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勣打圆场道:“殿下今日与陛下单独奏对,想来一切顺利吧?”
李沐还没来得及点头,从南面朱雀门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万岁”、“万岁”。
显然,五百精骑已经将一切都传扬出去了。
也只有李靖、李勣囤于朱雀门外的大军,才能发出如此震撼的声浪。
李沐苦笑着摇摇头,对李靖、李勣道:“真他x的欠收拾。二位国公,孤全身难受,先回府再说吧。”
常绿云赶紧上前扶住李沐,将他扶上了马车。
摄政王府门前,早已是人声鼎沸。
不管以前是李世民的死忠,还是李沐的拥趸,今天都向摄政王府聚集。
还好摄政王府规模巨大,门前开阔,否则,根本容不下这浩浩荡荡的人潮。
当李沐的马车到来时,王府门前所有的官员,全部跪拜道:“臣等恭迎殿下。”
李沐实在不好意思不露面,于是掀开帘子,一边冲着左右点头示意,一边道,“诸位都回去吧,孤今日身体不适,待身子爽利些之后,再与诸公会晤。”
亲卫护着马车直入王府中门,然后大门缓缓关闭,将一应官员们挡在了门外。
下了马车之后,李沐对跟来的李靖、李勣道:“二位国公,还请去正安殿稍候,孤要先去向母亲请安。”
李靖、李勣应道:“殿下请便。”
。
郑观音和三位郡主很激动。
她们离开王府时,是被李沂领兵“抓走”的。
这些日子,她们一直待在李沂的军营中。
她们是政斗的牺牲品,对皇权的争夺,感觉非常敏锐。
原以为,此生怕是回不了这王府了。
甚至都已经做好准备去江南,或者北上辽东投李沐去。
不想,事情远比想象得更快,更顺利。
虽然前些日子就从李沂口中知道,李沐率军已至长安。
可一直没有见到李沐,更不知道李沐与李世民之间会有怎样的一场搏杀。
可现在,这一切都过去了。
看着眼前这熟悉的景物,母女四人皆喜极而泣。
这喜,不是为了将要成为太后和长公主。
而是庆幸一家人可以平安、自由地活下去。
能回到这,至少能证明,李沐赢了。
“孩儿向母亲请安。”
“沐儿啊,你瘦了,又象是长高了不少。”郑观音拉着李沐的手,脸容慈爱地说道,“听说辽东之战,凶险之极,娘和你三位姐姐一直在为你向苍天祈福。”
“多谢母亲和三位姐姐。”
“好,好。听说陛下今日召你进宫了?”
“是。孩儿刚从宫中出来,便想着来向母亲请安。”
“沐儿孝顺,娘甚是欣慰。”
“陛下已经答应退位禅让。”
“真的?”郑观音惊喜地叫了出来。
这与她往日的雍容完全不符,可想而知,这对于她来说,是怎样的一种喜悦,“沐儿,真要是如此,定要告诉你父亲,他等这一天等了十八年。”
李婉顺三姐妹也都惊呼地跳了起来。
这一切来得太快了,快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竟然没有战争,没有死人,朝代就更替了。
郑观音激动地招呼道:“婉儿、秀儿、云儿快去吩咐准备香烛、五牲快,快。”
第795章 一切如旧()
李沐阻止道:“母亲先别急,等陛下的退位诏颁布再禀告父亲也不迟。否则,无端惊扰了父亲。”
这确实不能太张扬,摄政王府祭祀,那可是大场面。
如今皇帝还没下退位诏呢,传出去不好听,有吃相难看之嫌。
郑观音一顿,想了想道:“沐儿说的是,那就再等等吧。”
李沐冲着李云一笑:“劳姐姐们先去外面花园逛逛,我有事与母亲商议。”
李云嘴一撅道:“何事如此神秘,连我等都要回避?咦让我猜猜莫非弟弟要大婚了?”
李沐反怼道:“还有两位姐姐未出阁,我哪敢僭越?对了,母亲,这说起来,二位姐姐都已经到了出阁的年龄了,是不是今年就把这事给办了?”
郑观音含笑道:“都老大不小了,是该出嫁了。娘也一直耽着这心,只是这两年一直不安定,竟拖延了秀儿、云儿的婚事,沐儿该寻思着,物色几个好人选。”
李沐一拱手道:“母亲放心,别的不好办,孩儿麾下多得是好男儿,挑上两个,那是手到擒来的事。”
李婉顺掩着嘴轻笑,嗔怪地白了李沐一眼,道:“沐弟是想建个将门不成?就不能挑挑有文才的吗?”
