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龙惊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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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龙惊唐- 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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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沐听了呵呵一笑。

    那牢头闻声顿时一愕,这才笑道:“看小的笨的,这酒本是县伯的庄子所产,自然再清楚不过了。”

    李沐微笑道:“王牢头有心了。方才话说到一半,你本是读书人,怎么就进了狱里当起了牢头?”

    那牢头一叹道:“此事说来话长,就不污县伯、国公之耳了。二位慢慢享用,小的先出去了,二位放心,此牢房附近,数丈之内,再无别人。”

    李沐见那牢头不愿意述说,也不勉强,却道:“若我还能从这出去,你不妨来李家庄,我给你找份体面些的差事。”

    那牢头眼睛一亮,忙应道:“那敢情好,能为县伯效忠,这是小的福分。只是,小的没有什么拿手的本事,只怕。”

    李沐道:“这是哪里话,你的本事够大了。”

    牢头闻言大喜,冲李沐长身一揖道:“那小的就先谢过县伯了,小的祝县伯早些离开此地。”

    说完,冲魏征也拱手一礼,退了出去。

    魏征看着听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片言只语,就能收获人心,此子年纪小小,确实不同凡响啊。

    李沐顾自在桌前盘腿坐了下来,倒不是不想理睬魏征,而是他对魏征没有话说。

    对于魏征,李沐心里有个结。

    如果魏征真是个正直不阿之人,那在李建成死后,就算不死节,至少也该隐居起来,没有马上换主的道理。

    毕竟李建成是惨死在李世民手里的。

    如此背主求荣之人,怎么也无法与正直不阿四个字联系起来。

    魏征见李沐不搭理他,也不以为意,他走到桌前,在李沐对面坐下。

    李沐略一迟疑,取来酒壶,倒了两碗酒,将一碗移到魏征面前。

    “魏公两次在朝堂上仗义直言,沐领情了。借花献佛,用牢头之酒,敬魏公一杯。”

    魏征也不答话,端起碗冲李沐一举示意,便一口饮干。

    李沐也不示弱,一口饮尽。

    烧刀子的高烈度,让二人微张着嘴轻轻呵气。

    让李沐意外的是,这碗酒一喝。

    魏征有了个出乎意料地举动,他突然起身向李沐拜伏道:“臣叩见嗣王殿下。”

    李沐一惊,迅速扭转身体,避开。

    “魏公这是何意?你我并无主臣之份,沐不敢受你大礼。”李沐平静地说道,“如果魏公此礼是冲着先王的,那沐以为,先王不会允许我受难魏公此礼。”

    李沐的话虽然平淡无奇,可在魏征听来,却是字字诛心。

    “殿下这是在责怪臣背主求荣吗?”

    李沐默然不答,心里却道,难道不是吗?你的换主速度可不比吕布慢啊,先是为隋朝小吏,后投靠李密。李密败后归降唐。后窦建德攻唐,被俘之后归降。窦建德失败后,重又投靠李建成。玄武门之变后最终投降李世民。

    见李沐不答,魏征的眼睛变得通红起来。

    “臣只是一个谋臣,如何左右得了朝堂之变?先主若听臣之言,何至于到如此地步?某此生只为寻求一个明主,只可惜蹉跎数十载,却落得如此下场。”

    李沐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听着。

    “臣并非贪生怕死,只是不想死得没有意义。先主身死,可万千从属还要活下去,若臣以死全节,那还有谁去保护这些从属?”

    李沐忍不住开口了,“如此说来,魏公还是忍辱负重了?”

    魏征自然能听得出李沐话中的讥讽之意。

第287章 魏征的忏悔() 
“忍辱负重臣不敢当,但臣不是愚忠之人,分得清主君是否圣明,先主仁慈,却遇事迟疑不定,当今皇上狠辣,却遇事果断。先主已逝,臣还得活下去,殿下若以此见疑臣,臣只能说,臣问心无愧。”

    “好一句问心无愧。沐不敢见责魏公,其实沐心中也认为魏公所做并无过错,只是,不知道魏公可曾听过一句话,有所为有所不为。文臣若没了气节,何以称士?敢问魏公,论语有曰,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何解?”

