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哪会无故去得罪李丽质,原本以为长孙冲能搞定他自己的老婆,可现在才明白,这公主还真不是随便人敢娶的。
于是点点头道:“我明白,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长孙明月一愣,问道:“难道你是故意的?”
“你猜。”李沐逗道。
长孙明月狠狠地瞪了李沐一眼。
李沐赶紧道:“快乐这东西其实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体悟的。譬如有些人生下来就高人一等,可未必过得快乐,而另一些人,每天为生计奔波,却过得很快乐。所以,公主需要她自己放下架子,才能体会到真正的快乐。”
长孙明月微笑道:“沐弟如此年纪,怎地心境却如此成熟?”
李沐嘴角一抽道:“姐姐难道没听过再回头已是百年身吗?呃。”
李沐连忙收口,脸上讪笑,心中腹诽,这你还真未必听过。
“噗嗤”长孙明月掩嘴笑了,混然忘记了她手中的串儿,于是嘴角到脸颊处,留下了一道油亮的记号。
“呀”地一声轻呼,李沐看着乐了。
长孙明月嗔怪地白了李沐一眼,这一刻,率真的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李沐忙叫下人取来一块丝帕递给长孙明月擦拭。
长孙冲终于完成了他第一次的杰作,兴匆匆地跑了过来。
他举着串儿,大口地啃着,言词兴奋地说道:“沐弟,今儿才发觉,原来这烤食竟如此美味。”
李沐笑道:“不是烤食美味,而是这东西是你自己亲自动的手,所以滋味才会更美。”
此时,一个恼怒的声音传来:“李沐,本宫回了。”
李沐“噗嗤”一声,对长孙明月道:“是时候了。”
转对长孙冲道:“冲兄,好生去请公主前来吧。”
长孙冲打了一个激零,呐呐道:“我我可不敢此时去招惹她。要不,烦劳沐弟前去?”
李沐一叹,摇摇头道:“罢了,谁让我今日忝为东道呢?”
说完,站起身来,往帐篷走去。
李丽质本是站在帐篷中,见李沐前来,竟一扭身,往外急走而去。
李沐赶紧跑了几步,一把抓住李丽质的手。
李丽质使劲地扭了几下手,怒喝道:“大胆,你太无礼了,放开本宫。”
确实,李沐此举有违礼法,李丽质虽然已经出嫁,但毕竟是公主,且又关男女之防。
可反过来说,以李沐的年龄,还不是讲究男女之防的时候,加上李沐有着一层李世民义子的身份,拉住李丽质的手,也不是说不过去。
李沐没有放开,而是用另一只手,冲闻讯而来的护卫挥了挥,令他们退去。
这时,李沐看到李丽质的眼中有泪影闪动,倒真象是伤心了,李沐心中一软,更加抓紧了李丽质的手。
“皇姐,今日出来就是为了高乐,这里不再有公主,只有兄妹、姐弟。若皇姐还将沐当成弟弟,请随我来。”李沐压低着声音劝说道。
说来也怪,李沐低沉的嗓音似乎说动了李丽质,她不再竭力争扎。
李沐轻轻地拉着李丽质往长孙兄妹处走去,李丽质虽然扭捏了几下,终究没有拒绝。
远远的,长孙冲举着几串烧串儿迎来,陪着笑地呈给李丽质。
不想,李丽质负气地一扭脸,完全不给长孙冲面子。
李沐暗暗冲长孙冲施了个眼色,可长孙冲显然是没有领会李沐的意思,依旧尴尬地站在李丽质面前,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幸好长孙明月上前来,将不知所措的长孙冲拉走。
临走时,李沐感觉长孙明月的眼神突然有个下移的动作。
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还拉着李丽质的手呢。
李沐心中一惊,“皇姐,请随我去那边。”借着指路,李沐自然地放开了李丽质的手。
李丽质倒是没有反对,随着李沐去了。
走到火堆旁边,李沐耐心地手把手教李丽质烤串。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李丽质已经完全地融入了,她与小蛮嘻笑着,将一串串的食材烤完之后,再送给长孙冲兄妹食用。
再也没有了之前那种娇横和刁蛮。
人性便是如此,李丽质其实不过是个尚未满二十的女孩子,却因为出身皇族,反而压抑她的天性,而只要让她尝到了自由散漫、无拘无束的滋味,接下去,就再也无需别人的指引了。
李沐微笑着悄悄退去,回到长孙明月身边坐了下来。
长孙冲看着李丽质已经消了气,便丢下李沐和妹妹,凑去帮忙了。
“你真得很厉害。”长孙明月看着李沐,低声夸赞道,“在家里,公主就是一尊说不得、碰不得的菩萨,连父亲都不敢轻易忤逆她的意思,更不用说兄长了。”
李沐得意地一笑,“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长孙明月掩嘴一说,“本就是在夸你,我只是惊讶你如何能把握得准公主的心思。”
“公主心地并不坏,只是打小娇生惯养,人人奉承着她,自然就养成了这种娇横和刁蛮的性格。可她的骨子里,仅仅是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女子,有着贪玩和放纵的天性。今日只有我们几人,没有长辈在,刚好给了她一个放纵的机会。其实方才就算我不过去,公主也不会真得走,不过,冲兄的表现确实需要提高。”
李沐隐晦地编排了一下长孙冲,并没有引来长孙明月的不悦,她反而浅笑道:“兄长也难,他本是个饱读诗书的文雅之人,哪能象你那般极尽阿谀之能事。”
第180章 长孙明月的诗()
长孙明月突然顿住了嘴,她发现自己此话怎么有些尖刻,与平常自己说话完全不同了,不该这样啊。长孙明月在心里迅速分析着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突然,长孙明月看着面前李沐,发现自己心中竟有一丝怨,长孙明月更惊讶了,自己怨他做什么?
