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猝不及防之下，兵力被压制在甘州狭长一线。
无法有效向北突破，这才使得大军只能固守城池。
李勣不是靖那般稳重之人，以他的作战风格本不会打成这样被动。
只是李勣受到了太大的压力。
他担心如果进攻失败，甘州以南一马平川，数十州之地将会赤果果地暴露在突厥人的铁蹄之下。
权衡再三，李勣只能选择固守。
四天之后，李沐仅带着数十人到达甘州。
因为速度太快，李勣甚至还没有接到朝廷最新的旨意。
在李勣眼中，李沐还是叛逆。
第546章 再见朱邪克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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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李沐到来，李勣令人背着尉迟恭、程咬金二人，将李沐悄悄引至府中。
“吴王此来所为何事？”李勣心中忐忑，他生怕李沐是来劝降他，投降突厥的。
虽然李勣对李沐的印象颇好，可如此令祖宗蒙羞之事，李勣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可李勣无法对李沐做出不利的举动，就算是朝廷已经定性李沐为叛逆。
“英国公没有收到最新的朝廷邸报？”
李勣摇摇头。
“英国公以为本王来为何事？”李沐微笑反问道。
李勣迟疑道：“如果吴王此来是想劝臣投降突厥，请殿下免开尊口。”
李沐闻言哈哈大笑道：“没想到本王在英国公眼中，竟是如此不堪之人。”
李勣也有些不解，“那殿下所为何事？”
李沐将长安的情形大致说了一遍，当然有些事是不能说的，然后正色道：“本王前来接手英国公和李沂手中兵权。”
李勣迟疑道：“就算殿下所言是真，没有接到朝廷旨意之前，恕臣不能将兵权交出。”
李沐道：“要不这样，战机稍纵即逝，英国公先按本王的意思，集结军队，本王呢，就留下英国公帐中，如果两天之内，朝廷没有旨意传来，本王随英国公处置，如何？”
李勣犹豫道：“殿下意欲如何行事？”
“北门固守，东、西门重兵出击。”
李勣皱眉道：“这臣也想过，可万一失利，甘州城就无力抵抗突厥大军了。殿下可知甘州失守的后果？”
李沐道：“英国公所虑甚是。不过本王已经有了安排，今日深夜里，会有一个突厥人进城，英国公吩咐北门守将人进来便是。”
李勣一惊道：“殿下要放进何人？”
“处月部首领朱邪克勒。”
“什么？”李勣一跃而起，瞪着李沐，难道李沐暗通突厥人是真的？
李沐摇摇手道：“英国公莫急，本王与朱邪克勒是旧识，当年在凉州，朱邪克勒与我有兄弟之谊，我派人邀他进城，只是意图瓦解突厥联军。”
李勣半信半疑，坐了下来。
“英国公放心，我另外已经派人传令李沂，从明日起算，令他就算屠尽战马，五日之内也须拿下伊州。”
这话李勣信，“那殿下由东、西门发起突袭，是意图牵制突厥人，为李沂部减少攻城压力？”
“不。本王是要南北开花，东、西门的突击不是虚晃一枪，而是实打实的反击。”
“这殿下恐怕太过莽撞了吧？”李勣摇摇头道，“城外可有二十多万突厥大军啊。”
李沐微笑道：“英国公放心，今夜之后，如果顺利，处月部将会退出联军。”
李勣精神一震，“如果真如殿下所言，那战局将会瞬间扭转。”
“对，不但如此，处月部还会配合我军反戈一击。所以，我们要的并非是守住甘州，而是收复失地。”
李勣眼中闪着一种亮光，一个多月了，困守的感觉实在不好。
其实李勣也明白自己打得太保守了。
“好，臣去吩咐北门，放人进来。”
。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
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今夜无月，城头上熊熊燃烧的火把照不到一丈以外。
此时已经入冬，刺骨的寒风刮打着杆上的军旗“猎猎”作响。
值守的将士握着长枪的手，簌簌地发抖着。
牙关也禁不住地“咯咯”轻响。
城下黑蒙蒙的，从尸堆起伏的轮廓中方才可以依稀辨认出哪处战斗最为激烈。
一个多月了，血战甘州数十个昼夜。
不仅是唐军兵疲马乏，突厥军其实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双方都在勉力支撑着，期望对方先崩溃倒下。