    魏征呐呐地重复着,“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这句话。

    半晌,他嘶吼道:“老夫做不到。”

    “虽不能至,心向往之。”话如刀,言如剑,深深地刺在魏征的心中。

    魏征闻言怔怔地愣在那,不发一言。

    他眼睛中的通红,终于化成浊泪,喷涌而出。

    李沐虽然心中不忍,可却冷眼旁观。

    李沐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从此时起变得这么硬了,可他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融入了这个角色,甚至不再觉得自己是在扮演这个角色。

    正如在朝堂上,大声说出“我就是息王之子”一般。

    而现在,李沐同样也不觉得如此挤兑魏征是出于自己的成见,而是做为息王之子,理应如此对待魏征。

    很难想像,一个快六十岁的人,会哭得如此痛不欲生。

    这不是悲伤,也不是委屈,更象是一种发泄。

    待魏征缓缓收起泣声。

    李沐道:“沐方才说了,魏公所行之事无错,可终究不是国士所为。如今我是息王之子,便不能再接受与魏公主臣的名份,望魏公好自为之。”

    魏征失望地看着李沐,这十一年来,他所寻求的,和他所做的南辕北辙,他的内心无时无刻地承受着煎熬,而现在,老天终于给了他一个纠正的机会,却被李沐拒绝了。

    魏征失神的眼神,终于让李沐心头一软,道:“魏公二次在朝堂之上相助沐,就不怕陛下真怒,问罪于你吗?”

    魏征神情恍惚地答道:“陛下不会杀臣,臣与陛下当年有过默契。”

    “默契?”

    “当年臣选择投靠当今皇上时,对皇上说,愿陛下使臣为良臣,勿使臣为忠臣。皇上不解,问臣,良臣、忠臣难道有什么不同吗?臣答道,良臣者,稷、契、咎陶是也,忠臣者,龙逢、比干是也。良臣,可使自身获美名,同时也彰显出君王的圣明。忠臣,自身受诛夷,而君王则蒙受暴君恶名。陛下闻之,称善。自此,臣与陛下心中便有了默契。”

    李沐听明白了,魏征确实是个善谋之人,他等于直白地告诉李世民,你可不能象昏君那般杀了我,那样的话,我虽然死了,可博得了忠臣的美名,而皇帝你却落得擅杀忠臣的恶名。只有你好好善待我,做出善于纳谏的样子来,那才能使得你我都受益。博得美名,岂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李沐道:“当今皇上不就是个明君吗,魏公为何还要投效于我?”

    “明君明君吗?”魏征叹道,“想来殿下也略闻臣的坎坷一生,臣效忠前后过六个主公,臣从未象侍奉当今皇上如此朝不保夕、战战兢兢过。臣每晚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魏公此话何意?”

    “朝野间都道臣以直邀宠,可谁能知道臣不过是以直保命罢了。如果臣也象其余大臣一般,上体圣意,恐怕早就是野地间一杯黄土了。秦王府出身的大臣们,早已对陛下敬畏如厮,没有人敢对圣上直谏,而陛下却要立志做个明君,需要一个敢言之臣,故臣也只有做直臣这个用处了。”

    李沐闻言默默点头,他理解魏征所说的,确实,真以才能论,房玄龄、杜如晦,甚至长孙无忌都强过魏征。

    魏征之所以能与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同立朝堂,更多是因为李世民需要他的直谏,这直谏不是真如后世所说,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

    而是李世民需要一个直臣,来衬托他的伟岸。这些房玄龄等人不会去做,也不敢去做,更不愿意去做。

    众所周知,魏征后半辈子直谏的这些个事,哪一件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会不知道、不明白,可为何其余人都不冒颜举谏,而非要魏征一个半路投效力的降臣来冒颜举谏?

    其实不过就是李世民想竖立一面“镜子”,来彰显他善于纳谏的品格罢了。

    李沐的沉默,让魏征有了一丝信心。

    “殿下虽然年小聪慧,可身边却没有一个善谋之人,臣愿意为殿下谋划,望殿下恩准。”魏征再次提出效忠之事。

    李沐有些迟疑,或许是因为成见,更关键的是魏征的身份。

    如果是普通人,李沐早就一口答应了,就象毛爷爷说的,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可魏征是国公(贞观十年,魏征以编撰五代史之功,受封郑国公。此五代非彼五代,此五代指得是,隋书、周书、梁书、陕书、齐书,时称五代史),一个国公投效自己,那肯定会成为自己这个集团的核心层。

    可核心层所掌握的秘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外泄的。

    李沐很清楚魏征的心性和为人,他不忠于任何人,只忠于自己,无论是先王李建成还是当今皇帝李世民,在魏征眼中,其实都是他实现目标的阶梯。

    他的目标很简单,施展抱负,青史留名。

    所以,李沐的心中,魏征的忠诚度太低,他的忠诚只属于强者、胜利者,而一旦陷入逆境,很有可能就会背叛。

    如果非要美化一下他,那他就是只忠于江山社稷,也就象是后世的爱国者。

    当然,他的境界还远远达不到后世爱国者的标准。

    看着魏征瘦削的脸和浮肿的双眼,李沐终究还是点了下头。

    如今生死难料,落难之人何必为难落难之人呢?

