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必须腰系白绫。第三,将上海滩的锣鼓等家什全部给我集中到这里来,越多越好,声音越响的越好。第四,立即给我做三幅副宽两米、长十多米的横幅,两端可以用竹竿挑起那种。第五,给我准备两桶红色颜料!就这么多吧,必须在一个时辰内完成!”徐彦卓一气呵成将所有的要求都提了出来。
高士奎、樊瑾成、王德邻、张仁奎、徐登阶似乎也受到了徐彦卓的感染,面上露出了坚毅的神色。
高士奎代表五人回答道:“徐小公子,没有问题,你就静候佳音吧!”
也不知道五个大佬用了什么办法,一个时辰之后,江南制造局门外人山人海,聚集了无数的青帮帮众。
……
一个青帮帮众匆匆赶来,恰好看到了熟人,他赶忙打招呼道:“阿四,你有多余的白绫没有,匀我一根。他奶奶的,真是见了鬼了,我跑了五家布店也没买上白布!”
阿四摇摇头:“可不是嘛?听说孝布都脱销了,我也没买上!”
……
两幅宽两米、长十多米的横幅平铺在地上,徐彦卓正拿着个大刷子,在横幅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什么,两个提着颜料桶的青帮帮众跟在他的身后。
好半晌,徐彦卓终于满意地直起身来,转身看向恭候在一旁的那五个青帮大佬,刚要说话,那五人反倒先笑了起来。
原来,徐彦卓的身上、脸上都沾满了红色的颜料,让人觉得既喜庆又滑稽。
直到此时,高士奎等五位青帮大佬才意识到:这个把他们训得像孙子一样的凶神恶煞,还是个孩子。
想到这里,五人再看徐彦卓似乎也那么可怕了。
徐彦卓有些恼羞成怒:“笑什么!把横幅给我挑起来!”
横幅被高高的挑起来了。白底红字异常醒目,半里外都看得真真切切。
第一幅写着:尔留青帮一丝颜面,青帮留尔一条性命;尔动青帮一根汗毛,青帮发誓屠尔九族。
再看第二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第三幅更加简单:犯我青帮者,虽远必诛!
尽管字歪歪扭扭,但却似乎有一股凛冽的杀气不断向四周漫延开来,包括五个老奸巨滑的青帮大佬在内的全体青帮帮众,脸上现出庄严自豪之色。
青帮从数百年前走到现在,岂是好欺负的?暴力比言语更有说服力,更直接有效。若要战那便战,这是每个青帮帮众的心声和最猛烈地回应。
徐彦卓转身看着慷慨激昂的青帮敢死队员:“若有人辱我青帮,该如何?”
“杀!!”
“若有人触我青帮底线,该如何?”
“杀!!”
“若有人挟持我师长,该如何?”
“杀!!”
……
“弟兄们,青帮如今无故受到了挑衅。现在,我们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捍卫青帮的尊严,你们怕不怕?”徐彦卓不遗余力的鼓动着青帮的敢死队员们。
“不怕!”敢死队员士气高昂。
徐彦卓见青帮敢死队的情绪已经调动上来,这才转身:“天罚战士、铁血战士听令!”
“以江南制造局大门为中线,左侧为天罚战士,右侧为铁血战士。老规矩,露头不活命,活命不露头。以锣鼓声为号,开始定点清除目标,明白吗?”
“明白!”天罚战士和铁血战士齐声回答,从身上掏出驳壳枪,打开枪机,等待着号令。
与此同时,徐彦卓向伊贺笠原和另外两名忍者使了个眼色,三人点头示意,迅速隐入人群当中。
徐彦卓朝五个青帮大佬一拱手:“诸位,就麻烦你们引领帮众为我等呐喊助威了。”
五人赶紧回礼:“徐小公子,我等祝徐小公子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徐彦卓冲他们一笑,潇洒地转身,突然挥手大喊一声:“锣鼓都给我敲起来!”