北方的胡族，向来以凶悍善射出名。
但是地域的先天缺陷，让他们无法拥有象中原这般强大的物资囤积能力。
虽然此次南下不算突厥人坚持最久的。
但也是坚持攻城天数比较多的一次了。
正常情况下，胡族如果攻城超过半个月，基本上就在四周劫掠一番就退兵了。
可这次，他们强攻甘州月余，依旧不退。
从而看出，这次突厥寇边显然是有组织、有预谋、有目的的。
刁斗声声传来，已是三更天。
几道黑影沿着城墙慢慢移动着。
渐渐靠近一个城楼边城墙的一道豁口。
正当黑影要从豁口翻过去时，从城墙内涌出数十唐军。
古怪的是，唐军没有手举火把照亮，也没有喝问。
前面几个，反而伸出手拉扯了黑影一把。
甘州城内府衙。
李沐与李勣面对面而坐。
谁都没有说话。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不该说的自然打死也不能说。
李勣依旧是半信半疑，官做到他这份上，如果还全信一人，那就该死了。
而李沐此时，心中也忐忑不安。
他在赌，赌朱邪克勒会来。
倒不是李沐认为朱邪克勒是个讲义气的兄弟。
如果到了这份上，李沐还如此天真，那也就该死了。
李沐能猜到，朱邪克勒擅自联军南下，且在南下之后，才给自己送来书信告知。
这就说明他已经有了操纵整个突厥的能力。
这一幕本是李沐能够预期的，却无法预料来得这么快。
这让李沐不能轻视朱邪克勒，短短两年间，能够将处月部落经营到如此程度之人，绝不会是个无能之辈。
而突厥联军能迅速攻破庭、伊、西、瓜、肃五州，兵临甘州城下，得益于朝廷内奸的勾连。
李沐能猜测到极有可能是长孙无忌，至少长孙无忌脱不了干系。
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如果朱邪克勒与长孙无忌相互勾结，那么朱邪克勒很有可能是站在了长孙无忌的一边。
所以，李沐心中并不象对李勣述说时那么有把握。
幸好，天不负李沐。
就在二人耐心将尽时，李勣的亲卫带着一行人进来。
“啊，李沐兄弟，就象乌云不能永远遮掩太阳，你我之间的误会也终会冰释。”
面对朱邪克勒带着狂风扑来的熊抱，李沐一闪身避到了李勣身后。
朱邪克勒一扑成空，脸上被西域风沙抽干的皱褶，尴尬地颤动着。
第547章 尔虞我诈（）
李沐讥讽道：“甘州城外，二十多万突厥联军兵临城下，据说朱邪首领还是联军盟主。而朱邪首领现在居然还记得你我之间的友情，这太让本王吃惊了。本王还没来得及恭贺朱邪首领荣登盟主之位呢。”
朱邪克勒挤出笑意道：“不，不。我的兄弟，你我友情是私交，而外面两军对垒是国战。汉人不都说公私分明吗？”
李沐呵呵笑道：“记得当初本王在浮图城，与你约定投效大唐之事，不知道在朱邪首领心中，是公是私啊？”
朱邪克勒狡黠一笑道：“李沐兄弟，我不否认当初的约定，可时势已经不同，突厥与大唐的实力也发生了变化，自然需要重新谈判了。”
李沐轻哼道：“本王看不出实力有何变化。”
“不，不。李沐兄弟，如今突厥大军只要突破甘州城，便可长驱直入中原。”
李沐听了，竟上前几步，伸手去摸了摸朱邪克勒的额角。
引得朱邪克勒的随从一阵恐慌，拔刀对峙，接着见李沐并无恶意，这才悻然收刀归鞘。
“朱邪首领没有发烧啊，怎会说起糊话来了？”
朱邪克勒就算再蠢，也能听出李沐话中的讥讽来。
他脸色阴沉下来道：“李沐兄弟，我可是你请来的，如果不是看在当年兄弟之情，我这就回去下令全军攻城，试看甘州城还能守上几天。”
李勣在边上听了脸色一变，冷喝道：“你还能回得去吗？”
朱邪克勒脸色变得阴沉，他对李沐喝问道：“李沐兄弟，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李沐轻轻摇摇手道：“朱邪首领放心，汉人仁义，讲究两军对阵，不斩来使。你的安全本王可以保证。”
朱邪克勒这才缓和下来，“李沐兄弟，我这次应邀前来，可都是为了你啊。你放心，只要攻破甘州，然后你从杭州起兵，大唐朝廷疲于奔命，过不了多久，这大唐天下就是你的了。对了，我还听说，中原有二十四州叛乱了，如此更是你起兵的好时机啊。”
朱邪克勒的话令李勣脸色大变，“霍”地起身。
却见李沐摇摇头示意，这才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李沐微笑道：“朱邪首领此来虽说确是应邀，只是真正的来意，恐怕是求和吧。”
