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点,天气开始热起来了,所以,李沐还安排了一名侍女在车内,为二人摇扇。
“李沐啊。”李道宗悠然地轻呼道,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的隔阂,“为叔也算是会享受之人了,可与你相比,为叔汗颜啊。数百里之途,原是苦差,可如今,我竟盼着再远些,去凉州,最好是天边才好。”
“既然王叔喜爱,回去之后,我就将此马车赠于王叔便是。”
李道宗听了“霍”地起身道:“此话当真。”
“绝无虚言。”
李道宗想了想道:“君子不夺人所爱,算了吧。”
说完再躺了回去。
“王叔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李沐笑问道。
李道宗眯着眼睛道:“为叔怕是无福消受啊。”
“这话从何说起?”
“殿下一向很少参与政务,就算偶有为之,也是陛下传召。此次却主动请缨,想必陈仓两案与你有些干系吧?”
李沐瞧李道宗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答道:“知道瞒不过王叔,确实,陈仓那家店铺属于崔氏,王叔想必也知道,我如今庄子里的货物全交与世家售卖,所以,崔尚来信求助,我便应下了此事。”
李道宗正色道:“如果是别的事,为叔肯定有求必应,可这事,为叔怕是力有不逮啊,望殿下见谅。”
“王叔已经猜到凶手是谁了?”
“这不难猜,不是吗?如今不管是京城还是各州,店铺间斗得紧,能干这事的除了他,还有谁?”
“那王叔还说力有不逮?”
“殿下啊,凡事要讲证据。就算明知是他,可以他的心性,怕是不可能留下证据。所以为叔劝你,还是置身事外为好,虽说你在杨务廉一案上占了便宜,可他的实力并未展露出来。”
“看来王叔是怕了他了。”
“胡说,我怎会怕?”李道宗突然泄气,赫然道,“我还真有些悚他。”
李沐道:“王叔堂堂郡王,怕他作甚?”
“殿下不知,之前为叔与他明争暗斗过几次,无不弑羽而归。此人小肚鸡肠,睚眦必报,虽说为叔明刀明枪不惧他,可耐不住他使诈啊,若论阴谋诡计,朝堂之上,唯他最狠。”
“好吧。王叔放心,我绝不让王叔为难,这次之事,王叔只须实话实说便是。”
“只要不是要为叔作假,为叔绝无二话。”
“那就有劳王叔了。”
第342章 钦犯刘仁轨()
ps:2000字一章取章名太麻烦了,明天起改回3000字一章,上、下午老时间各更新一章,请书友们见谅。
“李沐,为叔劝你,还是别招惹他为好,毕竟他是国舅、太子的亲舅舅,万一,太子即位,你就会树下一个无法战胜的大敌,到时恐怕。”
“我不信这个邪。”李沐笑道,“王叔怕是人越老胆越小了吧?好歹也是宗室,还怕了他个外戚不成?”
“你啊。”李道宗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李沐道,“为叔也是从尸体堆里滚过的人,可自从十一年前那事之后,为叔想清楚了,还是少与人争斗,活着比什么都强。如今为叔只想着太子顺利即位,让为叔安安稳稳过完下半辈子,就满足了。哎,对了,太子送你的大礼你收到没有?”
“大礼?”李沐想起当日接收王府时,李道宗提到过此事,“没有啊。”
李道宗呵呵笑道:“别急,可能还在安排,不过你一定会喜欢的。”
李沐随意地笑道:“我不是让王叔转告太子,不必费神了吗?”
李道宗坚持道:“别的你可能看不上,这礼物你一定瞧得上。”
李沐无所谓地笑了笑,没接话。
李道宗脸色古怪打量着李沐道:“可惜,着实可惜了。”
李沐被瞧得不自在,问道:“此事可惜?”
“到时你便知道了。”李道宗故弄玄虚。
。
到了陈仓县界,陈仓县令吴刚率县衙官吏等候多时了。
对于县令吴刚来说,一朝见到两位王爷,怕是他这辈子绝无仅有之事了。
吴刚殷勤谦卑地将李沐二人迎进了县衙。
“卑职已经安排了宴席,待二位大王洗漱之后,便可开席。”
李沐与李道宗低声商量了一下,便直接回绝道:“吴县令不必客气,我等奉皇命前来办案,还是先说说案情吧。”
吴刚唯唯诺诺应道:“卑职遵命。”
“来人,带犯官上堂。”
一会儿,一个双手被枷,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被押上堂来。
“罪臣拜见二位大王。”
李沐有些不解,问道:“吴县令,这是?”
