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联军后方开始不稳。
而尉迟恭、李慎、周道务已经很难指挥得动麾下军队了。
军心已散,队伍不好带了。
三支军队合拢在一起,已经不足三万人。
不用说作战,连防御能力也已经丧失。
吐蕃人、党项人已经看不起这三支军队,让他们留在后面守护粮食,剿灭民军。
可这连这一点,三人也做不到了。
他们已经开始意识到,或许举兵易帜,不是个好主意。
。
真正在与西南军团打得不可开交的是吐蕃和党项大军。
二者在大散关会合之后,有了向大散关进攻的实力和勇气。
十多天的轮战,大散关还在唐军手里。
可战况的血腥已经到了难以语言的程度。
百丈城墙上,已经找不出没有伤痕的地方了。
六丈高的城楼下,尸体已经堆积到了二、三丈高。
几乎掩盖住城门。
可联军依旧在发疯似的进攻,唐军依旧在咬着牙抵抗。
韩威甚至已经做好了殉国的准备。
如果不是迅速到来的四万禁军援兵,党项和吐蕃联军很有可能真得攻下大散关。
这也是联军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第830章 杀尉迟者李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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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四万援兵到达之后,大散关就彻底安全了。
倒不是说四万禁军有多么了不起的战斗力。
而是联军的大后方,突然间乱了。
四万禁军的到来,正好是这个局势的转折点。
这个转折点,在许多年后,大唐史官们一直有争执。
有的说,是蜀王李恪的临阵倒戈,扭转了西南战局。或者说,是李恪的反戈一击,彻底使得联军丧失了稳定的后方。
也有的说,李恪只是竖起了一面旗帜,真正扭转西南战局的,是无数的民间抵抗势力,正是由于他们坚韧顽强的抵抗,积少成多、积沙成塔,才迫使联军无法对大散关发起全力总攻。
两种说法,各有证据、各有道理。
李恪确实在西南战场中,有着至关重要的一笔。
在松州至大散关这一路十数州之地,民军声势逐渐壮大之际。
李恪举兵了。
他举兵伐唐,一万五千人离开安州东进。
与尉迟恭部相遇之际,他却临阵倒戈,向尉迟恭部骤然发起了突击。
迅速击溃了尉迟恭此时已经不足一万的羽林军。
战斗结束之后,李恪收留了溃败的禁军,一日之内,李恪麾下有了二万二千人。
此时,尉迟恭的双目圆睁,面色狰狞。
他的眼睛直直地瞪着李恪。
怎么抚,都不肯闭上。
因为他正被李恪的右手拎着。
拎得自然不是身体,而是尉迟恭的人头。
刘范双手张着口袋,在李沐马前躬身,道:“恭喜都督,有了尉迟恭的人头,都督重新封王已无阻碍。”
李恪将人头往口袋中一丢道:“尉迟恭的人头,只能让本都督进入朝堂,真要站稳,恐怕还须另外一个人头。”
刘范问道:“何人?”
李恪将手往马背上擦了擦,垂下狭长的眼睑,抿了抿他那薄薄的嘴唇道:“本都督的好弟弟,李慎。”
。
凉州。
姑臧城。
大唐三大经济文化中心之一。
西北重镇。
李大亮守不住甘州,只能退守凉州。
然凉州是南下最后一道屏障,再无可退。
既然退无可退,便只能固守。
八万对三十万,李大亮就算是神仙,也无法胜之。
可李大亮决定固守凉州。
不为别的,就为身后中原大地。
李大亮无畏无惧。
凉州乃雄城,易守难攻,是为无惧。
大唐人口众多,仅长安城,一户抽一丁,可得百万军,是为无畏。
无畏无惧,便可死战。
李大亮不顾将领劝谏,赶在突厥到达之前,向姑臧城外派出了两支奇兵。
二万骑兵。
东、西各一。
不为杀敌,只为拢敌、袭敌。
一支一万人的骑兵,不求决战,只求袭扰。
便可动若脱兔,敌军想要歼灭,除非数倍,甚至十倍之人进行包抄围剿。
可如果真这么干了,那么突厥主力进攻凉州的时间就会被拖延。
这便是李大亮的目的。
事无不可对人言,李大亮不怕被朱邪克勒知道他的目的。
所以,此计为阳谋。
两支孤军陷入敌军重围,九死一生,绝无幸存之理。
然,李大亮认为值得。
慈不掌兵,这道理二十年前,李大亮就懂。
以二万将士的性命为大唐换得十天半月的应对时间,值!
