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只见侍卫们押着一个浑身破烂,披头散发的人走进了大帐,这人面容漆黑,形似野人,浑身散发着一股莫名的气味。
徐达看着堂下的野人皱着眉头,看他身上的衣饰是草原上的装束,但却并没有剃发留辫,看来还是白高兴一场,这人应该是个奴隶之类的下等人,说不定是偷偷逃出来的。
抱着失望的心情徐达还是照例的问话:“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被我军抓到!”
那跪在地上的野人听见徐达的话连忙张开嘴伸手比划着,发出“呜呜”的声音,看的徐达一头雾水,一旁的侍卫低头一看,原来这野人口中只有的舌头仅剩下短短的一小截了,是个哑巴!
这让徐达最后的耐心也消耗掉了,挥挥手示意侍卫带下去问话,他可没工夫琢磨一个哑巴的手语。
“大帅!我军现已出关多日了,再有五日就会抵达高州境内,可现在连个鬼影都没有看见,这群北元鞑子都跑去哪了?”身为北伐西路军先锋的沐英忍不住说道。
徐达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心想本帅也想知道他们为什么都失踪了,何至于搞的现在一头雾水。
“沐英你去传令,命各部探马扩大搜索范围,我不管他们能跑多远,但一定要尽快找到北元人的踪迹,一有消息立刻来报!”现在徐达也只能这样做了,只能从心里期待探马能带回来些有用的消息。
中军大帐的一侧,徐达的亲卫家将徐盛正在这里审问着那个哑巴的野人,只见野人伸手比划来比划去,嘴里啊啊的叫唤,徐盛连蒙带猜的能知道个大概,幸好野人能听的懂汉家话,不然徐盛怕是要先和野人学学手语才能交流了。
从野人的一番手舞足蹈下徐盛渐渐清楚了他的来历,野人跑到马厩里给吗喂草料,代表他之前是负责养马的;看着他比划着天翻了下手背,又装作鬼鬼祟祟的样子偷偷从马厩中走出来,徐盛大致上猜测这个野人是趁着夜色从奴隶主那里逃出来的。
至于怎么知道他是奴隶,看他双手双脚上的勒痕就很明显了,那是当奴隶时不听话被人吊起来的痕迹,若是扒开野人的商议,应该还能看见他背后的鞭痕伤疤
经过一番复杂的交流,徐盛觉得自己的文化水平得到了大大的提高,竟然能看懂一个奴隶的表情动作,还能翻译个大概,不过他却在最后一个问题上卡住了。
在问到这野人姓名的时候,很明显的能发现野人身体本能的在颤抖,眼中无意识的泛起了恐惧的神情,好像对于他来说名字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对此徐盛也就不再细问了,一个野人而已,有没有名字跟他也没什么关系,起身便去向元帅汇报去了。
“大帅,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力才弄明白那个野人说什么。”徐盛兴冲冲的走进了打仗禀报到。
“哦?说来听听,他都给你说什么了。”徐达看着自己的老部下笑着说道。
“这个野人原来是高州一个部落里给人养马的奴隶,他的主人是北元的勇士,而他是几天前趁着夜黑风高的时候逃出来的,一路向南就遇到了咱们的探子才被抓了过来,他还说就在他逃命之前,他就发现他的主人有一天出去以后就再也没回来,所以他才起了逃跑的念头,哦对了,他说他还是汉家子,是小时候和他家人一起被掳到草原上来的。”徐盛把他从野人那里翻译过来的消息统统说了出来。
徐达听后若有所思,看来北元那里的确是发生了他们不知情的事。
“既然他说他是汉家子,而且你还能明白他的话,那这个人就交给你了,盯紧他前往不能让他离营。”
徐盛对于这个命令很是不情愿:“元帅,既然你不信任他何不直接杀了便是,何必还要让小的时时刻刻盯着他,这样谁来护卫元帅您的安全啊。”
徐达对自己这个家将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那还能不知道他那点弯弯绕绕“我的安全还用你来护卫?你当外面的八千甲士是泥做的吗?让你盯着你就盯着,哪来那么多废话!到时候打仗少不了你的,还不快去!”