“回禀大王,此人叫刘仁轨,原是本县县尉,崔氏店铺被灭门案,便是他在侦办。虽说因杀了折冲都尉被捕,可大王若要问案情,还得让他来回答。”
县尉嘛,相当于现在的县公安局长,只是权力要略小些。
李沐闻听,愣了好一会,刘仁轨?不会就是之后大败百济的名将刘仁轨吧?
想到此,李沐起身走到刘仁轨面前,问道:“你何处人氏?可有表字?”
“罪臣汴州尉氏人,表字正则。”
李沐基本可以确定,便是此人无疑,如此,李沐便动了延揽之心。
根据李沐的记忆,在魏征的力保下,李世民是赦免了刘仁轨的罪名,还升了刘仁轨的官,虽然依旧是个八品的小官,可总算是升官了。
相当于后世一个县公安局长,升到了县政法高官。
如今既然送到自己手里,李沐自然不能放过。
“来人,替他松开。”
县令吴刚轻声提醒道:“大王,这是钦犯。”
李道宗也提醒不可轻率。
刘仁轨感激地看着李沐道:“谢过大王,大王不必为难,罪臣确实犯了律法,这枷还是戴着吧。”
既然已经说出去了,李沐就不想再改口,坚持道:“无妨,若皇上怪罪,由本王一力承担。”
县令吴刚还在犹豫。
神机卫士兵从堂外进来,替刘仁轨打开了手枷。
“谢过大王。”刘仁轨躬身道。
“你的案子之后再说,先说说崔氏店铺灭门案。”
“遵命。”刘仁轨开始述说。
三天前的早晨,刘仁轨刚进县衙,就有人来报官,说是东大街的四海货栈出了命案。
刘仁轨当即带着几名捕役去了案发现场。
经过勘察,发现有七人是被人用刀砍死的,可还有五人却是死于弩箭之下。
这就有问题了。
如果死者都是用刀杀死的,在大唐,民间是允许持刀剑的,这样凶手的范围就广了。
可大唐禁止私人拥有弩箭,甚至连县一级官府衙门,都没有配备弩,而只是弓。
这样一来,调查的范围就迅速缩小。
凶手很可能来自军队,而且凶手绝非一个,应该是团伙做案。
陈仓只是个小县,本无驻扎军队,但因离岐州治所雍县近,岐州府的折冲府就驻扎在离陈仓边界不远处。
州的折冲府主官是折冲都尉,这可是四品的武官,根据州的大小,下辖千人至五千人不等。
刘仁轨便回衙带了二十名捕役,去了军府。
其实如果较真,按律法来说,刘仁轨此举显然是违规的,因为刘仁轨只是陈仓县县尉,管不到折冲府去,最多也只能持公文向上反应问题,再由岐州府派人前往折冲府询问。
只是刘仁轨太清楚这个折冲都尉了,他是个远近闻名的恶人。
此人叫鲁宁,依仗自己官阶高,时常对周边各县官员呼来喝去。
对百姓更是倍加欺凌,说他欺男霸女、为非乡里绝不为过。
所以,刘仁轨一旦有了怀疑对象,便直接带人找上门去。
不想,鲁宁得知刘仁轨的来意,不但不配合,还令麾下士兵将刘仁轨一行打出了军营。
刘仁轨据理力争,指责鲁宁纵兵行凶。
不想鲁宁此时不但不收敛,更声称要将刘仁轨捉拿问罪。
随后更是令麾下士兵殴打刘仁轨及带去的衙门捕役。
刘仁轨见势不妙,带着捕役狼狈逃回县衙。
左思右想之下,忍不下这口气。
早就听说鲁宁经常去勾栏,于是刘仁轨悄悄带着捕役去了雍县。
说来也巧,鲁宁殴打了刘仁轨一行,心中觉得解气,正在雍县的一处勾栏高乐,被刘仁轨撞了个正着。
于是,刘仁轨一行人将鲁宁围着,锤炼了一番,带回了县衙,关在了县衙牢里。
刘仁轨本是为了出气,也只想顺便询问鲁宁关于四海货栈的案情。
不想,鲁宁被刘仁轨偷袭,心中憋了一肚子的气,自然万分不服。
觉得自己一个堂堂四品武官,被一个八品县尉抓了,太丢份。
于是对刘仁轨破口大骂,这难听的程度恐怕是相当不堪入耳了,必须脑补一下。
第343章 刘仁轨的小算盘()
ps:想了一晚上,还是照旧,都八十万字了,习惯突然改变,都不适应。呵呵。
反正刘仁轨是听不下去了,他下令手下捕役,杖责鲁宁二十下。
本来象鲁宁这种皮燥肉厚的武官,二十下杖击不至于抗不下。
可问题是,下手的捕役之前被鲁宁的士兵殴打,心中不爽,下手便没了分寸。
二十杖下去,把鲁宁打得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刘仁轨一看不好,便赶紧请医工前来诊治。
可惜,等医工来时,鲁宁早已死去了。
于是,陈仓县令只能将刘仁轨收押,报岐州府处置了。
岐州府听说死了一个折冲都尉,哪敢隐瞒,直接便奏上了朝廷。
刘仁轨陈述,条理清晰,不愧是搞刑侦的。
李沐听完,基本上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与李道宗交流了一下。
李沐问道:“刘仁轨,你现在还认为凶手来自岐州折冲府吗?”