    魏征大喜,在这一刻,他有种瞬间解脱的欣悦。

第288章 做人要厚道() 
在魏征眼里,李沐代表着息王李建成。

    他这些年一直背负着背主求荣的恶名,如今得到李沐的认可,就等于洗脱了一般。

    魏征拜伏在李沐面前,嗓音颤抖地说道:“臣指天地起誓,自今日始,此生只效忠于殿下,若有违此誓,天厌之。”

    李沐看到魏征如此庄重其事的神态,心中泛起一丝激动。

    他起身扶起魏征道:“魏公言重了,眼下你我生死难料,说这些远了。”

    魏征激动地说道:“朝闻道,夕死可矣,今日能得殿下谅解,重回息王门下,臣已经满足了。”

    李沐也笑了起来,道:“既然如此,魏公何不与我一同饮酒,听闻酒醉之后,刀斩在脖子上,也不觉得痛了。”

    魏征皱着泪水尚未干透的老脸,也大笑起来,“固所愿,不敢请耳。”

    。

    太极殿中。

    群臣们久等皇帝不至。

    从窃窃私语,慢慢变成抱团取暖,最后演变成相互指责起来。

    出身原太子府的、与前太子有牵连的官员们渐渐从恐惧中走出来,所谓拼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人在恐惧中呆得时间长了,反而会激发出一种亢奋。

    在这个时候,他们变得勇敢无畏了。

    他们聚集在一起,抱团取暖,以抵御长孙无忌等人的恶言相向,甚至有胆大的开始出言反驳。

    而长孙无忌正声嘶力竭地指责着尉迟恭、程咬金等人。

    “吴国公、宿国公,你们休要忘记李建成、李元吉是怎么死的?你们今日如果再为此子张目,一旦李沐被册封为嗣王,以他的能为,不出十年,你们就会成为冢中枯骨。”

    尉迟恭、程咬金二人昨日为李沐说项,为得只是利益。

    他们本以为李沐不可能是李建成儿子,或者说,就算是李建成儿子也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这才出言相助。

    可如今,李沐当殿承认,且有了太上皇遗旨背书。

    李沐成为嗣王仿佛已经铁板钉钉,这就给二人心里带来巨大的压力。

    二人相顾点点头,旗帜鲜明地投入长孙无忌那边的阵营。

    长孙无忌旗开得胜,于是转向他的舅父高士廉。

    “等下皇上回殿之时,恳请舅父与甥儿等一起力谏陛下,万万不可册封李沐为嗣王。”

    高士廉站在那纹丝不动,他回答道:“辅机啊,宗室之事,自有陛下圣裁,你越俎代庖,恐怕有僭越之嫌啊。听老夫的话,静候陛下圣旨便是。”

    高士廉油水不侵的模样,让长孙无忌没了办法。

    他悻悻然转过去打量中立的那群官员,突然一个人进入了他的视线。

    “曹国公,你可愿意与我等一起谏言陛下?”

    曹国公李勣垂目道:“许国公言之有理,宗室之事,自有陛下圣裁。骨肉相残,非大唐之福,某无意涉足此事。不过某有句话想与齐国公讲。”

    长孙无忌听李勣前面的话,本已经失望了,可李勣最后一句,让长孙无忌精神为之一振。

    “曹国公但说无妨。”长孙无忌急忙说道。

    李勣幽幽道:“做人要厚道。”

    这话引来朝堂中官员的“嗤嗤”笑声。

    令长孙无忌的脸色忽红忽白,转而变黑。

    长孙无忌忌惮李勣的实力,不敢恶言相向,只是狠狠地瞪了李勣一眼,将此恨记在了心里。

    长孙无忌又转向太子李承乾道:“太子殿下,可愿与臣一起劝谏皇上?”

    李承乾不想当殿与长孙无忌意见相左,便道:“孤自然是要劝陛下的。”

    于是朝堂之上,官员们分为三派,经纬分明。

    “皇上驾到。”太监渗人的喊声让官员们一个个回到了原位,沉默起来。

    李世民昂首挺胸地走了进来,坐在龙椅上。

    群臣们一个个抬眼瞧向御案前的李世民,想从皇帝的脸色上瞧出些不什么来。

    可李世民面无表情,丝毫看不出喜怒哀乐。

    而此时,李靖、秦琼联袂而来,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出身原太子府的、与前太子有牵连的官员们精神为之一振,李靖、秦琼是支持李沐册封的,他们迟迟没有显身,让官员们都纷纷猜测二人是不是被皇帝控制起来或者因为惧怕皇帝责罚而不敢来参加朝会。

    这便使得这些官员心中忐忑不安了。

    但如今李靖、秦琼联袂而来,这就说明皇帝并未对二人不利,所以这部分官员被长孙无忌一派压着的士气骤然高昂起来。

    反之,长孙无忌等人心中担心起来,一方面是李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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