李沐“噢”了一声,道:“姐姐说得对,只是秀姐怕是来不及了,云姐姐,嘿嘿,到时我一定为姐姐挑个新进士。”
李秀林、李云被调侃自己的终身大事,早已一脸羞红,相互一拉手,直朝外逃去。
李婉顺趁势起身,朝郑观音福了一福,追了出去。
郑观音含笑看着李婉顺三姐妹远去的身影,“一转眼就是十八年过去,你们姐弟都长大了,娘也老了,哎。”
轻轻叹了一口气,郑观音转向李沐问道:“沐儿有何事要与为娘商议?”
李沐迟疑了一会,向郑观音跪了下来。
郑观音一怔,“沐儿这是为何?”
“孩儿想求母亲一事,万望母亲应承。”
“快快起来,何事值得沐儿如何郑重,快说与娘听听。”
“孩儿亲生母亲罹难,如今还孤苦零丁地在凉州,孩儿想把生母之墓从凉州迁至长安,还望母亲成全。”
郑观音愣住了,这可不是小事。
按规矩,郑观音是明媒正娶的大妇,沈氏甚至连个侧妃、儒人的名头都没有。
说难听点,不过是一个被临幸的侍妾。
但凡李建成的孩子有一人活着,这承嗣的资格都不可能落在李沐的头上。
可现在李沐居然对自己提出,要迁他生母的墓回京。
这说明什么?
一旦李沐登基,很有可能追其生母为太后。
郑观音有些发慌。
她千辛万苦地熬了十八年,带大了李婉顺三姐妹。
尝尽了辛酸和委屈,可没想到,临了,被李沐如此伤害。
她颤抖着手,艰难地说道:“既然沐儿求为娘,为娘的又怎能拒绝你呢?也罢,沐儿迎沈氏骸骨回京就是。为娘的只要看到秀儿、云儿出嫁,便了无牵挂了。”
郑观音如此凄凉的话,引得李沐困惑。
在他看来,这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事啊。
可其实,李沐完全想错了。
郑观音做为李建成的发妻,只要她活着,太后之位就是她的。
哪怕她身故,这太后之位也属于她。
按孝道,李沐就算贵为天子,也没有权力去废父亲的发妻。
李沐如此求郑观音,被郑观音误以为李沐要追赠生母为太后。
可问题来了,如果沈氏成了太后,那置郑观音于何地?
所以,郑观音的第一反应,就是李沐要逼死她,为册封沈氏开路。
李沐试探着问道:“母亲是不是多想了?孩儿并无别的意思,就是想将亲娘与父亲葬在一起。还望母亲允准。”
李沐的意思其实很简单,把生母沈氏的墓迁回来,与李建成合葬。
但这并非李沐一人能做决定,因为大母郑观音尚在,这事得经过郑观音的同意。
郑观音也愣了,“沐儿的意思,你登基之后,并不是要追沈氏为太后?”
李沐这才恍然,明白了郑观音的心思,“母亲误会了。孩儿就算将来要追封亲娘为太后,也不会损及母亲的尊位。大不了,尊母亲和亲娘为两宫太后,也就是了。”
郑观音总算也明白了,她缓和了脸色道:“沐儿孝顺,那就按沐儿的意思去办吧。为娘答应就是。”
。
安抚、宽慰了郑观音这后。
李沐回到正安殿。
李靖、李勣、魏征、马周等一批核心之臣都是翘首以盼,等待李沐的到来。
这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所有人的心里都充满了对将来大唐的美好憧憬。
他们不怀疑李沐的才能,因为他们看到整个大唐如果都能象江南道那般,大唐就中兴有望。
如今李世民答应退位,等于杜绝了内战的可能性和合法性。
这种意外的惊喜,让李靖、李勣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卫国公、英国公,等陛下退位诏书颁布之后,望二位国公安抚北衙羽林和南衙禁军,不致使其造成混乱。”
李靖道:“北衙羽林比较麻烦,臣等怕是难以管控。”
李沐道:“虽然尉迟恭带着一批人逃向松州,可还有程知节在,应该无虞。”
李勣一皱眉道:“程知节会服从殿下吗?”