随着震天的锣鼓声敲响,江南制造局外边的空地上犹如过年一般热闹。
一幅奇异的场景出现在众人眼前:有敲锣的、有打鼓的、有呐喊助威的、有举枪瞄准的、有喊着号子冲锋的、还有在一旁观战的。相反,江南制造局这边的清兵,都像中了邪一般,居然没有一个人露头。
清兵不露头,是有原因的。
首先是那横幅上血红的大字,简直就是青帮**裸的威胁。知道了原委的清兵都同情青帮,心中暗恨张楚宝:打仗就打仗,干嘛还要挟人家的祖师爷,据说老头子已经九十多岁了,太不地道了,难怪人家要不死不休呢。有了这层想法,清兵拼死的意愿并不强烈。
清兵不露头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不敢露头。摆在他们眼前的事实让他们难以相信,实在是太诡异了:听不到枪声,但不管谁露头,瞬间就像阎王索命般的被立刻送入地狱,只在脑袋上留着一个血糊糊的大洞。
第65章 姜府赴宴()
天罚战士和铁血战士的枪声早就被锣鼓声掩盖住了,清兵哪里能听得到枪声呢?开始的时候,清兵还迫于守将的逼迫不得不起身还击。可当清兵发现起身之人无一幸免之后,就无论如何也不肯再露头了。
不知是被那横幅上血红的大字吓倒了,还是被天罚战士和铁血战士精准的枪法给压制了。总之,天罚战士、铁血战士和青帮敢死队顺风顺水地向前冲锋,没有受到丝毫的阻击。
在一边袖手旁观的的光复军和大刀队看得瞠目结舌,青帮在进攻江南制造局的过程中,貌似受到了和他们截然不同的待遇,这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当天罚战士、铁血战士和青帮敢死队冲锋到距江南制造局大门五十米左右的地方,突然传来一声轰天巨响,江南制造局的大门连带左右两侧十几丈的围墙塌了一大片。
敢死队一阵惊愕,但他们很快就发现眼前变成了一片坦途,敌人在前方变得一览无遗。
忽然有人大喊:“是老天爷在帮我们青帮呀!”
青帮敢死队听到喊声之后,士气顿时高涨,呐喊着向前冲去。
后方数万名青帮帮众也受了感染,口中大喊着:“天佑我青帮!”如潮水一般涌向江南制造局,早已没有了斗志的清兵绝望地纷纷弃械投降。
江南制造局的大门和围墙无故倒塌,青帮帮众以为是老天爷帮忙,徐彦卓却知道这是伊贺笠原他们得手了。
攻占杭州的时候,徐彦卓从军械库发现了几箱炸药,回援上海时顺手带了回来,没想到竟然在此处用上了。
……
上海光复了,青帮和徐彦卓立刻成了光复上海的大英雄。
《申报》在头版发表了题为《昔日驱除鞑虏之栋梁,今日光复上海之先锋》的通讯,大肆宣扬青帮此次的丰功伟绩,丝毫不提姜老爷子被掳之事,似乎青帮就是为了推翻满清统治才浴血奋战的。
《民呼日报》撰写了《上海光复记》的报告文学,详细的为广大市民展现了徐彦卓的光辉形象,使得徐彦卓的大名在上海家喻户晓。
《民立报》则以《同盟会革命精灵,上海滩光复领袖》为题,专访了同盟会上海分部负责人陈其美,对徐彦卓近年来的革命事迹详加报道,也顺带提高了同盟会的声誉。
在所有人都奔走相告,弹冠相庆之时,李燮和却感到欲哭无泪。
他没有想到,上海最后竟然光复在一群**地痞的手里。
他没有想到,光复上海的领导者居然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
他没有想到,他这堂堂的上海起义总司令居然最后成了看客。
他更没有想到,这一切竟然是在他的允许之下,在他眼皮底下发生的。
他都恨不得??自己几个耳光。
……
十一月六日,同盟会上海分部陈其美的住处。
“大哥,上海光复,还有那么多事儿等着你呢,还有空来专程看我?”徐彦卓惊喜地看着陈其美。
陈其美这三天来,一直在外忙碌着,这还是头一次回来。
“看把你美的,我哪有空来看你呀,我是专程给你这个青帮大英雄送请柬的!”陈其美亲昵地拍了拍徐彦卓的脑袋。
“大哥,谁的请柬?”徐彦卓边问边接过请柬。
“老五,你的面子好大呀,是姜老爷子。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姜老爷子发请柬给别人呢。”陈其美羡慕道。
因为徐彦卓的原因,青帮上下都开始扬眉吐气了,他自然毫无争议地成了青帮大英雄。特别是姜老爷子在事后听闻徐彦卓的表现后,不禁长叹:“小小年纪,有勇有谋,不亚于我们当年的祖师爷呀!”