听见自己想要的话徐盛乐呵呵的走人了,看管个人而已,无所谓的小事,他怕的是不能参与到战事里,这才是关系到前程的大事。
剩下徐达一个人独坐帐中,双手交叉的放在桌子上,眼神深邃的思索着
第76章 我的名字()
野人,这个名词从秦汉唐宋一直传到今日,最开始是形容那些没有开智的蛮荒之人,到后来就变成因为种种原因而脱离户籍的人,真论起来,铁山他们那群人都算是野人之流,而现在北伐西路军的大营里就有着一个野人的存在,一个脱离北元奴隶身份的野人。
清晨,大军火头军分发着晨间的食物,徐盛喝着热腾腾的烫吃着手中的干粮,野人眼巴巴的盯着徐盛手里的烧饼吞咽着口水,徐盛受不了他那赤裸裸的目光转了个身子,可没想到野人也跟了过去,转来转去的两人终于在徐盛投降下告终,只能把手里的半块饼让给了野人。
黑乎乎的手抓着烧饼,脏兮兮的脸上竟然露出了贪婪的笑容,徐盛好奇的看着他,不明白没有一半舌头的野人怎么吃这干硬的烧饼。
可野人自有方法,只见他从马厩的水池里舀了一瓢水,他也不嫌脏,直接把饼扔了进去,饼和水成了糊糊,野人大口大口的吞咽着,没两下就吃了个精光,他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露出洁白的牙齿看着徐盛。
目瞪口呆的徐盛下意识的把手中刚刚取来的饼有递给了他,徐盛刚才可是看的清楚的,野人的嘴边还有块不知名的黑漆漆的东西也被他添进了肚子,那一脸的享受表情不像是作假,徐盛真不明白凉水泡烧饼有这么好吃嘛?
而正在津津有味的吃着自认为美味食物的野人却不由得想起了之前的生活
他的家在大都附近的一个村子里,小的时候调皮的他经常揪自己的祖父胡子用作娱乐,虽然经常因为读书不认真被父亲呵斥,但每次温柔贤惠的母亲都偷偷地安慰着他,而他也就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着。
直到那一天,村子里的长者突然让大家都集合到村口去,就连年迈腿脚不灵活的祖父也没有例外,等他们到了村口却发现正有一支朝廷的军队在那里等待着。
为首的一名元朝长官悄悄的在长者耳边说了些什么,就见得那些如狼似虎的士兵们把人群中年老的,有残疾的人全都拉到了一边,他的祖父也不例外。
父亲当时挣扎着想要反抗,是祖父拦下了他,顺从的跟着士兵们走了出去。然后,还是孩子的他就看见了自己的祖父连通着其他人被那群狰狞的士兵们杀死了。人群中瞬间爆发出惊天的哀嚎,他的父亲一下子就冲了上去和士兵们扭打在一起,村中其它有血性的汉子们也跟着冲了出去。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彻底摧毁了一个少年脆弱的心灵,领头的元人看见他的父亲带头反抗以后,丝毫没有犹豫的一枪穿透了他父亲的胸膛,红色鲜血飞溅而出,他的父亲艰难的转过头看着野人和他的母亲,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已经看傻了的野人呆呆的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母亲,看到死死捂着自己嘴的母亲滚滚的泪水流下,就这样,在杀光不能行动和不安分的人以后,这群人就被士卒用一根粗粗的麻绳捆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缓缓地向着未知的目的地走去。
他们慢慢的走着,从大都走到了长城,从长城走到了草原,一路上不断有更多和他们一样的人加入到队伍当中,也总有人在路上逃跑,每次在那个时候他的母亲都会紧紧的搂着他,母子两人看着元人的骑兵吼叫着追杀出去,而在他们回来的时候马按下总会挂着人头,逃了多少就会有多少人头。
对于他们来说,有第一次逃跑就会有第二次,所以元人就做主让这些逃命的人永远不会有第二次,死了你也就安分了。
终于在走了不知道多少个日月交替的时候,他们来到了一处部落,一处很大很大的部落,野人和他的母亲就像是牲口一样被安排给一个大胡子的元人,从那天以后,他们两人就是那个大胡子元人的私人物品
也许是老天爷的眷顾,野人在被安排到养马的时候发挥出了惊人的天赋,不论多烈多桀骜的马都愿意和他亲近,在他的面前都会是一副乖乖的模样。
从那时起,他从奴隶变成了奴隶中的马倌,也让他们母女俩的生活得到了很大的改善。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也认得母亲却一天天的苍老,有一天在野人放完马回到帐篷里的时候,他的母亲用如同枯柴一般的手掌死死的抓住了他,眼神里闪烁着莫名的神采。
“我的儿,你要记住你的身上流着的是汉人的血,你的名字是汉人的名字,你的父亲祖父是被外面的那群畜生杀死的,记住!千万要记住!”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的盯着野人,心头的恐惧再一次浮现出来,父亲的死,祖父的死就好像发生在眼前一样。