李沐呵呵笑道:“会的,英国公放心就是。”
李靖品出了味道来,“如此看来,殿下已经收服了程知节了。”
李勣等人听闻此言,也皆会意地笑了起来。
李靖、李勣道:“既然如此,那长安城中几乎所有军队都在殿下控制之中了。我等遵从殿下所托,会尽力笼络军中各将领的人心。”
李沐转向魏征,“府外大批的官员还在等候,还须劳烦魏公前去解释,就说四个字——一切如旧。”
“臣领命。”
“岑侍中。”
“臣在。”
“孤要追封先父,替孤拟先父庙号。还有若孤要册封两宫太后的话,替孤拟两个封号。”
虽然觉得李沐的话有些不可思议,但岑文本还是低头应道:“臣领命。”
第796章 河东狮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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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天子一朝臣。
几家欢喜几家忧。
房玄龄不怕死,他自认是个忠臣,从一而终的忠臣。
但房玄龄怕老婆,他老婆卢氏出身范阳卢氏旁支。
或许是伴房玄龄起于微寒之故,有道是共贫贱,同富贵。
卢氏是相当骄狂,骄狂到连李世民都对她没办法。
房玄龄可以不顾生死,与李沐针锋相对,可回到家中。
卢氏的“狮吼”更令他振聋发聩。
他无法拒绝卢氏的严令,要为房家求个平安。
来摄政王府数十里的路,房玄龄没有骑马坐轿,他是一步一步走来的。
倒不是为了博取可怜,而是房玄龄也在自省。
他发觉自己这一生有些可笑,为之奋斗一生的一切,到最后竟成了罪恶,还将连累到家人。
虽然得到李世民的承诺,说是李沐会给房家留一条活路,可这知活路究竟是康庄大道,还是泥泞小道,就在李沐一念之间了。
房玄龄不得不来摄政王府恳求李沐。
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家人。
自己老了,可四子二女尚风华正茂,更何况还有孙子、孙女。
如果得罪了新君,那后果将是覆灭性的。
所以,房玄龄来了。
他自认为是腆着脸来的。
贞观朝的太师,当朝司徒,房玄龄生生在摄政王府门外等了两个时辰。
直到天色暗黑,才得以见到李沐。
李沐还真不是故意为难房玄龄。
而是确实有事。
只是这事与事是有区别的,见要见的、想见的人,自然是立时接见。
可见不想见的、讨厌的,那就只能等到见完要见的、想见的人了。
所以,房玄龄等了两个时辰。
或许,能让房玄龄如此等待的,全大唐包括李世民在内,也只有李沐一人了吧。
“罪臣房玄龄拜见摄政王殿下。”房玄龄的姿态放得很低,低姿态,也是一种战斗的方式。
它可以以柔克刚,以弱胜强,还可以扮猪吃老虎。
但这对于李沐显然没用。
“哟,这不是房司徒房太师吗,来,来,快坐,尝尝这刚从江南送来的绿茶。”
李沐很亲和、很亲热、很有一套。
房玄龄却连起身都不敢,他是来求人的。
求人需要付出的不仅仅是姿态,有时候更需要抛弃尊严,甚至扔在地上,供别人去践踏。
房玄龄来前,就有了这种心理准备。
“殿下,罪臣有事相求。”
李沐见房玄龄不起身,渐渐收敛起脸上并不真实的笑意。
然后坐回座位,端起自己的茶杯,揭开杯盖,轻轻一吹,缓缓啜了一口。
“说吧。何事?”
“请殿下开恩,给罪臣子侄一条活路。”一边说房玄龄一边趴伏在地。
这趴伏是有讲究的,所谓五体投地。
正是房玄龄现在所保持的姿势。
李沐道:“司徒怕是对孤有所误会,孤答应过陛下,给房氏一条生路,连你孤都不追究了,又怎么会赶尽杀绝呢?”
这话,听在别人耳朵里,自然是如天籁一般,可听在房玄龄耳朵里,却是如同一道催命符。
沉浮宦海数十年,房玄龄太明白为上者的心态了。
如果你没有让为上者出气,一切的承诺和保证,都是他x的屁话。
为上者确实不来报复了,可只要为上者眨下眼睛,就会有足够多的人,整死自己。
房玄龄今日来,就是来让李沐出气的。
就算李沐此时要房玄龄舔他的鞋面,房玄龄恐怕也会答应。
人,有时适应性非常强,强到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殿下,臣确实有罪。可有道是祸不及妻儿,殿下若要责罚,臣绝无怨言,只是,还望放过臣的家室。”
“你确实有罪!罪还不轻,你知道你最大的罪是什么吗?”
“还请殿下赐教。”
“你最大的罪,不是襄助陛下与先父争夺储位,也不是为陛下出谋划策发动政变,所谓各为其主,孤可以不追究。也不是之前你唆使尉迟恭率军北逃。但你却不该,枉顾他人生死,没有劝谏陛下倒行逆施,残害太子府、齐王府子嗣,如果你是个普通官员,孤怪不到你头上,可你身在其位,当谋其政。房谋杜断,魑魅魍魉,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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