯仁、程颐则视武好古为当事之大儒。可见此人绝不是一般的小人,而是有经世治国之才的小人。

    而且这段时间,你看他替官家替朝廷办成多少大事了?界河商市已经初具规模,半个都亭驿卖了100万不算还替朝廷开了一条大大的财路,沧州那边又买下了一百多万亩土地可以给御前骑士当作职田,还开办出了一个云台学宫给苏东坡主持他如果有个进士出身,再年长上几十岁,难道不是可以和王荆公并驾齐驱的名臣?”

    安焘苦笑:“他要是进士就做不成恁般多的事情了。”

    宋朝虽然重文轻武,但是对文官的限制也是非常多的。首先就不允许文官大肆敛财,哪怕是合法所得,捞太多了一样会被御史弹劾贪婪。

    其次是不允许文官直接染指禁军兵权,慕容忘忧搞得兵学司只有区区500人,而且也不是完全受他掌握,现在照样开不下去。对了,现在武学,当年也一度隶属过枢密院的武好古在界河养的“保甲”,又私招了那么多的御前骑士,要是换成文官早被弹劾得土头灰脸了。

    但是作为武官和幸近,同样的事情西军将门都干过,而且更加过分。

    安焘想了想,又问:“子宣,你的意思是,我们还是要先斗垮韩忠彦和范学礼?”

    曾布说:“我们先要保全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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