他狠狠的挣脱了自己的母亲,转身跑出了帐篷,却没有发现他母亲看着他充满联系的眼神,在荒野上奔跑了很久的他回来了,母亲的尸体静静的躺在帐篷里。
呆立的他被他的主人带回了自己的大帐,而就在那天晚上他的床上出现了另一个人,一个和他一样是汉人的女子,他们互相拥抱在一起,本能的驱使他们做了一切该做的事。
从那天起,她和他就住在了一起,他也渐渐忘记了母亲最后对他说过的一番话,每日里只是替自己的主人好好的养马,好好的照顾那个她。
可这一切却被另一个元人勇士打破了,他的主人在一次搏斗中失去了勇士的头衔,他们这些人随之就变成了胜利者的奴隶,而他的她被新主人看中了,坚贞是汉家女子最美丽的品格,她自杀了,他疯狂了。
马厩里的马被野人毒死了,他的主人却找不出任何证据说明是野人干的,只能割了他的舌头,剥夺了他马倌的身份,把他扔在马厩里让他等死。
黑夜降临在草原,躺在草料上的野人静静的看着天空,他想起了父亲,想起了祖父,也想起了母亲说过的那番话,最后更想起了她。
从那晚过后,他一有空就用手指在地上画着什么,却从不给其他的人看,哪怕那些人跟他一样也是奴隶,不过还是被其中的一个奴隶发现了他的秘密,他在写字,写汉字。
那个奴隶正是野人村子的长者,就是那个把他们集中到村口的长者,长者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的新主人,就这样野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嘴里的舌头更短了,被吊在高高的柱子上任由风吹雨打,鹰抓鹫啄。
顽强的生命令人敬佩,在不吃不喝五天以后还活下来的野人获得了他主人的尊敬,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尊敬。
这使得他可以继续以努力的身份活下去,直到他逃出了那个魔鬼一样的不落,当然,在他逃出来以前,他给检举有功当上了奴隶中小头目的长者留下了一份礼物,在长者的饭食里加上了一些佐料,一些能让一匹成年骏马暴毙的东西
就这样,出逃的他在荒无人烟的草地上活了十多天,靠着草根,地里的虫子,过冬的野兔,他顽强的活到了被西路军抓到的这一天。
现在,野人觉得自己很幸福,四周都是汉人,自己也不再是奴隶,吃着汉家人做出的饭食,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野人看着身前一直盯着他的徐盛,伸出手指在地上写了起来,徐盛正奇怪野人为什么不吃饭却在地上瞎画,好奇的他走过去低头一看,野人的手指正好写完了最后一笔。
在潮湿的沙土上,正写着七个歪歪扭扭的汉字:我的名字叫孟然
第77章 高州城()
尘烟滚滚,旌旗蔽日,西路军五千前锋骑兵出现在一处低矮的土丘之上。
“吁!将军前面不远就是高州城了,据探马回报,高州城小墙低,三处城门大开,他们环城四周也没有见到一个守军,我们是不是要直接冲杀过去占下城池为后方大军开路?”沐英的侍卫长勒马问道。
沐英抬手遮挡着风沙,微眯着眼睛看着前方点了点头,侍卫长大声的下令:“全军准备!目标前方高州城,冲锋!”
五千披甲骑士缓缓的放下面甲,马儿在他们的驾驭下开始发力,五千人瞬间从四方阵列转变为锋矢进攻阵。
四蹄翻飞,如劲弩弦开,转眼间高州城就清晰可见,沐英大手一挥,发令兵打旗示意,一支箭转眼间分成了三支分别奔向高州城的三个城门。
就在将要到达城门的时候,三支队伍的发令兵纷纷挥舞了一下蓝色的小旗,骑士们立身取弓,箭搭弦上,三波箭雨落下,高州城内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马不停歇人不勒缰,在一阵喊杀声中骑兵门冲进了城内。
“将军!手下们都四处探查过了,并没有发现任何敌人的踪影!”
“将军!城内的谷仓里一粒粮食都没有!”
“将军!”
一连串的报告让沐英听的直皱眉,先前他们在荒野行军时就是一个北元人都看不见,现在到了高州城更是如此,事情竟然透着一丝丝诡异。
按照之前在古北口他们被北元人烧粮来开,北元朝廷应该是知道他们有大军来犯,可现在竟然丝毫未阻,还白白让了一座空城于他们。
“去后方中军报告这里的情况,就说先锋营以攻下高州城,但城中空无一人,请元帅决断。”
“大帅,事情就是这样的,我们将军正在等大帅的下一步打算。”沐英的传令兵传讯到此,正带着大军缓缓前行的徐达听后沉思许久。
传令兵等了许久之后才听到命令:“命沐英留下一千人守城,剩下的都给我变成探马,能散多广散多广,在天黑之前回复报信!”
传令兵听命而去,徐达又吩咐道:“传令下去,命大军加快速度,全力赶往高州城,今夜我们要留宿在那里!”
“诺!”
沐英正站在城墙上观望四方的时候,徐达的中军可算是感到了城下,大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