送大军出城的那天,李大亮与将士们拜别。
跪而磕首,是为拜别。
受某一拜,安心上路。
二万将士虎目淌泪,跪拜还礼。
向南叩首,与国诀别。
愿大唐永存!
萧瑟古道风,铿锵汉儿郎。
毅然北向,再无归期。
。
都说最了解自己的永远是敌人,这话他娘的太有道理了。
双方在西北对峙相伴这么多年,朱邪克勒太了解李大亮了。
自然能看明白李大亮派出这两支骑兵的用意。
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规模的两支军队出凉州城,就算是瞎子也知道了。
但,这是阳谋。
知道是一回事,如何应对是另一回事。
所以,朱邪克勒避无可避。
既然不能避,那么只有应对。
如何应对?
朱邪克勒停下大军前进的脚步,派出两部东西各八万大军,围剿这两支孤军。
既然我敢来,便不惧你任何手段。
朱邪克勒记得李沐曾经在凉州说过的一句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是徒劳的。
对此话,朱邪克勒奉为金科玉律,谨记且坚信不疑。
所以,他要用实力辗碎这两只不安份的苍蝇,然后再堂堂正正地击破姑臧城,挥师南下。
告诉李沐,自己已经将他说过话,融汇贯通到了极致。
朱邪克勒不担心时间。
据可靠的线报,大唐东北战局未了,西南更是一片糜烂。
而长安,很可能生变,继而乱成一团粥。
就算给李沐再多的时间,也无法从这一团烂泥沼中翻过身来。
而自己不过是帮助兄弟,去收拾这个烂摊子。
唐人为何要拒绝?
如何拒绝?
怎敢拒绝?
朱邪克勒摇摇头,马鞭指向南方,“他们怎敢拒绝我的好意?”
。
七日后,孤军深入的东路唐骑,被数倍于己的突厥骑兵围堵在猪野。
猪野,姑臧城东北三百里的一个浅水塘,名字很难听,至少不甚入耳。
但在荒漠,却是一汪希望,一处生机。
可依旧拯救不了被围困的唐军。
两日一夜的血战,唐骑全军尽没,无一人被俘,无一人投降。
涓涓血流汇入水泽,染红了猪壄泽,红色历经数月不退。
又三日,另外一支唐军骑兵也没有摆脱噩运,被突厥大军围堵在姑臧城西约四百里的林中。
同样全军尽没,一万将士皆殉国,无一人被俘,无一人投降。
突厥主力面前,再无任何阻挡者。
朱邪克勒由此率大军兵临姑臧城下。
发起了大规模的攻城战。
三面攻城,姑臧城危急!大唐危急!
仅仅三天时间。
城内六万守军伤亡过半。
突厥人的疯狂点燃了守军的疯狂。
双方都在疯狂的燃烧生命。
战争,本就是疯狂的。
但李大亮的拖延确实起到了效果。
二万唐骑阻滞了突厥大军十天的时间,让李师能率三万神机卫及时赶到姑臧城。
三万援兵,杯水车薪。
但却给了守军极大的士气,给了他们必胜的信心。
第831章 勇者无泪()
唐有直道,既然第一支援兵到了,第二支还会远吗?
况且,三万神机卫,可当十万兵。
这是大唐人人知道的谚语。
李师的到来,让李大亮松了一口气。
李大亮是最早接触到天雷的大唐将领,当年与李沐对吐谷浑一战,见识了天雷的威力,便把天雷奉为战场神器。
当他看到李师带来的二十四门火炮后,便彻底放松下来了。
二十四门火炮,这是江南历经两年,日夜冶炼的成果。
李沐奉行大炮主义,推崇炮火覆盖。
所以在他的影响下,神机卫将领对火炮的运用,都遵行集中使用原则。
李师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远、中、近的火力覆盖。
当然,这个时代,这远中近的定义是,五里之外、三里、一里以内。
可就算如此之近,对付突厥攻城,也已经足矣。
姑臧城,稳如泰山!
。
月黑风高,杀人夜!