刘仁轨坚定地回答道:“虽然没有证据,但卑职以为必是鲁宁纵兵行凶无疑。”
李沐明白刘仁轨可能心有直觉,但也不排除刘仁轨先入为主的观感,还有如果鲁宁真是纵兵行凶的凶手,那刘仁轨的罪行会降不止一等。
所以,李沐并未将刘仁轨的话在心上。
刘仁轨显然是个明白人,他感觉到眼前这个王爷能拯救他的性命和前程。
于是主动解释道:“大王容禀,卑职虽然没有证据,但任陈仓尉已经数年,陈仓县百姓民风纯朴,经年以来,从无发生过命案。这一点,吴县令可以作证。”
吴刚点点头,表示认可。
“而近几年发生的抢劫商贩、调戏民女、打架斗殴等案件,调查之后发现,皆出自折冲府,可县衙无权处置折冲府士兵,鲁宁又偏袒麾下将士,是以附近县衙皆敢怒不敢言,百姓们更是怨声载道。”
李沐听了说道:“你说的就算是真的,也成不了证据。刘仁轨,孤问你,四海货栈凶案如果真是鲁宁纵兵行凶,他的动机是什么?”
“这卑职调查过,四海货栈柜上钱财被洗劫一空,想必是谋财害命吧。”
“可有调查过案发前柜上钱财有多少?”
“卑职调查过几名当日不在货栈而幸存下来的店员,四海货栈近几日降价售货,因此交易量聚增,柜上囤积钱财没有千贯,也有八百。”
“一千贯对于寻常百姓自然是个可望不可及的巨财,可对于一个四品折冲都尉来说,怕是还到不了纵兵杀人抢劫的地步吧?”
李沐的话令李道宗暗暗点头,他是刑部尚书,自然熟稔案情分析。
而刘仁轨此时也对面前这个少年王爷有了新的认识,再不敢有丝毫轻视之心。
刘仁轨也认为李沐说的没错,就算是换位思考,以自己只是个八品县尉,可一年的俸禄钱粮,折算合计下来,大概有个几十贯,这还不算平常本县大户、世族送的例银。
何况是一个掌握着折冲府的四品武官?
正常算下来,象鲁宁这种官衔,一年的进帐就算没有五百,至少三百贯是绝不会少的。
鲁宁会为了一千贯去图财害命,做下灭门惨案?
恐怕不太可能。
想到这,刘仁轨不敢再抱引李沐将破案视线指向鲁宁的幻想。
李沐对李道宗道:“我以为刘仁轨所说,有一条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凶器弩的出处。只要追查弩来自何处,此案不难破解。王叔以为如何?”
李道宗心中暗叹,此子城府太深。
其实很明白的一桩案子,路上时,二人就已经猜到了凶杀案背后的主谋十有八九与长孙无忌有关,就算不是长孙无忌亲自指使,也应该是长孙氏家族所为。
李沐本应该直接从四海货栈与何人结仇这个方向侦破。
可如何一来,在不知道陈仓官府是不是有同谋,或者有倾向于长孙无忌之人的情况下。
恐怕受到的阻力会很大,甚至会出现当地官府不配合的极端情况。
这样一来,朝廷就会撤回自己和李沐,换另外的人来侦办此案。
可如今李沐却舍近求远,以追查凶器为主攻方向。
这一来示敌以弱,因为凶案发生几天之后,如果连弩这个最根本的问题都没有解决好,那长孙无忌也就不是长孙无忌了。
这二来嘛,凶器弩还是一个重要的侦破方向,因为弩是管制物品,这次凶案,五人死于弩箭,这说明使用的弩数量绝不是一把,而是几把或者十把以上。
这样数目的弩,一旦动用就会留下痕迹,就算事后弥补,也总会有痕迹留下。
因为,长孙无忌毕竟不可能亲自前来扫尾,而别的人也毕竟不是长孙无忌。
李道宗应道:“为叔老了,这一路的折腾,身子骨有些吃不消,想在衙门中歇息一下,破案之事就烦劳殿下了。”
李沐笑了,李道宗的意思有二,一是不想掺和,二是不给自己阻力。
“那王叔在县衙休息,我去军府调查一下。”
“去吧。”
“吴县令。”
“下官在。”
“派人知会岐州府,请岐州府派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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