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拉了李丽质的手?
想到此长孙明月的脸透地毫无预兆地红了起来。
李沐对长孙明月的话并不以为意,是他看来,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整天扮着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母样,太摧残人了,反倒象这样,更能让人有亲近的感觉。
这与李沐喜欢看不食人间烟火的圣母样并不矛盾,喜欢看不等于喜欢一直看,或者说放到家中天天看。
长孙明月的突然脸红,让李沐不解。
李沐的心中突然冒出一句话来,女人脸孔红,心里想老公。
想到此处,李沐不由得嘿嘿笑出声来。
李沐的笑声被长孙明月误以为是在笑她,于是狠狠地瞪了李沐一眼。
李沐嘿嘿道:“阿谀也要看人,对于自己关爱的人或者关爱自己的人阿谀,我并不认为是件丢脸的事。譬如象烤串,虽说君子远庖厨,可为自己为亲人近庖厨又如何?如果你能高兴,我愿意阿谀,不是吗?”
长孙明月瞪了李沐一眼,道:“沐弟休要胡说?”
只是连她自己也明白,这一瞪远没有什么杀伤力。
倒是有些不可语言的滋味在里面。
此时,长孙冲夫妇端着偌大的一盆,已经烤熟的串儿过来。
“李沐,妹妹,快来试试我与公主的手艺。”
长孙明月惊讶的发现,李丽质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灿烂和真实,甚至连少许油烟沾染了脸和手,都不介意,这是之前在家中无法想象的。
李沐站起身来,引着长孙冲夫妇坐下,四人围成一个半圆,一边吃喝一边欣赏着湖中的美景。
酒过五巡,令李沐奇怪的是,两个女子没有醉意,长孙冲反面先有些不胜酒力了。
他摇晃着站起来,指着湖面上的灯船道:“沐弟,今日高乐,不如吟诗助兴,如何?”
不待李沐回答,李丽质击掌道:“来个击鼓传花如何?”
长孙明月竟也附和道:“如此良夜美景,不可辜负,兄长提议甚好。”
那边小蛮已经厌烦了烧烤,没有开始时的乐趣,她用手背抹了抹嘴上的油渍,喊道:“奴婢来击鼓。”
到了此时,李沐自然不好反对,扫了众人的兴,于是令护卫去取来一面军鼓,然后用绸带团成一个花球。
小蛮背身坐下,拿锦帛蒙上双眼。
长孙冲指着李沐道:“先说好规则,鼓声停止时,花落在谁处,谁就得作一首诗,若作不出就罚一杯酒。”
李丽质大声喊好。
李沐连忙拦道:“公主与明月姐姐是女子,这喝酒就算了吧。”
长孙冲应道:“那就喝半杯。”
长孙明月开口阻拦道:“妹妹不及兄长精通诗词,如何作得出这许多诗来?”
李沐提议道:“那就勿须自己作的,诵读就行,如何?”
长孙冲摇头道:“公主与妹妹可以,沐弟不许,沐弟的方才,愚兄早有领略,再多推托,愚兄可就恼了。”
李沐只能应道:“那就依冲兄所言。”
鼓声骤起,花球在四人间迅速流转起来。
当鼓声停止的那一刻,花球从李沐的手中迅速传至长孙冲的怀里。
或许是因为醉意变得反应迟钝,又或许是下一位是李丽质,长孙冲甚至连传递的动作都没有做出来。
而是静待着鼓声的余音消失。
没有等众人的催促,长孙冲主动站起身来,对李沐一拱手道:“愚兄抛砖引玉,献丑了。”
李沐起身回礼道:“冲兄请,沐洗耳恭听就是。”
长孙冲回过身来,对着星光点点的湖面,放声咏读着:“骏马娇仍稳,春风灞岸晴。促来金镫短,扶上玉人轻。帽束云鬟乱,鞭笼翠袖明。不知从此去,何处更倾城。”
咏读声方息,李沐带头鼓起掌来,在热烈的掌声中,李沐赞道:“冲兄妙句天成,敢问此诗何名?”