朱邪克勒闻言脸色一变道：“休要胡说。我二十多万联军集结在甘州城下，随时可以破城。”
李沐抬手打断道：“别自欺欺人了，如果突厥大军能攻下甘州，你就不须应邀前来，以你的性子，应该是破城之后，抓住我和英国公，然后在帐内以胜利者的姿态设宴以待吧？”
朱邪克勒瞪着李沐不语。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李沂四万神策卫已经对伊州发起攻击了，对吗？或许此时应该拿下伊州了。对吗？”
朱邪克勒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李沐却视如不见，继续道：“你以为朝廷中有人与人通风报信，就能知道一切？”
“你胡说什么？”朱邪克勒厉喝道。
李沐轻叹道：“哎你已经好些天没有得到长安情报了吧？看来最近的变故你并不知情。”
“什么变故？”
“别急，来坐下说话，本王会好好把长安的变故说给你听的。”
“坐就坐，你快说。”朱邪克勒在李沐对面坐了下来。
李沐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道：“能在西域喝到这种绿茶，实属不易。来，朱邪首领请。”
朱邪克勒现在哪有喝茶的心思，他端起杯里，牛饮一口，“啪”地将杯子重重放下。
“长安究竟有何变故？”
“哎本王被朝廷定为叛逆，朝廷以李道宗为帅派大军南下征讨本王。”
朱邪克勒脸现喜色，“这是好事啊，李沐兄弟可趁此时起兵，放心，哥哥为你在甘州拖住朝廷的大军。”
李勣这时真被吓到了，李沐定为叛逆？
可李沐摇摇手，继续道：“可过了一天，朝廷又下旨替本王平反了，你说好不好笑？”
朱邪克勒愣了，“这又是为何？”
李沐却不理会他，自顾自说道：“关键是，不仅替本王平了反，还委任本王为安西行军大总管，辖平西行军总管李勣、交河道行军总管李沂所部，诏令本王率军北上，赴甘州支援，抗击突厥。
这下朱邪克勒坐不住了，他指着李沐喝道：“李沐，你究竟想做什么？”
李沐挑眉看了他一眼道：“朱邪首领，本王麾下神机卫最多三日就可到达甘州，本王在想，究竟是歼灭城外二十多万大军呢，还是看在朱邪首领面上，放你一部回龟兹。”
朱邪克勒听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突然他呵呵笑道：“李沐兄弟又在骗我了，早在凉州时，我就上过你不少当。大唐皇帝视你为叛逆不假，可一日之后就为你平反，还让你统领甘州唐军，绝对不可能。”
“哦朱邪首领不信吗？那如何解释李沂所部会骤然向伊州发起攻击？”
朱邪克勒的脸出现灰白色，可依旧强辩道：“李沂是你兄弟，或许听了你私下命令进攻伊州，这不足为怪。”
“哎。”李沐轻叹道，“既然朱邪首领不信，就回去吧，三日后就见分晓。当然，你也可试试在三天内想办法攻下甘州。”
其实突厥内部的问题比李沐预料得更严重。
一个多月高烈度的强攻，士兵已经苦不堪言。
薄布恃勤与欲谷设已经萌动退意，不止一次地向朱邪克勒提出退兵。
而金山以西，李沂用了三天时间，从将士的牙齿缝里省下了一天半的粮草。
在又一次得到三天粮草时，率军急行军，强行攻破了伊州，歼灭伊州突厥守军八千人。
由此朱邪克勒原本就囤积在伊州，准备持续补给李沂所部的粮草，被李沂抢到了手。
李沂由此迅速南下，仅三天功夫，再次攻占西州（高昌）。
如果再下瓜州，那突厥大军的后路就被截断了。
得知此消息，突厥联军内部已经一片混乱。
第548章 许朱邪克勒以利害（）
朱邪克勒得到李沐邀请，正好给了他一个借口，于是忙不迭地应邀前来。
他原本是想如果李沐肯配合，那就里应外和攻下甘州，然后由李沐知会李沂，两相南北夹击，歼灭薄布恃勤与欲谷设所部，由此达到他一家独大，统一突厥的大业。
如果李沐不配合，朱邪克勒就想恐吓李沐，以退兵为代价，争取到李沂让出伊、西两州，如此至少此战能得到西、伊、庭三州之地。
也算是颇有收获了。
如此既能安了突厥内部，有了一个体面的撤兵理由。
也可在瓜州以北，建立一个抵抗大唐染指西域的桥头堡。
朱邪克勒的算盘打得好。
可问题是见了李沐之后，李沐顾左右而言它。
根本不给朱邪克勒谈及撤兵事宜的机会。
反而对李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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