赞叹之余,姜老爷子又将青帮的高士奎、樊瑾成、王德邻、张仁奎、徐登阶五个“大字辈”的大佬老大骂得狗血喷头,这几位大佬跪在地上连个屁也没敢放。据说,陈其美是因为沾了徐彦卓的光才免于训斥,否则姜老爷子也不会轻而易举放过他。
徐彦卓打开请柬,只见上面写道:兹定于公元一九一一年十一月八日下午十五时,于光华路75号姜府设家宴,恭候徐彦卓公子大驾光临。落款为姜仕奇。
细心的姜老爷子知道徐彦卓是革命党人,因此在给徐彦卓的请柬中,破例没有用宣统年的农历,而是直接用的公历,以示对革命党的尊敬,可见姜老爷子对徐彦卓的重视程度。
“赴宴?看来又要出血了……”徐彦卓看完请柬嘴里嘟哝着。
这些年来,似乎徐彦卓一直以来不停的在给别人送礼物,这回去青帮赴宴同样也得准备礼物,而且还不能太寒酸。
十一月八日下午,徐彦卓准时来到青帮太上皇姜仕奇的府邸。
“姜老爷子,晚辈给你叩头了!”看着九十多岁,须发皆白,颤颤巍巍的姜老爷子,徐彦卓赶忙准备跪下叩头。
“别……别……”姜老爷子一着急忍不住咳嗽起来,赶紧有人给姜老爷子捶背抚胸,递上茶水。
“赶紧把徐公子扶起来!”姜老爷子刚止住咳嗽,便急忙对徒子徒孙吩咐道。
徐彦卓被引至姜老爷子的下首坐下。
坐定后,徐彦卓觉得有些别扭,仔细观瞧,才发现问题出在了哪里:原来,整个厅堂内除了他和姜老爷子是坐着以外,其余的人都站着,就连陈其美也不例外。
徐彦卓本想谦让一番,但见姜老爷子和厅堂内其他人面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异样,也就坦然受之了。
“徐公子,你是我姜仕奇的大恩人,也是我青帮的大恩人。今日老朽请徐公子来,一是对徐公子的救命之恩表达谢意,二是想与徐公子商量一件事情。”姜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但是思路很清晰,说话也有条有理。
“老爷子,您客气了,有什么事情您知会晚辈一声,晚辈定当全力而为,怎敢累烦老爷子搞出如此大的排场,晚辈实在是不敢当呀!”论起咬文嚼字徐彦卓一点也不发怵。
“老朽素闻徐公子重情重义、尊贤敬老,今日一见,果真不假!”
说到这里姜老爷子瞥了一眼陈其美,继续说道:“不过,这事还非得要和徐公子面谈才行。如果不是这些不成器的孽徒阻拦,老朽应该亲自去拜访徐公子的。”
第66章 保存颜面()
姜老爷子说的很诚恳,并非做作,当初他还真有此意。
高士奎、樊瑾成、王德邻、张仁奎、徐登阶五人得知后赶忙前来劝阻:让青帮至高无上九十多岁的老爷子,屈尊去拜访一个小孩子,青帮颜面何存?还不让别人笑掉大牙?就算徐彦卓救了姜老爷子的命那也不成,这一码归一码,不能混为一谈。
素来和蔼的姜老爷子此次异常执拗,将五人骂的狗血喷头,甚至要请出家法帮规惩戒五人。好在陈其美及时赶到,他将徐彦卓如何重感情、如何尊长辈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最后,陈其美对姜老爷子说道:“老爷子,您这样冒昧去拜访徐公子,吓着徐公子暂且不说,还会让外人责怪徐公子不懂事,岂不是适得其反了?不如,我们设宴盛情邀请徐公子赴宴,这样双方都有面子,也都不难堪,岂不更好?”
陈其美不愿老爷子去也是为了徐彦卓好,不管怎么说徐彦卓年龄还小,虽然现在与这青帮有了瓜葛,但是让姜老爷子去拜访他还是犯忌的事情。他可不想徐彦卓成为上海滩青帮的众矢之的。
众人费尽口舌,好不容易才让姜老爷子打消了前去拜访徐彦卓的念头,于是才有了邀请徐彦卓赴宴的一幕。
“老爷子的吩咐晚辈自当洗耳恭听。不过,在此之前,可否允许晚辈先把送给老爷子的三件礼物呈上,请老爷子过目,以免晚辈失了礼数!”徐彦卓郑重其事的向姜老爷子拱手请示。
“哦?让徐公子费心了,那老朽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姜老爷子点了点头赞赏地看着徐彦卓。
徐彦卓朝门外喊了一声:“押上来!”
徐彦卓的话音刚落,两名天罚战士将一个五花大绑、口中塞布的人推搡进来。
“烟飞!”
“路师弟!”
姜老爷子、陈其美和青帮另外五个老大同时惊呼起来。
被押上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青帮一直没有露面的大佬路烟飞。
“姜老爷子,诸位!”徐彦卓的声音将失神的众人唤了回来。
徐彦卓意味深长地看着姜老爷子和那五位大佬:“你们难道不想知道姜老爷子是怎么被张楚宝弄到江南制造局去的?”
这些人都是人老成精,看看被绑的象粽子一般路烟飞,的略一思忖就明白了徐彦卓的意思。
“难道是他?”
“难怪这些日子始终见不着他的踪影!”
徐彦卓身手制止了众人的猜测:“没错,我们在攻入江南制造局的时候,正好逮住了仓惶而逃的路烟飞。我已经已经派人审问过俘虏的清兵,的确是他出卖了姜老爷子。”
说到这里,徐彦卓齐身朝姜老爷子拱手施礼:“路烟飞是青帮中人,我这个外人不便处置,就当礼物送给姜老爷子吧。”
包括姜老爷子在内,青帮众人不禁在心里暗叹:好一个玲珑剔透的孩子,心思竟如此缜密。