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李沐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这个女子究竟是谁。
“谁是李沐?”那女子一开口,虽然说的是汉语,可是语调却非常生硬,显然不是汉人。
“大胆,我家督师的名字岂是你可以叫的!”一个亲兵说道,在外人面前,白杆兵还是称呼李沐为督师的。
“这有一封字条,请他过目。”那女子对督师两个字似乎全然不感冒,只是掏出一张纸条,递到了三跃的手里。
三跃把字条拿给李沐,李沐打开之后,上面只有两个用血写的字。
“霓裳。”
“若菡。”李沐怔住了。
“我家主人让我告诉你,写这张字条的人,已经危在旦夕,五天之内,你若不救她,必死无疑。”那女子说完,就不说话了,似乎在等着李沐的反应。
“必死无疑。。。”李沐默默的嘀咕了一句,没有想象中的激动,李沐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突然笑了出来。
“哈哈。”在场的人都奇怪的看着他笑,笑的停不下来,笑的流出了眼泪。
“贼老天,你是有意要这样对我吗?我却偏偏不随你的愿。”李沐恶狠狠的说道。
第48章 提亲(上)()
“传令!”
“属下在。”
“北云军,锦州军迅速集结,派信使给辽东巡抚王化贞,就说我受命主动进攻沈阳,请他出兵两万相助,这个面子他会给的!”李沐状若疯狂的说道。
“督师,这。。。我们没有接到命令啊。。。擅自出战。。。这。。。”三跃吞吞吐吐的说道。
“嗯?”李沐目光一冷,看得三跃打了一个寒颤,那种尸山血海里养出来的冷酷,连百战余生的白杆兵都抵挡不了。
“属下遵命。。。”
看着三跃出门而去,李沐又飞奔到李妍儿的居处,把正靠在床上小憩的明露郡主一把拽起来,对着明显要发飙的李妍儿说道:“妍儿,事情紧急,没有多余的时间解释了,你马上派人回国,我要李倧派军队来帮我,尽可能多的,他的世子翊卫司,没说的,全部都来,否则我绝不再认他这个朋友。”
“云琪哥哥,你。。。”
“妍儿,路上再跟你解释,我已经错了一次,我决不能再让自己后悔了。”李沐急切的说。
“那好,云琪哥哥,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李妍儿点了点头,轻轻的说。
在李沐一日三次的催促之下,仅仅两天之后,锦州军和辽东军六万军队已经集结完毕,另有朝鲜方面四个节度使,世子翊卫司,汉城府的三万军队正在日夜兼程赶往锦州。
大明天启二年,六月四日,锦州宁远侯府。
这一次,连刚刚征召的锦州军的新兵和原来建奴汉军旗的降卒都拉上了战场,锦州镇出兵四万人,辽东都司出兵两万余人,朝鲜出兵三万人,共计九万大军,集结在锦州城下。营房绵延数百里,简直一眼望不到边。
宁远侯府内,熊氏父子,洛攸,以及辽东总兵刘渠刘将军,朝鲜的内禁卫大将李旭李将军,还有宁远侯李沐都在盯着眼前的辽东地图,神色凝重。
“督师,若是你确定这一仗打不起来,那我们催动九万大军去攻打沈阳,又是为了什么呢?战无寸功,没法向朝廷交代啊。”辽东总兵刘渠担心的对李沐说,虽然这位督师说会承担所有的责任,但是他毕竟是参战方,要是什么功劳都没立,难免会被文官们参上一个浪费民力的罪名。
“刘军门不必担心,我既然集结重兵当然不可能没有所图。”李沐自信满满的说。
“那督师此行不是为了攻取沈阳,又是为了什么呢?”朝鲜的李旭将军疑惑的问道。
“我是去提亲。”
“提亲?”李将军有点反应不过来,“督师集结朝鲜,锦州,辽东三军九万余人,就是想去老建奴那里提亲?”
“哼。”熊廷弼不满的哼了一声,显然这位老将军是和李沐狠狠的吵了一架,但是李沐利用自己的品级把他压住了。
熊廷弼毕竟是传统的士大夫出身,对上下尊卑还是很看重的。
熊成算是李沐最好的朋友了,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兄弟了,他真的为了守护自己爱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对,这一次,我们不是去打仗,不是去攻城的,我们是去吃喜酒,是去提亲的,全军从出发之后,就必须给我罩上红色的披风,别搞得你们那些铠甲黑的白的一大片跟哭丧一样。”李沐说道。
在场的诸位久经战阵的将军们都惊呆了,打了一辈子的仗,没见过这样的统帅,偏偏这位统帅却有着传奇一样的战绩,在他手中折损的建奴军队不下四五万人了。
“还有,九万这个数字太不吉利了,广宁卫不是还有一万驻军吗?一起拉过来,怎么也得给我凑个整数!”李沐气势汹汹的说,好像广宁卫是他家的一样。
这小子以为打仗是买白菜呢!还凑个整数?!