房玄龄很着急。
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无法见到李世民,虽近在咫尺,却远如天涯。
既然无力阻止,只能劝谏李沐。
他之前数次向李沐进谏,需要在宫城留有驻守军队,以防万一,却被李沐断然拒绝。
房玄龄是真担心,担心大唐朝野动荡,国柞崩倾。
这不是因为房玄龄转变,开始忠诚于李沐,为李沐考虑。
而是为了李道宗临行前,那一拜。
这一拜,令房玄龄深感肩头之重。
房玄龄在不断反思,在自问,何为国士?
士之才德盖一国,可谓国士!
房玄龄明白,此时长安任何风吹草动,社稷危矣,大唐危矣。
今夜,房玄龄心神极为不宁。
于是,他进宫,打算以死相谏,宫城必须留禁军防守,哪怕是长安城中刚招募的新兵,也可了胜于无。
可房玄龄到了承天门,却发现自己进不去了。
此时尚未到夜禁之时。
房玄龄站在朝堂数十年,前后三朝,出入禁中,是为常事。
不说守门士兵个个认识他,守门将总该认识他吧?
可今日,房玄龄进不去了。
进不去,那就不进。
想传话通禀,却亦不得。
房玄龄依稀之中,在守门将士人群中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纥干承基。
此人出身是个死士,后被派往李承乾身边做卫士。
当年李承乾因于志宁弹劾,便派张思政、纥干承基行刺过于志宁。
之后,李承乾还曾令纥干承基率豢养死士密谋刺杀李泰。
可皆不知是何原因,两次皆未成功。
纥干承基已经活跃在长安二十年了,但就算房玄龄也难窥其真貌。
只知道,此人身后一直有李承乾、长孙无忌的身影,但现在,李承乾、长孙无忌已经身故,纥干承基突然现身在城楼上,这让房玄龄心中震惊。
而在这一刻,房玄龄突然醒悟到,纥干承基身后另有一人身影。
只有他才能一次次化解危局,也只有他才能真正驱使纥干承基。
想到这些,房玄龄心中震动。
大变在即。
房玄龄没有迟疑,赶紧令随从转身即走。
离开朱雀门之后,马车转向卫国公府。
。
白山黑水之间。
向下俯瞰。
一队数千人的骑兵,就如同一堆蚂蚁。
周围数十里外,有着数倍的敌军,渐渐地向这支骑兵包围而来。
急驰的马蹄,卷起蓬蓬雪雾。
马上的骑士,早已摇摇欲坠。
二十余天的追击,此时的唐骑,已经如同强弩之末,难穿缟素。
苏定方明白,今日便是最后一日。
他抬手示意,停止前进。
目的已经达到,目标早已超过。
能追击二十余天,这对苏定方来说,就是大胜。
既是最后一日,那么就不再需要遮掩。
面对着远方越来越近的强敌,苏定方无惧。
他心中唯一遗憾的,就是无法带面前这支骑兵,回归大唐。
“吃点吧。”
苏定方的命令。
将士们解开将自己与战马绑在一起的绳索,晃动着疲惫的身躯,从马上滚落下来。
开始吃雪。
干粮三天前就吃完了。
有些士兵,一滚落下马,就不再苏醒。
二十多天来,没有战斗。
只有追击。
就算面对面遇上敌军掉队的溃兵,将士们也对之视若未见。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撵着敌军主力,一直向北,向北,一直向北。
苏定方笑了。
开怀大笑。
虽然干涩,却很开心。
他打过很多胜仗,从没有象今天这般开心。
五千骑兵,撵着十几万敌军,追逐了三千里地。
这世间,还有谁能做到?
谁敢做?
笑声中,苏定方的眼角有些湿润,却无眼泪落下。
无泪胜有泪。
将士们默默地吃着雪,给嬉皮再也不能起身的同袍掩盖上雪。
他们已经没有气力去挖坑,就算有力气,也不想浪费在这件事情上。
因为,他们更愿意拼尽最后一丝残力,多杀一个敌人。
喘息了一柱香的时间。
苏定方被亲卫们挽扶着,重新回到马背上,然后由亲卫用绳索将自己固定。
将士们纷纷上马,动作不再整齐。
一向治军严厉的苏定方,也不再对此苛求。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此去,无回。
“儿郎们,大唐在南,本帅现在带你们回家!”
不再战,只有突围。
将士们不甘心,因为他们知道,此去无回。
与其将体力浪费在突围这个毫无胜算的事情上,还不如将最后一丝力气,倾泄在敌人身上。
杀一个够本,杀一双赚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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