这时,李丽质突然脸色一红,神态扭捏起来。
李沐心中一动,看来此诗并非即兴之作,而是长孙冲所作的旧诗,至少李丽质是知道的。
长孙冲带着一股傲娇范,道:“此诗是愚兄不久前所作,名咏美人骑马。”
李沐一听,心中便恍然了,这美人想必就是李丽质了,否则,嘿嘿,长孙冲绝不敢现在拿出来献宝,李丽质也不会是这般表情了。
鼓声再次响起,这次好巧不巧地落在了长孙明月手里。
长孙明月坐在那斟酌了一会才起身,她撩了撩耳边被风吹散的碎发,轻咏道:“绿杨阴转画桥斜,舟有笙歌岸有花。长安城东放生池,蓬莱清浅水仙家。”
此句引来众人一片叫好声,长孙冲特地点评道:“妹妹文力颇有精进,此诗应景,实乃巾帼不让须眉。”
长孙明月微笑着坐了下来。
鼓声继续,似乎小蛮背后生着眼睛一般,这次花球正好落入了李沐的囊中。
李沐肚子里存货不多,一时想不起应景的词来,只能罗圈一揖道:“怪沐才疏学浅,一时咏不出来,扫了诸位的兴,这样吧,我认罚。”
说完,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还特意向长孙冲照了照杯。
可长孙冲不依,他趁着酒劲,跑到李沐面前不让李沐坐下,非要李沐吟诗。
李沐此时酒喝得差不多了,脑子里一团浆糊,哪吟得出诗来。
正为难间,长孙明月站起身来,咏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长孙冲目瞪口呆地盯着长孙明月道:“这这竟是妹妹所作?”
李丽质更是呐呐咏读着:“蓦然回首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第181章 问题青年()
长孙明月没有回答话,她盈盈冲李沐一福道:“沐弟有如此应景之词,岂能妄自菲薄?”
长孙冲闻言大愕,问李沐道:“沐弟,真是你的大作?”
李沐老脸一红,他本是用来撩妹的词,哪会想到长孙明月竟当众诵读了出来。
“咳区区拙作,哪入得了冲兄法眼。”
开玩笑,如果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入不了法眼,恐怕就不会传诵千年了。
长孙冲突然向李沐长揖道:“愚兄惭愧,总想着沐弟以武功立身,自以为比沐弟文采风流,不想竟是夜郎自大,汗颜至致。”
李沐连忙上前扶起长孙冲,道:“冲兄如此见外,让做弟弟的如何自处?今日上元夜,本该尽兴才是,沐还待聆听冲兄大作呢。”
长孙冲有些意兴阑珊,在这首词前,自己的那些诗词尽如糟粕,还如何拿得出手啊。
“愚兄已经没了兴致,还请沐弟见谅。”
李沐见长孙冲确实神色黯然,也就不再劝说。
“冲兄,那就与沐饮酒,不醉无归,如何?”
长孙冲不答,只是将酒杯一举,一口饮尽后大声诵读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沐弟请,饮胜。”
李沐被激得血气一冲,再饮一杯,也诵读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冲兄请,饮胜。”
传花击鼓立时变成了拼酒,一转眼的功夫,数杯酒下肚。
李丽质与长孙明月甚至劝阻都来不及。
李沐都觉得有些头昏眼花起来。
长孙冲突然扔掉手中的酒杯,一把抓住李沐的衣襟道:“我长孙冲也是堂堂七尺男儿,也能上得了战场。对不对?”
李丽质惊呼道:“冲郎,你这是作甚?”
长孙明月以为长孙冲要向李沐动粗,赶紧出言劝道:“兄长快请住手。”
李沐却向李丽质和长孙明月摇了摇手,因为李沐在长孙冲的眼中看到的不是暴怒、凶狠,而是颓丧、无助还有委屈。
往日里装扮的谦谦君子,因为今日突然被李沐一首青玉案元夕,将他一直自恃最高的依仗,击了个粉碎,加上酒精的刺激,终于暴发了。
问题青年啊,如同长孙明月如出一辙。
“冲兄,酒还未能尽兴,你这是想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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