广宁卫是辽东总兵的管辖范围不错,反正巡抚王化贞让他全力配合李沐,那就不管了,广宁卫那一万驻军也带上,给你凑个整数。刘渠一脸无奈的点点头。
主要是李沐的战绩过于耀眼,让他周围的人对他有一种近乎迷信的信任,好像他的出场,每一次都能带来奇迹一般。
六月五日,来自广宁,锦州,朝鲜,辽东都司的十万大军已经全部集结完毕,全军将士无论归属,全部罩上红色的披风,一眼望过去,仿佛红色的海洋。
十万大军,军旗烈烈,脚步雷动,绵延数十里,刀枪如林,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灼人的热度。
大明太子太保,锦州经略安抚使,宁远侯李沐,身着战甲,也带着红色的披风,策马停在十万军队的前面。
李太保大喊一声:“立帅旗!”
于是中军大旗缓缓的升起,那是一面鲜红的大旗,一面写着一个明字,另一面写着“大明太子太保,锦州经略安抚使李”!
这面旗帜仿佛有巨大的魔力,大旗升起的那一刻,全场将士整齐的振臂高呼。
“必胜!必胜!必胜!”
仿佛只要这面旗帜不倒,则战无不胜一般。
在李沐的身边,是全身披甲的熊成和洛攸。熊廷弼以及辽东朝鲜的两位将军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怎么样伯功兄,我这个求亲的阵势还可以吧。”
“你就是他妈的疯子。”熊成忍不住骂了一句:“你知道你这一闹,会在朝廷引起多大的风波吗?”
“管他呢!”李沐满不在乎的一笑:“弟兄们,我们这一次,是向老建奴要喜酒的,大家都敞开肚子,到地方给我使劲的吃啊!”
周围的亲兵都呵呵的笑了,纷纷拱手道:“谢督师。”
“不要谢我不要谢我,要谢谢老建奴,他要不是气晕过去,我还没机会去要这杯酒呢。”李沐也笑着说道。
“好了。”李沐理了理头上的头盔,目视前方,沉声道:“下令,全军出发,跟我去沈阳,提亲!”
“诺。”三跃应诺一声,回头大声喝道:“击鼓,出发!”
“咚咚咚”的战鼓声响起,十万大军开始迈着步子,缓缓的向着沈阳城出发。
此时此刻的沈阳城楼上,李妍儿穿着一身淡蓝色的汉装,默默地看着眼前绵延的军队一点点的远去,眼中满是迷离的光。
世间有那么多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故事,唯有他真的做到了,不经历过这一切的人,永远不了解,做这样的决定,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又需要什么样子的勇气。
自己一度以为他不够勇敢,没想到他的心中潜藏着比山海更高的志向。
一个女孩子,一辈子,追求的不过是一把能为她遮风挡雨的伞,一颗关心她对她好的心,看着那蜿蜒的像一条火龙一般的十万甲士,谁又能说他李云琪没有做到呢!
第49章 提亲(中)()
十万大军往沈阳而来的消息,建奴这边不可能没有收到,此时的沈阳王宫里,管事的几位贝勒爷愁的头发都要白了。
老建奴努尔哈赤昏迷未醒,现在谁也不敢擅自主事出战,毕竟明军有十万甲士啊!
而且领军的李沐那个小蛮子,那可是杀了正红旗何和礼都统的狠角色,说到底,在场的所有人对李沐的名字似乎都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阴影。
这个责任他们没有人担得起,要是努尔哈赤醒来,那个出头的肯定第一个被拉出去开刀。
“这个李沐小蛮子,到底要干什么!这么不把我大金数万铁骑放在眼里?二哥,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带着骑兵,把他杀个屁滚尿流!”四贝勒汤古代恶狠狠的说。
二贝勒代善真想开口骂这个狡诈的四弟,想让自己下命令担责任,你想到不要想!
“四弟,父王还没有醒来,我不能擅自越权给你兵权啊。”代善苦笑着摇了摇手,似乎很无奈的说。
现场的各位贝勒都是心中冷笑,平时拼命的想撰取兵权的代善这个时候突然说自己越权,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谁不知道二贝勒做梦都想让其他贝勒能够听从自己的安排。
奈何现在他不敢,万一战败了,这个责任代善可担待不起。
其实要是换了其他明军的将领,代善可能也就主动带兵出战了,萨尔浒明军号称集结了四十七万主力精锐(实际上十一万人),不还是被打的伤亡惨重,大败亏输?这一次虽然敌军号称十万,但是按照规矩可能也就数万兵马,并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古代战争中,为了打击敌方士气,双方都习惯了夸大本方军队的作战人数,三国的曹操,率领大约十余万精锐步骑和七万水军南下,硬是吹嘘自己有八十万军兵。前秦的苻坚打淝水之战的时候更是吹嘘自己带了两百万军队,反正牛皮不怕破,使劲照死里吹。
但是让建奴没想到的是,这一回,李沐居然一点都没“号称”,对建奴方面宣称步骑十万人,而他真的带了十万人。
于是奉命在平原上截击明军的六贝勒塔拜在看到明军军阵之后,真想把代善那个瞎了眼的拉到明军阵前来看一看!你自己看看,这是不是你说的三五万人?!这明明有整整十万大军!
塔拜带了三万汉军和一万满八旗的骑兵,总觉得这样打一场截击战无论如何是足够了,谁知道敌人的强大远超自己的想象,一下子让塔拜迷茫了。
建奴已经收到消息,明军手中有非常强大的火器,现在回头无疑是给明军火枪手当靶子射了,可是若是主动出战的话。。。何和礼手中八千骑兵依然被打到全军覆没啊。
战还是不战,这个替父亲征战无数的六贝勒塔拜第一次如此的犹豫。
这时,前方明军军阵突然一面大旗移动起来,旗帜所过之处,军士士气暴涨,高呼必胜,声震云霄,让建奴骑兵很多马匹都受了惊。
而建奴的士卒,尤其是正红旗和正黄旗的士兵看到那高高升起的李字战旗,都觉得心中惴惴不安,下意识的想要逃跑。
对付骑兵,首重火器和弓弩,这一点,李沐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他已经把全军所有的弓手都调到了前面,两万多弓手,加上五千北云军士卒,足够这些建奴士兵喝一壶了。
塔拜思忖半天,也许还是想到这样就灰头土脸的回去,以后在那些兄弟面前,哪里还能抬得起头来了,故而纵然心中半信半疑,还是主动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杀!”一万骑兵开始在平原上向明军的军阵冲锋而去。
“这群野人。”李沐在军阵后面嗤笑一声:“不懂得吸取经验教训的吗?”
“告诉熊统领,给我狠狠的射击,告诉刘渠将军,让他跟随熊统领射击。”李沐对三跃吩咐道。
“诺。”三跃拱手应诺,下去传令了。
建奴骑兵们冲到一半,忽然感觉天色暗了下来,抬头一看,差点没有吓尿了裤子,遮天蔽日的箭矢几乎遮住了整个天空。像下雨一样飞向狂奔的骑兵大阵。
那些武艺精良的建奴士兵抽出马刀不断的拨开飞来的箭矢,当然这样的方式并不能保证能够完全避免伤害,可是按照以往作战的经验,只要能冲破明军这一段固定的稳定武器的射击,基本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而这一回,塔拜总算是见识到了,那被正红旗士卒描述的犹如天火下凡一般的火器究竟是什么样的。
这边建奴士卒还在拨着飞过来的流矢,前方一阵硝烟弥漫,一大波铳弹就迎面飞来,很多建奴士兵还在紧张地盯着空中的箭矢,就突然感觉胸口一阵剧痛,便突然觉得仿佛身上的力量都被抽空了一般,软软的倒了下去。
两万弓手的持续射击,加上五千北云兵连绵不绝的铳弹射击。建奴骑兵的损失的非常之快,不多时就已经损伤过半了。
战场上满是建奴士卒痛苦至极的嘶嚎声和咒骂声。
其实这样的战法并不是没有弱点,这种正面射击的方法,在地方骑兵数量足够的情况下,完全可以选择从侧翼发起进攻。
可是建奴这边的战争模式显然一时半会还没转换过来,于是连续两次都吃了大亏。
这一回,建奴骑兵里的正红旗和正黄旗的士兵们学乖了,他们缓缓的策马跟在战友的后面,看情势不对,就飞快的向战场的两侧和后方撤退了。
三万汉军奉命压上,却连敌人都没看到,就被往回跑的骑兵部队裹挟着一起撤退。
一会儿汉军旗的士卒就被建奴骑兵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虽然建奴士卒开始后撤,但是李沐却不肯放过他们,北云军全力压上,开始追击建奴的汉军旗的士兵。
那些汉军这个时候只恨爹娘没给多生两条腿,一面飞奔着咒骂着满族士兵的胆小如鼠,一面没命的向四周逃散,而身后不断飞来的箭矢和铳弹像割麦子一样收割着敌军鲜活的生命。
只一个冲锋,就折损了四千六百多骑兵,还有一万汉军旗士卒或被杀,或被俘,或就地投降成了明军的战利品。
这一次,诸位贝勒把所有的兵力都集结到了沈阳和辽阳,龟缩在城池里,打死都不肯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